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人間武庫 -【逆流純真年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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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06 AM

第九十章 受難日的開端

  「哎呀,被你一摸,我都差點忘了說另一件事了。」

  從語氣上來說,聽著像是唐玥的自言自語。

  當這句話從身後傳來,才沒走出多遠的江澈,連同跟他走一起的秦河源、陳有豎、鄭忻峰,四個人差點齊齊撲倒在地。

  但是唐玥自己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追上來道:

  「那個,我們廠劉嘎包今天回來了,知道了那些事,剛才來找我弟,好像是要找牛炳禮拚命……我就攔著我弟,怕他也要去……」

  她凌亂地敘述著,其實未必需要江澈做什麼,說什麼,只是太慌張無措,所以想把心裡擔心的事找一個可靠的人傾訴。

  關於這位劉嘎包和他老婆的遭遇,江澈聽鄭忻峰義憤填膺地說起過不止一次,因此對牛炳禮的憎惡更大了不少。

  安靜聽完,沒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往前沒幾步,江澈就見到了這個當事人,劉嘎包。

  在之前聽過的描述中,他與膽小懦弱聯繫在一起,但是看見了發現,他本身其實並不是一個矮小瘦弱的男人,反而還算高大。

  此刻,劉嘎包略嫌木訥的臉上充滿著瘋狂的戾氣。

  「我家那個身上全是傷,腦子也已經傻了,現在除了幹活整天就會說一句,想死,不敢死……」劉嘎包聲音極度壓抑,像刀子插在乾土里拉扯,「我來不是要叫上大招他們,只是想說,以後我家裡有事,你們三五個是好人,能幫幫個手。謝謝了,別勸了,不找牛炳禮報仇,我沒法活下去。」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四個老人,兩個孩子,你坐牢了,他們怎麼辦?不是說在那個深圳,你還找了個不錯的營生嗎?就過去吧,帶他們走,把日子過起來。」

  「要是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走了,我這輩子都沒法做人。謝謝了,我說完了,走了,嬸子。」

  牆角,對話在江澈之前見過的劉姨和劉嘎包之間進行,看來正在做勸導。

  一個苦口婆心地勸,但是另一個聲音狂暴而壓抑,聽著都讓人顫慄,看樣子已經不可能勸住了,只是最後的理智,想找可信的三兩人交代一下,有可能的話幫忙照顧一下家裡。

  老實懦弱的劉嘎包去了深圳幾個月,帶著賺了錢,找到了活路的喜悅回來,卻發現遭遇這種事,他的反應顯然出乎了之前很多人的預料。

  這種話題,江澈當然不會參與進去,他連走近些都沒有。

  最後,當那個劉嘎包毅然掉頭就走,看得出已是不肯回頭,很可能魯莽行事的時候,他也沒說:

  「既然一定要做,其實我可以教你。」

  這種可能造成隱患的話柄,江澈是絕不會留的。

  劉嘎包在回去的路上,暗巷深處,突然被人從後扣住了,摀住了嘴。

  背後的人告訴他如果真要做,可以什麼時候做,怎麼做,說完就沒影了,臉都沒看見。

  老實說,讓身手靈便的陳有豎壓著嗓子一次說這麼多話,才是真為難他了。事實上要不是他們倆之前剛跟江澈交了底,事關生死,這話怕也不會經過他。

  …………

  不管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怎麼樣,商舖競拍這件核心要務上的麻煩總算是不費代價,輕鬆解決掉了,成功入場,江澈整體心情還算不錯。

  如果說他今天玩的是一手漂亮的空城計,那麼坐在城頭上彈琴的那個人,不是諸葛亮,也不是江澈自己,是蘇楚,而且只是一個影子。

  走在學校路上……

  「枕頭。」

  乍一聲,先拍肩膀後出聲,人從樹叢後面跳出來。

  江澈差點回身一腳直接給蘇老師踹飛出去……

  無知凡人,不知道自己剛從韓立大師的神威下險死還生,蘇楚一身俏麗的短裙站在江澈面前,臉上還帶著一臉惡作劇後的得意。

  「蘇老師,您瘋啦?」

  「嗯,差不多了。」蘇楚哀怨一下,又自嗨起來,拍著江澈肩膀說:「枕頭你這幾天又幹嘛呢?神神秘秘地到處跑。我都無聊死了。」

  江澈心說我賣你啊!

  「是不是又去賺錢了?不是說好帶我的麼,你什麼時候帶我賺錢啊?」蘇老師眼巴巴看著漂亮枕頭。

  這神情、語氣不對,太嗲,有鬼,江澈果斷說:「說了是等賺大錢才叫你一起。」

  「小錢也可以的,小錢也可以的……是錢就行」,蘇姑娘目光特別誠懇,像是早有準備地,著急把空蕩蕩的錢包打開給江澈看,「我被斷絕經濟來源了。」

  這意思大概是家裡不給她零花錢了,至於她自己那點工資,蘇姑娘一動起來,一天應該就差不多了。

  江澈同情地點了點頭,「值得同情,但是你又沒錢,又不肯出大力,在家又沒有地位……我要你何用?」

  「我會法語。」

  「沒用。」

  「我可以自由來往港城。」

  「不需要。」

  「我漂亮。」

  「沒看出來。」

  「嘻嘻……」蘇楚眼中凶光一閃,咬牙切齒,「我能弄死你。」

  強權之下,跟蘇大小姐說好了下回帶她一起賺錢,只能偷摸狐假虎威,不能鬧出太大動靜那種。

  接下來的三天,江澈過得都算怡然自得。

  …………

  1992年6月11日晚上,臨州市史上第一次國營和集體商店拍賣前夜。

  按之前就已經做好的約定,江澈和一起參拍的那批「同夥」又聚了一次,這次他把秦河源和陳有豎都帶上了。

  秦河源開始鍛鍊與人溝通、交流。

  陳有豎滴酒不沾坐在角落不吭聲,很快被遺忘。

  在場很多人雖然沒把話挑明,但是都有意無意地在跟江澈拉近關係,交朋友,因為他背後,是「蘇家」的人啊!

  拍賣的事情手拿把攥,今天算是提前慶祝,在卡拉ok玩了幾個小時,酒到半醉,有人提議說:「明天一早還得去走個過場,要不今天先散了吧?明晚再聚。」

  眾人同意,紛紛散去。

  牛炳禮出門小走了一段醒酒,坐車,睡了一會兒,到家附近的街面下來,走了幾步,有過路的人問:「你好,老闆,麻煩問下現在幾點了?」

  牛炳禮不耐煩地低頭抬手腕看了下表,「馬上11點。」

  …………

  1992年6月12日,江澈要去趕一場拍賣,今天如果順利,至少這輩子家人衣食無憂,生活富足。

  6點稍多,天剛濛濛亮,看樣子今天晴不了,露水掛草葉,霧氣朦朧,沒有陳有豎,江澈、鄭書記、秦河源三個人咬著燒餅包子走到街角,看到不遠處的一處廢棄水泥斷牆下圍著十來個人。

  鄭忻峰擠開人群,江澈看了一眼……

  驚呼:「牛廠長?!」

  牛炳禮雙手被綁在身後,人坐在地上,嘴巴被布堵著,眼睛被布蒙著,身體部分卻只剩一塊布,一件破破爛爛的褲衩,還好,有件破衣服扔上面擋著他的要害。

  滿頭滿臉已經乾涸的血跡。

  烏青、破皮的各種傷口。

  頭髮還被當中向後刮了一刀,三指寬沒毛,中分都不用摩絲了。

  很可憐,但是又讓人忍不住想笑的造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14 AM

第九十一章 好心人江澈

  在場圍觀的這十來個人中,肯定也有認識牛炳禮的,但是都低聲偷笑,或冷臉沉默,沒叫破……大概因為情況看起來也不算太嚴重。

  因為江澈突然地這一聲,覺得是自己人來了,牛炳禮激動起來,含著破布「唔唔唔」叫了幾聲,也不知道說的什麼。

  「牛廠長,是我啊,我是江澈,你這是怎麼了?」江澈問完話,也不說給拿掉他嘴裡塞的破布,反而先繞到身後,「我先幫你把繩子解開。」

  繩子綁得很緊,江澈廢了好大一會兒工夫才解開。

  繩子解開後,陳有豎出現在人群裡。

  跟著,江澈又幫牛炳禮把嘴裡的和眼睛上的布一樣一樣取掉,熱心說:「牛廠長,我先扶你起來。」

  說著他就去拉人……

  「啊……別,不要拉我。」牛炳禮一聲驚慌慘烈的嘶喊。

  「怎麼了?牛廠長。」因為移動,扔在牛炳禮腰部的那件破衣服滑落到了一邊,江澈低頭瞥了一眼,趕緊轉開……

  太嚇人了,一枚手掌長,小指粗的水泥釘穿過子孫袋,將牛廠長死死釘在水泥地面上。

  難怪牛炳禮在這坐了一夜,明明腿沒被綁著,卻一寸都動彈不了……這是被釘住了啊!

  劉嘎包夠狠夠絕啊,比江澈想像的還要強悍……不過想想他和家人的遭遇,牛炳禮對他家,還有其他一些人做下的那些事,有部分或都可以稱為逼殺了……又只覺得解氣。

  人群一陣驚呼過後,有人跑開了,有人轉身,有人兩手捂眼睛但是打開了指縫,有人躲著,小聲說「老天有眼」,有人興奮握拳……

  圍觀的人變得越來越多,就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鞭炮聲……應該是過節吧。

  「你們這些人啊,倒是幫忙打下急救電話啊,就這麼幹看著?」江澈義憤填膺了一句,無奈道:「牛廠長,你看這,我現在也沒法扶你了。」

  牛炳禮十分虛弱地擺了擺手,把破衣服撿起來,重新蒙在腰上。

  江澈小聲誠懇建議道:「牛廠長,我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蒙著頭比較重要啊。」

  牛炳禮想了想,果斷拿起衣服矇住頭,因為扯到,疼得一陣亂叫。

  「劉嘎包,老子弄死你,弄死你全家。我弄你老婆怎麼了?我還要弄你娘,弄你女兒,我弄你全家……」

  蒙著衣服,牛炳禮帶著哭腔,瘋狂地嘶吼……

  囂張跋扈習慣了,神經又被折磨了一夜,蒙著頭看不到人的情況下,理智下調,神智開始飄零,牛廠長沒有壓抑自己。

  這一下,原本去幫忙打急救電話的幾個人也站住了。

  江澈無奈,拿過來大哥大撥了下,「發現」信號不好,趕緊叫秦河源他們三個去附近找電話幫忙叫救護車。

  「牛廠長別擔心啊,你挺住,前頭應該已經有人幫忙打了,我讓人再去打一遍。」

  …………

  距離現場不遠,一棟尚未徹底完工的新樓二樓,窗口,唐連招等人都在,遠遠看著。

  「解氣啊,這比直接砍死他還狠。」

  「嗯,嘎包還真有種,不過他自己怕是也完了……以後家裡那邊,咱們還得幫著照看著點,只不過生計上,還真沒辦法。」

  「看到了嗎?那個叫江澈的,他在給牛炳禮幫忙呢……大招哥,這種人怎麼跟?還好早點看出來,要不然那聲哥叫了,真他媽噁心。」

  「除了一張嘴瞎說八道,真沒看出來他有什麼本事。」

  「嘎包昨晚上已經帶著全家人坐火車走了。」唐連招面色凝重,說完這一句不再說話,努力思考,捕捉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絲怪異感覺。

  …………

  終於,近處的圍觀的人數過了百……站在遠處觀望的大概十倍不止,畢竟這情況,姑娘們也不好意思跑過來看蛋。

  唐玥和祁素雲、謝雨芬也在遠處,小辣椒抱著兩個姐姐,興奮地叫著,笑著,跳著。

  四下里不時有鞭炮聲響起……

  終於,馬文歡等幾個牛炳禮在廠裡的親信也來了。

  問題他們來了也沒用啊……

  這又不能扶起來,釘著呢。

  看見江澈,仔細辨認回想了一下,馬文歡乍一下跳起來道:「你,是不是你?」

  「我?我好心幫忙的,牛廠長身上的繩子什麼都是我弄掉的……」江澈一臉無辜和憤慨解釋道,「腦子有病吧你,狗咬呂洞賓。」

  親信們看牛炳禮,牛炳禮虛弱點頭,「是嘎包,劉嘎包。江兄弟是幫忙的。」

  江澈理直氣壯瞪馬文歡一眼,數落道:「站著幹嘛?你們倒是去給牛廠長買點水啊。」

  馬文歡愣一下:「急救電話打了嗎?」

  江澈點頭:「之前好像已經有些人去打過,我也叫我的兄弟去打了。」

  一群人轉身撒腿跑去。

  「對了,提醒醫院帶老虎鉗啊,最大號的。」江澈在後面喊。

  「……醫院有老虎鉗嗎?」有個人愣了愣,一拍大腿說:「對了,報警了嗎?」

  江澈說:「哎呀,對,報警,忘記報警了……牛廠長,你確定是那個什麼劉嘎包干的嗎?」

  牛炳禮含淚哽咽,大聲憤怒道:「就是他,狗日的還學人戴手套,老子知道就是他……我第一下清清楚楚看見人了啊。」

  「那就快去報警,查,抓人」,江澈指揮道,「還有啊,關鍵記得給牛廠長拿點水啊,你們看這嘴唇乾的。」

  一群人在江澈的亂指揮下稀里糊塗狂奔而去,連衣服都忘了給牛炳禮多蒙幾件。

  電話打了,老虎鉗拿來了,可是試了試無從下手,唯一能直接派上用場的是水……牛炳禮也是渴極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好多。

  結果,救護車還沒來,牛炳禮臉紫了,他發現自己想尿尿。

  但又不敢尿,釘著呢,痛得牛廠長一個勁地哭……

  「救護車怎麼還沒來?」

  「來了,來了……」外頭有人指著路口喊。

  救護車終於來了,親信們一陣放鬆,江澈也在旁安慰兩句:「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車子停在了十來米外的路邊,下來兩個人,抬著擔架朝這邊過來,「讓讓,讓讓……」

  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

  牛炳禮長出一口氣,劫難終於結束了,至少性命無虞,他抹了抹眼淚眯眼一看,再一看……

  小白車車身上——【臨州市破岩角火葬場】。

  猛一下靈魂被掏空……

  人群:「庫庫庫庫庫……哎呀哈哈哈……」

  「啊……嗚……」牛炳禮神經徹底崩了,錯亂了,哇哇大哭著嘶吼,「是誰,是誰給火葬場打的電話?!一定是你們這幫下崗的,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老子要弄死你們……」

