查看完整版本: 卓牧閑 -【韓警官】《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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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19 PM

第七十五章 回家

    下午6點多的火車,軍代表幫助買臥鋪票,永河距津門火車站不算太遠,不著急,有足夠時間感謝兄弟公安機關同行。

    葉支隊幫著張羅,中午在縣裏一家飯店擺兩桌。

    刑警大隊長,刑警大隊教導員、治安大隊長,下焦鄉派出所長和指導員,有幾位介紹時忘了名字和職務。

    出發時帶兩萬現金,探望李順承時留下1000,加一次油,在東海住宿沒掏錢,到林坊常參謀長管的,就買幾張火車票,一路沒怎麼花。

    手頭寬裕,酒菜緊好的上。

    小縣城消費不高,五百塊錢滿滿兩大桌。酒人家點的,三十幾塊錢一瓶,沒瞎搞。

    實在過意不去,去煙酒店花950塊買十條香煙,6條硬塞到派出所長車上,請他分給幫過忙卻要值班不能來吃飯的民警,剩下的刑警大隊和治安大隊各兩條。

    來時帶兩條玉溪,拆開那條剩下的幾包吃飯時發了,另一條沒拆的給葉支隊,不用再花錢買。

    市局領導打過招呼,完全沒必要搞這麼客氣。

    結果人家跟領導沒打過招呼一樣,搞這麼誇張。

    不像一些地方同行“不懂規矩”,到轄區來抓人招呼不打一聲,被不明真相群眾圍堵住,走不了,才想起永河縣公安局。賓主盡歡,氣氛非常熱烈,有名片的交換名片,沒名片留電話號碼,以後有事打電話,沒事常聯係。

    市局那邊常參謀長讓別管,軍分區同樣如此。

    人家什麼級別,請客有那個資格麼,韓博也不客氣,押上顧新貴,乘坐軍分區的切諾基踏上回家之旅。

    李曉蕾近在咫尺,快到津門時終究沒忍住,呼了下她新買的呼機。

    胡同小商店裏有公用電話,再走遠點有ic電話。

    開店的阿姨耳朵尖、嘴巴大,去她那兒回要提防著,要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說話。

    李曉蕾不想搞出一堆閑言閑語,一口氣跑到馬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插卡撥通139的全球通,嘟兩聲,很有默契地掛斷。雙向收費,他接和打過來是一樣的。

    “老婆,是不是剛下班?”

    香港電影裏這種稱呼雖然挺肉麻,不過聽上去很親切,在一起時喊不出口,在電話裏沒問題。

    “才到家,正幫摘菜,今天是我爸閑生日,晚上我姐和姐夫過來吃飯。”李曉蕾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香汗,氣喘籲籲。

    “咱爸生日,我去不了,你幫我準備點禮物。”

    居然冒出個咱爸,真是死皮賴臉,大言不慚。

    李曉蕾撲哧笑道:“行,我去買兩瓶好酒,跟他說這是您二女婿孝敬您的,他工作忙,實在來不了,他讓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婆,其實,其實我離你們挺近的……”

    簡單介紹完這邊情況,李曉蕾果然氣得咬牙切齒:“來時不跟我打招呼,走時給我打電話算什麼。你以為你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求你啦,明天走好不好,我現在去打車,最多倆小時,很快的。”

    韓博盯著押去上廁所的顧新貴,苦笑著解釋道:“別生氣,我不是不想跟你打招呼,更不是不想見你,是真抽不開身。來時要抓人,人抓到要安全把他押解回去,總不能扔下嫌犯去跟你私會吧。”

    李曉蕾噘著小嘴嘀咕道:“焦裕祿式的好幹部。”

    “才知道啊,所以你要好好向我學習,認認真真實習,踏踏實實工作。”

    押著罪犯,麵肯定見不成了。

    李曉蕾氣呼呼說:“行,你敬業,你忙,有時間我去思崗。公安特派員還跑這麼遠抓逃犯,你自己小心點,萬一光榮了,連個給你守寡的人都沒有。”

    “放心,我光榮不了,就算要光榮,也要先把你娶了,省得跟你說的那樣,沒人給我守寡。”

    “想得美,要是你敢光榮,我第二天就改嫁。”

    “不當烈屬?”

    “傻女人才當烈屬呢,長途貴,還是那句話,路上小心點,自己小心點。”

    “明白。”

    ………

    押解嫌犯,鐵路公安機關很照顧。

    進站直接去車站派出所休息,檢票前十分鍾優先上車。換臥鋪票時列車員把四人安排在一起,兩個下鋪兩個中鋪。承諾乘坐硬臥的旅客如果不多,上鋪盡量不安排人。

    火車駛出站,檢查完各級車廂,乘警長專門過來看看,坐下聊了好一會兒。

    陳猛之前參與過異地抓捕任務,經驗相對豐富,一個勁安慰顧新貴。

    坐牢而已,多大點事?

    進去好好表現,爭取立功減刑,早點假釋,出來之後跟北河媳婦接著過。

    米金龍幫著做工作,淨挑好話說。

    遇到過來圍觀的旅客,異口同聲沒多大事,跟哄孩子一樣哄著,讓他情緒盡可能保持穩定,確保押解這一路上不會出什麼事。

    出省抓捕很刺激,也很累。

    坐完火車開汽車,馬不停蹄,一路奔波,不把嫌犯押到家心裏不踏實。

    從出發到把人押回良莊,前前後後共六天,時間大部分在車上過的,把人交給小單和安小勇,韓博真扛不住了,跑到樓上宿舍往床上一躺就睡,一覺睡十幾小時。

    恢複過來,洗澡刮胡子換衣服,走下二樓,會議室坐著好幾個人,其中兩位赫然是刑警四中隊長和指導員。

    “韓特派,你這事辦得太不地道了。讓我等消息,自己不聲不響跑北河抓人。”

    “韓特派,我們應該喊你韓局,你這哪是警務室,你這就是公安分局!”

    韓博似笑非笑地問:“程隊,邱指,你們這是興師問罪?”

    抓個逃犯而已,對刑警隊算不上什麼,就你這種剛參加工作,急於表現的新人積極。

    程隊長接過香煙,哈哈笑道:“興師問罪,開什麼玩笑,我們是來參加公捕大會的。盧書記給局裏打電話,局領導指示我們配合。等會兒去電影院,你把人交給我,我押上他在街上遊一圈,直接送看守所。”

    “這麼快?”

    放下手頭工作,專門陪同倆刑警隊領導的王燕,苦笑著解釋道:“社會風氣大不如以前,盧書記對這件事很重視。綜治辦周主任一大早就過來做顧新貴工作,讓他在大會上老實點。”

    “我們全是演員?”

    “不,我們是演員,你是功臣。”

    “程隊,你要是再笑話我,我就拿發票找你報銷了。”

    “千萬別,案件不是我們辦的,案件材料在局裏,我隻負責把人送進看守所,剩下的事預審科接手。功勞是你的,發票也是你的,我程文明就是跑個龍套,我這趟的油錢還不知道該找誰報銷呢。韓特派,你財大氣粗,要不幫我們解決解決?”

    正說著,老盧夾著大哥大包到了。

    張局見著都要以禮相待,都要以晚輩自居,程文明可不敢在他麵前陰陽怪氣,急忙敬禮問好。

    “小韓,幹得不錯,常參謀長給我打電話說你表現很好,說兄弟公安機關領導和軍分區首長對你評價很高,沒給我們良莊幹部丟臉。走,富嫂酒家,給你們慶功。吃完飯開大會,用這個反麵典型,好好教育下那些不學好的臭小子。”

    公捕大會,犯罪分子遊街,多少年沒搞。

    要是一年搞一兩次,社會風氣能變成現在這樣,今年用得著嚴打麼。

    老盧興致勃勃,說話鏗鏘有力,手揮舞起來帶風。

    辦起事卻很小氣,慶功宴隻請出省抓捕的同誌,其他人一個不叫,拉著韓博就走,程文明和邱指導員麵麵相窺,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燕強忍著笑,解釋道:“程隊,邱指,盧書記辦事就是這樣,鄉裏請客隻請一桌人。你們也看見了,他連王主任都沒叫,我們一起吃,中午食堂正好加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25 PM

第七十六章 鄉長助理

    “富嫂,有沒有剩酒,人家喝剩的零頭酒。下午開大會,小韓又不喝,開一瓶浪費。“

    “隻有思崗大曲。”

    “思崗人喝思崗大曲,正好,幫我們倒三杯。”

    老盧喝酒不講究,用他的話說5塊錢一瓶以上的全差不多。

    沒酒是萬萬不行的,跟抽煙一樣有癮,不管在哪兒中午都要來一杯。

    他不講究,到現在妻子依然是農民,家裏仍然有地,每年養好幾張蠶籽,一下班就要回家幹農活的崔副書記更不講究。他們隻喝酒和茶水,從來不喝飲料,也想不起來幫勞苦功高的抓捕小組成員要飲料。

    菜是80塊錢標準,酒是人家喝剩下的思崗大曲,飲料一瓶沒有,慶功宴不是一兩點寒酸。但兩位領導有這份心,能請大家夥吃頓飯已經很不容易了。

    其他鄉鎮領導和公安局領導隻會請更大領導,哪會跟他們一樣請部下吃飯。

    陳猛很激動,小任很感動。

    米金龍習以為常,到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在老盧不斷追問下,韓博將此行受到的禮遇,事無巨細彙報了一遍。

    “汪經理前年去常參謀長也請過軍分區首長,好像也住在軍分區招待所。等將來退休,去bj玩玩,順便去趟林坊,也享受享受你們這趟的待遇。”

    “盧書記,我們是沾您光,常參謀長是看您麵子。”

    自己話好使,一個電話辦成這麼大事,連林坊市委常委、軍分區司令員都驚動了。

    老盧很有麵子很高興,指著他笑問道:“小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出去走一趟,現在相信我沒吹牛吧?在縣裏,他們說了算。出了思崗,他們靠邊站。“

    “信,服了。”

    “哈哈哈,好好幹,你也有這麼一天。”

    “盧書記,我幹得是得罪人的工作,估計沒這麼一天,沒法跟您相提並論。”

    “幹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不得罪人那是庸官。米金龍家房子是我去拆的,拆人房子跟刨人祖墳差不多,得罪大了。可是不拆行嗎,村支書帶頭生二胎,不下點狠心,全鄉計劃生育工作怎麼做?“

    哪壺不開提哪壺,米金龍嘟囔道:“盧書記,過去那麼多年,總說有意思麼……“

    “說你怎麼啦,敢生還怕別人說。告訴你米金龍,我盧惠生抓的就是你這個典型!”

    這件事當年鬧得很大,不是驚動縣裏,是驚動到市裏。

    要是鄉裏沒行動,上麵肯定會有所行動。

    再說房子雖然拆了,並沒有拆完不管,生怕他一家過不下去,變著法幫著解決實際困難。

    老盧是刀子嘴豆腐心,米金龍也從來沒記恨過他,再說下去反而不好,崔副書記岔開話題:“盧書記,今天是慶功宴,說喜事,說好事。”

    “對,差點被米金龍這臭小子氣糊塗了。”

    老盧拍拍桌子,笑道:“韓博同誌,鄉黨委研究決定,任命你為良莊鄉鄉長助理。今後你就身兼兩職了,既是我良莊正兒八經的鄉幹部也是公安特派員。老李那間辦公室給你留著,鄉裏有事在鄉政府辦公,鄉裏沒事去警務室。“

    鄉長助理算不上領導職務,和級別沒有直接關係。

    正股依然是正股,工資不漲一分,但在思崗乃至整個南港,這個職位基本上是為選調生等後備幹部安排的,由縣委組織部任命,一般給副科級待遇,不算正式副科級,到下麵鄉鎮掛職完後再提副科級實職。

    警務室副主任你怎麼任命沒關係,鄉長助理是你能亂任命的嗎?

    韓博哭笑不得,苦笑著說:“盧書記,這不合適,我參加工作沒多久,沒這個資格。”

    “你先聽我說完。“

    老盧放下筷子,憤憤不平地說:“個個說我盧惠生沒文化,說我搞一言堂,搞獨立王國。我沒文化,中央和省裏文件哪個字我不認識?按規定,鄉鎮應該有助理麼,沒有,至少我沒看到文件。是他們在搞一言堂,在搞獨立王國,在亂設官。

    我良莊也是一級黨委政府,上行下效,我良莊鄉黨委為什麼不能任命,反正誰任命的誰解釋,我說你是你就是。當然,為表示對縣委組織部的尊重,我請崔書記把報告打上去了,縣裏沒反對,反而補發了一份任命文件。搞得像我良莊鄉黨委的任命無效,隻有他們的任命有效似的。“

    縣裏不僅認為你的任命無效,更擔心其它鄉鎮紛紛效仿,到時候冒出一大批鄉長助理鎮長助理沒法收拾。

    更重要的是,人家早在縣委組織部的後備幹部名單上,參加過青幹班培訓,同期學員全提了副科,就他一個正股。順水推舟任命一個鄉長助理,正好把青幹班這件事了結了。

    事是崔副書記具體辦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隻是不忍心打擊老盧,一直沒解釋。

    他強忍著笑,故作嚴肅地說:“小韓,鄉裏任命你為鄉長助理是有原因的,包括下午的公捕大會,全是為接下來的工作能夠順利開展做準備。”

    “什麼工作?”

    “盧書記,那我說了。”

    “說吧,有什麼遺漏我補充。”

    崔副書記幹咳了一聲,像做報告似地說:“一是為全鄉的社會治安,秋收馬上結束,許多村民無所事事,外出務工的人陸續回鄉,年底學生放假,治安形勢會越來越嚴峻。司法所總共兩個人,一直在協助民政辦搞殯葬改革。綜治辦就周正發一個人和一塊牌子,真正能發揮作用的隻有警務室。任命你為鄉長助理,就可以把法製宣傳、糾紛調解這些工作一並抓起來。

    二是從月底開始,鄉裏要啟動幾個大工程。良中(良莊中學)三棟教學樓,良小(良莊小學)一棟教學樓和食堂等附屬設施,敬老院一棟樓,良東至柳南的道路,柳下河幾個閘口修繕,六個村的危橋改造,再加上良莊新村建設,總投資超過一千萬!