  差不多這個時候,一輛救護車正開往市政府位置。

  電話說在市政府大樓門前不遠,有一個受傷的重要病人急需救護——說是因為欺負了人家老婆,被穿袋釘在地上的市紡織二廠副廠長,牛炳禮。

  路遠,醫生護士們一路討論著,臉紅唾罵,但還是忍不住好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15 AM

第九十二章 等待事情發酵

  現場就在老街拐角,上班下班的路旁邊。牛炳禮整個人已經抓狂了,如果是大猩猩,就該站起來一邊嚎叫一邊狂捶自己胸口的那種情況。

  但是他不能動,被拴住的牛還能小範圍移動,但牛廠長不行,一毫米都不行……他是被釘住的。

  罵完他就頹了,低著腦袋不動不吭聲。

  遠遠近近圍觀的人到這會兒已經無法計數,時間也已經不短了,慢慢開始有人把事情想得更深。

  比如某幾位和牛炳禮同個班子的成員,甚至有的站隊原來在他這邊的領導層,他們也躲在人群外牆角旮旯的看著,但是絕不會冒頭,像馬文歡那些人一樣傻乎乎跑出來。

  眼前的情況跟牛炳禮私下被人砍一刀之類的不一樣,它太公開化,影響太大,雖然表面看來牛炳禮是受害者,但是其實後續已經變得很難預料。

  牛炳禮春風得意人張狂的幾年間,干下的破事實在太多,巴住的人是不少,但得罪的一樣不少。

  這些人個個都是把政治關係學玩得爐火純青的老泥鰍,他們已經在考慮事情發酵後的可能性、走向,包括自己的位置、態度和機會了。

  只不過現在的情況,還不足以讓他們下決心……他們在等待事情繼續發酵,看形勢。

  「小心擔架啊,讓讓。」

  火葬場專車上下來的兩個二十來歲工作人員剛才在遠處被人聲淹沒,所以還沒搞清楚情況,拎著屍體擔架一路小跑過來。

  一個小聲向另一個問:「死人在哪?」

  另一個小聲答:「半光著那個,電話裡說是子孫袋出血出死的。」

  這時間,1992年,雖說國家早幾十年就已經在推廣火葬,但是強制度還不夠,火葬場活少,效益非常差。

  難得有活,兩名員工工作積極性很高……放下架子就要抬人。

  「幹嘛?幹嘛呢?沒看到人還活著嗎?」馬文歡等幾個親信護主心切,急著上前推搡。

  抬慣了死人練的膽,兩名火葬場的員工也不是吃素的,瞪著眼,挺起胸膛反推了幾把。

  一個大聲道:「還沒死你們打什麼電話?」

  另一個乾脆往地上一蹲,「反正車來了,要嘛人抬走……不是,要嘛你們給錢,要不我們就在這等著。」

  什麼叫等著?這要是以前,牛廠長就得過去給他一耳光,現在……他過不去,除非帶著大地。

  「啊……嗚嗚嗚……」一激動,牛炳禮沒憋住,尿了,尿得哭天搶地,慘絕人寰。

  那傢伙漏的,整個一個花灑,還帶色的。

  臭味向空氣裡發散,圍觀人群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些,議論著:

  「不會是腦子錯亂了吧?」「好像有點……」「什麼有點,就是。」「錯亂了才好,嘎包媳婦不也錯亂了,他賠上,應該的。」

  「可惜嘎包了,還有那一家老小。」「這時候別提嘎包。」「牛炳禮都喊破是他了。」

  「唉,嘎包啊,不是讓踩到這個份上,他多老實一人。」「總之無論如何,咱們不能說那話。」「都啥啊,恨他的人多了,他說嘎包就是嘎包了啊?」

  一片嘈雜中,江澈也趁機退了出來,站得遠遠的,摀住口鼻猛咳了幾聲。

  剛剛這連續這幾波,近處、遠處,不管是唐大招那些人,謝雨芬幾個,還有其他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笑瘋了,就說再善良的,也忍耐不住。

  作為好心人,江澈忍得很辛苦。

  另一邊,火葬場的兩個人也是能潑皮能無賴,跟馬文歡幾個還在扯皮,說空車來回,不給五十就不走,救護車來了他們也堵著。

  馬文歡這邊有兩個也是分不清輕重,還在爭論電話又不是他們打的。

  「給錢。」牛炳禮垂死尿中一聲咆哮,強大的牛廠長果然還沒錯亂。

  火葬場的車終於走了。

  接下來警車先到,但是公安同志進場看到情況也懵。

  這已經被踩得完全沒現場了,當事人又帶不走,最後只能向局裡匯報情況,然後站一邊維持觀看秩序,一起等救護車。

  等啊等啊……救護車終於來了。

  鄭忻峰舉著大哥大跑進來,邀功說:「我叫的,我叫的。」

  牛炳禮那口氣終於是出來了,抬起頭,無聲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嘴裡呢喃:「等著,你們都等著……」

  問題鄭忻峰打這個電話可沒把情況說那麼清楚,就說了有人在哪受傷,需要救護車。

  不幸被派出來的中年女醫生走上前,看看情況,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醫用小鉗子,木木地轉頭說:

  「這個……你們得找機械廠啊!……消防?打地鑽的?」

  救護車又走了,說是回去想辦法,取工具,雖然醫院未必有適用的工具。牛炳禮不幸被自己言中,繼續等著……

  現場留下來了一個醫生,但好像也幹不了什麼。

  與此同時,另一輛掌握著詳實信息,帶有大量醫護人員和工具的救護車終於也到了,停在了市政府門前不遠。

  這個急救電話是一個一聽說話就知道肯定老實木訥的熱心群眾打的。

  一個說話很木訥,給人一聽就過度老實的人,認真、平實而努力的在電話裡向接線人員描述一件關於「水泥釘穿袋把副廠長釘在了地上」的傷害事件。

  接線人員已經幾度忍耐不住笑到缺氧,他依然平靜、平實而努力的描述著,人物、事件、因果傳聞,具體詳盡。

  接線員轉達救護信息……話說一半,說到「蛋釘在地裡」……自己先笑了五分鐘說不出話。

  於是口口相傳,此刻到場的救護人員基本都已經掌握了詳細信息,下車。

  「人呢?不會說錯地方了吧。」

  「四下找找,釘地上呢,還能跑了他?」

  「說的就是這附近。」

  當這些醫護人員開始在市政府附近著急忙慌到處找人……

  正好趕早的一批市委領導也上班了。

  這情況,他們很難不叫司機秘書去打聽一下情況。

  然後,這個早上,臨州市委的一班領導臉色都很難看,因為醫護人員們花枝亂顫說得太具體,秘書司機一回報,事情焦點就已經不止於傷害事件本身了。

  壓抑著憤怒,老道而敏銳的大領導們沒有妄動,紛紛先派人瞭解情況。

  …………

  終於,在醫生、消防的共同努力下,牛炳禮被抬上了救護車。

  水泥釘他帶走了,地上留下一個洞。

  事情拖了兩個小時,觀看人次無法計數,但是從時間上來說,這一天,其實不過剛剛開始。

  江澈帶著人往拍賣場地走。

  「那個劉嘎包會不會有事啊?」避著人,鄭忻峰小聲問了一句。

  這件事整個過程他雖然參與最少,但是也清楚,事情肯定是劉嘎包做的,以江澈的個性,絕不會讓自己的人為這種事無謂冒險,陳有豎最多也就跟去看看。

  江澈搖了搖頭,說:「劉嘎包至少有兩個無比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鄭忻峰想啊,想啊,死都想不透,巴著江澈問:「怎麼做到的?」

  「……」江澈想一下,拍了拍鄭書記肩膀,笑著說,「等你以後成熟點,在女人被窩裡也能管住嘴了,再來聽這些不能說的。」

  鄭書記嘆口氣,說:「你要是韓立大師就好了。」

  這腦回路江澈也是完全跟不上啊,上一句跟下一句完全沒關係啊,「怎麼就好了?」

  鄭忻峰點了點頭,感慨道:「氣功雜誌上說,被韓立大師拍過肩膀就能生兒子。你當時沒讓他拍吧?計畫生育啊,只許一個,你沒找他拍一下,可惜了。」

  這一刻江澈覺得,自己帶偏他,不讓他去當縣委書記,其實也算造福一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17 AM

第九十三章 不要太偉大

  這一年,鄭書記19歲,再半個多月中專畢業。放在這年頭,考慮結婚生子其實不能算太早,但是江澈還是有點兒不那麼適應。

  「怎麼這麼著急就已經考慮到生孩子了?」他想著要是真那麼牛,我就多拍你幾下,一邊說,一邊拍著鄭忻峰的肩膀。

  鄭忻峰笑著說:「我倒是沒那麼急,是家裡的意思。」

  江澈微微詫異,這個口跟家裡可不好開,問:「你已經跟家裡說了?」

  鄭忻峰點頭,「可不得說了,以為都像你啊,心思不知道在哪。就咱們同學這會兒誰不想著分配的事呢?還有家裡,地方教育局,不都已經盯著咱這撥馬上要上山下鄉的了啊?畢業就眼跟前了。」

  這話想想也對。

  不過這些事江澈倒不用操心,家裡工作已經做通了,他本身在支教名單上掛著,具體的溝通工作自然是由學校去跟老家縣教育局做。

  「遲早得說,我想了想,乾脆前兩天打電話就給說了。」

  鄭忻峰老家比江澈的偏遠,又住在農村,村裡連部電話都還沒有。他有事要跟爸媽通電話極不方便,得早一天,先打到鎮上,約定好第二天打電話的時間,看碰不碰巧,託人幫忙把話帶回村裡,再爸媽隔天提前過來等那個時間。

  兩邊湊好時間,看誰打。

  「我爸媽那天頂著大雨來的,電話打過去,說了我要留在臨州,又說了謝雨芬家裡的情況,就她一個女兒……我媽聽到這,嘎嘣,就暈了。」

  「她以為我要給人當上門女婿,那個哭啊,戳脊樑骨罵啊……我解釋半天,指天戳地發誓生了孩子肯定姓鄭,她才勉強相信。」

  當媽的為這事激動不奇怪,江澈笑了笑,想到事情好像還有一個關鍵點漏了,「那你鐵飯碗不要了,他們也能同意?」

  「他們又不知道,教育局那邊我自己想辦法堵住了,他們還以為我分配在臨州了呢。兒子能當城市人,我爸媽還挺高興的,就是信不過城裡姑娘,說城裡人虛浮,怕萬一謝雨芬變卦了,我一窮人家孩子留這邊娶不上媳婦兒。然後就出主意,抓緊生娃,姓上鄭,說生了孩子女人就安穩了,等於拴上了,不然他們不放心,我媽且得擔憂出病。」

  江澈聽明白了,按這意思就是說,沒準明年,鄭忻峰就要當爹了,這速度……

  「等結婚的時候,我想帶謝雨芬去燕京或深圳吃一次麥當勞。」

  「具體去哪頭還沒定好,我是想去看看首都,可是謝雨芬大概想去深圳,那邊時髦東西多,她一直想去看看。」

  「對了,她還說,孩子姓鄭,能不能叫鄭謝謝……」

  說著話,四個人已經走到拍賣場地外,場地是一個開會的禮堂臨時借用的,在二樓,但是不用從一樓裡面過,門口有一排長檯階往上直通。

  走了幾步台階,抬頭看見橫幅,鄭忻峰突然才反應過來一件事,說:

  「對哦,咱這是來拍賣商舖來了……咱們怎麼突然就來拍商舖了?老江,你現在手裡到底多少錢啊,咱買得起嗎?」

  江澈點頭,說:「有個一百來萬。」

  很坦白直接,這事江澈沒打算瞞著鄭忻峰,不然就不會帶他來了,而且事情將來他要參與進來,也不可能瞞,所以還是提前讓他習慣了好。

  朋友兄弟間一起做事,不存在嫉妒心、不甘心這點,其實很重要。兩世好友,對於鄭忻峰,江澈還是信任的。

  老鄭說,「哦,一百來……」怔一下,他轉身直接在台階上坐下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始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埋怨江澈的說話。

  「不是,老江,你這樣不對……咱不能這樣。咱們畢業去鄉下,第一年工資多少?好點的應該是一個月一百來塊,知道吧?」

  「你這樣,我有點轉不過來了……我的理想、目標是什麼你知道嗎?我想好一陣子了,想說跟著你做生意,一年吧,我把心放野了,心說,我想一年賺下來,也當個萬元戶。能養活自己,老婆孩子,還能支應著我爸媽點,盡份孝心……再回去老家,我也牛逼一把。」

  「結果你這,兩萬嘛,我知道的,後來七萬,再後來,你去了盛海幾天,然後……你就這樣了。」

  「你這樣搞,你……我的理想,它很慌張啊,它是應該怎麼辦?長點,還是一頭懟死自己?」

  後世百萬概念普及,估計沒什麼太大感覺。可是現在,一般地方萬元戶都還算有錢人,有富豪後來描述90年代初自己賺到第一個五十萬的時候,整個人懵了,關在房間裡瞪眼看著那堆錢坐了整一夜。

  鄭書記受衝擊了。

  「我又不給你錢,只給機會,你憑本事自己賺……多少都理所當然。」江澈笑著幫他疏導了一下。

  鄭忻峰點點頭,「嗯。老江你知道嗎?咱們學校那個朱老師,就是老婆下崗,課堂上跟咱們說拜金主義要警醒,把粉筆都戳斷了那個……他前陣子也停薪留職下海了,給一老同學當助理,開車門……」

  「我不會讓你給我開車門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自己這手癢啊,現在就特想給你開車門……還好你沒買車。我就說嘛,像朱老師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捨得下身段,錢啊,真厲害。」

  鄭書記說完自己就笑了。

  他的性格江澈瞭解,也就這一會兒,改明天,肯定又是輕飄飄放下,開始死皮賴臉了,所以不用太擔心。

  「一會兒你是不是得十幾萬,幾十萬的往外花錢?」老鄭抬頭問。

  江澈點頭。

  「那我不跟你進去了」,鄭忻峰說,「我怕我心疼受不了那場面……我先回去緩緩。」

  江澈想了想,也行,轉身跟陳有豎說:「有豎,要不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跟了一夜沒睡,應該累了。」

  「不累,不過……好。」他大概也對拍賣現場沒什麼興趣,嫌煩。

  這就是陳有豎的說話風格,所以讓他打那個把救護車哄去市政府的電話,其實挺為難他的,但恰恰是他這樣的敘述風格,一聽就老實,對方才會深信不疑。

  陳有豎和鄭忻峰先走了,留下來秦河源,他現在開始練習與人接觸、交流,本身大概也不喜歡,但是陳有豎已經是那樣了,他沒辦法總要扛起這個角色。

  「澈哥,我想問個事,這件事……幾幾開?」秦河源突然問。

  「什麼?」

  「幫人和為咱們自己的事,幾幾開?」

  「三七吧」,江澈說,「純管閒事的角度,我固然對牛炳禮感覺很噁心,但是還不至於以為自己能為民除害什麼的,也不會提前激化矛盾。事情會留給唐連招他們自己慢慢折騰,我最多順手幫點忙。但是這不是正好遇上了嘛,他其實也在那個代市長那邊給我挖坑呢,而且手上正好拿著我最想要那個商舖。至於劉嘎包那邊,盡力了,對得起良心就好。」