    也就是說,過幾天我們良莊會變成一個大工地。鄉裏籌集這筆資金不容易,有跑斷腿從上級爭取到的撥款,有老百姓的集資款,更多的是鄉裏這幾年精打細算省下來的財政節餘。建築材料不能被盜,各個工地不能出事,工期必須保證。你要為良莊建設保駕護航,有鄉長助理這個身份工作起來會更方便。“

    個個說老盧在勉強維持,個個等著良莊戴上“負債鄉”帽子。

    要是良莊真沒錢,老盧敢一下子上這麼多建設項目?

    原來他是在憋大招!

    他這不是“大幹快上”,他是在給繼任者減輕壓力。

    比如“普九”,標準早下達了,過幾年要驗收,他不想方設法完成一部分,繼任書記就要舉債上馬,畢竟一下子誰能拿出那麼多建設資金。

    韓博暗讚了一個,好奇地問:“盧書記,崔書記,良莊新村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

    提起這個,老盧得意洋洋:“外麵人說得對,我們良莊政府沒錢,老百姓有錢。城鎮戶口出人意料的搶手,計劃賣一千五百個,結果一星期賣出兩千多個。變成城鎮居民,當然要住城鎮,前幾天下村,個個問我房子怎麼解決,個個想找我批宅基地,全是為了孩子。

    中小學全合並了,上下學太遠不方便,早出晚歸不安全,想想是這個道理啊。正好良中和良小許多教師家不在良莊,一直擠在學校舊宿舍,條件太差,一直想集資建房。幹脆建一塊兒去,就在你們警務室斜對麵,單元樓,商品房,上廁所不要出門,跟大城市一樣,有興趣你也可以買一套。“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居然搞起房地產。

    與江城那位左經理不一樣,他既然敢建,房子肯定能賣掉,或許人家已經把錢交了。

    買房子就算了,縣裏新家沒人住,不得不托楊小梅三天兩頭去開門窗通通風,不然會發黴。

    不過這頓飯沒白吃,至少混了個鄉長助理。

    工資雖然不漲,級別雖然沒提,說起來好聽。

    張局是縣長助理,我估計是全縣公安係統第一個鄉長助理,派出所長怎麼樣,刑警隊又怎麼樣,你們誰能跟我一樣同時兼任半個鄉領導麼。

    想到這些,韓博真有些飄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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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31 PM

第七十七章 “要讓人怕”

    聊完即將破土動工的“良莊新村”項目,老盧回到原來話題。

    “任命鄉長助理,一是工作需要,二是小韓你確實有能力。幫建築站連本帶息要回兩百萬工程款,嚴厲打擊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協助鄉裏搞了三十多萬計劃外收入,全鄉三十幾個行政幹部,誰能做到?幹部幹部,是幹出來的。不能讓幹事的人寒心,要委以重任,要壓壓擔子。“

    原來跨省抓捕逃犯算不上什麼成績,幫鄉裏搞錢才是成績。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不光你老盧,其它鄉鎮乃至公安局都一樣,什麼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錢。

    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韓博洗耳恭聽,沒再說我不夠資格之類的話。

    頂頭上司這麼受鄉黨委書記器重,居然成為鄉長助理。

    按照思崗的習慣,鄉長助理跟副鄉長差不多,見麵稱呼不是某助理,而是某鄉長,副字都不帶。陳猛和小任興奮不已,恨不得立馬回警務室宣布這個喜訊。

    米金龍則認為這對他不是什麼好事。

    實踐證明,跟老盧走越近,仕途越不會平坦。

    這些年對老盧言聽計從的,一個沒能得到提拔。調到良莊來,跟老盧鬧得跟僵,幹不下去灰溜溜走人的,大多會被重用,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盧喝完杯裏最後一點酒,循循善誘說:“小韓,你是高材生,有律師資格,對公捕大會持不同意見可以理解。但農村工作有農村工作的特殊性。我是鄉黨委書記,老崔是副書記,我們應該做什麼,可我們整天在做什麼?歸納起來四句話,開會學習參觀檢查,迎來送往上傳下達,春種夏管催糧派款,民事調解打胎流產,說出去人家笑話。

    跑題了,說工作,工作越是難做,社會形勢越是複雜,鄉黨委政府尤其我們這些鄉幹部越需要威信。

    開個公捕大會,震懾下犯罪分子,整頓下社會風氣,對其它工作能起到一定促進作用。比如馬上開始征收秋統籌,又比如你們警務室的治安聯防費,就會好收得多,跟全鄉群眾也好解釋,你們看看,這20塊錢沒白交吧,拿這錢我們就能維護好社會治安,犯罪分子跑那麼遠我們抓回來了。“

    老盧接過香煙,繼續說:“農村工作有其特殊性,你的工作更特殊。公安特派員,必須有威懾力,說白了就是要讓人怕!老李一沒槍,二沒警車,幹十幾年公安特派員靠什麼,靠得就是威懾力。往那兒一站,不用開口,不要出手,好人壞人一個不敢動。

    李順承這個名字,全鄉三萬多群眾哪個沒聽說過,哪個不知道。

    老一輩公安特派員基本上能做到,現在派出所長刑警隊長不行,轄區老百姓有幾個知道他們叫什麼,有幾個能記得他們名字?連名字老百姓都記不得,能有什麼威懾力。這方麵你要跟老李學習,要把名聲打響,要讓誰家孩子不老實不聽話,家長想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韓博來了,韓特派來了……“

    “盧書記,小韓威信基本上樹立起來了。昨天去柳中,村民幾乎個個知道,用他名字嚇唬小孩沒問題,接下來工作應該比較好開展。”

    崔副書記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表情甚是精彩。

    早出名了,用不著靠公捕大會立威。

    抓那麼多蠶繭販子,涉及全鄉十幾個行政村上千戶農民,行動那晚蠶繭被抄的老百姓誰也睡不著,個個罵不去抓犯罪分子隻知道抓販子搞罰款的新任公安特派員。

    估計公捕大會開完,全鄉沒人不知道我韓博,隻是這個名聲跟你們不太一樣,老百姓隻有畏而沒有敬。

    韓博越想越好笑,不敢相信自己竟成為“黃公安”式的人物。

    ………

    吃完飯,開大會。

    黨政辦、綜治辦和文化站籌劃好幾天,準備充分,搞得很隆重。

    下午1點半,參加大會的人員陸續進場。

    按照老盧的指示,全鄉各村支書和企事業單位一把手,把全鄉有前科,小偷小摸,遊手好閑的不穩定分子,以及那些明明有錢卻不好好交農業稅和三提五統的刺兒頭全叫來了。

    電影院不小,關鍵人太多。

    中小學生全來坐不下,隻能讓低年級派幾個代表,快畢業的初中生一個不少,必須全來。

    坐不下,帶凳子,坐走道。

    電影院外支上三個高音喇叭,廣播站設備搬過來了,現場直播,會場裏說什麼全鄉能聽見。

    主席台布置得像人民大會堂,背後是黨旗國旗,中間是黨徽,頭頂上大橫幅大標語,鋪著紅布的主席台上擺放寫有名字和職務的三角牌,一看字體便知道出自文化站長吳大慶之手。

    讓一些坐在前排參加會議的村幹部倍感意外的是,主席台最左側的牌子上赫然寫著鄉長助理韓博!

    雖然不是鄉黨委委員,但能坐在台上就是鄉領導,這官升得也太快了吧。

    公捕大會由負責綜合治理的張副鄉長主持,首先介紹今年“嚴打”的情況,全縣抓了多少個,判了多少個,然後請崔副書記講話,老崔號召全鄉群眾要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

    在良莊,老盧永遠是唱壓軸戲的。

    最後接過話筒,厲聲宣布鄉長助理、鄉公安特派員韓博同誌,按照鄉黨委鄉政府指示,率領警務室民警,來回奔波兩千多公裏,將潛逃六年的良莊敗類,害群之馬顧新貴抓回來了。

    大講特講了一番鄉黨委政府對違法犯罪行為的態度,總結起來三個字:“零容忍”!

    “把顧新貴押上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公捕大會進入**。

    小單、陳猛、安小勇和小任全副武裝,將顧新貴從左側架上台。

    按照會議議程,韓博站起身,打開文件夾,表情嚴肅,鏗鏘有力地宣讀逮捕令。

    程文明帶著幾個刑警從右邊上台,接管嫌犯,然後由刻意留下的一條通道,從人們身邊將顧新貴押出電影院,押上一輛車廂兩側同樣貼有標語的卡車,開始遊街。

    前麵警車開道,後麵警車殿後。

    警燈閃爍,警笛長鳴,在集市上來回繞了兩圈,再押上一輛警車直奔看守所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36 PM

第七十八章 棘手的案件

    顧新貴的事告一段落,吉主任再次打電話表揚,也隻是表揚。

    抓捕轄區內逃犯跟老百姓種莊稼一樣,是本職工作,是份內事,局裏除了表揚不會有其它表示。快到年底,寫總結報告時多個成績,僅此而已。

    同往常出差回來一樣,開會,聽留守的同誌彙報工作。

    鄉長助理什麼職位,在思崗,隻要能幹上鄉長助理,一年之後鐵定副科級。

    特派員從參加工作到現在,一直當領導,一直有行政職務,參加過縣委組織部的青幹班培訓,不是那些帶括弧的軍轉幹部,到明年這個時候肯定副科級實職,在局裏至少大隊長,調到政府就是副鄉長。

    上司有前途,下麵人才能跟著沾光。

    同誌們歡欣鼓舞,稱呼立即改成“韓鄉長”,不再是不倫不類的“韓特派”。

    王燕越幹越有勁兒,激動不已彙報道:“過去一星期,警務室共接警8起,3起交通事故,一起在柳下河大橋東邊的第二個十字路口,一起在思良公路丁湖交界處的三岔路口,一起在團結橋。全是摩托車,沒人死亡,我們主要維持秩序,保護現場,搶救傷者,其它的由交警隊接手。

    另外5起中1起是治安案件,根據聯防隊員提供的線索,抓獲幾個聚賭的,案值較大。我們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對參賭的六個人進行了處罰,一人5000,小勇去局裏辦的治安裁決。局裏特事特辦,鄉財政截下來的那40%,沒要我們警務室墊付。“

    建築站幾個幹部,其中有一個項目經理,全有錢人,從北方回來沒事幹,聚在一起“炸金花”,玩得比較大,一晚輸贏上萬。

    韓博接過材料看了看,抬頭問:“汪經理有沒有來說情?”

    “來了,我按你留下的指示,公事公辦,快事快辦,看到裁決書,汪經理沒說什麼,交上罰金把人帶走了。”

    罰款返還大多給了鄉財政,他能跟警務室說什麼。

    不過招呼是要打的,回頭去趟建築站,姿態放低點,請他諒解諒解。

    韓博點點頭,又問道:“另外兩起治安案件呢?”

    王燕材料都不用看,如數家珍地說:“第一起其實是鄰裏糾紛,秋收了,秸稈沒地方去,放火燒。良東村的一個婦女,燒稻草時沒在地裏看,火勢蔓延,把人家沒收割的稻子燒了。兩畝多水稻,顆粒無收。人家急了,打110,我們必須出警,現場看了看,請村幹部幫助計算損失,讓點火那家賠償。

    一個嫌賠償多,一個嫌獲得的賠償少,不依不饒。

    從村裏鬧到警務室,在一樓吵一下午,怎麼說不聽。我實在沒辦法,跟他們說這事我們公安管不了了,你們要麼去丁湖法庭起訴,要麼去司法所調解。丁湖太遠,他們竟然真去找吳所長,一家先交50塊錢調解費,調解結果跟我們的調解是一樣的。多50塊錢沒地方去,你說這算什麼事啊!“

    司法所調解是要收費的,不聽警務室勸,非要去司法所花這個冤枉錢,想想是挺搞笑。

    “最後一起是盜竊,紅旗村一個魚塘被人偷了至少五百斤魚,我們在現場發現腳印和掛斷的絲網。案值不大,刑警隊不願過來勘察,隻能走訪詢問。小單發現幾個嫌疑人,但沒確鑿證據,要不借公捕大會這股聲勢,把他們帶到警務室來問問,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雞毛蒜皮的案子也是案子,不破老百姓不滿意。

    韓博沉吟道:“四五百斤魚一家吃不了,嫌疑人肯定運出去賣掉了。我們分下工,明天一早,我去柳下,小單去丁湖,陳猛去李莊,去集市尤其菜市場問問,看能不能收集到銷贓線索。“

    “行,不過有件事更重要的事,小勇,你最了解情況,你彙報。”

    “好的。“

    安小勇拿出一份統計清單,凝重地說:“韓鄉長,我在下村時發現責任區有好幾個外地媳婦沒報戶口,直到孩子上小學才找村幹部上戶籍,並且隻上孩子戶口,她們的戶籍沒遷移過來。以前遇到過這種事,那時我沒權管,現在負責戶籍不能不管,不能再視而不見。

    為掌握更多情況,在王燕同誌和小單支持下,我組織聯防隊員對全鄉19個行政村進行了一下摸底。初步統計,全鄉共有28個外地媳婦,大多是本地光棍尤其家庭條件不好農民從外地買來的。買來之後,全家看著,左鄰右舍幫著看,限製其人身自由。

    舉目無親,身上一分錢沒有,語言又不通,一些外地婦女曾跑過,結果沒跑掉,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這麼過。拐賣婦女兒童,涉嫌非法-限製人身自由和強奸,難以想象這種事會在我們轄區發生,而且這麼多。“

    家境不好,長相磕磣,娶不到媳婦,去外地買個,這種事在思崗不新鮮。

    安小勇之前沒權管,自己又何嚐不是。

    韓博咬咬牙,冷冷地說:“查,先秘密調查,搞清他們是從哪兒買的,那些被拐賣過來的婦女原籍在什麼地方,等時機成熟組織力量展開營救。”

    下這個決心不容易,安小勇由衷敬佩頂頭上司的魄力,接著道:“韓鄉長,我正好掌握到一個線索,柳北村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正在托人買媳婦,對方大概過三五天把人送過來。”

    “既然有線索,拐賣婦女的犯罪團夥必須打掉!小勇,線索你收集到的,這個案子你負責。正好鄉裏晚上有個會,我向盧書記彙報下買媳婦的問題,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視,看能不能利用這個機會還還欠賬。“

    這個案子很棘手,買媳婦的問題,全縣所有鄉鎮或多或少存在。

    派出所人少事多壓力大,民警平時極少下村。聯防隊工資待遇低,沒士氣,加之是本地人,對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民警不怎麼下村,聯防隊員又不彙報,往往等知道了人小孩已經能去打醬油了。

    被拐賣過來的婦女被看護久了,一旦生了孩子,就不再想逃跑。女人天生的母愛會使她們放棄一切,她們可憐孩子,同情丈夫,盡管這種“親情”是在長期強迫中產生的。

    久而久之,買媳婦成為一件民不告官不究的事。

    王燕很同情那些被拐賣過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婦女,可這件事太敏感,涉及到那麼多家庭。你不可能管一個不管第二個,搞不好會讓許多家庭妻離子散,進而影響到轄區社會穩定。

    就算鄉黨委政府能下定決心,其它鄉鎮呢?

    拐賣婦女兒童是很嚴重的刑事案件,良莊警務室管了,其它所隊不管,那就是不作為。而這件事尤其善後工作,光靠公安一家是解決不了的,需要鄉鎮黨委政府乃至縣委縣政府支持。

    她深吸了一口氣,欲言又止提醒道:“韓鄉長,這件事很敏感,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我不是獨生子女,我有一個姐姐。換位思考,要是我姐姐被人拐賣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裏杳無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爸會傷心,我媽會哭死,我會急死!人性不應該這麼冷漠,良莊不應該發生這種事,何況我們是人民警察,打擊犯罪,維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的職責。”

    那些婦女真可憐,從掌握的情況看,其中有幾個被拐賣過來時尚未成年。

    她們一輩子就這麼被人販子和一幫法盲農民給毀了。

    王燕越想越難受,哽咽地說:“韓鄉長,我錯了,我不應該前怕狼後怕虎,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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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41 PM

第七十九章 好上司要為下屬考慮

    那麼多人買媳婦,涉嫌非法監禁甚至強奸,與普法宣傳不到位有很大關係。

    普法宣傳是司法所的工作,但不能把責任完全推給司法所。

    總共兩個事業幹部,經費不能說一分沒有,跟一分沒有也差不了太多。鄉裏從來沒把他們當司法助理員使,不是讓去搞征收,就是協助計生辦民政辦搞計劃生育或殯葬改革。

    沒有權,調解個糾紛還收費,沒什麼威信,工作不太好開展。

    當上鄉長助理,就要把這方麵工作搞起來。

    法製宣傳是最好的防範,作為公安特派員兼警務室主任兼治安聯防隊長,也有責任和義務去做這方麵工作。

    鄉裏工作要占用一部分精力,警務室工作分工要做相應調整。

    “韓鄉長,後勤這一塊已走上正軌,天天坐辦公室沒什麼事,我身上穿的是製服,聯防隊員能幹的我全能幹,讓我包兩個村吧,我熟悉情況,我會做群眾工作。”

    老王同誌工作熱情高漲,主動請纓。

    中午吃飯時說了,明天幫交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米金龍不甘人後,嘿嘿笑道:“我好歹幹過幾年村幹部,情況更熟悉,包兩三個村沒問題。”

    “韓鄉長,我也可以!”高亞麗毫不猶豫舉起手,一臉期待。

    局裏交代的任務要執行,鄉裏安排的工作不能耽誤,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跟普通民警一樣包村。

    韓博同意道:“行,王主任,老米,你們一人兩個村,下村具體要做哪些工作,回頭小勇跟你們說。高亞麗,戶籍這邊不能離人,包村工作你不用參與。”

    “可是,可是我天天呆在戶籍服務台也沒什麼事。”

    “亞麗,有些話我一直想跟你說,因為事情太多一直沒顧上,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韓博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接著道:“你初中畢業開始在村裏工作,有能力,肯吃苦,愛學習,所以鄉裏爭取到一個委培名額送你去念小中專。王主任和老米是老同誌,沒辦法。你不一樣,你年輕,有文化,沒成家。這裏沒外人跟你說句大實話,幹聯防隊員沒前途,要早作打算。”

    以前鄉裏能從村裏提拔幹部,現在鄉裏沒權,提拔不了。

    同樣是中專生,別人能當正式幹部,自己隻能當聯防隊員,怎可能沒一點想法。

    高亞麗回頭看了看王燕,欲言又止地說:“韓鄉長,盧書記都幫不上忙,我不知道該怎麼打算……”

    支離破碎的夢境中,明年要推行公務員製度。

    鄉鎮幹部會來個大洗牌,能考過的繼續幹,考不過的給點時間過渡,過渡不了的隻能是事業編。更重要的是,組織人事部門會麵向全社會招考。

    有職務的就另當別論了,總之對她乃至對全警務室的地方編民警而言是一個機會。

    韓博環視著眾人,認真地說:“好幾個地方在搞公務員試點,麵向社會招考錄用,據說搞得很好,我感覺全麵施行是早晚的事。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希望你們不要錯過這個機會,有時間研究一下《國家公務員暫行條例》,參加自學考試的要抓緊,有中專文憑的要拿大專,在法律、寫作和綜合知識方麵下下功夫。

    亞麗,你情況比較特殊,我建議你買個戶口。搞試點那幾個地方,是麵向全社會招考,但主要是麵向城鎮戶口的大中專畢業生。他們承認自學考試文憑,同樣承認你們學校發的中專文憑,但自學考試並不能農轉非,你委培時也沒辦農轉非,這一點必須考慮到。“

    頂頭上司是什麼人,用建築站會計的話說在江城沒他辦不成的事,認識許多大領導,女朋友是bj的。

    公務員麵向社會公開招考,這絕對是內部消息!

    王燕欣喜若狂,小單、安小勇和陳猛喜形於色,高亞麗更是連連點頭道:“韓鄉長,謝謝,我聽你的,我明天就去財政所交錢,趕緊把戶口買了。”

    “6000不是小數字,有沒有困難。”

    “沒困難,這些年工資沒怎麼花,我自己買,不要跟家裏開口。”

    警務室就兩個女同誌,關係處的非常好,王燕忍不住調侃道:“韓特派,不用替這丫頭擔心,她鬼著呢,一參加工作就開始為自己攢嫁妝,有錢。”

    “是嗎?”

    “韓鄉長,你別信王姐的,我是節約。”

    “節約好,二十一歲的大姑娘,哪能總管父母要錢,要嫁妝可以,那個必須要。”

    眾人頓時哄笑起來,高亞麗羞得麵紅耳赤。

    開會完簽字,出差的和家裏的一大堆發票等著報銷做賬,單據上貼滿滿的,一張張堆起來有半尺高。

    老盧曾說過,公安局在良莊就一個人一輛車,沒派出機構,局裏不會來查賬;警務室理論上是鄉裏的,由於工作的特殊性和獨立性,鄉裏來查賬的可能性也不大。

    簽完一張又一張,全是錢。

    韓博赫然發現自己權力大得驚人,大到幾乎沒人監督,不像派出所長和刑警隊長身邊至少有個指導員。

    越是沒人監督越要謹慎,簽完又一張一張檢查了一遍。

    事實證明,老王同誌值得信任,這幾十塊花在什麼地方買了什麼東西,那幾十塊錢為什麼沒發票,一筆一筆記得很清。不太可能有問題,就算有問題也不太可能是大問題。

    參加出省抓捕任務的同誌全回家了,老王和老米在一樓接警台跟安小勇請教如何包村,會議室裏就兩個人。

    王燕收起簽好字的報銷單據,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韓鄉長,我,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自己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的,我們在局裏就是臨時工,評功評獎沒我們份兒,升職加工資想都不用想。這也就罷了,個人想進步,想給組織遞交份入黨申請,指導員都不接,說沒這個先例。”

    想進步首先要入黨,尤其在公安局這種準軍事化管理的政府部門。

    入黨是有名額的,不用問都知道局裏會緊著正式民警。正式民警考察不過來,又怎會去考慮一幫臨時工。

    如果是黨員,明年參加公務員招考多少會有點優勢。要是分數跟別人一樣,組織人事部門肯定優先考慮黨員。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忘了替下屬考慮。

    韓博猛拍了下額頭,起身道:“怪我,這件事怪我。警務室人不少,包括聯防隊員在內,黨員七八個,怎麼能沒黨支部。晚上去鄉裏開會時我跟盧書記請示,盡快把成立黨支部的事確定下來。想進步是好事,局裏解決不了,我們來個曲線救國,在鄉裏解決。”

    老百姓農業稅、三提五統和各種集資攤派交不過來,入黨又不給當幹部,誰願意入黨,誰願意去交黨費。

    局裏入黨名額緊張,鄉裏名額沒那麼緊張。

    頂頭上司新官上任,這個麵子盧書記和崔副書記一定會給。黨支部成立之後,警務室就能自己發展黨員。

    王燕樂得心花怒放,抱著一堆發票嬌笑道:“謝謝韓鄉長,謝謝韓特派,有你這樣的領導,我們幹起來有勁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45 PM

第八十章 法不責眾

    第一次列席鄉黨政工作會議,不能遲到。

    同樣不能去太早,否則人家會以為迫不及待想當鄉領導。

    晚上8點開會,7點45趕到鄉政府三樓小會議室。

    老盧、焦鄉長,人大馬主席、崔副書記、許副書記、張副鄉長、負責農村農業的陳副鄉長、負責科技的應副鄉長和牛部長等鄉領導全在。

    歡迎“新人”,開幾句玩笑,會議正式開始。

    開的不是專題會,是“大雜會”。

    一個一個來,一件事一件事說。

    清欠工作接近尾聲,包括江城那筆工程款,共收回360多萬,尚有100多萬沒收回,主要是新庵那些鍋爐廠。人廠倒閉了,確實沒錢,把人抓到良莊來也沒用,隻能暫時擱置。

    各村那些總是惡意拖欠稅費的刺兒頭,如果公捕大會這股聲勢威懾不住他們,仍然不交,等秋收結束“新賬老賬”一起算,組織學習班,全到鄉裏來學習,什麼時候交錢,什麼時候結業回家。

    計劃生育,殯葬改革,征兵,水利工程,道路修建,“普九”基建工程準備情況……各項工作全部議完已是深夜11點多。

    老盧拿起煙盒,發現煙沒了,左看看右看看,彈藥全線告急,竟從煙灰缸裏撿起煙屁股。

    幸好包裏放了兩盒,韓博不失時機掏出來放到會議桌中間。

    煙酒不分家,老盧也不客氣,扔掉煙屁股,大大咧咧拆開取出一根點上,吞雲吐霧,對接下來的工作進行分工。

    焦鄉長負責基建工程,許副書記和陳副鄉長負責征收秋統籌,其他領導各司其職,牛部長征兵,馬主席帶人抓大肚子,楊副鄉長繼續保證死人要送到火葬場燒,他親自負責撤鄉建鎮。

    “小韓,你壓力不小。關鍵時刻,你們警務室要發揮作用。基建工程,秋統籌征收,計劃生育,殯葬改革,不管哪裏需要,你們要隨叫隨到,為鄉黨委政府的工作掃平障礙,為全鄉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是份內事,其它就不是了。

    尤其搞什麼“學習班”,那是極具爭議的非警務活動。

    早該想到“升官”不會有好事,真有股辭去鄉長助理的衝動。但也隻能想想,良莊他說了算,當鄉長助理要幹,辭去鄉長助理一樣要幹。

    除非你走人,或者你能說服他。

    韓博沒提出不同意見,老盧很滿意,感覺小夥子不錯,基本上已經融入進良莊鄉黨委政府這個大家庭。

    不是黨委委員,隻能列席,換言之隻能帶耳朵,不讓發言沒資格開口。

    坐大半夜,吸幾小時二手煙,豈能就這麼回警務室。

    老盧宣布散會,沒去辦公室,直接下樓推自行車準備回糧站,韓博跟到車棚,一邊同其他鄉領導揮手再見,一邊不動聲色地說:“盧書記,我有兩件事想向您彙報。”

    “急不急?”

    “急。”

    在黨委會上沒說,顯然是要保密。

    老盧打好剛放下撐架的自行車,回頭道:“走,去辦公室。”

    回到三樓,韓博先提出警務室成立黨支部的設想。

    正式黨員三人以上、不足50人的基層單位,經上級黨組織批準,可成立支部委員會。鄉黨委就是“上級黨組織”,警務室主動向鄉黨委靠攏,不是向縣公安局黨委靠攏,這是好事。

    發展三個黨員,相當於把三個地方編民警變成鄉裏的事業幹部,警務室從上到下服從鄉黨委領導,老盧求之不得,怎麼會拒絕。

    小事說完,說大事。

    “……盧書記,總呆在良莊沒什麼感覺,走出良莊,走出思崗,接觸到從良莊走出去的部隊首長和地方領導,我真為自己是一個良莊幹部驕傲。其實用不著走出思崗,在縣裏,在其它鄉鎮,別看一些人嘴上說我們良莊怎麼怎麼了,心裏想的卻另一回事。

    我們無債一身輕,我們幹部教師和退休人員工資能按月發放,醫藥費基本上能報銷。我們沒那麼多集資攤派,我們鄉農民負擔全縣最低,在這些大前提下我們依然有餘力搞建設,誰不服氣,誰敢不服氣!

    我們已經走了九十九步,為什麼不能下點決心,走完最後一步。讓擁有悠久曆史的良莊,成為名副其實的‘良善之莊’。盧書記,對不起,我有些激動,遇到這種事我很難保持平靜,因為我跟您一樣熱愛良莊。“

    韓博言辭懇切,老盧一聲不吭,陰沉著臉一根接著一根抽悶煙。

    不是不知道各村有人買媳婦的事,是沒重視,或者說一直沒當回事。

    換位思考,將心比心,這種事是讓人痛心疾首。

    問題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是把孩子爸爸抓進去坐牢,還是把孩子媽媽送回原籍,讓好好的一個家庭妻離子散?

    “小韓,我理解你的心情,隻是這件事牽扯太多。工作沒做好,法製宣傳不到位,作為黨委書記,我盧惠生有責任。要是深究起來,不光我盧惠生,公安局一樣有責任。到現在沒建派出所,老李一個人幹十幾年維持會長,一直幹到得癌症住院,如果有派出所,如果多幾個民警,能發生這種事?”