  「這就好,老實說,因為以前看過不少事,我這兩天有點怕澈哥你太……太那什麼,偉大」,找了個生硬的形容詞,秦河源自己尷尬地笑了笑,問,「那個27號商舖真的特別好?」

  「是啊,我的估計,它將來的價值比咱們手上的三個加起來翻個倍都不止「,江澈笑著說,「古代好漢為民除害不還順帶弄點錢嘛。」

  兩人會心一笑。

  走進拍賣場,來的人已經不少,牛炳禮的代理人是他的一個親戚,已經坐在裡面了,想來應該已經知道牛炳禮出事,但還是來了。

  牛炳禮作為國企副廠長,本就不好直接出面參拍的。

  「代市長」本身在商,倒是沒這個顧忌,坐下跟江澈打了個招呼,其餘人也都扎堆聊天,互相打招呼,等待一場沒有變數的拍賣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18 AM

第九十四章 待揭開

  「喂,呼……喂喂喂……」拍賣臨近開始,台上的工作人員正在測試話筒,臨時佈置的會議大廳裡依然有些嘈雜。

  除了江澈認識的「串標團夥」成員們外,現場還有大概幾十個競標者,他們也都拿著號碼牌……

  一會兒他們中也會有人舉牌,只不過是按程序走,最終每間商舖都會經過激烈或不那麼激烈的「競價」,在既定的價格,由既定的人拿下。

  牛炳禮的親戚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此時她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板著臉不動聲色,也不與人交談。

  她應該肯定知道牛炳禮出事了,但是這種時候絕對不會主動說出來。

  江澈也不會,至少暫時不會。

  至於其他人,很難推斷,不過他們中的多數應該是起床直奔拍賣場地,目前還不瞭解情況。像「蛋被釘在地裡」這樣一件事,如果是移動互聯網時代,現在應該已經圖片滿天飛了,但這是1992年。

  1992年6月12日上午9時。

  因為是臨州市史上第一次國營和集體商店拍賣,台上的領導正在進行著關於「南方談話和市場經濟改革」的冗長髮言……

  江澈一手支在前座椅背上,托著下巴,在等待著,用幾十萬元去換取二十年後價值數億的不動產。

  這個時候先行返回的陳有豎和鄭忻峰剛從公交車上下來。

  鞭炮聲遠遠近近,不時響起,人們在慶祝,哪怕事後牛炳禮依然是副廠長,他們至少覺得解氣。

  一串鞭炮被丟到了兩人腳邊,炸開的碎屑跳到身上。

  抬頭,是唐連招一夥人中那天「唾棄」江澈最凶的幾個,臉上還帶著挑釁和嘲諷。

  陳有豎沒說話,鄭忻峰在笑,又氣又笑……

  「我哥們是一個月不到就賺出來的百萬富翁知道嗎?江百萬啊,給你們機會跟還不知道珍惜……一群傻不拉幾的東西。」

  後半句,他說出來了,聲音不大。

  但是對面的幾個人還是聽到了。

  「怎麼,沒跟去醫院繼續伺候你們的牛廠長啊?」其中一個,正是那天要找江澈單挑的那個,晃著膀子挺著胸膛拱上來,「那個拍馬屁的江……」

  「砰。」

  一記鞭腿直接掃在他胸口,人幾乎被踢到有些離地,向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邊剩下幾個人一下都沒回過神來,事情不管怎麼樣,有唐連招夾在中間,他們認為實際動手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這一點對雙方都一樣……

  那天江澈面對嘲諷挑釁的反應,似乎也證明了這種狀態。

  結果現在,陳有豎一聲不吭就這麼一鞭腿直接給人轟趴下了。

  「澈哥在場的時候,他怎麼處理由他決定……澈哥不在場的時候,我不想聽到有人這樣說他。」

  陳有豎竟然說出了一個這麼長的句子,難得。

  衝突一觸即發……唐連招趕到了,看這場面也有些為難。

  「再兩句,一,現在就算要放鞭炮,也不該你們這些人跳出來放,聽得懂嗎?二,如果知道自己腦子不夠,至少應該學會等等看。」

  陳有豎今天接下去應該不會再說話了,字數耗盡,cd漫長。

  為什麼鞭炮不能是我們這些人放?一群人中至少有幾個能懂,包括唐連招,他們這群人確實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跳出來,自身嫌疑是一,反作用是二。

  腦子不夠,等等看?

  「知道了,我帶人回去。」唐連招點頭應下,事情離他猜測的越來越近了。

  往前繼續走了一段,陳有豎竟然自己回出租屋睡覺去了,鄭書記也是很鬱悶,「這要是那些人追殺上來,我怎麼辦?」

  好歹進了學校,他才放下心來,然後,他又看見了抱著書路過的葉瓊蓁……

  「得,最傻那個在這裡。我哥們江澈是百萬富翁知道嗎?葉同學。出國?其實很輕鬆啦……哈哈哈哈哈。」

  總之鄭書記心情十分愉快,看誰都是傻子。

  葉瓊蓁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

  差不多時候,牛炳禮正躺在手術台上,有些東西補救起來大概是很難了。

  憑著仇恨和憤怒的支撐,他剛剛在手術之前還特意主動要求,配合了警方的簡單詢問,就連被送往手術室的途中他還在喊:

  「抓人啊,快點去抓人啊,劉嘎包,就是他。」

  負責案件的西城公安局局長辦公室,幾個大頭頭都到了。

  年輕警員陳棟和四十有餘的師傅老楚正在匯報調查情況:

  「案件沒有目擊證人,根據牛炳禮的詢問筆錄,他明確表示自己是在昨晚十一點出頭,即十一點到十一點十分這個時間段內,遭到了襲擊,而且親眼看見了襲擊者,外號劉嘎包的原紡織二廠下崗職工。」

  局長點了點頭,抬眼問:「那麼劉嘎包呢,抓到了嗎?」

  老楚接話:「昨晚十點半的火車,已經帶著全家老少,南下深圳了。」

  幾個大頭頭同時愣了愣,這時間,對不上啊,其中一個問道:「時間上可以確認嗎?」

  「牛炳禮的表沒有問題,我對過,他本人也一再強調,自己當時剛看過表,而且整個過程都沒有出現過昏迷之類的狀態,所以十分確定。」陳棟心說那表好貴的,想了想,與案情無關,沒說出口。

  師傅老楚知道領導真正詢問的重心在哪,接著道:

  「根據我們的調查,劉嘎包為人老實懦弱人盡皆知,此次因為妻子被人欺凌,或是流言吧,這個我先不定性。」

  「總之因為這件事,他昨晚最後請了親戚、朋友、舊同事等等共計二十多人一起吃了個飯,算是絕別……這輩子不會再回臨州。」

  「這頓飯從六點不到一直吃到這些人幫忙收拾好行李,流著眼淚將他們一家老小共八人送上火車,連行李都是他們幫著從窗口給遞進去的。換句話說,整個過程,劉嘎包都擁有超過二十名不在場證明人。」

  領導們沉默了一下。

  其中一個問:「有沒有可能是他當著這些人面上車後,又偷偷下車作案?」

  「我最初也是這個懷疑」,老楚道,「所以,我們第一時間就根據時間推算,聯繫了沿線的鐵路派出所……他們派人上車了。」

  「結果?」

  「劉嘎包在車上,他從開始就一直在車上,跟他的家人在一起。期間因為妻子腦子錯亂,一直碎碎念不停,周圍有乘客找麻煩,劉嘎包還挨了幾拳,孩子和老人哭成一片……所以,整個車廂的乘客,包括乘務員、乘警,都可以成為他的不在場證明人。」

  領導們:「……」

  這個時候,時間的掌控者剛在拍賣場裡有條不紊地舉牌,拿下了自己的第一間目標店面,價格12萬5000....<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20 AM

第九十五章 連鎖反應

  「我的判斷,可能是牛炳禮自己錯亂了,對劉嘎包心裡有鬼。據調查恨他的人多了,我覺得不是劉嘎包,要是劉嘎包有那膽,老實人發起瘋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應該會直接殺了他。」

  陳棟說完這句被師傅一瞪,低頭不敢吭聲。

  沒有監控的時代,沒有目擊者,現場又被踩成了菜市,證詞來自牛炳禮本人……陳棟覺得有點委屈,師傅瞪我幹嘛,事情明明也就我想的這個可能了。

  領導們互相討論了一會兒,沒什麼頭緒,只好轉回來道:

  「鐵路派出所那邊的同志有沒有幫忙簡單先瞭解一下?」

  陳棟和老楚都點了點頭,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老楚開口:「問了,全都隔離開問過了,包括劉嘎包本人,老人、小孩,都沒有任何問題。我認為重病在身的老人和幾歲大的孩子如果撒謊,應該不可能瞞過咱們的同志……至於劉嘎包的妻子,已經只會說一句話了,想死,不敢死。」

  說完,老楚抬手指了指自己額頭側邊,眼睛裡水光一沉。

  「查什麼劉嘎包,依我說查牛……」

  陳棟話說到這裡被師傅按住了,牛炳禮上頭有人,老楚怕徒弟年輕,前程被耽擱了,自己站出來,敬了個禮,說:「我想查牛炳禮。」

  其實他們之前順帶就已經查了,手裡握著不少記錄。

  一個兩千多號人的國企實權副廠長啊,交遊廣闊,幾個領導互相看了看,「這樣,你們來,再給那邊派出所的同志掛個電話,我們聽聽看。」

  陳棟一愣,面色為難地走上前,嘟囔道:「那你們挨罵了可別怪我。」

  說著話,他把電話撥通:「喂,這裡是臨州市西城分局……」

  「你們還要怎麼樣?要我們幫忙把那個只會哭的男的,老人、孩子,還是那個已經傻了的女人屈打成招?」

  對面的口氣近乎咆哮,因為這樣的溝通已經進行了好幾次了。對面派出所的同志通過詢問也已經知道了劉嘎包一家的遭遇,包括他妻子變成這樣的原因……

  問題,對方的不在場證明現在無比明確啊!已經忍了、躲了,接下去怎麼活都還是問題,不能欺負人到這個份上吧?

  「那我也問問,你們那邊那個狗日的抓了沒?我問你們抓了沒?!這邊老人、孩子、女人,可都已經嚇傻了,哭成一片了,哭得老子心酸眼淚都出來了……」

  「老子當初豁命打南邊猴子,可不是為了你們這樣官官相護的。老子要放人……請他們吃個飯就買票讓走。」

  很不巧,對面的同志是個戰場上下來的老兵,脾氣硬,火氣大,再者說又是跨省協助,他管你娘的呢。

  大領導尷尬了,苦著臉擺了擺手,陳棟小聲道歉後把電話掛掉,一臉的羞愧難當。

  「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派同志去把劉嘎包一家帶回來?」其中一個領導問。

  局長思索一會兒,搖頭,「緩緩。」

  他沒說破,這件事到現在其實已經很複雜了,上頭市委領導正關注著呢,下面民眾正放鞭炮……

  作為不在場證明人的那二十多個出去把事情一說,群眾們現在肯定都堅信,原來真的不是劉嘎包。

  這種情況下,你敢憑牛炳禮一面之詞不顧事實把人一家老小抓回來?

  這事萬一一個不慎,就可能變成社會群體事件,自己這些人完全扛不起。

  「這樣吧,你們把材料給我,我去市裡問下領導的意見。」

  局長說完,陳棟搶前一步把材料遞上,兩份。

  局長低頭看了一眼,放在上面的,反而是對牛炳禮的初步調查,民眾的舉報很多按了指印,他猶豫了一下,把兩份材料交換了一個位置,但是至少都帶上了。

  至於到時候是否拿出來,他會審時度勢,看情況。

  「另外你們再去趟醫院,等那位牛廠長手術後甦醒,再跟他確認一遍。」臨出門,局長轉身又交代了一句。

  …………

  拍賣場,江澈已經順利拿下了第二個目標商舖,價格14萬,一切都按既定的方案進行著……

  釘蛋這個想法,確實是劉嘎包自己的決定,江澈通過陳有豎傳達的要求只是必須要牛炳禮受傷被綁住,隔天出現在群眾面前,有時間被圍觀,然後需要救護車……他就保證牛炳禮會生不如死。

  至於整個具體的實施過程,其實很簡單。

  在卡拉ok,燈光和酒精造成的混亂中,喝了不少的牛炳禮被眾星捧月圍繞著的時候,已經被徹底忽略的陳有豎調了他的表,然後牛廠長出門小走,坐車,睡著,醒來,快「11點」,遇襲……

  這個時間其實應該在9點40到10點左右,劉嘎包看見窗外掛了白衣服,帶著妻子「去房間裡最後收拾一點體己東西」,跟進來幫忙的朋友看見打開的櫃子裡零零亂亂一堆是這些東西,自然不好上手,退了出去忙外面的……

  期間屋內偶爾傳來咳嗽聲。

  都是住的二廠附近。

  陳有豎一路跟蹤,通知時機,交換位置(當然劉嘎包始終不知道對方是誰)。

  年紀、身材、力量、工具、決心……全部全面佔優的劉嘎包偷襲牛炳禮,用不到二十分鐘把事情做完,戴了手套,但人還是被牛炳禮看見了,大概他本身也不想徹底隱瞞,不然不解恨。

  交接回去的時候嘎包說:「我被看見了……不如直接弄死他?反正我也跑不了了。」

  陳有豎背身說:「除了這段時間,其餘你全說實話,說完就哭……天衣無縫。」

  然後,劉嘎包從房間拿著收拾整齊的行李,牽著一直不斷碎碎念的妻子出來,跟送行的人一起去車站,上車離開。

  之後的這一夜,陳有豎一直遠遠看著,防止出什麼岔子,直到第二天天濛濛亮,江澈出現,替牛炳禮解開繩索的同時——調回時間,接管全局。

  當時如果有人比江澈更早一步去幫牛炳禮解繩子,陳有豎就會搶先那個人一步,當然,最適合的人選顯然還是江澈。

  因為他去解最合情合理,最自然,而且當時牛炳禮的神經已經被折磨了一夜,極度萎靡,根本注意不到什麼細節。

  當然,所謂天衣無縫也就安慰劉嘎包而已,其實江澈的犯罪水平僅限於看了幾集柯南的程度。

  如果這是一部刑偵劇,案件自然有不少漏洞,但是江澈相信它不是,它會是一出大鬧劇,亂到不會有什麼神探去捕捉蛛絲馬跡,一點一點擊破案情……

  它已經開始亂了。

  很快會更亂……

  就連牛炳禮自己都要錯亂。

  「27號商舖,16萬,17萬,17萬一次……19萬,這位女士直接叫了19萬,有沒有更高的出價?19萬一次,19萬兩次……」

  就是這個價,早先定好的,牛炳禮的親戚,還有串標團的同夥們,都在等待落槌。

  江澈舉牌,「20萬。」

  女人回頭看著江澈,怔在那裡……

  這什麼情況,怎麼處理?每個商舖的價格都是牛炳禮定好了給她的,而且明明大家都是說好的,這是幹嘛?