    老盧猛吸了一口煙,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事已至此,我的態度是將錯就錯,曆史遺留問題就讓它成為曆史。再說這種情況很普遍,不光我良莊。從現在開始一刀切,老光棍既往不咎,新光棍堅決不行。想娶老婆憑本事,誰再敢買媳婦,抓到一個處理一個!“

    生怕年輕人熱血方剛,一意孤行,老盧又循循善誘說:“小韓,凡事我們也要看到它積極的一麵。三十好幾甚至四十多歲的老光棍,從來沒碰過女人,這日子怎麼過,他會不會想?這種人就是不穩定因素,如果鑽牛角尖,別說強奸,殺人都幹得出來。

    有個媳婦,所有問題解決了。況且又不是他們去綁架的,沒參與拐賣,說到底他們也是受害者。再說那些外地婦女,剛開始可能不太習慣,慢慢就習慣了。我們良莊經濟不算發達,肯定比她們老家好。不信我明天帶你去問問,讓她們回去她們都不願意回去。“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難怪別人說他是法盲。

    原則性問題,韓博不打算妥協,不卑不亢地說:“盧書記,有句話叫法不責眾,要是一碗水端不平,如果隻處理新光棍,不處理老光棍,這個工作怎麼做?我知道這讓您很為難,可法律就是法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不光瀆職,而且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臭小子,挺強。

    老盧急了,緊盯著他雙眼問:“你讓二十幾個家庭妻離子散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隻要做好善後工作,我問心無愧。”

    “善後工作誰去做,怎麼做,這種事根本沒法善後!”

    不是不會變通,來前已經想好了解決方案。

    之所以這麼堅持,是想將他逼得退無可退,跟討價還價似的再來個退而求其次。

    韓博故作沉思了片刻,抬頭道:“盧書記,買媳婦花了錢也犯法,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在司法實踐中,隻要沒虐待,沒強奸,法院極少追究買媳婦的人刑事責任,就算判也是判個緩刑,不用坐牢。至於有沒有強奸,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如果買來的媳婦說沒有,說她是誌願的,那就是沒有。“

    那些外地媳婦,尤其有了孩子的外地媳婦,應該不會告自己丈夫。

    至於一些歸心似箭,跟買她的人沒一點感情的婦女,留下也不是個事。今天不許韓博管,將來會有李博陳博。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幸好不在“嚴打”期間。

    老盧權衡了一番,低聲問:“你打算先抓後放?”

    “我隻有權抓,到底移不移送檢察院起訴,移送起訴之後法院會怎麼判,我不敢也不能打保票。”

    “牽一發而動全身,全縣那麼多買媳婦的,判一個他不能不判第二個,法不責眾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抓就抓吧,抓進去關幾天也好,嚇唬嚇唬他們。以前對不起人家,嚇唬一下以後能對人家好點,對那些婦女也算是一種補償,經過這件事,她們在各自家庭會比現在更有地位。”

    “謝謝盧書記支持。“

    “什麼支持不支持的,這種事就不應該發生,我有責任,不說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我們現在掌握一條拐賣婦女的線索,極可能是團夥,我準備把這個團夥打掉,現在不能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沒有人買就沒有人賣。

    反之,沒有人賣,同樣不會有人買。

    那些家夥既害了無辜婦女,也害了急著找媳婦的光棍。

    提起他們老盧一肚子火,咬牙切齒地說:“對人販子絕不能手軟,小韓,這一點我支持你,打掉他們,從嚴查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49 PM

本帖最後由 xyz0116 於 2018-1-28 12:42 AM 編輯

第81章 “拜山頭”

    由于之前只有一個公安特派員,沒那麼多警力抓不過來,鄉政府也不是很積極,收繭販子肆無忌憚,從事非法經營活動几乎公開化。

    買媳婦民不告官不究,不是几乎公開化,是完全公開化。

    根據柳北村耳目反饋來的最新消息,那個四十一歲的村民竟然在收拾房子,買彩電買大床買新的生活日用品,借桌椅板凳鍋碗瓢勺,約左鄰右舍幫忙,准備搞一個隆重的“婚禮”,几個村干部全在受邀之列。

    一群法盲!

    破這樣的案子,抓這樣的現行,實在沒什麼挑戰性。

    其他聯防隊員不一定可靠,讓老王和老米先協助安小勇,守株待兔,人販子只要敢來肯定跑不掉。

    紅旗村魚塘失竊是警務室掛牌以來遇到的第一起“刑事案件”,這個案子能否順利告破直接影響到新任公安特派員和警務室全体民警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盜捕几百斤鯽魚和草魚,流竄作案的可能性几乎為零,百分之百是本地人干的。

    紅旗及紅旗周邊几個村,整天游手好閑,喜歡捉魚摸蝦的就那麼几個。

    要是換作李順承或其他所隊民警,才不會大費周章,直接把人銬到警務室,靠牆根儿跪下,老實交代,不交代就吊起來,警棍甚至電棍招呼。

    反正那几個家伙不是什麼好人,教訓教訓,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老百姓只會拍手稱快。

    以供求證,接觸過的每一個民警几乎都對嫌疑人動過手。刑警隊最厲害,用他們的話說:不打,案子出不來(破不了)。

    這是不對的,執法人員不能知法犯法,不能刑訊逼供,更不能搞出冤假錯案。

    別人管不了,可以管好自己,管好手下人。

    韓博不想那麼干,沒證據收集證據,沒口供“零口供”辦案。何況支離破碎的夢境中,司法部門對證據要求會越來越高,公安系統內部管理會越來越嚴。

    吃完早飯,拿起對講機爬上7號車。

    小單也准備出發,將摩托車開到警車邊,一腳撐在地上說:“韓鄉長,柳下我熟,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不是自己查,是去請柳下派出所同志幫我們查。其實我一直想去拜訪拜訪,離這麼近,以后少不了要合作,不應該這麼老死不相往來。”

    小單下意識看一眼剛跨上安小勇摩托車,正准備出發的米金龍,壞笑著提醒道:“韓鄉長,聯防隊去柳下抓賭的事還沒完呢!”

    治安聯防費之前被鄉里挪用了,聯防隊員嫌工資低,前任特派員李順承就讓他們依法創收,抓賭抓嫖給獎金給提成。

    良庄沒休閑娛樂場所,抓嫖比較困難,只能抓賭。

    農村,聚眾賭博也很少,像建筑站干部玩那麼大的實屬罕見,所以對聯防隊而言,抓賭抓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運氣好碰上抓一下,運氣不好回家種地,一碰上就使勁儿罰。

    賭博一旦沉迷進去能讓人傾家蕩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抓抓沒什麼壞處,關鍵不能抓過界。

    韓博長嘆一口氣,扶著方向盤苦笑道:“我不光是去拜訪,也是去賠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信他們會接受我的歉意,會跟我們成為好朋友的。”

    “韓鄉長,這不關你事。”

    “以前不關,現在關了。我不去難道讓李特派去,難道讓局領導去?”

    柳南、柳中、團結和柳北几個村跟柳下鎮僅一河之隔,几乎家家戶戶在柳下有親戚,娶過來,嫁過去,一年至少有二三十個人的戶籍要遷移。

    人家那邊戶籍是派出所管,他們壓住不辦,老百姓就來找鄉里,鄉里又把戶籍資料移交給了警務室,高亞麗因為戶籍遷移的事不知道被群眾噴過多少次口水。

    這事總要有個了結,他是公安特派員,他不去誰去。

    人肯定不會給好臉色,你自求多福吧,小單不再傻乎乎硬往上湊,手擰油門一溜煙跑了。

    柳下很近,只有三公里,十來分鐘便到了。

    去江城討債時經過一次,有事在身,沒認真看看這個千年古鎮。

    鎮區緊鄰柳下河,通往江南的省道在鎮東,客車貨車南來北往,車流量很大,左轉彎要等好久。沿省道有四几個丁字路口,東西方向有四條街,既是古鎮也是大鎮,鎮區規模是良庄集市的几倍。

    商場醫院,賓館汽車站,工商銀行農業銀行建設銀行郵政儲蓄,小學中學高中,應有盡有。街邊商鋪一間挨著一間,很熱鬧,仿佛置身于一個小城,難怪良庄人買什麼東西全喜歡來柳下。

    派出所在物資公司隔壁,同負責該片區的刑警隊在一個院子里辦公,門口掛著兩塊牌子。汽車站邊上還有一個交警中隊,三家各自為政,真想不通為什麼不設個分局。

    “寧所,思崗來人了!”

    車在院子里挺穩,一個夾著包走出來的民警仰頭朝二樓嚷嚷起來。

    不用問,他認出了思崗縣公安局的警車牌照。

    “誰,哪儿來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民警出現在二樓一個窗戶邊,韓博舉手招呼道:“寧所,是我,良庄新任公安特派員韓博,離這麼近,拜訪一下,串個門。”

    哎呀,正准備去找你們要個說法,居然主動送上門。

    寧所長靠在窗邊,沒好氣地問:“新任的,李順承呢,好久沒見,他怎麼不來?”

    跑人家地盤上抓賭就算了,竟把人家一個鎮干部一起抓回去,在磚瓦廠辦公室關了一夜,打電話讓人親屬去交罰款。

    誰要是跑良庄抓賭,把鄉干部一起抓走,我也很生氣。

    韓博暗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解釋道:“寧所,李特派住院了,在南港腫瘤醫院照光(放療),食道癌晚期,情況不太好。”

    “搞創收搞的積勞成疾?”寧所長將信將疑,語氣不加掩飾的譏諷。

    “沒騙您,真的,醫生說可能撐不到春節。”

    跟誰計較也不能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想到李順承比自己大不了几歲,寧所長點點頭:“上來吧,上來說。”

第82章 登門賠罪

    柳下只是一個鎮,鎮上居民卻是名副其實的城里人。

    小巷子里,家家戶戶升爐子,搖搖扇子,藍色青煙飄老遠。老人提著菜籃子走走看看,小孩跟在后面嬉笑打鬧,擁有百年歷史的魚湯面館里坐滿吃早飯的人。

    磨剪刀的、修鞋的、補鍋的、彈棉花的、修理鐘表的、修鋼筆的、畫遺像的、澡堂子里修腳的,剃頭挑子一頭熱,守在挑子邊給人剃頭刮胡子掏耳朵的……

    電影里能看到的各種營生,這里几乎全有。

    再加上石板街兩側那一棟棟民國乃至清朝老建筑,身臨其境,能讓人感受到深厚的歷史底蘊。

    相比之下,良庄的城鎮居民,只是擁有非農戶口的農民。

    所以一直以來,良庄人稱呼柳下人為“街上人”,稱來柳下為“上街”。柳下鎮上的老居民,則稱呼良庄人為“鄉下人”,稱呼去良庄為“下鄉”。

    事實上不光良庄是“鄉下”,對柳下鎮人而言現在的縣城新庵早年一樣是“鄉下”。

    寧所長是土生土長的柳下人,如假包換的“街上人”。

    喝茶用的是紫砂壺,辦公桌玻璃台板下,壓著好几張參加新庵縣乃至安樂市書法比賽領獎時的照片。

    牆上掛著一幅裱過的字,龍飛鳳舞。落款是他名字,紅色印戳好几個,方的圓的長的,搞不清楚以為出自哪位書法大師之手,以為這幅字有多值錢呢

    有文化,有格調,坐在他面前感覺自己像個土包子。可是這麼一個有文化人有格調的人,說起話卻咄咄逼人。

    “韓特派,照理說你剛上任,不該談這些不愉快的事,但良庄治安聯防隊搞得實在太過分。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其行為不是違規是違法,影響惡劣。局領導很生氣,鎮領導大發雷霆,問我柳下什麼時候歸良庄管了,新庵什麼時候並入思崗了?

    你今天要是不來,過兩天我也要去。不光所里去,刑警隊一起去。一幫聯防隊員,反了他們了,誰賦予他抓人的權力,還異地抓捕。涉嫌綁架,勒索,********人身自由,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們,不拘几個對不起這身警服!”

    人的名,樹的影。

    柳下人不知道思崗的********姓甚名誰(事實上許多思崗人也不知道),多少聽說過良庄鄉黨委書記的事跡,老盧在河對岸,你們敢去嗎?

    吹牛不打草稿,真當我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不過理在你這邊,並且你們柳下真不能得罪。

    柳下人可以不去良庄,除了走親戚平時也極少去,但良庄人不可能不來柳下。

    一是多少年的習慣,二是柳下交通便利,去東海,去江南,去江城,全要來這坐車;三是柳下招商引資力度大,經濟建設搞得好,省道和通往新庵的公路兩側有好多三資企業,許多良庄青年在這邊上班,也有許多良庄人在這邊做小生意。

    派出所長官不大權不小,而且他們鎮領導對良庄也很不爽,關系搞太僵會很麻煩。

    比如不許企業招收良庄的工人,又比如專查良庄的機動車輛。

    如果夠狠,甚至可以打著施工的幌子,把柳下河大橋這邊封起來,反正我不要去你那儿,反正那又不是什麼國道省道,合理合法,看你急不急。

    良庄想把經濟搞上去,靠四十多公里外的思崗沒用,只有發揮靠近柳下的區位優勢。

    昨晚黨政工作會議上,焦鄉長提出一個設想,把那些倒閉的鍋爐廠引到良庄。

    新庵鍋爐名聲臭大街,良庄沒有,思崗沒有。

    完全可以以債權和土地入股,再想方設法幫他們搞點貸款,讓他們東山再起。他們經營管理經驗豐富,有熟練的技术工人,有那麼多配套企業,離這麼近,有這個意向,前景很不錯。

    老盧認為有道理,不希望因為點破事得罪柳下,只是愛面子,實在拉不下臉,不然他早來了。

    光說好話光陪笑臉沒用,要拿出點實在的。

    韓博從包里取出兩個鼓囊囊的信封,誠懇地說:“寧所,作為新任公安特派員,我對鄉治安聯防隊的現狀同樣極為不滿,正在嚴厲整頓。對一些無法無天的隊員,該解聘的解聘,該追究責任的追究責任。這五千是該退的罰金,這五千是我們的一點歉意。

    可以當精神損失費、誤工費,也可以給人家買點東西,或請人一家吃頓飯壓壓驚。柳下我不熟,鄉里事情又比較多,只能麻煩您幫忙。另外我們紅旗村發生一起小案子,一個魚塘被盜捕几百斤魚,案值不大,對養魚的老百姓卻不少,已經掌握几個嫌疑人,照片我帶來了,看能不能在您這儿收集到點銷贓的線索。”

    罰五千,退還一万。

    五千擺明是給所里的,不是什麼精神損失費誤工費。

    這年頭,不管哪個單位。吞進去的錢,別指望能吐出來。

    小伙子不錯,比得癌症的李順承會辦事,可以打交道。

    寧所長很直接地認為求所里幫忙,收集偷魚賣魚的線索,只是一個正好碰上的借口。把錢往辦公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問:“韓特派,良庄聯防隊跑我轄區亂抓人的事,你是不是想就這麼解決。”

    這件事影響太壞,鄉里想解決,局里同樣想解決。

    思崗公安局和新庵公安局的關系,雖算不上老死不相往來,但也差不了太多。平時極少溝通,兩個交警隊更是橫眉冷對,見著對方轄區的機動車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攔下來。

    天下公安是一家,說說而已。

    公安局的人事權和財權在各自地方黨委政府,分屬兩個地級市,加之地方保護主義盛行,誰跟你是一家。

    韓博笑問道:“寧所,要不我給您寫封檢討?”

    “我要你寫什麼檢討,我要你的檢討有什麼用,算了,你來收拾李順承這個爛攤子也不容易,先跟我去一趟鎮政府,然后去一趟局里。領導說沒問題,我這儿就沒問題。”

    還是要檢討,是去跟他們領導檢討。

    丟人就丟人吧,反正我又不歸你們縣局管,檢討完之后誰認識誰。

    要麼不去,去肯定會被罵個狗血噴頭。

    小伙子,代人受過,寧所長挺同情的,拍拍他胳膊:“小韓,你初次登門,第一次跟我開口,不能讓你失望,魚塘被盜捕的事我安排人幫你問問。什麼不偷,非偷老百姓的魚,老百姓養點魚容易麼。嫌疑人照片給我,柳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只要其中一個在我轄區內銷過髒,最遲明天下午,保准幫你找到證人把他指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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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7 11:57 PM

第八十三章 領導不好當

    見完鎮領導去新庵見公安局領導,見一次挨訓一次,見一次做一次深刻檢討。

    點頭哈腰裝孫子,低三下四說好話,這滋味兒真不好受,今後一定要加強內部管理,不能再鬧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不管怎麼樣,事情總算有了個了結。

    如釋重負走出新庵縣公安局,開車送寧所長回柳下派出所。

    小夥子表現讓人刮目相看,唾麵自幹,態度非常誠懇,搞到最後局領導都不好意思再為難他了。

    寧所長不僅同情而且有了幾分佩服,順手拿起時不時冒出一兩句通話的對講機問:“這麼遠能收到,小韓,你是不是架了中繼台?”

    “架了一個,花一萬多。“

    “行啊,單位建設搞得不錯,我們都沒有!”

    無線電管理部門為確保公安、檢察、法院、司法、安全、海關、軍隊和武警八個特殊部門通信安全,專門規劃出幾組頻率供其使用,頻率範圍從350mhz到390mhz,其中350mhz~370mhz主要是公安使用。

    老百姓隻能買民用頻段的對講機,不然公安的無線通話安全得不到保證,極可能被竊聽。

    警用頻率雖然使用的是350-370mhz這一頻段,但隻有條件不好的基層所隊才會用直頻通話,大部分是組網集群使用。接收和發射頻率受主控台控製,不斷變化。這次在355mhz上收到通話,下一次通話可能在365mhz上。且有專用的信令,一般對講機即使頻率對上了也插不上話。

    警務室有中繼台,采用的是直頻通話,通訊實在算不上先進。

    韓博扶著方向盤苦笑道:“寧所,您別笑話我了,我們離縣局遠,實在是沒辦法。你們不是沒有,是沒必要架設。你們的手台(對講機)在縣局集群係統內,既能在集群係統中使用,又能切換到常規信道,具有脫網功能,不像我們信號隻能覆蓋良莊。”

    “誰說隻能覆蓋良莊的,也覆蓋我柳下。有中繼台好,以後有什麼事用對講機喊,電話費都省了。”

    “也是,離這麼近,隻隔一條河,打個電話算長途,手機是長途加漫遊。”

    ……

    不打不成交,說說笑笑。

    當提出打算求一幅字掛在客廳的想法時,寧所長心情更好了,一副字,沒問題,裱好給你送過去。

    快到飯點,中午不許走。

    派出所做東,順便把刑警隊交警隊的隊長和指導員叫上,介紹你們認識認識。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少不了要合作要打交道。

    退還五千罰款,賠償五千“損失”,挨半天訓,總算有點收獲。

    關係越來越近,安樂警方與南港警方的警務合作,就這麼從兩個正股級小民警這兒正式拉開帷幕。

    派出所走訪詢問有沒有人來柳下銷過贓需要時間,下午縣裏正好有個會,不能在此久留,吃完午飯先回鄉裏接上崔副書記,然後馬不停蹄趕到思崗。

    全縣秋繭收購表彰大會,包括幾個派出所長、指導員和巡警隊長高長興在內,公安係統一共來了七個,張局沒時間,袁政委帶隊。

    絲綢、工商、物價和各鄉鎮的領導就多了,招待所大會議室裏黑壓壓坐滿人。

    頭一次參加縣裏的會議,認識的人真不算少。

    在打擊非法經營的專項行動中,跟工商、稅務和物價係統的領導打過交道,一回生二回熟,要去打個招呼。

    王經理等絲綢公司領導熟得不能再熟,還指望人家明年再讚助六萬,要去敬禮問好。人不能忘本,看見家鄉領導要主動問好,又擠過去跟絲河鎮王鎮長說了一會話。

    下午兩點,謝書記、楊縣長、石副縣長等縣領導步入會場,會議正式開始。

    總結成績,提出要求,發表重要指示,最後表彰。

    工商局、公安局、絲綢公司和良莊、絲河等鄉鎮被評為秋繭收購先進單位或鄉鎮,在秋繭收購中表現突出的同誌被評為先進個人。

    精神獎勵為主,物質獎勵為輔。

    點到名字,上台領獎狀,獎品散會時再發,絲織總廠生產的蠶絲被一人一條。

    電視台采訪,要上思崗新聞,合影留念一樣不能少。

    招待所職工做這個最有經驗,與會人員一進場,他們就開始在外麵擺位置搭台子。

    開會完,大合影,縣領導坐前麵,正科副科站第二排,其他人全在後麵,這麼多人,照片洗出來之後估計要放大鏡才能找到自己。

    崔副書記去縣委有點事,把人帶過來不能不帶回去。

    把他送到縣委,再次回到局裏,向“聯係”自己的領導彙報工作。

    “打拐”太敏感,牽扯太廣太多,先斬後奏比較好,現在說隻能會讓領導為難,主要彙報抓捕顧新貴和警務室設立黨支部的事。

    “我說怎麼這麼順利,原來動用那麼大關係,良莊出人才,這一點不得不服氣。工作就應該這麼幹,在堅持原則的大前提下跟盧書記搞好關係,以後再執行出省抓捕任務,他就能幫上忙,大忙!

    地方編民警想進步,想跟組織靠攏,這是好事,局黨委應該支持,隻是名額有限,實在沒辦法。你們警務室成立黨支部,通過鄉黨委考察發展黨員,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工作思路。

    他們不是名額多麼,等現在幾個同誌一年考察期結束,成為預備黨員,就把他們調回來,再安排幾個新同誌過去……“

    領導就是領導,一個比一個高瞻遠矚,韓博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夥子幹出成績,作為“聯係”領導吉主任臉上也有光,點上香煙,笑眯眯地說:“小韓,其實縣裏對秋繭收購先進單位的表彰不止會上說得那些,我們堵住了價值上千萬的鮮繭外流,保證了縣裏的財政收入,縣領導對局裏工作非常滿意。

    楊縣長去良莊慰問回來的路上,指示財政局給我們解決40萬經費。在政法委郭書記的幫助下,縣裏又讓組織人事部門給我們協調5個行政編製和20個事業編製。你是一員福將也是一個功臣,這次為局裏立了大功。“

    該爭取的時候就要爭取,韓博滿是期待地問:“吉主任,我知道局裏經費緊張,那40萬我就不想了,編製能不能給我解決幾個,同誌們辛辛苦苦,我總得給他們點盼頭,不然工作沒積極性。”

    要讓馬兒跑,不能不給馬兒草。

    再說聯係領導就是分管領導,當領導不為部下著想,怎麼樹立威信。

    吉主任權衡了一番,抬頭道:“小韓,行政編製有困難,一是許多老同誌不能再拖,二是良莊情況比較特殊,沒派出所,隻有你一個公安特派員,總不能再任命一個副特派員吧。事業編製我可以幫你爭取兩個,最多兩個。到底先替哪兩位同誌解決,你的意見很重要,回去好好想想,想好給我打電話。”

    總共兩個編製,到底先給誰?

    其實有沒有這兩個事業編製真無所謂,隻要他們夠努力,明年再搞搞模擬麵試,通過公務員招考不是很難,支離破碎的夢境中,對考題有一點印象。

    關鍵未來的事自己相信別人不一定信,太匪夷所思,他們不可能相信。

    到手的才是真的,沒到手的全是虛無縹緲。

    要是先給小單解決,在別人看來肯定是任人唯親。如果給其他人先解決,又會打擊到小單的積極性。四個同誌都很不錯,韓博被難住了,赫然發現領導是不好當。細想起來,論資排輩不失為一個相對公平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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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01 AM

第八十四章 大案小案

    崔副書記去縣委辦事與警務室有一點關係。

    作為負責黨建工作的黨委副書記,他要在11月份向上級黨委提交下一年度的黨員發展計劃,春節前後上級黨委批複,然後嚴格按照計劃進行發展。

    隻能少不能多,未列入前一年底計劃的,當年不應發展。

    新娘子提出入黨想法的時機恰到好處,如果再晚幾天,她們要到明年底才能被列入積極分子名單。

    考察發展黨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程序一個不能少,想在明年公務員招考前讓她們成為預備黨員,必須爭分奪秒。

    好在鄉黨委支持,昨晚遞交申請,今天一早老盧便召集在家的鄉黨委委員開會研究,批準建立黨支部。崔副書記正好在車上,直接把他請到警務室宣布鄉黨委的決定,召開支部黨員大會,選舉產生支部委員會。

    包括老王、老米在內,聯防隊的5個黨員全到了。

    特事特辦,他們的組織關係從現在開始由各村黨支部轉移到警務室黨支部,《黨員組織關係介紹信》和《黨員組織關係信息表》等手續明天下午5點前辦完。又不是轉移到縣裏或其它鄉鎮,轉來轉去依然在良莊,並不是很麻煩。

    崔副書記列席支部黨員大會,組織意圖不折不扣得到落實。

    韓博當選黨支部書記,老王同誌組織委員,高亞麗宣傳委員,米金龍保密委員,小單青年委員(相當於警務室的團委書記)。

    按照程序,要將支部黨員大會選舉結果、黨支部委員會選舉結果和黨支部委員的分工情況向上級黨委彙報,要獲得上級黨組織批複。崔副書記列席會議,他就代表上級黨組織,接過小高整理的材料看了看,一錘定音,宣布警務室黨支部正式成立。

    事情一次辦完,不能拖泥帶水。

    審查三份入黨申請,確定入黨積極分子,指定高亞麗、老王、老米、小單等正式黨員作為三個入黨積極分子的培養聯係人。

    王燕、安小勇和陳猛正式列入考察對象,雖然不是黨員沒資格參加會議,卻比參加會議的人激動,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個黨支部就是為她們成立的。

    食堂加餐,好好慶祝一下。

    吃完晚飯,送走崔副書記,繼續開會,不再是黨組織的會議,是案情彙報分析會。

    “六個嫌疑人中,張朋基本可以排除。走訪詢問發現,案發當晚,他去李莊一親戚家吃喜酒,喝多了,爛醉如泥,沒回來,在親戚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清醒,吃完午飯才回來。“

    紅旗村魚塘失竊案是小單負責的,他摘下白黑板上張朋的照片,指著第二個嫌疑人彙報道:“蔡青鋒嫌疑較大,群眾反映他經常偷偷去人家養殖塘釣魚,家裏有魚叉、絲網和電魚器,有一條小水泥船,在紅旗三組的交通河裏有兩個籠網。

    正事不幹,整天捕魚釣黃鱔釣鱉捉青蛙。手腳不幹淨,經常從野河搞到人養殖河或養殖塘去。天天走夜路,看見瓜田偷幾個瓜,看見梨樹桃樹摘一大筐水果回去,在紅旗村周邊是出了名的。並且案發第二天上午,有村民看到他媳婦在河邊殺魚。”

    王燕翻開一份材料,補充道:“他有偷魚前科,被李特派處理過。94年3月被收容審查,在看守所關了兩個月。”

    收容審查,那就是沒掌握他的犯罪證據了。

    細想起來公安機關權力真大,隻要民警填寫一份建議收容審查表,經派出所長和正科級以上領導簽字同意,就可以將違法犯罪嫌疑人關入看守所審查三個月,可以兩次延期,最多能關九個月。這種收審不需要任何證據,隻需寫上“據群眾反映,某某某近日多次深夜遊蕩,手頭闊綽,有盜搶財物嫌疑”之類的收審原因。

    不過那是以前,今年3月修訂刑事訴訟法,將收審條件寫入進拘留措施條件之中,明令禁止再使用收審措施。在司法實踐中,已徹底廢止。

    對辦案單位尤其刑警隊來說,想通過法院對一個小偷判刑六個月都很困難,必須通過檢察院審核證據,批準逮捕。由檢察院再補充材料,向法院提起公訴,最後再由法院審理宣判。常常會因證據不足或案情輕微等原因被檢察院宣布不予逮捕,或在法院那一環節被宣布不予起訴。

    收容審查廢止了可以勞教,辦一個違法人員勞動教養兩年相對容易,隻需要市局勞教委員會批準。

    參加律師資格考試帶來的影響很大,而且支離破碎的夢境中將來勞教也要廢止,韓博不想辦那種有瑕疵的案子,疑罪從無,有證據就將嫌疑人送上法庭,沒證據就收集證據,收集不到就死死盯著他。

    “第三個嫌疑人呢?”

    “李固,25歲,綽號賊猴子,家在紅旗三組,姐姐嫁在良東村,姐夫家開小店,經常住姐姐家,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整天遊手好閑。案發第二天上午,有群眾看見他在菜市場門口賣魚,因拒不交納工商管理費,與工商所同誌發生爭執,這一點已查實。”

    小單摘下照片,苦笑道:“走訪詢問確認,他那天賣的全是小魚雜魚,不是人工養殖的鯽魚草魚,且數量不多,就一小桶,大概三十多斤,基本可以排除其嫌疑。”

    綜治辦主任周正發提過這個人,讓好好收拾收拾。

    韓博回頭問:“他有沒有被處理過?”