  ……要加嗎?加了剩下那幾間怎麼辦?牛炳禮可沒教她取捨應對。

  「明明之前都很守規矩啊,怎麼突然來這麼一下?」其他串標團的人也都帶著詫異紛紛看向江澈,眼神裡滿是困惑,個別還有點質問的意思。

  江澈神情淡定,微笑著逐個點頭回應。

  「有恃無恐啊,這是蘇家要硬搶牛炳禮的?有矛盾?或者這次根本就是衝著他來的?」一連串懵逼,他們都開始想,「沒我事吧?應該沒,沒我事就好,讓他們槓去吧。」

  問題台上的拍賣可沒法停下來。

  「20萬最後一次……篤。」

  拍賣槌落下,江澈順利拿下27號商舖……印象中,它後來開過一陣子奢侈品旗艦店,還開過什麼來著?忘了。

  趁著上面介紹下一個商舖的空當,「合夥人」們不放心,推出來「代市長」,過來問了江澈一聲:「兄弟,你這是?」

  江澈笑笑,說:「已經是牆倒眾人推了,不用浪費吧?」

  什麼意思?

  接下來上廁所的上廁所,抽菸的抽菸,一群人紛紛出去打電話瞭解情況。

  所謂瞭解情況,其實他們同時也是第一撥向外,尤其是向那些有一定權力和能量的人散播牛炳禮「已經牆倒眾人推」這個消息的人。

  三人成虎……何況這些人本身也都是有些能量的。

  江澈不出面,組織了下層民眾,不出面,吸引了上層嚴正關注,現在又用一句話,在中等權力階層裡造勢,他相信牛炳禮的同志們,領導部下們,很快也會收到消息。

  這次風波將與以往僅僅民眾層面的舉報完全不同等級。

  牛炳禮扛不住,至於他的保護傘……江澈只見過保護傘遮風擋雨,沒見過捨身跳進漩渦去救人的。

  …………

  病房裡,頑強的牛廠長剛很不耐煩地做完了第二次詢問筆錄,前後一致。

  情緒狂躁,他抬手把一個醫用托盤掃翻了,藥品器具散落一地,扯到傷口嗷嗚一陣亂叫,帶淚咆哮著:

  「抓人啊,你們還在這跟我問東問西的幹嘛,人抓到了沒?抓人啊……再不抓人,劉嘎包就跑了,到時候你們給我全國各地找去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24 AM

第九十六章 牆倒眾人推

  醫院病房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穿著乾淨的白色護士服,眉目英氣的小護士大概不到二十歲,長辮子。

  小姑娘是聽見了響聲進來的,見狀嘴一癟,恨恨地蹲下身把被牛炳禮掃落在地的托盤撿了起來,把東西歸置進去。

  起身狠狠瞪一眼,擰頭偏過身走了。

  生氣走得快,姑娘身上寬大的護士服被往後扯,胸前高高地鼓起,修長的雙腿從衣擺下顯露出來,她穿的是一件緊致地紫紅色健美褲,腳上一雙白色膠鞋,正腳背橫一道寬鬆緊帶的那種……出門轉身,長辮子輕輕蕩一下,回頭打在腰與臀之間的那彎弧度上。

  「這年紀,這腰身……欸,怎麼完全沒感覺?」

  腦海裡很努力去想像邪惡畫面,但是不說反應,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牛炳禮整個沮喪了一下,醫生不是說沒準可能還有點用嗎?

  他覺得今天全世界每個人都在跟他作對,包括對面那個年輕的小警察也是。

  「你看我幹嘛……抓人啊,去抓人啊!」牛炳禮在趁機宣洩情緒。

  陳棟皺了皺眉頭,忍住了,遞過記錄本和筆,「牛廠長,筆錄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麻煩簽個字。」

  牛炳禮接過筆唰唰唰直接簽了。

  不耐煩道:「可以去抓人了吧?」

  「暫時抓不了……」陳棟搖頭,面無表情道,「根據我們的調查,劉嘎包昨晚十點半的火車就已經帶著家人離開臨州了,而牛廠長你兩次筆錄一致,遇襲的時間是在十一點之後。所以,不論是當時送行的人,還是火車上的乘客、乘警,總計超過百人能為他提供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基本已經可以排除劉嘎包作案的可能。」

  還有一句「感謝牛廠長配合」,他忍住了沒講。

  十點半上火車了?牛炳禮木木地「嗯?」了一下,難得的很「單純」樸實的一個表情,看著憨態可掬。

  下一秒,他指著自己的兩眼之間咆哮:「放屁,怎麼可能,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他了……你以為我腦子錯亂了嗎?」

  心裡早有這個想法,陳棟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

  猛一下,牛廠長癲了,一個小警察而已,他身體撐起來,前趨要來抓陳棟衣襟,嘴裡說著:「你,啊……嗚、嗚、嗚……」

  動作到一半緊急剎車,他開始叫喚。

  「這是……想訛我?」陳棟身體後傾,側身一看,嚇到了,連忙站起來喊:「醫生、護士,飆血啦……飆出來了。」

  剛剛出去的小護士過來依然帶著一臉悶氣,手扶著門邊探頭沒好氣地問:

  「是不是傷口出血了?都說了不要亂動了,發什麼臭脾氣,扯到了吧,還飆呢……哎喲,真的在飆……醫生、醫生,四十五號床飆血啦,飆一床啦!」

  一激動,她也沒管什麼專業用語了,跟著陳棟就嚷,此時慘狀,非「飆」不能形容。

  腳步聲急促而來……

  牛炳禮又被推進手術室了。

  「難道有人出面,直接混淆黑白,保劉嘎包?不可能,他算什麼東西。」躺在推車上,飆著血,牛炳禮還是無法控制地想著,意識模糊地碎碎念:「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我眼睛看見了啊……總不會我真的錯亂了吧?」

  完全混亂的狀態,先入為主的記憶和意識佔據一切,他死都無法想到自己的手錶時間會出問題。

  跟著推車後面小跑的醫生順路扭頭埋怨了一句站一旁陳棟和老楚。

  「兩位公安同志,你們能不能先不要再刺激病人了,他現在整個狀態,精神很可能出問題的欸。喏,你們自己也看到了,痛都不知道了,還嘟囔。」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直透牛炳禮腦海,「醫生也這麼說?!」

  …………

  拍賣場的整個秩序都已經亂了,只要不是自己分到的商舖或者歸屬牛炳禮份下的出現,一個個就拿著大哥大,嘰裡呱啦進進出出……

  「牛炳禮出事了?」

  「對啊,你也知道了啊。剛聽好多人說起……」

  「對啊,現在消息滿天飛。」

  「嗯,局裡的大領導們今天也都神神秘秘的。」

  就是這樣的對話,聽者本身有陷入為主的思維傾向,再去理解起來,內涵就大了。

  真正有點兒拍賣樣的自由競拍環節終於出現,牛炳禮這次握在手裡的差不多都是眼下看著最好的商舖,排位靠後……

  現在牆倒眾人推了。

  只要是他名下分配的商舖出現,其他人就開始競拍……拍了一會兒發現這樣不行,價錢抬太高,又改開始小範圍抱團合夥。

  牛家那位親戚已經徹底懵了。

  「我們不拍了嗎?」秦河源小聲問江澈。

  江澈搖了搖頭,小聲說:「不拍了,價錢抬起來了,咱們得留著錢生錢啊,4間,夠了。」

  當然真實的原因他沒說破,比如真正將來最值錢的三間,已經都在咱們手裡了,比如正拍這間,是很快要拆的,比如他想多拉一些人下水,尤其是那位「代市長」。

  從開始的死水一潭,到後面的亂成一團,拍賣結束後,串標團夥成員大部分興高采烈,圍在「代市長」身邊議論紛紛。

  江澈走過去,微笑著開口:「牛炳禮這回要是還能爬起來,以後對我們都是麻煩。」

  他一句話,一群人頓時安靜下來,個個若有所思,尤其一些能量不夠大剛又下手搶了的,已經在後怕,擔心牛炳禮報復了。

  「所以大家手上有什麼東西能使上勁的,都加一腳吧,各盡各力。反正我是不客氣了……」

  平淡說完又一句,江澈轉身帶著秦河源率先離開。

  其他人在背後看他,猛地想起,其實每一步,他都算在前面,比如拿下牛炳禮手上的商舖,只有他付出的額外代價最小,在此之前他始終沒露半分聲色;再比如這些話,他留到現在才提醒,而其他人,剛剛就已經幾乎全部被他拖下水……

  「背景強悍,謀慮長遠,外加行事果斷,下手狠辣……偏還看起來人畜無害。別惹他。」一群人默默想著。

  其實盡個毛的力,事情到這裡,已經與江澈完全無關了,他已經落完子,接著就剩下坐看局面演變。

  他造一個假象,變成真殺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25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11-19 11:27 A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定局以後

  臨州市市委,市長牽頭,幾個領導圍坐在一起,面前的會議桌上放著幾份來自不同渠道的調查材料。

  事情以他們的政治敏感度,當然看得更透徹……若不然也不需要他們親自關心。

  「立案調查傷害事件,盡快偵破以保此類事件不再出現,但是同時必須注意,絕不可以在沒有明確的,足以說服大眾的證據之前,隨便抓人……尤其是下崗職工。」

  大領導發話。

  西城分局局長心裡直喊我懟你娘,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牛炳禮自己的筆錄又那樣,還要盡快,還要證據確鑿,足以說服大眾?我查到蛋,哦,蛋也沒得查了。

  但是案子能不能破,人能不能抓到?當然能,什麼流竄犯啊……這個不能說。

  「領導放心。」分局長拍胸脯認真應了下來。

  這時候一個秘書走進來,俯身在大領導身邊道:「臨州市紡織二廠班子成員加上中層領導,一共十七人,集體實名舉報牛炳禮貪污受賄,挪用、虧空公款。」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個人實名或匿名舉報,其中不少材料證據完全可查……」

  西城分局局長一直注意著領導的表情,到此,果斷拿出那份對牛炳禮的調查報告,道:「這方面,我們西城分局也已經提前做了一些調查工作。」

  領導接過去看了幾眼,點頭讚許,「很好。」

  說完他沉吟片刻,最後指示道:

  「補充兩條,一,控制輿論,爭取把事件影響降到最小;二,對牛炳禮的調查同步展開,給民眾和社會各界一個交代,但是調查的重心要避開劉嘎包一家,同時避開改制相關敏感話題,淡化這兩點,就以牛炳禮貪污受賄,挪用公款為突破口。」

  這段話裡的政治考量且不去說,但是牛炳禮的命運,在場誰都聽得出來,已經就此板上釘釘了。

  消息很快會透過各種渠道和實際行動散播開去。

  真正的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踩在牛炳禮身上的腳,會越來越多……

  …………

  一上午經歷了兩次手術,臨近中午,牛炳禮頑強地又醒了過來……

  難怪武俠片裡太監都是大boss,很難殺死。

  他的老婆和表妹站在床邊,老婆憂心忡忡看著他的傷處,眼神閃爍,似有所想。

  因為得了醫生的安慰,手術房裡又無消息可通,醫生也沒辦法一邊給他縫弟弟一邊說,對了,現在好多人在告你……

  所以截止目前為止,牛炳禮的注意力主要都還集中在怎麼弄死劉嘎包上,除此之外就是努力告訴自己,我沒有錯亂。

  他還有心思關心點別的。

  「拍賣結束了?」奄奄一息,他虛弱地問道。

  表妹囧著眉點了點頭,「嗯,可是咱們的都被搶了。」

  「什麼都被搶了?」牛炳禮困惑一下,還來?

  「咱們的商舖,就他們舉牌搶來著……表哥,你不是說都是說好的麼?」

  這什麼情況?牛炳禮激動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不能動,「誰搶的?」

  「開始是一個很年輕的,我聽他們說話,好像姓江……後來就大家都搶了,那個你常說的叫代市長的搶的最凶。」

  年輕,姓江,早上剛感謝過……牛炳禮腦海中,江澈溫和的笑臉浮現出來:

  「和氣生財……牛廠長,我扶你……我的人去幫忙打電話了……記得給牛廠長弄點水啊……」

  「咯咯咯咯咯咯。」

  牛炳禮憤怒到牙齒都幾乎咬斷,整個人表情猙獰駭人,兩手握拳,氣到身體發抖,但是蜷縮著,不能動,我不能動……醫生說再裂就真徹底完蛋了。

  這情景看得床邊的兩個女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牛炳禮才緩過來一口氣。

  咬牙問:「……那錢呢?」

  「錢我拿回家了。」表妹老實說。

  「好,好。」牛炳禮長出一口氣,至少還有錢……

  「然後紀委的人來家裡,正好看見。」他老婆說。

  「……」很想罵娘,心不是往下一沉,是嘎嘣直接當空裂開。

  真正致命的來了,牛炳禮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這浪頭到底有多大,他努力掙扎著要來了大哥大……

  一次。

  兩次。

  三次。

  漫長的忙音……這意味著什麼,牛炳禮懂,他被丟下船了。

  「啪。」

  大哥大掉到地上,萬念俱灰,牛炳禮猛一下坐起來……

  自己到底是怎麼翻船的,而且是一上午時間連著翻,一直翻到沉底,他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就像劉嘎包到底是怎麼十點半坐火車離開,十一點給他釘地上的……一切都亂了。

  不會真的是那個小子吧?

  「45號床,他又飆血啦!」

  小護士站在門口,見怪不怪語氣平靜向過道里說。

  「哎呀,這回上下一起……」

  牛炳禮第三次被送進手術室……

  「這回真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摘除吧,保住命就好。」

  「這人應該是真的神經錯亂了。」

  迷迷糊糊,醫生護士交談的話在牛炳禮耳邊迴蕩。

  莫名的,牛炳禮突然想起當年那場大火,火場裡,師兄最後推他出門那一幕……報應嗎?電視小說也就是個死啊,這也太他娘的折磨人了吧?