    “處理過,收審過三次,結果每次收審都會成為他囂張的資本=。就像小單說的,他非常狡詐,大事不犯,小事不斷,勞教又不夠條件。現在不讓收審了,拿他沒什麼辦法。”

    王燕倍感無奈,陳猛暗暗地想不是拿一個小混混沒辦法,是特派員辦事謹慎不想采取那些非常手段。

    剩下幾個全有嫌疑,全沒確鑿證據。

    辦公條件不錯,辦案條件不怎麼樣,沒有專業刑警,尤其缺乏技術手段,要是當時能把腳印拓下來,要是能通過技術鑒定比對出到底是誰家的絲網,這個案子不難破。

    沒條件創造條件,可是這條件不是一天兩天能創造出來的。

    沒辦法,隻能先擱置,轄區這麼大,不可能把精力全放在幾百斤魚失竊上,等將來收集到新線索再說。

    相比之下,拐賣婦女的案子進展不小。

    安小勇不無激動地說:“陳月紅是中間人,且從中牟利,走村串戶,專門幫各村沒媳婦的光棍介紹。為把這個生意做下去,去年底專門安了一部電話。這邊聯係好買家,再用電話跟人販子聯係。現在可確定光我們鄉就賣了三個,丁湖一個,柳下兩個,其中有一個未成年,情節嚴重,判死刑都夠了!“

    難以置信,一個五年前被拐賣過來的婦女,居然參與進拐賣活動。

    韓博看完材料,低聲問:“她丈夫呢,她丈夫有沒有參與進去。”

    “雷太平沒上過學,不識字,老實巴交,家裏事事由陳月紅作主,有沒有參與這個很難界定,知情是肯定的。每次有婦女被拐賣過來,買家擺喜酒,他都跟著去吃飯。有一次人販子沒來得及走,住他家,他還很熱情的招待,來集市買菜買酒。”

    法盲一個,這件事他難逃幹係,這個家庭算是完了。

    韓博暗歎了一口氣,說道:“電話監聽要辦相應手續,太麻煩,也沒必要,先盯著,盯死陳月紅。從明天開始,聯防隊繼續集中訓練學習,在警務室待命,嫌犯一完成交易,立即組織抓捕,同時展開營救行動。王主任,考慮到涉案人員較多,要盡快把西邊那排宿舍收拾出來。”

    一下子抓幾十個,羈押室是關押不下。

    王治綱問:“韓鄉長,要不要把門窗加固一下?”

    “安全第一,需要加固。窗戶焊上鋼筋條,門全換上防盜門,門上最好開個孔,能在外麵觀察到裏麵情況。隻是暫時的,將來說不定要住人,插座就不動了,把電源切斷就行。”

    “好的,明天一早就安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05 AM

第八十五章 問心無愧

    雷太平陳月紅夫婦家在團結村,從團結橋過去就是柳下,離車來車往的省道很近。

    如果外地人販子警惕性高,完全可以不進入良莊境內,在省道邊完成交易,拿到錢就搭過路車走,到時候再想抓他就難了,辦案成本也會呈幾何倍數增長。

    光靠特情盯著不行,讓小任和老米先過去蹲守。

    陳月紅已夥同外地人販拐賣過六名婦女,按慣例她會叫上買媳婦人一起去交易,柳北村光棍張玉山一樣要監視。老王明天要改造幾個臨時羈押室,隻能讓高亞麗和一心想“轉正”的一個聯防隊員先盯著,等這邊開完會再安排民警去替換。

    該休息的回去休息,該蹲坑的去蹲坑,會議室隻剩下警務室幾個正式人員。

    先傳達局裏關於評選優秀黨員和優秀民警的精神,每年年底都要評選,四人中三人不是黨員,並且全不是正式民警,跟評功評獎一樣沒資格參加評選。

    韓博尷尬地說:“工作大家幹的,榮譽全歸我一個,這不公平也不合理,自己選自己,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王燕習以為常,若無其事笑道:“韓鄉長,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至少跟我們說了,至少坐下來跟我們聊這件事。在長港派出所,所有評選根本同我們沒關係,所長指導員壓根兒不跟我們提。”

    陳猛也習慣了,不僅沒一點失落,反而眉飛色舞地說:“韓鄉長,你是公安特派員,良莊隻有你一個正式民警,肯定是優秀黨員優秀民警。派出所看守所交警隊刑警隊不一樣,他們正式民警多,有名額限製,優秀黨員5%,優秀民警20%,一般是所長指導員輪著來。

    今年所長優秀黨員,指導員優秀民警。明年所長優秀民警,指導員優秀黨員。普通民警都輪不著,哪輪到事業編和地方編。很正常,別往心裏去,我們沒想法,真沒想法。“

    榮譽又不能當飯吃,她倆沒意見,小單和安小勇更不會有意見,竟七嘴八舌反過來做起上司思想工作。

    韓博很歉疚很感動,苦笑道:“同誌們,評選的事先放一邊,說關於你們的事。縣裏給局裏協調了20個事業編製,我隻爭取到兩個。局領導征求意見,問我到底先替誰解決。你們都很出色,全是好同誌,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被難住了,隻能坐下來跟大家推心置腹的談談。”

    編製!

    警務室剛成立沒多久便爭取到兩個編製,這太誇張太快了吧。

    果然想進步就要跟對領導,在長港派出所幹三年,年年春節提東西去馬所長家拜年,平時沒少請客,答應得很痛快,拍著胸脯打保票,信誓旦旦說幫著去爭取,結果三年過去了編製的影子都沒看到。

    其實不能完全冤他,主要是編製太緊張。

    高長興關係夠硬吧,在局裏幹六七年,編製最後是去絲織總廠解決的。

    韓特派如此給力,王燕慶幸自己跟對了人,欣喜若狂,激動得說不出話。

    安小勇喜形於色,小單露出會心笑容,陳猛緊咬著嘴唇患得患失,既為上司爭取到兩個編製高興,又擔心輪不到自己。

    發揚風格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涉及到一個人的未來,讓他們說同樣是為難他們。

    韓博揉揉臉,循循善誘說:“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我們的目標就一個事業編嗎?同工同酬我們實現了,政治地位相差太遠。既然幹這一行,就要做真警察,做一個正式民警。從事業編過渡到行政編製或政法專項編製需要排隊,不知道要排多久。

    如果大家能夠下定決心,下點功夫,如果明後年國家全麵施行公務員製度,根本用不著等來等去,用不著求爺爺告奶奶,就能一勞永逸的解決編製問題。所以這次解決不了的不要灰心,這次能解決的也不要鬆懈,因為我們的最終目標不隻是一個事業編。“

    他能爭取到兩個,將來一樣能爭取到另外兩個。

    現在同工同酬,解不解決工資待遇沒什麼變化,想到自己雖然隻是一個內勤,但他出差時全是讓自己主持工作,王燕認為應該發揚風格,咬咬牙,舉手道:“韓鄉長,先考慮其他同誌吧。我不急,有你在,我不擔心編製。”

    “我年輕,可以等,我也不著急。”

    作為一個從絲織總廠出來的同誌,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給科長丟臉。

    一個編製而已,等侯廠長調到縣裏擔任常務副縣長,韓科長去請他幫幫忙,別說事業編,直接解決行政編製都有可能。小單毫不猶豫舉起手,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他們開了個頭,安小勇和陳猛不能不表態,相互謙讓。

    “韓鄉長,先緊小單和小勇吧,他們沒結婚沒對象,有個編製好談點。”

    “是啊,我成家了,早一天晚一天無所謂。”

    “王姐,猛哥,你們是老同誌,你們等好幾年,要先緊你們來。”

    ……

    在其它單位會反目成仇的事,在警務室居然一團和氣。

    他們是對領導有信心,深信隻要好好幹領導會幫他們解決,被信任和尊重的感覺很好壓力也很大。

    韓博權衡了一番,幹脆撕下一張紙,拿起筆一邊寫一邊笑道:“別謙讓來謙讓去了,這樣吧,我不在時王燕同誌要主持警務室工作,名不正則言不順,編製問題必須盡快解決。剩下一個抓鬮,誰抓到是誰,誰抓到明天請客。沒抓到的不要灰心,作為領導兼同事,我會幫你們考慮的。“

    這麼嚴肅的事居然用抓鬮來解決!

    抓就抓,將來能當正式民警最好,幹不上大不了去東海跟他父親搞裝修,陳猛見識過韓家多麼有錢,想通了也就沒之前那麼患得患失了。

    各憑運氣,全沒意見。

    四根卷好的紙條,一張寫“這次”,三張上寫“下次”,陳猛抽過一根,打開一看竟然是“這次”。雖然想通了,但抓到一樣激動得無以加複。

    “小勇,小單,不好意思,明天我請客,富嫂酒家,隨你們點。”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老同誌,在局裏幹那麼多年,本來就應該是你。”

    “不光是編製,你還是我的入黨培養聯係人,這頓飯一定要請,韓鄉長,你說是不是?”

    “有人請客當然沒問題,不過明天估計沒時間,等‘打拐’行動結束,我們去柳下的大飯店好好撮一頓。”

    韓博笑了笑,接著道:“先去給你愛人打個電話,新娘子,你也上樓跟新郎官報個喜。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對家屬來說很重要,一天不解決,他們一天睡不著覺。“

    確實如此,像塊石頭一樣懸著,懸這麼多年,誰不急。

    王燕樂得心花怒放,吃吃笑道:“那,那我先上去了?”

    “上去吧。”

    打發走她們二人,再次說起正事。

    “小單,你那個戰友怎麼回事,他是想回聯防隊,還是打算就這麼幹特情?”

    上次打擊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人幫了很大忙。這次查偷魚的案子,人一樣積極主動,到處幫著打探消息,小單提過好幾次,必須當回事,不能讓人寒心。

    小單搖搖頭,解釋道:“工資太低,他沒想過回聯防隊,他在部隊學過駕駛,有證,會開車。他打算跟親戚朋友借點錢買輛麵包車,白天在東邊丁字路口,晚上去柳下河大橋西邊的十字路口拉客。他想請你幫幫忙,要是有人管有人查,能不能幫著打個招呼。”

    出外打工的人,大多從省道上攔過路車,回來乘經過柳下的長途車在省道路口下來,丁字路口幾個黑車司機就做這生意,幹得挺不錯。

    說是黑車,其實沒那麼黑,隻能算灰車。

    思崗和新庵一樣,城鄉交通沒公交車,隻有私人承包的中巴車,更沒有大城市才有的出租車。

    他們拉客理論上屬於非法營運,運管部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乎不管,總共就那幾個人,沒什麼威懾力也管不住。但要是管了,被查住,罰起來就是上萬。

    發展一個可靠的特情不容易,並且他想從事的職業確實有利於幫警務室收集消息。

    柳下可以請寧所長幫忙,思崗這邊沒什麼問題,交通局每年要請公安協助上路查幾次養路費,這個麵子他們必須給。用老盧的話說基層工作有其特殊性,什麼按照規定你什麼都幹不成,就當一次“保護傘”吧,問心無愧。

    沒點關係這生意不好做,交警運管三天兩頭查一下,賺點錢不夠交罰款。領導點了頭,小單為戰友感到高興,也急不可耐跑出去打電話報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09 AM

第八十六章 不會搞錢不是好領導

    吃完早飯回到辦公室,寧所長打來電話。

    “小韓,你昨天來得晚,菜市場雖然沒收攤,買菜的人沒多少,幾個路口菜攤,幾個村兼賣菜的小店也一樣,問不出什麼。剛安排下去了,今天幫你問問,最遲中午有消息。”

    “謝謝寧所,讓你費心了。”

    秋收了,一個在良莊當村幹部的鄉下親戚,昨天傍晚往家送了一百多斤新米和十斤草雞蛋。

    鄉下往街上送些土特產或剛上市的新鮮果蔬,街上給鄉下親戚送點他們平時買不到的東西。多少年形成的習慣,在柳下和良莊情況很普遍,很正常的人情往來。

    留親戚吃晚飯,飯桌上無意中提到良莊新任公安特派員。

    不打聽不知道,原來裝半天孫子的小夥子是個狠角色。前段時間收繭販子就他抓的,包括司機在內抓一百多個,大多新庵人,其中柳下二十多個,被思崗工商局罰得損失慘重。

    抓完販子抓逃犯,一個公安特派員居然幹刑警的活兒,來回奔波兩千多公裏把潛逃六年之久的逃犯抓回來,開聲勢浩大的公捕大會。

    同得癌症的李順承不一樣,他不是單槍匹馬,手下四五個民警,跟派出所長沒什麼區別。

    不是沒什麼區別,是比派出所長牛。

    他不隻是公安特派員,還是鄉長助理,半個鄉領導,享受副科級待遇,幹滿一年順理成章提副科。

    有學曆,有能力,有魄力,據說上麵有很硬的關係,這樣的人前途不可量。

    多個朋友多條路,跟這樣的人應該搞好關係,雖然不在同一個地級市,用不著求他,但在良莊有親戚,將來親戚有點什麼事完全可以找他幫幫忙。

    寧所長態度比昨天更熱情,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句話,說謝太見外。你要的字寫好了,剛送去裱,裱好給你送過去。“

    “這怎麼好意思,送過來也行,正好過來坐坐,嚐嚐我們鄉下的土菜。”

    “一言為定,你忙,我也上班了。”

    電話掛了,忘問戶籍遷移的事,不過聽他說話的語氣應該沒多大問題。

    安小勇正在團結村蹲坑,暫時沒動靜,看看時間快8點,拿上包,帶上對講機,步行去警務室西邊五十多米的建築站。

    許多人以為警察就是破案的,其實100個警察中最多隻有10個破案。尤其擔任領導職務的警察,要忙的事太多太多,不可能在一線搞偵查。

    建築站是鄉裏最有錢的企業,汪經理在鄉裏地位僅次於焦鄉長。

    抓人家幾個幹部,罰人家那麼多款,必須登門打個招呼。更重要的是,按思崗慣例這樣的企業多多少少要給公安一點讚助。

    不會破案的警察不是好警察,不會搞錢的領導同樣不是好領導。

    手機算今年的,快到年底了,該談談建築站該怎麼支持警務室明年的工作。“皇糧”不夠吃,隻能吃“雜糧”,幹這一行,臉皮必須厚。

    “小韓,有事?”剛走進大門,正主兒從一間辦公室走出來。

    “汪經理早,我見車不在,以為您出去了。”

    “奧迪送盧書記去市裏了,跑撤鄉建鎮的事,我用這輛,甲方剛抵給我們的,看看怎麼樣。”

    有了新座駕,汪經理心情不錯。

    座駕也不錯,本田雅閣,九成新,自動擋,高級轎車,懸掛的是外地牌照。

    韓博拉開車門鑽進去感受了一下,出來笑道:“好車,才跑兩萬多公裏,用這輛好,出去辦事比用桑塔納氣派。”

    “抵40萬,我寧可要錢。”汪經理搖搖頭,痛心疾首。

    “工程好做錢難要,能要輛車不錯了,就怕什麼都要不到。”

    “這倒是,江城那個大通公司,不是你幫忙,真拿他們沒辦法。”

    “汪經理,我是來負荊請罪的。帶人去北河抓捕顧新貴,留守的幾個同誌不太會變通,我都沒臉見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周圍沒人,韓博說起正事,一臉歉意。

    警務室罰款跟其它派出所罰款不同,返還隻有3%,民警和聯防隊員沒提成,罰金不會落入個人腰包。

    有人舉報,他們必須出警,抓到現行隻能公事公辦。

    有裁決書,有罰款發票,現場抄到的賭資算罰款,多出的幾千退了。

    換作丁湖派出所,賭資沒收,罰款另算,裁決書和發票讓你等一個星期去拿,去了再讓你等一個星期,試圖利用人們怕丟臉不想要的心理,不去縣公安局辦治安裁決書,不給被罰的人發票。

    何況人親自登門賠罪,汪經理豈會放在心上,擺擺手:“賠什麼罪,他們幹點什麼不好,非要賭,應該給他們教訓。”

    “您不生我氣?”