  等他再出來,病房外已經多了看守的警員,但是牛炳禮其實已經根本沒感覺了。

  …………

  劉嘎包沒事,不在場證據充分,一家人都還算安生。

  牛炳禮連續三次手術,接近翹辮子,還被立案調查。

  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傳出來,民眾們開心了一上午,到此結果依然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期待和預料,原以為出了口氣卻可惜了嘎包,結果嘎包沒事,原以為只是廢了牛炳禮身上那禍害,想不到竟然就這樣,整個給他廢了……

  想想以往多少次送材料,上告,全部石沉大海……這是哪路神仙出的手?

  唐家,屋子裡唐玥給爸媽上了柱香,平靜地將事情轉達給他們。

  這麼多年壓在心上的醜惡和恐懼,竟然就這麼突然一天,徹底消失了,流了太多眼淚,眼睛是腫的,眼眶是紅的,但是嘴角是翹著的。

  她突然覺得整個人好輕鬆啊。

  「其實二十二歲也還是小姑娘,這些事,少聽,少看,少參與。」想像著被他摸頭,像對小女孩一樣說話……

  明明就比我小的啊。

  原來他是告訴我,從此不用再擔驚受怕、心懷怨恨了麼?

  到此,再加上早上江澈的「積極」表現,再加上一直以來慢慢累積的唐玥自己都不自知的,對江澈的盲目崇拜,如果她還猜不到點什麼,就真的沒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30 AM

第九十八章 我不是澈哥

  門打開了,因為前兩天放縱那麼多人一起懟「恩人」,不被允許進門的唐連招老實站在門外,看見姐姐給爸媽上完香出來,帶著喜悅和尷尬叫了一聲:

  「姐。」

  唐玥還想著那天他們是怎麼對江澈的呢,偏偏話又不能挑明了說,乾脆臉一板:

  「你們不許進去,你現在去給爸媽上香,他們都得生你氣。我去買點菜……對了,晚飯你自己外面吃。」

  這話其實也得想一會兒,才能弄明白。

  唐玥走了。

  低低的笑聲響起,唐連招在一眾弟兄們取笑又不敢太直接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思考著,這事到底應該怎麼跟他們說。

  這一上午,他一直在猜測的事,下午慢慢得到了印證。

  唐連招是搞不懂劉嘎包為什麼可以不在場,想死了都想不出來,但是很肯定,事情是劉嘎包做的,因為那枚水泥釘是嘎包原來就準備著的,來找他時給看到過,只不過當時嘎包準備的可不止釘子,他本來是準備那個晚上直接動手的。

  唐連招更搞不懂為什麼以前都說是官官相護,怎麼都告不倒的牛炳禮,手眼通天的大仇人,現在外面都說,官們,也都在幫著告,還有市裡的大領導幫忙主持公道。

  就好像突然之間所有人都站出來了,站在正義的一邊,對抗惡。

  他還想不通,江澈早上那番折騰,到底有什麼深意。

  但是唐連招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這一切,都是因為牛炳禮認識了那個傢伙……兩個人第一次直接有交集,互相說了句「和氣生財」,然後牛炳禮就這樣了。

  這才幾天啊?

  這樣想完,江澈在唐連招眼中就愈加深不可測。

  現在再看看面前這群混蛋,其實也包括自己,唐連招恨不得大家放開了先互相抽一頓,太蠢了,而蠢的結果……

  大概很嚴重。

  以後再也不懷疑了,不敢自以為是玩什麼逼他表態、澄清了,他說什麼是什麼……但是問題現在,怎麼補救?

  「總之如果你們還信我,我就一句話,我服江澈。」

  其實不止服,他還感激。

  因為這句話,大部分人都在回憶著那個因為結交牛炳禮被譴責,被唾棄,卻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的學生仔。

  「知道人家為什麼不計較嗎?因為我們的層次,根本不配。」黑五加了一句。

  那天現場,他就神情糾結,擔心江澈,他是被江澈侃暈過的人,用二十年後的話說簡直就是迷弟,認知、判斷,都和眼前這些人根本不一樣。

  事後包括對唐連招,他都有些不滿。

  「大招,現在怎麼辦啊?」帶著鬱悶,黑五問道。

  「……」

  怎麼辦,唐連招也愁啊,一方面更進一步相信了江澈的能力,另一方面,他自然就對江澈說過的那些話,關於「嚴打」,關於「真正的混」,更加深信不疑。

  威脅或誘惑都擺在那裡,唐連招有自知,憑自己這些人,錯過江澈,就永遠只能是底層小混混,未來也許坐牢的坐牢,剩下勉強沒進去的,取個老婆,生個孩子,過著苦哈哈的日子。

  三十歲,四十歲的街面小混混?

  跟兒子的同學開片?

  「我想想怎麼辦……要不我嚇他?」

  …………

  下午,在拍賣專項辦公室辦了一系列繁瑣的手續,大把大把地掏錢,掏得秦河源手都抖,但是商舖依然要過些天才能完整到手,這幾年,政府單位的工作效率低到可怕。

  江澈和秦河源抱著巡視領地的心思先去三處商舖都轉了一圈,傍晚才回來。

  因為早上發生過衝突,放不下心,陳有豎和鄭忻峰專程過來在公交站等著。

  這會兒正好放學下班時間,老街路面上來來往往有不少喜氣洋洋的群眾,吃得早的人家端著飯碗坐在門口,遠遠地互相聊天。

  學校操場裡有打球,吊單槓,跑步的學生……

  「要是事情公開了,你現在這條街上,就得像武松打虎下山一樣被抬著走過去。」鄭忻峰在旁邊嘀咕。

  「……」沒顧上搭理,江澈傲然想著,公開,我這沒公開的事多了,一旦公開何止武松,簡直得像呂祖那樣,被畫成像掛起來拜。

  沒走幾步,唐連招等四十多人出現,凌亂站在路邊。

  操場上的學生和路人們的目光紛紛轉過來,這是要出事?

  鄭忻峰也有點緊張,搶一步站到江澈身前,剛想開口說話,江澈拍了拍他肩膀說:「沒事的,走。」

  說完他當先走去。

  一行四人裡陳有豎語音功能cd中,只聽不說,剩下三個偶爾說笑,就這麼在一片目光中平靜走過去……

  鄭忻峰覺得這樣下去,自己很可能也築基有望了。

  接下來是在那些學生們眼中,簡直如同港片的一幕……

  「澈哥,對不起。」第一個,那天找江澈單挑的那個,撫著胸口上前,小聲說了一句。

  江澈看了一眼沒說話往前走。

  「澈哥。」

  「澈哥,對不起。」

  「澈哥。」

  「……」

  一路走,一路都在小聲地打招呼。

  江澈一句沒回應,不是他傲,大部分也不是賭氣,真正關鍵的是「澈哥」這個事,它本身就是個玩笑。

  那天那一出,首先是為了化解危機,其次也算是有心給唐連招指條路……雖然路他還沒想好。

  江澈對當混混當大哥沒有一點興趣,這麼被一路叫下來,心裡感覺其實就一條——有點尷尬。

  我不是澈哥,我不演港片啊!

  所以,只有黑五開口的時候,江澈笑著回應了一下。

  「平穩氣場啊,老江就是這麼穩,真穩。」鄭忻峰從困惑中回過神來,禁不住感慨。

  此時江澈走過的是唐連招。

  目光對上,你叫我也不理啊,江澈小心眼地想著。

  唐連招一臉耿直憨厚,「姐夫。」

  「……」江澈整個人趔趄一下,差點摔出去。

  …………

  「小澈。」

  遠遠地,唐玥站在那裡揮手,穿著舞會後就再沒穿過那一身,江澈給她買的白襯衫,藏青色長裙。

  她的眼睛是腫的、紅的,但是其餘每一處都可以看出來精心仔細打扮過,就連頭髮,都是江澈說過他喜歡的,不經意散落幾縷的樣子。

  好久不見廠花姑娘的學校學生們湧向操場邊……

  「小玥姐。」

  江澈一路小跑過去。

  鄭忻峰在後頭提醒:「注意平穩氣場啊,老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35 AM

第九十九章 撥雲見日

  江澈當然還是平穩氣場,除了那一下「突襲」讓他有些猝不及防,能在唐連招叫完「姐夫」的下一秒,自然地面對他姐,多穩都不知道。

  而且以唐連招的個性和形象,他既然豁出去這麼幹,那就擺明了是準備耍無賴的……

  不跑,等著帶上40幾號人晃幾條街,再晃回學校,從此成為證據確鑿的小霸王他哥大霸王麼?

  韓立大師在盛海,在全國,幾千上萬的弟子都能放得下,哪來的興趣真去當這個老大。

  唐連招這濃眉大眼,剛直狂暴的鐵漢都學壞,學會耍無賴了……

  這也就是唐玥來了,不然江澈沒準還真不好脫身。

  「這招好像沒用啊……一秒不到就恢復,你看,他全當沒聽到,大招你白叫了。」看著江澈的背影跑向唐玥,不敢跟,站在唐連招身邊的黑五保持迷弟姿態感慨道。

  唐連招憋屈地點了點頭,心說:當時真應該趁無知先揍他一頓啊!

  本意就是詐他的,如果江澈剛才停下來說點什麼,比如「唐連招你別胡鬧」什麼的,搭上話,再說說笑笑,江澈的「大佬心涼不回頭」狀態就可以破功。

  當然他如果直接認了,唐連招覺得更好,雖然以之前的認識,這種機率很小。

  結果江澈還是那個狀態,之前唐玥自己糾結了,有段時間避著他,他泰然處之,現在唐玥想通了放開心情相處,他也一切照舊。

  「我姐要不是被家裡和我耽誤了這些年,就她十五歲以前那精靈勁,現在肯定是他纏著我叫妹夫……那樣我也不搭理他。」

  唐連招搭著黑五的肩膀,憤憤不平。

  …………

  唐玥變輕快了,不是糖水罐頭和體重的問題,是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現在變得前所未有的靈動,甚至有些活潑。

  一路上嘴巴不停,指著牆頭屋角,說著她十五歲以前在這些地方的趣事、小事,最普通的事。

  」你別看大招現在這樣,以前他被人欺負都只會哭,我還要幫他打架呢。」唐玥說。

  江澈可以在她的眉眼和笑容裡看到一種完全放鬆的狀態,這是過往不曾有的。

  過往的唐玥堅強,但總是略嫌沉重,這來自她的生活經歷,十五歲離開學校,進入工廠,日復一日,在擔心恐懼和沒有願景的世界裡重複著生活。

  下崗和離開工廠開啟了蛻變的第一步,與江澈合夥的那次小生意是第二步,開店是第三步……

  若不然她在工廠裡熬日子,在最憎憤的人手下討生活,堅強但是壓抑,哪會想到上夜校,又哪有心思去感觸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期待和幻想。

  今天,最關鍵的一步完成。

  牛炳禮之於唐玥,代表了她對人性醜惡,社會黑暗的認知,還有實際生活的無奈和無助……

  過往的這些年,因為時代、家庭固有的觀念,加上生計的考慮,不敢離開二廠,她和弟弟唐連招唯一可以做的對抗,就是弟弟十五歲起用自己的命去威脅……

  這看似強勢,其實是弱者徹底無奈下的掙扎。

  它像一塊大石一直壓著唐玥,生怕弟弟哪天就真的把命賠上。

  而今牛炳禮突然就這麼倒下了,聽說慘絕人寰,唐玥之前人生中最大的邪惡BOSS,在江澈這裡,竟然不費吹灰之力……

  撥雲見日這個成語的美好只有真正在陰影下壓抑長久的人才能體會。

  這些,也許暫時唐玥自己都還沒注意到,她現在只是想表達感謝的。

  小桌上五六盤菜,不多,但是樣樣精緻。

  給江澈拿了雙筷子,唐玥比量著,挑出最整齊的,探身平整地放在他的碗沿上。

  「謝謝。」看著江澈的眼睛,唐玥說。

  話沒說破。

  江澈明白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也沒否認。

  「大招今天不回來吃飯,你要喝酒嗎?我買了兩瓶啤酒,一瓶白酒,還有黃酒和汽水,汽水現在還是冰的。」

  「那就喝汽水。」

  開了汽水,兩人各一瓶。

  唐玥說:「這個肉,小塊的,瘦的尖上帶一點肥,先在油裡炸過一下,炒一會兒,再放辣椒進去,辣椒要生點,肉要老點,就不覺得膩了,對吧?」

  她夾了一塊在江澈碗裡,笑著說:「是阿姨教我的。」

  江澈吃了,說:「很好吃。」

  唐玥得到鼓勵,開心地繼續道:

  「茄子,帶辣,還放了點酒糟……阿姨說你吃這個最下飯。」

  「炸帶魚外頭不裹東西,炸到顏色金黃就好。」

  「魚你不愛吃,不是不喜歡,是懶,怕煩……討厭抿魚刺。阿姨說你是一個什麼都能習慣,唯獨很怕煩的人。」

  「……」

  這一刻江澈開始很明白,老媽為什麼這麼喜歡唐玥,哪怕她當時看起來是那樣的困窘,首先當然是好看,其次,她是那種大人眼中標準的賢惠可人的兒媳婦。

  現在桌對面的她像個積極表現的小女孩那樣努力介紹著,眼神不時投過來,等待誇獎的樣子,似乎更好看了,因為更生動。

  莫名眼前浮現她坐在書桌旁,被小男生遞情書的樣子,江澈突兀地問:「小玥姐,你談過戀愛嗎?」

  帶著些許錯愕,唐玥抬頭看了江澈一眼,有些窘迫地搖頭。

  「是不是已經太老了?素雲和雨芬老說我,對了,素雲肚子裡有寶寶了,雨芬和那個小峰正商量著去一趟你朋友老家呢。她們有時候會說,讓我去相親……」

  22歲而已,老什麼老啊,江澈想說,但是這個年代畢竟不同。

  「我自己知道,相親肯定相不上的。」

  唐玥說著剝了一個雞蛋,放在江澈已經空了的碗裡。

  江澈猶豫了一下,說:「小玥姐,我今天不想吃蛋。」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笑出來,笑到肚子疼。

  …………

  晚飯後,唐玥紮上圍裙,把落下來的頭髮撥到耳後,收拾、洗碗,不得不承認這個狀態下的她其實比之盛裝參加舞會更迷人,江澈陪一旁又聊了一會兒,告辭出門。

  唐連招等人安靜地等在院子裡,黑壓壓的一片小混混……

  他們剛剛已經想好了,磨。

  唐連招看見江澈出來,滿懷誠意地笑一下,

  兩人眼神對上,江湖豪傑惺惺相惜?

  沒有,江澈果斷回頭,向屋裡喊:「小玥姐,你弟弟帶人堵我。」

  「……」

  整一院子的小混,看著他們今天剛下定決心一定要跟上的,高深莫測的,老大的老大。

  集體愣在當場。

  「以後我們也這樣混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37 AM

第一百章 教混混做生意

  要是以往,唐玥肯定就出來了,但是這回她只是在屋裡頭整個人向後仰了仰,看見了笑一下說:「他們才不敢堵你呢。」

  小姐姐這是變調皮了啊!

  告狀不成,江澈無奈回身看了看,才發現人群外面秦河源、陳有豎、鄭忻峰其實也都在,只不過這回沒有一點對峙。

  他們應該只是不放心江澈。

  看看面前滿院子的人,很想說聲「我不當大哥已經很多年」,江澈其實是一個很懶散的人,唐玥之前說對了一件事,他怕煩,很怕。

  為什麼以前他會跟葉瓊蓁在一起,當時不明,現在回頭想想,除了同學裡最漂亮,大概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葉瓊蓁是一個理智果斷到根本不添亂的女孩子,就連分手,她都直接乾脆。

  為了避免被長煩,還是現在煩一下吧,唐連招學壞這麼快,學別的應該也不慢。

  那天說了什麼來著?好像是說要教他們怎麼混,以他們的條件。

  江澈努力想了想,勉強有點印象,開口道:「那你們先湊一湊,我看有多少錢可以當啟動資金。」

  他這一開口,唐連招等人的熱情馬上起來了,可惜結果只證明這群人混的真的很慘,在唐連招打工歸來一人拿出來180的情況下,整個團夥的資金加起來,才400塊。

  400塊,能幹嘛?

  讓他們去開個烤串攤?不知道夠不夠。

  整個爐子烤地瓜應該夠。

  不然買輛人力車,輪著踩?就是一個人一個月也輪不上一天啊。

  「澈哥,你看,我們能做什麼?」迷弟黑五的眼神裡充滿期待。

  這種情況下,要是說出讓他們去烤地瓜,會不會不太好?

  那如果告訴唐大招,我那天其實根本沒想好呢?

  ……還是算了。

  「生意,混混,窮光蛋……」江澈瞥一眼,正好看見鄭忻峰,順帶著想起一事,對哦,遊戲廳……

  遊戲廳之前進入過江澈的記錄本,只是因為條件不足,被幾乎放棄,現在想想,反正還沒做決定呢,自己又懶,不如乾脆拿唐連招他們做個實驗。

  正好還能把這事混過去。

  打定主意,江澈開始跟混混們談生意,指著鄭忻峰說:「老鄭很喜歡去遊戲廳……」

  「所以我們去遊戲廳搶錢。」馬上有人搶答。

  江澈看他一眼,繼續道:「前段時間他帶我去了一家遊戲廳,那家的老闆是外地人,沒背景……」

  「所以我們去那個遊戲廳搶錢。」還是那個人。

  江澈看他一眼,繼續道:「那家遊戲廳經常會有一群小混混混在裡頭玩,搶錢,打人……」

  「所以我們去搶那些小混混搶來的錢。」還是那個人。

  「……麻煩能不能把他拖下去?」

  人拖下去了,江澈繼續道:「因為這樣,那家遊戲廳的生意很差。」

  「幫忙看場子?」黑五說出了一個港片用語,也可能是他從裡面學來的賺錢方法。

  過幾年等古惑仔上映,這種情況會更嚴重,就連賣豆腐的老大娘都被「洪興少年團」詢問過要不要幫忙看場子。

  「說來也算是個辦法,但那樣,你們永遠都只是打手,底層混混。另外咱們不是說好了,不犯法賺錢,免得嚴打來了進去嗎?」

  黑五略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之前我說你們有基礎,條件,老實說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你們過去很凶悍的名聲。現在就400塊錢和這份名聲……」江澈頓了頓,說:「大招你拿這四百塊去跟那家老闆租幾天遊戲廳……具體幾天,好好商量,簽合同。」

  先是愣一下,唐連招思索了一會兒,眼神依然困惑,大概想問這跟看場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沒等他問,江澈主動道:「一,這樣你們可以賺到比看場子更多的錢;二,這樣你們可以用別人的店,學著做生意;三,不犯法。」

  四,江澈藏著了,你們還可以替我做實驗。

  「那他會同意嗎?」唐連招的意思是,非暴力,對方會不會同意。

  「不同意就揍他,堵他店。」先前那個又回來了。

  「拖走。」江澈等了一會兒,才開口繼續道:「他會同意的,只要你過去告訴他,你是唐大招,只租一次,只租幾天,而且簽合同……他幾乎一定會同意。」

  「為什麼?」這話是鄭忻峰幫著問的。

  「因為他得到的好處會更大,只不過不會說出來……遊戲廳租給你幾天以後,其他混混就會以為那個店和你大招有關係,他甚至會從此一直打你的旗號,明白嗎?所以,只要你讓他相信,你真的就是租幾天,付租金,把合同簽上,他會很開心,很樂意。」

  「惡名的作用。」江澈笑著補充了一句。

  唐連招和黑五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就就等於整個團夥取得了一致,唐連招說:「那我們明天去試試。」

  「讓老鄭陪你們一起去吧,一來帶路,二來好好說話,別讓老闆覺得是威脅恐嚇。」江澈心說要是真一點威脅恐嚇的感覺都沒有才怪了,下一句叮囑道:「總之他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算了。」

  「知道了,澈哥。」

  這就是默默無聲打過一次臉的效果,現在的唐連招團夥對江澈也開始有點盲目崇拜的意思了。

  接著,江澈提問:「現在你們來告訴我,遊戲廳租下來以後怎麼經營?」

  這麼問,是因為他其實也沒想好。

  一群人冥思苦想,交流議論了半天,最後由唐連招總結髮言:

  「派3個兄弟看遊戲廳,剩下的派25個出去外面抓那些學生過來玩;再派10個去附近的遊戲廳搗亂……」

  突然覺得這計畫真牛,江澈好奇問:「那還剩5個幹嘛?」

  「我想的,我想的。」之前被拖走那個竟然又回來了,這回老實舉手,等到確認自己沒被拖走,才發言道:「那5個裝作不認識,放在遊戲廳裡搶幣,搶幣不犯法對吧?然後客人買三個,我們搶兩個,這樣機子就空出來了。」

  江澈看著他超過十秒鐘,「人才啊!這次能不能幫忙拖遠點?」

  人又拖走了。

  「宣傳可以做,不要硬拉人,搗亂就更不必去了,我這樣說,正是因為現在多數遊戲廳裡搶機子、搶幣、搶錢,小混混欺負人這種事很常見,你們才有用,明白嗎?」

  說完一看表情就知道他們不明白,江澈也懶得解釋,直接道:

  「總之你們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名氣,保證遊戲廳裡絕不會發生像搶機子、搶錢、搶幣,混混打人之類的事。要讓包括小學生們在內都知道,在你們的店裡,只要他們花錢買幣,玩,可以絕對自由和安全。」

  「創造良好的消費環境,顧客至上。」

  …………

  忽悠完收工,回學校,可憐兮兮一個人,江澈在路口碰到葉瓊蓁經過,點頭打過招呼準備走開。

  「江澈,等一下。」

  意外地,葉瓊蓁喊住了他。

  葉姑娘一邊走過來,一邊從書包裡掏出來一個本子,說:「你的畢業留言本,前兩天傳到我這裡,寫完問了幾個同學都說已經寫過了,不知道該給誰,正好碰到你,給你自己吧。」

  「哦,好。」江澈這才想起來,前些天自己是也弄了個畢業留言冊扔給鄭忻峰了。

  其實就是個筆記本,同學們之間互相傳,拿了寫點贈言,以供日後回憶。

  後世學生畢業,同學分別後會有手機號、QQ,微信……

  這年代不同,這年代會有不少人真的一別就是一生。

  尤其江澈這批人,畢業後基本都是要往鄉下學校分的,接下來路途遙遠,通信困難,除了是最好的朋友,還得是愛聯繫的,剩下的交集會變很少,有的甚至乾脆就失去了聯繫,十幾二十年後同學會,未必能再湊多少人。

  「謝謝。」

  接過留言冊,道了聲謝,江澈隨手翻一下,看到幾個同學的留言,在角度找到葉瓊蓁的字跡:過好這一生。

  前世她寫了什麼?似乎不是這一句……竟然忘了。

  「乾脆你也幫我寫一下吧。」

  葉瓊蓁遞過來她的本子還有筆,江澈打開,裡頭留言不多。

  【過好這一生。】

  江澈寫給她一樣的話。

  只是兩個人的「好」,也許不一樣。

  「其實咱們理解的好,不一樣對嗎?」聰明的葉瓊蓁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江澈點了點頭。

  葉瓊蓁笑一下說:「所以你才那麼乾脆,放我去飛?」

  人總是這樣的啊,分手看不見絲毫留戀,反而還有點兒不甘,只是葉姑娘這詞句用的,挺符合詩歌時代的。

  「不是啊」。江澈笑著說:「是放你去被雷劈,被風吹,被雨打……在海面沒地方可以落下休憩的時候只能拚命往前,一個人,可憐兮兮地邊飛邊哭。」

  他在描繪的,其實是葉瓊蓁前世私自脫離考察團,非法滯留美國後一段時間的遭遇。

  葉瓊蓁怔住了……

  「嗚……」她突然就小聲哭了出來。

  左右無人,江澈站在一旁等她哭完。

  「對不起,其實有時候走啊走啊,突然停下來看一眼,發現好像一點希望都沒有,我就會一個人哭一下……哭完就好了,就可以繼續。」她抹眼淚說。

  江澈點頭,說:「偶爾宣洩一下情緒,挺好的。」

  「嗯,其實最近練了那個九轉金身功,情緒穩定很多了,已經很少很少哭了,剛才……是因為你說得太形象。」

  「……」何必呢,這麼酷的對話,幹嘛突然這樣,江澈心裡萬馬奔騰。

  葉瓊蓁擦乾眼淚,說:「我哭好了。」

  江澈點頭,「嗯,那回去吧。」

  「好,去支教照顧好身體。」她轉身走了。

  葉姑娘就是這麼乾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38 AM

第一百零一章 一直很低端

  之前的兩年多,葉瓊蓁沒有當著江澈的面哭過,甚至沒有說過太辛苦之類的話,因為那一階段的目標是留校,是努力就可及的。

  這種事,葉姑娘從來都一往無前。

  而今這一步完成,站上台階,眺望下一個目標。公派出國的機會落到一個中專畢業生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於以學者交流訪問的方式出去,她還遠遠夠不上,很可能永遠都夠不上。

  拿著每個月那點兒師範生補貼和額外的50塊代崗教師工資,辛苦地存著錢,於她而言,前路第一次如此迷茫……

  「大概就是這個過程,不斷地努力和看不到希望,讓她最終在兩年後不惜選擇鋌而走險,非法滯留美國。」

  兩人分道走,江澈這麼想了一下,就擱下了。

  猛地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這兩年,自己竟然缺乏對葉姑娘身體的渴望,倒也不是完全沒親過、抱過,但是相對而言,真可以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了。

  反而路上偶爾一個別的女人,青春期的江澈會默默「致敬」一下,記得有一回夏天,一位戴眼鏡的女老師在台上俯下身看報紙,領口寬了些,自己沒發現……男生們激動了整一節課,江澈後來還夢見過她。

  回宿舍的路上一路慢行,江澈隨手翻著留言冊,上頭能讀到不少暖心的話,當然也有一些,只是抄上了兩句歌詞或者現代詩。

  【沒成想最後是你要去最遠的地方,保重。】

  這是室友老呂的留言。他曾經說過因為老家路途太遙遠,結婚大家可能去不了。那天他買了幾瓶酒,這是中專三年都只買過兩件新衣服的老呂同學人生中第一次請客,錯了,那是一場喜宴。

  跟老呂一樣,很多同學的留言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江澈要去支教這件事情上,叮嚀囑咐,照顧好自己。

  其實班裡還有一位女同學選擇了支教,而且最終成行,只不過她去的是南關省轄下的另一個市,到崗兩個月後,女同學選擇默默收拾東西離開。

  冊子上有她寫的留言:【當別人說我們支教是為了逃避不如意的分配,我相信,我們是為了夢想和奉獻。】

  多好的句子啊,可惜了我的同學,夢想和奉獻的重量,常常壓不住生活的掙扎。

  江澈沒有絲毫看輕她的意思,包括她幾個月後做的那個選擇,反過來說以如今的心境,讓江澈自己去了只是當一個全心奉獻的孩子王,當兩年,他也呆不住。

  他想改變一些東西,對於那裡的人,也對於他自己。

  回到宿舍呆了個把小時,鄭忻峰也回來了。

  「傳回來了啊?」看見江澈手上的留言冊,他說:「正好給我,我還沒寫呢。」

  「哦。」心說你有什麼可寫的,江澈轉一下手腕把本子飛給他,紙頁在半空中撲啦啦翻頁,像是就這麼翻過去了時光、人,和事……

  一個階段的告別很快就要來了。

  留下一份穩定的,至少這一年中會不斷生錢的產業,這是江澈現在剩下唯一要做的事情。

  鄭忻峰自己找了支筆,翻到本子空處,咬掉筆帽站在桌邊開始寫。

  江澈腦海裡突然回憶起他前世寫的留言:【傻到姥姥家了,照顧好自己,我會去看你的。】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結果他還真來,每年都來。

  這輩子老鄭同志整個被蝴蝶翅膀扇飛了,偏得厲害,而且江澈如今的境況完全不同,他應該不會再有什麼靠譜的話了吧?