    “怎麼可能,小韓,我也是黨員幹部,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您不光是黨員幹部,您還是領導。”

    他真是領導,掛一個副鄉長,副科級,有縣委組織部任命文件,名副其實的官商。

    老盧更搞笑,自己給自己封一個董事長,名片正麵是思崗縣良莊鄉黨委書記,背麵是思崗縣良莊鄉農工商開發總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小夥子當上鄉長助理仍這麼謙虛,開口就是“您”,一如既往的尊重。

    汪經理很滿意,韓博不失時機提出警務室經費的問題。

    派出所管轄區內的企業要讚助,要治安聯防費,在思崗確實是慣例,關鍵良莊在思崗是特例。別說之前沒派出所不用交,就算有派出所也不會交,隻有鄉裏管派出所要錢的份兒。

    這是原則性問題,要是給錢其它企業會有意見。

    他頭一次開口,又不能讓他空手而歸。

    汪經理想了想,突然抬起胳膊,指著車棚裏一輛落滿灰塵,連品牌都看不出來的越野車:“小韓,你幫過我們建築站大忙,我們當然要支持你工作,三五千拿不出手,給你們一輛車。”

    “車?”

    “沒報廢,車況好著呢,沙漠王子,就是沒手續,上了不牌照。你們無所謂,隨便掛個牌照,養路費保險什麼不用交,一樣上路跑。”

    他沒誇大其詞,公安經費緊張,哪有錢上保險交養路費,局裏那麼多車就局長政委的車上過保險。好多車別說保險養路費,行駛證都沒有,來路不明的罰沒車,將就著用。

    走近刮刮玻璃上的灰塵,裏麵挺好,真皮座椅,內飾幹淨整潔,帶天窗的。

    陳猛會開車,小單剛拿到駕駛證,要是有輛汽車會更方便,關鍵這車能不能要,韓博回頭道:“汪經理,這車好幾十萬呢!”

    “沒手續,上不了牌,沒法上路跑。想賣賣不出去,倒騰二手車的不敢要,生怕哪天警察找上門被罰沒。我們又不欠人錢,沒法跟甲方一樣拿它抵債。已經停這大半年,再不開真要報廢。”

    汪經理拍拍他胳膊,接著道:“給你們用,鄉裏不會有意見。以後鄉領導去哪兒辦個什麼事,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車,你們接送一下,這叫資源合理利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13 AM

第八十七章 未雨綢繆

    警務室是鄉裏的,車給警務室使用,說到底依然是鄉裏的。

    這不是讚助,這相當於把左口袋的東西放進右口袋,資源合理利用,汪經理的話有一定道理。

    有好車為什麼不用,沒手續對警務室來說不是問題。

    車鑰匙找到了,但開不走。

    四個車胎癟了三個,電池沒電,打不著火。

    沒電好解決,讓陳猛把7號車開過來,用兩頭帶夾子的電纜連上,一次打著。至於輪胎,直接上千斤頂,拆輪子,這邊拆完用東西墊上拆那邊,幹脆四個全拆下,連同備胎一起送往柳下的汽修廠。

    多一輛車,並且是好車,辦案條件又上一個新台階。

    馬上解決編製,接下來會有車開,人逢喜事精神爽,陳猛忙得不亦樂乎。

    “打拐行動”一開始就會花錢如流水,不能圍著一輛車轉,再三感謝汪經理,夾著包去其它幾家繼續化緣。

    一圈轉下來,收獲不大。

    良莊企業全被老盧帶壞了,個個有“抗捐”傳統。

    磚瓦廠說資金比較緊張,可以給警務室點碎磚頭,如果要砌個圍牆,蓋個什麼小房子,鋪條小路,直接過來拉;建材機械廠倒是挺熱情,捧出一大堆欠條,想同警務室合作。不就是要錢麼,你幫我討債,我給你提成。

    算下來榨油廠最厚道,讚助三百斤油票。

    考慮到警務室可能要用這些油給民警和聯防隊員發福利,專門挑5市斤一張的給。

    ……

    辛好沒把希望寄托在企業上,不然會活活餓死。

    回到單位,小任正組織聯防隊員在食堂學習法律法規,西邊宿舍正在施工,幹活的學習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靈通,交頭接耳、神神叨叨、竊竊私語,說這一切是為“學習班”準備的。

    周正發的到來,無疑證實了這一點。

    綜治辦是政法委的一個職能部門,負責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組織、管理、協調工作。

    鄉裏沒政法委,隻有負責政法綜治的副書記,且不是專職的,領導不給力,聯防隊劃歸警務室管,周正發一個人扛著一塊牌子,處境有些尷尬。

    “老實巴交的村民買個媳婦傳宗接代,多大點事,全縣不知道有多少個,難道人活該一輩子打光棍!”

    盧書記指示,讓幫警務室的打拐行動擦屁股,想想有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周正發就頭疼,坐下來氣呼呼說:“老百姓認死理,一個盯著一個,為什麼他可以我不行,要抓一起抓,要麼一個不抓。良莊你可以抓,丁湖呢,柳下呢?

    我的韓鄉長韓特派,再過一個月就是97,香港要回歸,從中央到省裏,再到市裏縣裏,全在要求穩定壓倒一切,你不能這麼搞,你這是在激化矛盾,在破壞社會穩定大局。”

    善後工作會很麻煩,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並且正如他所說,這些年社會安定是國家治理層麵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詞。

    拐賣婦女兒童是舊社會才有的事,對於打拐,上上下下“隻做不說”,不見報、不上電視,不通過廣播宣傳,甚至不將打拐工作列入考評體係。

    要大張旗鼓抓那麼多人,在他看來就是捅馬蜂窩。

    韓博遞上根香煙,笑問道:“周主任,你是不是以為問題之所以這麼嚴重,是我們公安機關不敢打拐?”

    “要是敢,早幹什麼去了?”

    “改革開放之初,隨著經濟市場化和人口流動加劇,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活動越來越猖獗,是公安部聯合全國婦聯組隊到東山及我們江省等主要拐入地調查的,向中央寫了一份關於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現狀的報告。隨後,中央印發相關文件,要求堅決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

    我問過老前輩,他們說那次力度很大,解救的婦女是一火車一火車往回拉的。之所以沒堅持下來,不是因為公安不敢打,是沒錢打!全國九成公安機關無專項打拐經費,經費不足限製了打拐的深入開展,而解救一個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平均要花費兩至三萬,辦理團夥案件要幾十萬元,重大團夥案件有的甚至需要上百萬元……“

    “他們沒錢,你有錢?”

    “我有多少錢辦多少事,能解救幾個算幾個。”

    書呆子,絕對書呆子。

    難怪被發配來良莊,這樣的人在局機關呆不下去,沒人會喜歡。

    周正發腹誹了一句,沒好氣地說:“你有治安聯防費,多少有點罰款返還,我綜治辦有什麼,什麼沒有!各單位我可以幫你協調,屁股可以幫你擦,經費必須由你警務室出。”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至於錢從哪兒來回頭再想辦法。

    韓博掏出一份草擬的計劃,嘿嘿笑道:“周主任,經費不成問題,你放一百個心。我是這麼想的,我們警務室人手緊張,行動開始後要全身心投入辦案。那些被拐賣過來的婦女要帶過來詢問取證,有的有孩子。尤其剛解救出來的,要檢查身體,要看看她們有沒有受到傷害……“

    “婦聯要參與,衛生院要配合,人手不夠從各村抽調婦女主任,再不夠從良中良小抽調女教師?”

    “差不多,還有村裏,要是誰家有老人需要贍養一樣要考慮到。”

    計劃跟打擊非法經營的收繭販子時一樣周密,周正發徹底服了,指著他道:“韓博,我敢保證,行動結束之後,你就是全鄉群眾最討厭的幹部,走到哪被人罵到哪兒,走到哪都有人戳脊梁骨。”

    “我信,用不著等行動結束,現在就沒幾個人喜歡。盧書記說過,幹公安不需要人喜歡,隻要讓人怕,往哪兒一站,不用開口不要出手,好人壞人一個不敢動。”

    “你呀,不跟你說了,讓老王給我準備間辦公室。”

    周正發其實人不錯,心直口快,非常尊敬老盧,隻要是老盧的指示,他會不折不扣落實。韓博站起身,指著椅子笑道:“不用準備,坐這兒,周主任,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辦公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17 AM

第八十八章 打拐行動(一)

    特情反饋來一個重要消息,“哥哥嫂子”大概下午四點左右把“妹妹”送過來。

    陳月紅之前經手的幾起全這麼說的,老家一親戚家庭困難,哥哥隻好把妹妹嫁到這邊來,要幾千塊錢不是賣妹妹,是彩禮。

    婚姻法頒布施行那麼多年,婚姻自由在農村並沒有實現。

    近親結婚不要太多,為哥哥犧牲妹妹不是什麼新鮮事,有一個聯防隊員就是結的“交門親”,把自己妹妹嫁給人家,自己娶人家妹妹,交換,兩個女人的命運就這麼決定了。

    大環境如此,陳月紅的說法有一定市場。

    許多人明明知道有問題,仍裝糊塗裝出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麼一個心如毒蠍的女人,在團結、柳北、柳中幾個村非常受歡迎,明明是販賣人口居然成了“媒人”,許多人主動幫她打廣告,整個一專門幫助解決良莊及周邊光棍個人問題的“無冕婦女主任”。

    “哥哥嫂子”應該在團結橋路口下車,南麵是柳下鎮,北麵是省道收費站,路口靠橋這一邊是柳下鎮交管站的砂石場和水泥預製廠,有一棟二層舊辦公樓,隱蔽在樓裏監視最好,要先跟柳下方麵溝通。

    事實上不借用人家辦公樓一樣要溝通。

    陳月紅被抓的消息一旦傳開,從她手上買過媳婦的人,極可能跟那些超生戶一樣躲躲藏藏。

    動作必須迅速,“哥哥嫂子”和陳月紅一落網就要組織力量按名單解救被拐賣來的婦女,抓捕買她們的人,絕不能拖泥帶水。

    正準備把字送過去,他居然主動來了。

    寧所長側身看看車,羨慕地問:“小韓,這車不錯,從哪兒搞的。”

    “鄉裏支持公安工作,借我們用幾天。”

    “鄉裏有這樣的車!”

    柳下人自以為是“街上人”,誰都看不起,認為好東西隻有自己才應該有,韓博不無得意說:“寧所,估計您好久沒下鄉了,鄉下雖然沒法跟街上比,好車多少有幾輛。”

    派出所就一輛舊麵包車,懸掛地方牌照,人有一輛手續齊備的警車,現在又整出一輛幾十萬的沙漠王子。

    寧所長酸溜溜地說:“小韓,這車估計是走私車,牌照都沒有,隻能在思崗,在我柳下開開,再遠不能去。“

    現在沒手續不等於將來沒有,現在沒牌照不等於將來沒牌照。

    韓博跟著他走進樓裏,扶著樓梯笑道:“鄉裏支持,局裏一樣支持,手續正在辦,搞個公安民用專段,一個星期估計能批下來。”

    掛o牌,寧所長徹底服了,推開門問:“昨天沒打聽偷魚銷贓的消息,你是不是又掌握到什麼新線索。”

    “跟魚塘被盜捕沒關係,寧所,我沒跟您開玩笑,我是為一起特大拐賣婦女兒童案來的。按全國人大常委員會《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和公安部相關規定,收買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案件應由買入地公安機關立案查處。

    現在的情況是拐賣團夥已在我掌握之中,下午要抓他們的現行。在此之前呢,他們在我良莊和你柳下有犯罪行為。我有管轄權您也有管轄權,您是前輩,您這兒又是大所,隔壁就是刑警隊,由您立案偵查比較合適,我全力配合。”

    打拐,開什麼玩笑。

    買媳婦的人是本地人,在他們意識中這不犯法,去解救老百姓會罵“吃裏扒外”。再說把人解救出來,誰管她吃、管她住、管送她回家。

    公安部有規定,拐賣三起以上的屬特大案件,要是人販子交代在哪個哪個省還賣了多少個,你是去救還是不救,不救結不了案,去救花了錢不一定能救成。

    前幾年,西江省有30多個女孩外出打工被拐騙,她們老家的縣政府立即組建由公檢法司及共青團婦聯組成的解救小組共18個人前往閩省營救,結果隻救出3個,解救小組的人挨了打。

    年輕人,想立功想表現沒問題,關鍵你搞錯了方向。

    寧所長接過香煙,不動聲色問:“小韓,你良莊幾起,我柳下幾起?”