  江澈正想著,鄭忻峰已經唰唰寫好了,翻著頁給送回來。

  隨意瞥一眼,狗爬一樣的字,有時候想想,真不知道這傢伙當初是怎麼考上中專的,後來,又是怎麼當縣長的。

  【想好了,管你混得怎麼樣,反正在我都一樣。】

  這話在別人看來也許是逗趣玩笑,或者表達不清,但是江澈能看懂,這是鄭忻峰同志在受到百萬衝擊,短暫失魂之後的思考結果。

  同樣的話江澈前世聽鄭縣長講過一遍。

  在高,在低,他做到了都一樣相待。

  接下來兩天就是上課、下課,寫留言冊,江澈對於很多同學的印象其實都已經有些模糊,寫不出什麼針對性的話,只好也抄抄歌詞,詩句。

  除了留言本,畢業還有一些同學會互相送照片,有錢點的拍個全身照,一般情況的就一寸大頭照,洗個十幾二十份,送給自己想送的同學。

  江澈拿了一大堆女生的照片,本班的,別班的,連低年級的都有,畢竟他現在單身了,姑娘們哪怕知道不會有故事,也覺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有的女同學給江澈送了,站一旁支吾問他:「你的有嗎?拍了給我一張吧……你一去那麼遠。」

  不想被太多枕頭壓,江澈只好尷尬說沒準備拍。

  然後也喝酒,小館子裡簡單幾個菜,把6月份發的補貼湊一湊,同學、朋友連著一起喝了兩天,坐在酒桌上的江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是長大後聽別人說你當年,說得真切,而且繪聲繪色,一籮筐的蠢事,但是實際自己已經記憶模糊。

  第四天,407送走了第一個室友,老吳。

  按說時間還沒到,但是他讓家裡打電話說有事情需要提前回去,學校也沒為難,反正也沒幾天了。

  最後兩個月的瘋狂出擊,老吳並沒有在他中專生涯的尾聲找到一個同樣熱切的姑娘,談上一場戀愛,最近看著有些失落和孤僻,喝酒的時候,還哭了兩次。

  室友們把人一直送上火車,好幾個掉了眼淚。

  面對一份份關心,老吳臨走總算鼓足勇氣留了句話:「其實家裡沒事,我只是不敢再在宿舍住下去了。我回去先相親娶媳婦兒。」

  沒人聽懂,來不及問,火車就開了,「污……」

  …………

  1992年6月19日,江澈終於拿到了他拍下那四間商舖的全部相關材料。

  20號帶著人巡視領地。

  四個商舖裡有兩個是帶二層的,這裡的二層本身並不用來當倉庫,而是以前相關領導的辦公室。原來的國有商店,不少是有行政領導直接管理的。

  「挺好的,我和有豎以後可以搬這邊來住。」站在二層分隔開的辦公室裡,秦河源敲了敲牆,開窗看一眼說。

  道理是對的,這年頭沿街店面都還有富餘,二樓,一般沒有人會租,空置著也浪費,「聽敲牆的聲音隔音還不錯,兩個二樓要是弄成情趣酒店,這年頭也不知道市場怎麼樣?」江澈想著。

  「對了老江,店買下來了,做什麼生意可以說了吧?你走之前,咱們得幹起來啊。」鄭忻峰趴在窗戶上看街上的行人車輛,回頭問。

  「情,啊,趣啊……」江澈嘆口氣說:「還沒想好啊。」

  另外三個當場就傻住了,敢情你不是胸有成竹才去拍的店啊,而且時間其實已經很緊,不到兩個月,「我們仨上了船的,可都等著給你幹活呢啊。」

  「吃的,自助餐?穿的,用的……」這些都出現在江澈的筆記本上過,最後猶豫不決,倒不是怕低端,他本身就一直都很低端,再者說這兩年其實也沒有太多高大上,問題具體實施起來都很麻煩。

  最關鍵江澈現在手裡缺人才,真正意義上的管理人才,貿易人才,現在要嘛往粵省跑,要嘛自己幹,要嘛還在工廠、機關裡埋沒著……

  四間商舖花掉了60萬。

  江澈手裡還剩60萬,加一批生瓜仔。

  連個運輸隊,他都搞不起,車貴,學駕照貴,這年頭從經濟角度,司機屬於社會上層。

  兩個二層沒太大所謂,扔給秦河源陳有豎住兩年也挺好,問題一樓怎麼弄,看起來選擇很多,但是真要符合想法,很難。

  正想著,秦河源拿著的大哥大響。

  電話是唐連招打來的……他們用400塊租了那家遊戲廳七天。

  「唐連招他們說正找你。」

  「乾脆叫他們過來好了。」

  下樓等了一會兒,人來了,一共大概七八個人,唐連招走在最前面,神情和步伐看著都有點激動。

  「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

  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好像是有人嘴被摀住了,但還是拚命出聲,兩次不一樣的聲調,分別是:

  【第三聲,第一聲,第三聲,第四聲】

  【第三聲,第二聲,第四聲,第一聲】

  江澈偏過頭看了一眼,看黑五正摟著脖子拚命壓制著一個人。

  看見人,江澈就猜出他在喊什麼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39 AM

第一百零二章 突然高端下

  「堵他的店。」

  「搶遊戲廳。」

  這兩句話他估計跟唐連招幾個已經嚷了一路了,江澈能猜到。

  因為這哥們就是那個接話狂,前幾天「搶」了一晚上,被拖出去好幾次那個,江澈印象深,後來還特意問了他的名字。

  趙三墩。

  現在黑五正一手摟他脖子,一手捂他嘴,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出不來聲音,抬頭尷尬地衝江澈笑一下,「沒事,沒事,我控制他,澈哥你們聊。」

  「可別捂死了。」江澈說,說完轉向唐連招道:「你說。」

  唐連招用力點了點頭,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一大把錢,遞到江澈面前,「賺了很多……要是早點就跟你,我都不用為了給我姐掙開店的錢,跑去粵省下工地了。」

  他在江澈面前連自己在粵省的窘迫都坦白說出來了。

  換了個位置,回到商舖二樓,那疊錢擱在一條沒搬走的破桌子上。

  「一共兩千二百六十二塊七毛。」唐連招說:「最後退的時候,那個老闆還說把租金還我,我記得你說咱們是做生意,不是搶,就沒要。」

  這麼多?要知道那個遊戲廳差不多就十一二台機子,這就平均下來一天300多……

  江澈順手做這個實驗的目的當然不是混混能不能開遊戲廳,那肯定是能的,他想要知道的是另外兩件事:一,區別於現狀,絕對安全自在的遊戲廳,是不是能促進生意更繁榮;二,到底遊戲廳有多賺錢。

  結果有點讓人驚訝,江澈淡定地點了點頭。

  唐連招則依然激動,一個星期,7天,2000多塊啊,多少人一年都賺不了這麼多。

  「其實這還是開頭兩天少了,玩的人不知道那個店安生了,來的不多,後來咱們宣傳,還有來過的一些人回去一說,慢慢就越來越熱鬧了。」

  「澈哥,還是你的辦法好。」

  江澈之前是知道遊戲廳挺暴利的,但他並不知道,遊戲廳其實是90年代初最暴利的行業之一,兌掉通貨膨脹,它比後來的網吧更賺錢。

  這麼一算,如果機子擴一倍?江澈看了看場地,再加進去一些紅白機之類的給等候的人消遣,一天純利潤七八百?

  一個月兩萬多,兩家……以臨州的城市規模和人口,娛樂缺乏的年代,應該還可以更多。

  至於投入,現在距離網吧時代還有至少六七年,遊戲廳的鼎盛時期都還沒到,不是大問題。

  在心裡計算完,江澈已經有點小激動,當然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是不是看不上眼啊?」看江澈沒表情,唐連招反過來有些擔心地問。

  「有混混來搗亂嗎?」江澈繞過他的問題,主動問道。

  「剛開始有兩撥,知道是我們就沒再來過。」唐連招身邊一個弟兄說,說話時他還拍了拍自己胸脯,自信滿滿的樣子。

  江澈抬頭看了他一眼,順帶著看到黑五聽得入神,手裡的趙三墩已經快掛了,連忙道:「黑五,你快把人捂死了,快撒手。」

  剛天剛地不剛兄弟的趙三墩,終於被解救出來了,大口喘氣,小心看著江澈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呼,呼……不搶過來,可惜了。」

  「問題真到那份上,人家會報警的,大不了事後再搬走,而你們,就要坐牢了。」江澈頓一頓,笑著說:「不如咱們自己開啊,你們看這裡怎麼樣?」

  唐連招等人一下目光錚亮,全在江澈身上。這裡,大多了,位置也好太多,雖然是二樓,可是側邊就有樓梯直接通樓下。

  「這裡好,這裡好,可是,好像說遊戲機要嘛湖建,要嘛粵省那邊買,很貴。」唐連招看來已經問過那家老闆了。

  「這個不用你們擔心,而且我們要開的不止一家,兩家,八家,十家……臨州放得下。」二樓而已,很好找,上次串標團的同夥們就有好幾個抱怨,他們的生意,二樓根本沒用。

  「想好了來找我。」江澈說完起身走,有些事情,他得等唐連招他們主動提。

  「澈哥,這個錢……」唐連招在身後說。

  「這次你們自己分了吧,都窮成什麼樣了。」

  江澈說完繼續走了幾步,眉頭皺了皺,帶著點兒哭笑不得把趙三墩脖子摟過來,一邊下了樓一邊交待說:「三墩啊,你是咱們團夥的不定時炸彈啊……要賺錢,要洗白,不能老這樣想知道嗎?」

  趙三墩老實點了點頭,困惑道:「那,澈哥,那我應該怎麼想?」

  怎麼想,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江澈鬱悶一下,說:「反正不能什麼事都想著用暴力解決。」

  話剛說完,四個小年輕從身邊經過,晃著膀子不看路,撞了江澈一下。大概趙三墩名氣不大,他們不認識,仗著人多反而還站下來罵罵咧咧幾句。

  「像這樣的呢?也不暴力嗎?」趙三墩問江澈的同時已經是戰備狀態了。

  與此同時樓上唐連招幾個從樓上跟了下來,人的名,樹的影,那四個小年輕一看到人,頓時就傻了,站那裡不知所措。

  揍不揍?剛剛好像是挨罵了,按說應該暴力一頓,問題現在江澈正教育別人要大度,不能總想著使用暴力,為了起到表率作用,他微笑說:「撞一下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完全可以扭頭就走。」

  「好的,澈哥。」

  說完,趙三墩在江澈有些迷茫和呆滯的目光中走過去,左手托下巴,右手推臉,將一個小混混的脖子扭過去,按在牆上,重重壓了幾下……

  跟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回來說:「澈哥,我們走。」

  …………

  遊戲廳用掉的是二樓,影響不大,暴利,江澈決定回宿舍做一份計畫書。

  「枕頭。」

  不知死活的凡人又是先拍肩後出聲,一下跳出來……你是忍者袋鼠啊你。

  「蘇老師你再這樣下去很危險啊」,江澈說,「不會是來找我借錢的吧?」

  「嘖,看你小氣的」,蘇楚很表面的淒婉一下,說,「我來跟你告別的,明天就走了,比你先……不過以後還待臨州,只是換個單位,你答應帶我賺錢的事可能忘了,現在我是要自己靠工資養活自己的人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人工湖旁邊,乾脆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聊。

  「枕頭,我現在真的好窮啊,要不你畢業先跟我去趟港城吧,賺到錢三七開,你出力,你拿七。」

  「應該是你比較值錢吧?總歸富翁比富婆多。」

  「你竟然懂?你才多大你個流氓。」蘇楚一驚一乍道:「港城有些富婆出手比男的還大方的。」

  「……可我還是覺得你更值錢。」

  「那就算都值錢,但是你幹,不虧啊。」

  江澈心說我怎麼就不虧了,富婆可未必都是美豔富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旁邊蘇老師一邊思考,一邊悠悠地道:「欸,按這麼算,咱們倆要是睡了,是不是都佔大便宜了?」

  「……」江澈也是震撼啊,弱弱地道:「難道不是都虧大了麼?都沒錢拿。」

  「咦,也是哦,那不睡好了。」

  江澈想了想,話題不能被帶著走,不然永遠聊不出個屁來,他主動道:「對了,你有沒有公安方面的關係,是你個人,不會被家裡知道那種。有的話,我倒是有門小生意,可以給你佔一點乾股。」

  「嗯」,一聽生意、乾股,蘇老師來勁了,「有有有,我有個好朋友的爸爸,是市公安局的領導,忘記什麼職位了,反正是個領導,怎麼樣,夠用了麼?」

  有這種等級,說句話應該差不多就夠了……江澈點頭。

  蘇楚倆眼睛發光,「什麼生意啊,枕頭,還有你給我多少股份?」

  「具體什麼生意回頭再跟你說,股份,百分之一吧。」

  「哦,那就是一成,還行。」蘇老師肯定地點了下頭,隔一會兒,緩緩抬頭看江澈,「好像不對哦,是0.1成?」

  本來以為可以就這麼混過去的,沒想到竟然被她轉過來了,江澈點了點頭說:「就是0.1成,一年說不定也兩三萬了,我這純粹是同情你,要不拉倒。」

  「那就百分之二,差不多夠我花」,蘇楚狡黠地笑著,比劃指頭說,「小心拒絕哦,你既然要公安方面的關係,就說明公安治得了你要做的生意。不給……我就給你搗亂。」

  「……」這一會兒痴呆一會兒精明的人,真難對付。

  想想這樣確實省了很多麻煩,就當把打點的錢上供在這好了,至少不用賠笑臉低頭,江澈答應了下來,隨口問:「那你明天就走了,我在臨州這段時間怎麼聯繫你?」

  蘇楚說「「那個,其實我有個大哥大,只是感覺很奇怪,平時不好意思拿出來用,我把號碼告訴你吧……你呢,我怎麼聯繫你?」

  江澈說:「那個……其實我也有個大哥大,平時不好意思拿出來用。」

  交換玩肩扛式火箭炮的擊發方式,江澈最後叮囑:「這事可千萬別讓你家裡知道啊,包括上次你那個堂姐,那個蘇什麼……」

  「蘇韓。」

  「對,就是她,更年期提前了那個。」江澈損了一句,順口問:「欸,我一直好奇你們家取名字是不是戰國七雄?」

  蘇楚點頭,「沒有蘇秦,然後後來不夠用了,也有亂取的,什麼蘇靜啊,蘇渭啊,蘇河啊,蘇寧啊……」

  江澈愣一下。

  蘇楚掰著指頭還在數,但是突然知道自己那些一層店面可以幹什麼了——賣空調。

  張蘇寧的發家之路,他在蘇省,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幹了吧?

  這個時代,因為產能的關係,因為社會財富的不斷暴漲和集中化,供不應求是國內空調市場最基本的特點之一,大量存在的外部機會使得工廠的產量即為銷量,賣方市場。

  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賣方在配送、安裝、維修等環節做得很差,甚至根本不在乎,有的顧客7月買了空調,等到工人上門安裝,秋風蕭蕭。

  張蘇寧正是從這幾個環節入手,把小店做成了大場面。

  這樣一來,不光店面的用途有了,唐連招那批小弟,主要是外圍認識那些,剛從工廠出來的,也找到合適的去處了。

  先跟著張蘇寧走一程吧,江澈突然高端了下。而且他還知道張蘇寧後來做大,在競爭中屹立不倒的一個做法,趁股份改革潮,反向注資家電企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42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11-19 11:50 AM 編輯

第一百零三章 親自下場

  日子過到了6月20才想賣空調。

  大概跟50歲準備生孩子差不多意思。

  時間緊迫,夜裡做好簡單規劃,江澈隔天一早就叫上了秦河源、陳有豎、鄭忻峰,兵分兩路,他們仨一路,江澈獨自一路,開始做市場考察和分析。

  要得出結論並不難,因為張蘇寧趟過的腳步就在那裡,這時候他還沒經歷那場以一敵八的大戰,並不那麼知名,但是江澈全瞭解。

  所以其實求的就是一個印證而已,順帶瞭解下臨州目前的情況。

  中午聚到一起吃飯,江澈一邊咬著海帶一邊就把決心下了,因為信息其實都很明確:

  【殘暴的賣方市場,殘暴的利潤,嚴重滯後的售後服務】。

  普通1-1.5p空調的價格,低則六七千,高者上萬,普遍利潤超過40%,甚至50%。

  僅有的幾個賣家根本無心售後,大概也覺得根本不必在乎,所以當前情況空調售後的安裝週期很多在一個月以上,安裝要錢,想提前,要加錢,故障維修更是幾乎叫不動,得買菸買酒請大爺。

  1992年,商家的服務意識和口碑意識依然淺薄。

  這就是江澈的機會。

  但是也有一個限制,這時候的廠家太強勢,供不應求,產量即為銷量的狀況下,工廠,尤其是大品牌工廠普遍只對大批發商還有點耐心,剩下的根本懶得搭理。

  而江澈偏就要直接對接廠家,不然他都不惜得幹這個。

  一,為了減去批發商那一層的剝削,使利潤空間更大,

  二,為了學習張蘇寧逮機會反向注資家電企業。

  為什麼後來張蘇寧能在空調大戰中以一敵八,小個體迎戰大百貨聯盟全勝而歸?因為他其實已經默默把廠家綁在了自己的戰船上。

  至於應該注資誰,這個世界上恐怕沒人比江澈更清楚。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說服廠家接受我們。」創業正式開始,四個人吃完飯就地開始了餐桌會議。

  「咱有四個店還不夠嗎?而且位置都這麼好。」鄭忻峰頓一下,壓低聲音眉開眼笑說:「關鍵咱們還有錢啊,那麼多錢……」

  江澈無奈看他一眼,說:「四個店面確實是我們現在最大的砝碼,但是錢,我還剩60萬,其中少不了還得留幾萬裝修什麼的……所以,在廠家面前,資金反而是最需要迴避的問題,太少了,連很多下游門市都趕不上。」

  鄭忻峰愣住一下,不敢置信道:「這個世界有錢人已經這麼多了嗎?我也沒見大家過得有好啊!就我原來的理想,還是想當個萬元戶,回老家牛逼一把呢。」

  江澈點頭然後道:「很簡單,你看到的是真的,我說的也是真的……因為財富正在快速集中,貧富差距正在急速拉大。」

  解釋完陷入了沉默,這樣的情況下,靠什麼去打動廠家?

  …………

  當天下午三點多,原27好商舖一樓,燈開了兩盞,依然蒙著灰塵的地面和有些破損的牆角旮旯都被映照了出來。

  空蕩蕩的屋子裡塞下了差不多五十人。

  五十人中間,擺著一台二手華寶空調。

  再過十幾二十年,不會有太多人聽說過這個品牌,但是在這一階段,它其實是空調市場上領頭羊之一,第一台國產分體壁掛式空調「雪蓮」的締造者。

  對比後來,現在的空調整體除了外觀樸實、粗糙一些,還有一條,顯得十分笨重。

  尤其是那個室外機。

  「不是說開遊戲廳嗎?」

  「就是啊,怎麼突然要學爬窗戶裝空調?」

  「扛那個爬樓梯才要命嘞。」有人指了指地上髒兮兮的笨重室外機。

  另一個說:「聽說還要選幾個學維修……可千萬別選到我。」

  沒人敢公開說什麼,但是私底下的議論不少,江澈選擇先暫時擱置遊戲廳計畫,他們滿滿的期待落空,不免有些鬱悶。

  除此之外,畢竟是在街面上晃蕩慣了的人,真讓他們埋頭去扛那麼大一個室外機上樓,去頂著大太陽爬窗戶裝空調,他們多少有些不情願。

  畢竟除了打架,平時都懶散慣了。

  當然,情況比較好的一點是至少現在沒人敢直接質疑江澈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誰都不敢把調門拔起來。

  如果條件充分,江澈也不會用這幫傢伙,雇一批勤勞肯幹的農民工或下崗職工,遠比他們靠譜得多,問題現在時間太緊,而且江澈並沒有把握事情能做成。

  先準備好一支至少看起來有那麼點樣子的配送、安裝、維修隊伍,這是江澈能想到的另一個打動廠家的辦法,只是嘗試,沒有把握,所以不敢跑外頭把人雇來,然後隔幾天說生意不成,大家散了吧。

  而且萬一這邊培訓了,那邊廠家卻談不成,一下用不起來,被別人摘了桃子,多憋屈。

  ……

  「就這啊,什麼時候這國營老店也改個體了,娘的不像話。」

  罵罵咧咧,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走進來,仰頭扭脖子四處打量著。

  的確良藍灰色短袖襯衫,勞動布的長褲,千層底方頭布鞋,都有些舊,個子不高,平頭白髮,但是精神矍鑠,身上有股子老一輩工人的精氣神。

  江澈連忙迎上去說:「你好,你是端師傅吧?」

  「不是我來這幹嘛?」老頭把江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探著頭說:「說是學生仔幹個體,就是你啊?國家給你發補貼讀中專,讓你出來幹個體的啊?」

  得,一句話暴露,老觀念,討厭個體戶……這他娘的天賦敵意啊。

  江澈面對的這個老頭名叫端得貴,前些年古橋空調廠退休來臨州的,摸空調摸了半輩子的那種,家裡幾代都是國企人,蘇楚也不認識,是託了朋友的朋友才給請來的。

  不用錢,說是家裡不缺錢,不給私人打工……只是給朋友家姑娘個面子。

  問題這態度,他還不如要錢呢。

  其實現在外面雖然少,倒也不是完全找不到懂空調安裝和維修的人。花錢雇一個團隊出來不現實,雇一個,問題不大,問題江澈是想著要憑團隊水準打動廠家的……他想要最好最專業的。

  安裝不是太難的事,但是水準有高低,行業有句話說空調質量是三分空調七分安裝,也許過頭一點,但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此外關鍵是維修,維修要到精通,那不容易。

  所以,江澈託人,最後請來了端得貴。

  「還有這群小混混?欸我說你們怎麼突然還願意幹事了,掉錢眼裡了?四化建設怎麼就不見你們人吶?前些年盡給國家和社會添亂了吧。」

  也不知哪來的脾氣,沒準剛在家跟老伴幹了一架,老頭抬手指著剩下的人又開始數落。

  他這態度江澈能忍,那幫混子可扛不住,當著江澈面不敢大聲,一個個私底下「死老頭」,「老東西」,「半身黃泥」的就沒停過嘴。

  就連鄭忻峰都嘟囔了句:「得,請來個搞政工的,靠嘴的主。」

  「哧」,老頭突然就氣起來了,蹬蹬往前幾步,一手拎起來地上的空調室外機,一把甩到肩上,抬一下頭,眼睛一瞪,「你來?還學裝空調,你扛得動這東西嗎?」

  說完他就把室外機放下,看樣子其實老夫聊發少年狂,也是夠嗆,只是撐住了沒表現出來,倔老頭一個。

  這怕不得120到140斤。

  一台室外機,鄭忻峰要扛未必扛不動,但要像端老頭這樣一把甩起來,怕是不可能。

  老鄭這邊站著沒動,不敢接,老頭得意了,嘿嘿道:「你們誰來啊……」

  「我來吧。」陳有豎上前,甩起來,停一會兒,放下。

  「我來吧。」秦河源上前,甩起來,停一會兒,放下。

  「我來吧。」唐連招上前,甩起來,停一會兒,放下。

  還有人準備出來……

  好像突然才明白過來這眼前的一群都是十七八的小夥子,老頭臉色風雲變幻了一下,支吾道:「這空調維修它又不是個力氣活,它是技術活。」

  「籲~」小混混們的噓聲一下就起來了,他們巴不得老頭生氣一甩手走了,不用學這苦活。

  兩邊都在折騰不想好好幹……

  江澈沒說話,走過去,也沒來那「一把甩」,他蹲下身,紮紮實實地把那台室外機扛了起來,他這麼扛著室外機偏頭站著,混混們就都不吭聲了。

  江澈也不譴責什麼,扭頭沖鄭忻峰道:「搭把手,你拿室內機和其他東西。」

  鄭忻峰連忙跑過來,把機子雜七雜八的東西抱上。

  「端師傅,這個計畫裝樓上,咱們上去,你就在旁邊指點,我試試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11-19 11:44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11-19 11:49 AM 編輯

第一百零四章 端老頭

  混混們的想法肯定是不願意江澈做空調的。首先這玩意他們不懂,其次看著太苦力。

  但是遊戲廳不一樣,那玩意有多賺錢,他們看到了,昨天錢分下來,每個人手裡也都有個三四十塊。

  他們口袋裡過往很少這麼寬裕過。

  而且它還很符合這撥人原來的「行業」特性,一個名聲鎮住人的感覺很痛快,不會墮了他們「幾條街最強戰力」的威風。

  直接反對不敢,但是來了端老頭挑事,他們也就趁機表達了一下,心裡期盼著事情能黃了更好。

  端得貴的想法呢,他本身是老輩觀念,彆扭人,但是開始既然答應來了,彆扭幾句,事情還是準備做的。

  大概是從跟混混們互相擠兌開始,他才真的想撂挑子。

  兩邊比劃著來勁,直到江澈去把那台室外機扛起來。

  這一扛,江澈帶頭學安裝,那麼大台機子正壓在肩膀上呢,混混們就沒法吭聲了。

  而端得貴是答應了人的,對方機子都扛起來了,再想說不教,就說不過去了。

  抱著室內機,線頭、工具,鄭忻峰看看四周大夥的神情,再回頭看著身旁的江澈,不由得感慨:「這不會是平穩氣場強大到已經到可以外放的程度了吧?」

  《九轉金身訣》上說,平穩氣場強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外放,對周邊的人產生影響……最終達到,世界和平。

  江澈自己想的則是,「MB真重……早知道不裝了」。

  「能的你。」對面,端老頭無奈說了一句。

  江澈笑笑,低頭咬牙扛著那台室外機上了二樓,擱下,已經是氣喘吁吁,偏過頭問:「那端師傅,咱們這就開始?你說,我做。」

  說完他把空調抱起來,等著,端得貴就沒法不開口。

  「能的你。」還是這一句,端得貴頓一下,無奈道:「這東西你以為簡單,其實沒有電工基礎不是講講就能會的……你今晚要真能把它裝上了,我就給你教幾個維修員出來。」

  「謝謝端師傅。」

  安裝開始,江澈和鄭忻峰兩個學生仔乾得很認真,很努力,但是手腳笨拙得端得貴想打人,這要是以往廠裡的徒弟,他指定就打了。

  從最開始的偶爾說兩句,到教出感覺了,端老頭越說越多,最後乾脆站起來跳著腳指揮,好幾次差點忍不住直接上手……

  這就是一個退休老師傅的寂寞如雪。

  從四點一直到六點,江澈和鄭忻峰兩個已經差不多累垮了,身上的藍白條紋海魂衫脫下來能擰出水,空調依然沒能安裝好。

  站旁邊看的一個個,幾乎都忍不住想上手幫忙,但是只能看著。

  能跟唐連招混這麼多年,甚至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這群人,身上毛病不說,至少有一點是有的,義氣。

  換這會兒再讓他們上手,沒人會再多說什麼。

  「你們大家先去吃飯吧。」看一眼手錶,站在凳子回頭,江澈笑著說:「河源,給我、老鄭還有端師傅炒幾個菜回來,再帶幾個小二。」

  端得貴既然在燕京呆了多年,想來二鍋頭應該是愛喝的。

  老頭沒說什麼,意思就是答應了。

  喝酒的時候,鄭忻峰和江澈伸手拿杯子,手抖了,抖得厲害,一杯酒起碼撒一半,端老頭皺了皺眉頭,說:

  「學生仔,一點不中用。」

  兩個人笑笑不說話,直接把杯子擱桌面,拿牙咬著,頭一仰把杯裡酒乾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倒還有點爺們樣。」不知道說的是剛剛那份勤懇不放棄,還是眼前的這一幕,總之端老頭難得說了句好聽的。

  可惜只隔一會兒,他又老調重彈,「這國家發著補貼給你們讀中專……」

  又來了。

  「端師傅你這不是這麼個理啊」,鄭忻峰有點不忿道,「我兄弟老江都要去大山裡頭支教了,先干個體掙點錢還不行啊?總不能說奉獻就一定得是苦哈哈的吧?國家還提倡大家富起來呢。」

  「支教?辦掃盲班還是當老師?」端老頭臉色變換一下,揚了揚下巴沖江澈道,「你去哪支教?」

  「當老師,不過那邊現在要還辦掃盲班的話,估計也是支教老師來弄」,江澈說,「現在定下來是南關省,具體哪個市縣還不知道。」

  「……南關省」,端老頭沉吟一下,「我當知青就是在那邊農村。」

  說完他主動拿酒給江澈倒了一杯,磕一下,算是敬過了。

  江澈照樣仰頭幹了。

  這頓酒喝到八點,江澈起身說:「端師傅你累了先回,我兩個再試試,明早你過來看一眼,要是我們還沒裝起來,這事就拉倒。」

  鄭忻峰說:「放心,端師傅,我們肯定不會偷偷找人幫忙的。」

  「沒說不放心,就這點,我還信得過,但你倆是真裝不了。」端老頭站起身來,想了想,說:「是得回去了,明天再來……你挑幾個願意學的,我教著試試。」

  總算鬆口了,江澈笑著說:「謝謝端師傅。」

  結果端老頭說:「你就不要了,太笨。」

  周圍一陣低笑,江澈坦然應了聲:「欸。」

  端得貴背著手又走了幾步,回頭瞄一眼牆上室內機,皺眉說:「就是這個空調機,它為什麼不是古橋的?」

  「都說華寶的最好,我去買的。」接話的是陳有豎。

  「放屁,胡說八道。」

  陳有豎脖子一梗,說:「大家都知道,華寶、春蘭。」

  「你懂個屁,這東西它分地方的,那要是在燕京那邊,我們古橋一家就佔一半不止。」端得貴說完氣呼呼扭頭就走了。

  江澈跟上去送到樓下。

  端老頭站在門口突然回頭說:「你能讓那幫小混混都願意學嗎?得真用心學,壓著磨洋工那種不算。」

  江澈點頭說:「能的,辦法我早想好了。」

  「哦」,端得貴猶豫了一下說,「先教安裝,安裝學得快……然後過些天,我想借你這批人用一下。」

  「老頭你有仇家啊?打誰,說。」趙三墩出現在身後。

  江澈一回頭,「三墩,你給我回去。」

  趙三墩走後,端得貴才說:「是這樣個情況,我們古橋廠過些天要給臨州這邊的一個關係企業送一批空調,大概200台,但是裝配工人只能過來4個,這撥人我教會了帶過去幫忙裝一下……放心,給錢,就是我們國企程序走得慢,給錢可能慢一點,也不會太多。」

  江澈點頭說:「沒事,就當實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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