    “我稍多一點,三起,丁湖一起,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柳下隻有一起。”

    這就好辦了,寧所長抓起打電話笑道:“線索是你掌握的,案件你良莊最多,你立案查處,我配合。不過這事比較敏感,要先向局領導請示。”

    “寧所,辦案您比我有經驗,要不這樣,我們聯合偵查。”

    “沒必要,沒必要,我們配合,保證讓你把人安安全全解救走。”

    讓你把人解救走,該怎麼處理你頭疼去,人罵也隻會罵你這個良莊公安特派員,不會罵柳下派出所。寧所長相信局領導會作出同樣決定。

    不想蹚這灘渾水,不想搞得勞民傷財裏外不是人,意料之中的事。

    韓博摸摸下巴,提醒道:“寧所,我不光要解救被拐賣的婦女,我會嚴格按規定辦案。”

    “你想連買媳婦的人一起抓?”

    “嗯。”

    “哎呀,小韓,你怎麼總喜歡抓我柳下人。收繭的,抓那麼多,罰那麼狠,跟你做朋友有壓力。”

    “良莊人我一樣抓,不是三個,是二十八個。”

    “二十八個,你,你打算把所有買媳婦的一網打盡?”

    “要還欠賬,要做一個了結,要震懾住所有不遵守國家法律法規試圖通過歪門邪道找媳婦的人,要讓買媳婦這種事在我良莊成為曆史。”

    這小子,瘋了,他是要幾十個家庭妻離子散。

    他不是血氣方剛,他是個官迷,為立功受獎為升職無所不用其極。

    國家有規定,負有解救職責的國家工作人員接到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及其家屬的解救要求或者接到其他人的舉報,而對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不進行解救,造成嚴重後果的,要依照刑法第一百八十七條的規定處罰;情節較輕的,予以行政處分。

    負有解救職責的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阻礙解救的,處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也就是說,打拐這種事不擺到台麵上沒什麼,一擺上台麵你就要配合,至少不能拖後腿。

    寧所長決定今後離他遠點,至於眼前在事,向領導彙報,讓局領導頭疼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20 AM

第八十九章 打拐行動(二)

    柳下河南接長江,全長兩百多公裏,河上許多船閘,既然是江北地區的一條重要交通河,也是一個防汛抗旱的大型水利工程。

    如果碰上幾十年難遇的大暴雨,所經之處的內河全往柳下河排水,然後往南排進長江。

    省道沿河而建,距河堤不足20米。

    砂石料主要靠水運,柳下交管站砂石場建在河堤下麵,有一個簡易小碼頭和兩個土吊車,老辦公樓由於地勢較低,站在二樓正好能看見三岔路口,平視,不是居高臨下。

    樓裏有人,趴在團結橋上釣魚的是自己人,背著行李站在省道邊等車的也是自己人。

    寧所長很幫忙,柳下派出所幾乎傾巢而出,隻要“哥哥嫂子”敢把人送來,一定插翅難飛。

    “韓鄉長,寧所,她們來了,年輕的那個就是陳月紅,中年婦女是張玉山的姐姐張玉珍,推自行車的是張玉山,接媳婦,穿挺光鮮。“

    沒日沒夜的蹲坑終於可以結束了,安小勇有些興奮。

    三人從團結橋下來,似乎嫌三岔路口賣水果的礙事,沿省道往北走了幾步,說著話翹首以盼“哥哥嫂子”到來。

    寧所長沉吟道:“站在路東,車應該從南邊過來。”

    韓博點點頭,遙望著三人說:“收費站的口子要紮緊,我要確認他們是從什麼地方上車的。”

    “小伍在那兒,我們一喊他就上崗。”

    “謝謝。”

    “又來了。”

    正說著,對講機裏傳來急促的呼叫聲:“洞么洞么,我洞倆,我是洞倆,聽到請回答,完畢。”

    “洞么收到,洞倆請講,完畢。”

    “洞么洞么,小魚全部入甕,小魚已全部入甕,正組織學習,等候進一步命令,完畢。”

    “穩住他們,等候命令。”

    ……

    二十八個買媳婦的,一個一個抓太麻煩,警力也調配不過來。

    被拐賣來的外地婦女沒戶籍,以鄉政府名義召集他們開會,學習國家有關於戶籍管理的精神,讓他們能遷移的趕緊去辦遷移,辦不了遷移的鄉裏再想辦法。

    沒戶口,分不到地,上不了合作醫療。

    現在戶籍歸警務室管,那些孩子依然沒上戶口的,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找村幹部打個證明就能上戶口。並且許多人沒辦結婚證,未婚先孕先生,屬於計劃外生育,按規定是要罰款的。

    鄉裏重視這個情況,準備協調公安、計劃生育、民政、婦聯等部門統籌解決,買媳婦的人信以為真,聽到廣播通知就不約而同跑警務室食堂開會去了。

    周正發、老王和小任坐鎮,有十幾個聯防隊員,應該不會有問題。

    卡車客車一輛接著一輛從省道疾馳而過,車流量大,司機開得又快,難怪這一路段常出交通事故。

    張玉山似乎蹲累了,站立起來伸展腿腳。

    西裝有點皺,他老姐姐抓住衣角用力往下扯,試圖將衣服拉挺拉直,又從口袋裏摸出草紙,幫他擦幹皮鞋上的灰塵。

    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感覺這畫麵很溫馨。

    要是自己四十多歲沒老婆,姐姐會不會急,如果處境跟張玉山差不多,她會不會幫著買老婆……

    正胡思亂想,一輛大客車鳴著笛停在三岔路口,陳月紅喜形於色,飛快迎上去。

    一個兩個三個,車上下來三個人,夾在中間,臉色蒼白,看上去很怕很瘦弱的女子應該就是妹妹。大客車放下三個人走了,寧所長報車型和車身顏色等特征,通知收費站前的治安卡口把它攔下來。

    離得遠,看不清容貌。

    不過從張玉山的反應上看,他好像對這個媳婦很滿意,他姐姐更是挽著“妹妹”胳膊,嘴裏不知說些什麼,把人往團結橋方向死拉硬扯。

    張玉山把一個紙包往陳月紅手裏一塞,推上自行車忙不迭去追姐姐和“媳婦”。陳月紅回頭看了看,把“哥哥嫂子”帶到省道邊的小樹林裏,應該是在分錢。

    沒必要再跟他們耗了,韓博和寧所長對視一眼,拿起對講機喊道:“各隊注意,各隊注意,我洞么,按計劃行動,立即組織抓捕!”

    在一樓的小單,帶領柳下派出所幾個聯防隊員,從團結橋下,沿河堤邊往北摸去。

    橋上釣魚的人收杆,跟橋東邊迎麵而來的王燕老米一起,從張玉珍手中搶過“妹妹”,給四十好幾的姐弟倆戴上手銬。

    與此同時,路上的人撲向“哥哥嫂子”,情況不對,三人想往河堤邊跑,結果被小單等人逮了個正著,全部放倒在草叢裏,挨個反銬上。

    “小勇,你坐寧所的車去查大客車,陳猛陳猛,把7號車開過來。”

    韓博顧不上三個落網的人販子,快步跑到團結橋,博出示證件:“同誌,我是思崗縣公安局民警韓博,這位是我同事王燕,我們是來救你的。你叫什麼名字,什麼地方人?”

    警察!

    被拐賣的女孩跟做夢似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傻傻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看上去帶著幾分稚氣,極可能未成年,王燕摟著她,慢聲細語地安撫道:“別哭,別怕,我說普通話你能聽懂嗎?我們是公安局的,你現在安全了。先跟我們去檢查下身體,然後通知你家人,給他們報個平安,讓他們來接你回家。”

    她能聽懂一點普通話,知道點頭搖頭,就是不會說,哭訴了一兩分鍾不知道她說什麼。

    這裏不是說話地方,現在更不是說話的時候。

    韓博命令道:“王燕,你先帶受害人回去。小單,把這幾個全押到砂石場。張玉山,喊什麼喊,你給我老實點!”

    “韓鄉長,這是他們的身份證,車票,這是剛才交易的贓款。”

    “哥哥”三十多歲,又黑又瘦,賊眼溜溜,四處張望,應該有前科,表現得不是很害怕。“嫂子”二十七八歲,白白胖胖,蹲在一起很不協調。

    陳月紅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似乎也不怎麼怕。

    “先押過去,分開看押,不許他們串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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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z0116 發表於 2018-1-28 12:23 AM

第九十章 打拐行動(三)

    兵貴神速,解救出第一個立即解救第二個。

    嫌犯先押回警務室分開關押,等把涉案的所有婦女解救出來之後再慢慢審。

    兵分兩路,小單、陳猛和高亞麗去丁湖,韓博同寧所長一起馬不停蹄趕往慶豐村。

    一條坑坑窪窪的砂石路,寬倒是挺寬的,隻是橋窄,幾塊樓板搭起來的那種,兩側沒護欄,一路上有五六座。大車開不進來,麵包車勉強能行駛,2.5公裏左右,顛簸十來分鍾便到了。

    打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中央明文規定各級政府要積極主動參與解救。

    村辦公室裏站滿人,有婦聯主席,有司法所的人。

    寧所長是行動總指揮,先介紹了一下,隨即當仁不讓地布置起任務:“杜支書,賈村長,鎮領導指示,解救行動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一樣要執行。現在就出發,步行過去,你們在前麵帶路。韓特派要了解一些情況,顧俊生今天肯定是要帶走,他和那個外地婦女被帶走之後,你們要做好他親屬的思想工作……”

    居然是為顧俊生買媳婦的事,人剛到那天晚上,村幹部還去喝過“喜酒”。

    杜支書被搞得焦頭爛額,苦笑著說:“寧所長,韓特派,要是能把錢要回來,那個婦女帶走就帶走。顧俊生不能帶,他今年38,家裏有個57歲的老母親,長期臥病在床,他一走沒人照顧。”

    “現在是誰幫著看那個外地婦女的?”

    “叔伯兄弟媳婦和左鄰右舍,韓特派,你聽我說,顧俊生人很好,誰家忙不過來就去幫忙,從來沒跟人紅過臉。下午我見過,又在幫四隊陳長發家幹活。老實巴交,這樣人對社會沒危害,買媳婦也是迫不得已。”

    “先看看情況。”

    “韓特派,買個媳婦有這麼嚴重麼,鄰村好幾個,有的孩子都上小學了。”

    “杜支書,賈村長,我們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們的女兒被人拐賣到外地,你們急不急?要是人家本來就有家庭,甚至有孩子,那對另一個家庭來說這意味著什麼?不是有沒有那麼嚴重,是非常嚴重。“

    特派員異常嚴肅,語氣很重,眾人麵麵相窺,欲言又止。

    韓博環視著眾人,接著道:“按照全人大常委會《關於嚴懲拐賣、綁架婦女、兒童的犯罪分子的決定》,收買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的,要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收買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強行與其發生性關係的,要依照刑法關於強奸罪的規定處罰。

    並且有明文規定,任何個人或者組織不得阻礙對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的解救,不得向被拐賣、綁架的婦女、兒童及其家屬或者解救人索要收買婦女、兒童的費用和生活費用。也就是說,買媳婦花錢也違法!“

    “嚴打”結束沒多久,“嚴打”餘威猶在,村幹部噤若寒蟬,不敢吭聲,隻能硬著頭皮帶他們去。

    顧俊生家在四隊(村民小組),要過一座小橋,隻能步行過去。

    三間舊瓦房,中間客廳,兩邊是臥室,門口一個小打穀場,土的,沒用水泥澆築,沒鋪水泥方塊,周圍沒砌院牆。廚房在打穀場角落上,煙囪挺高。

    低矮,破舊,與左鄰右舍的樓房形成鮮明對比。

    就客廳一個大門,窗戶全水泥,堵住門就行了。

    村幹部帶著一幫人過來,他詫異地問:“杜支書,有事?“

    韓博和安小勇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猛地將他推進屋裏。寧所長和鎮幹部緊跟進來,直奔東房,隻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衣著完好的坐在角落裏,一臉驚愕。

    “我們是公安局的,我們來解救你,我說話能聽懂嗎,收拾衣服,跟我們走。”寧所長生怕夜長夢多,招呼一個女幹部幫她收拾。

    這地方人“太團結”,跑幾次沒跑掉,沈秋豔幾乎絕望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公安同誌,公安同誌,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犯法我坐牢,隻求你們一件事,把我媽送敬老院。”

    買媳婦的大多是老實巴交,家庭條件不好,實在找不到老婆的農民,顧俊生真被嚇傻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緊摟著韓博腿哀求,想得全是臥病在床的老母親,看上去是個孝子。

    “起來!“

    韓博和安小勇跟擰小雞似的將他拉起,按坐八仙桌邊的大凳上,厲聲道:“會不會坐牢,要看你表現。老實交代,有沒有強行跟她發生關係,有沒有逼著她跟你同房?”

    “沒有,天地良心,真沒有!她找到把剪子,她不讓我碰她,洗澡換衣裳插門,不許我進東房……”

    “你們晚上怎麼睡的?“這幾個問題很重要,直接關係他會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從內心來講,韓博不想看到這麼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坐牢。

    “開始在明間(客廳)打地鋪,後來在東房打地鋪。”

    “地鋪呢,我怎麼沒看見?”

    “買個媳婦不睡一張床,我怕被人笑話,塞在床底下。”

    女孩頸部、胳膊上沒傷痕,床底下有卷起來的鋪蓋,中午飯沒吃幾口,碗筷仍擱在老式書桌上,紅燒雞塊,炒青菜,有葷有素,夥食不錯。衣服一看便知道是新買的,好幾套,鞋也是。

    由此可見顧俊生真想跟她過日子,沒虐待,隻是限製其自由。

    隻要沒打沒強奸,一切好說。

    韓博走進西房看看老人,回頭道:“寧所,杜支書,顧俊生我可以不帶走,如果有什麼事必須隨傳隨到。”

    “謝謝韓特派,我可以替俊生擔保。”杜支書終於鬆下口氣。

    江省民風淳樸,不是那些民風彪悍的邊遠山區,隻要有地方政府支持配合,解救工作不是很難做。

    沈秋豔上過初中,會說普通話,一上車便哭訴起這半年的經曆。

    她老家西川省,看見待遇不錯的招工啟事去報名,在報名點幾個招工的人說得挺好,一到江省便凶相畢露,逼著她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農民。

    “一路上有不少機會,為什麼不逃?”韓博扶著方向盤問。

    沈秋豔擦幹把眼淚,哽咽地說:“我們在人販子手裏,身份證被扣,錢被搜了,他們盯得緊,根本沒機會。到這兒跑過三次,沒成功,這裏人太‘團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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