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人間武庫 -【逆流純真年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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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1:12 AM

第二百一十章 前世今生

  周映要離開茶寮了,跟江澈說完話,壯起膽子默默在他身邊坐下來。

  江澈知道,她其實害怕了,所以想呆在他身邊找一點勇氣。

  小丫頭雖然個子長得高,但是畢竟過年才十四。一個十四歲的山村姑娘即將獨自遠行。她懂的還很少,前路充滿了未知、迷茫和恐懼。

  但是當有別的孩子說:「周映,要不你就別走了吧?反正茶寮現在可好了。」

  她搖頭,不帶一絲猶豫。她還是要去,並且會一往無前。

  酒席熱鬧的吵吵嚷嚷中,周映偷偷告訴江澈,她經常做一個夢,夢裡面有一塊金燦燦的獎牌,江老師會坐在看台上,看著她比賽。

  她會跳很高,超手扣殺拿下最後一分。觀眾在歡呼,她上領獎台了,看著升國旗了。她把獎牌掛在江澈脖子上,等老師帶她回茶寮。

  她說她要去實現這個夢。

  江澈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周映給他掛獎牌,彎腰說:「老師,你不用低頭。」而他得拚命仰著頭,才能跟她說:「走,我們回茶寮。」

  江澈給了周映一條當初從臨州帶來的編織手串,教她怎麼系在手腕上。

  周映記清楚,把手串收起來、放好。

  她被羨慕壞了,有些黝黑的滿是英氣的臉上,露出開心但是又慌張的笑容。

  其他孩子會留下,直到長大,他們也圍著江澈「敬酒」,問他們眼中無所不知的江老師,他們的未來會怎樣。

  江澈搖頭說那我可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因為這一世,一切都已經變不同,除了冬兒還是會考上清華——只要她想考,或者江澈想她考。

  裝了一肚子健力寶,江澈跑了一趟廁所。

  回來的時候,三墩和柳將軍站在桌邊等著給他敬酒,身後還跟著幾十號臨州來的兄弟。

  這碗酒是不能少的,江澈爽快地倒了滿滿一碗加熱過的米酒,端起來說:「同心協力,一起把日子過好,這比什麼都重要。」

  說完仰頭把酒乾了。

  然後,這酒就停不了了。

  江澈索性放開了喝,這個晚上,他醉了……印象中還是重生以來第一次徹底喝醉。

  …………

  他大概陷入了一場夢。

  夢裡。

  臨近十一點,四十出頭的男人一身疲憊回到他位於臨州某高檔小區的家。腦子有點暈,他趴在門上緩了口氣,換下鞋,把西裝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妻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今天阿姨請假了,沒做飯,我叫了外賣。」她頭都沒回說。

  「好的。」男人到餐廳找了一圈,走到隔斷處問:「外賣放哪呢?」

  妻子說:「我沒叫你的啊,我以為你自己知道路上帶呢。」

  「……哦,好。」害怕爭吵,所以都不計較,男人拿手機自己叫了份外賣,準備先洗個澡。

  他從電視機前走過。

  妻子皺了皺眉頭,說:「對了,新車我已經看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去換啊?」

  男人猶豫了一下,說:「過一陣吧。」

  「為什麼?你上次不是說那個單子拿下來,一筆就能賺300多萬麼?」女人有點不高興了,激動完雙腿往沙發上一收,不依不饒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吹。」

  自尊心被刺痛一下,男人捏了捏拳頭,又鬆開,他太累了,累到那麼害怕爭吵。

  「今年生意普遍不好做,競爭也大,那個單子突然插手進來好幾家廣.告公司……我這兩天正在準備新方案,然後重新報價。車子的話,你原來那輛先開一陣吧,反正也就接孩子上下學,平常你也不出去。」

  妻子看他一眼,說:「你當是我非要新車啊?就是要接孩子,才要換車知道嗎?你知道每天放學,別人停在校門口的都是什麼車嗎?就咱那破車,我都不好意思靠近了停。」

  男人不吭聲。

  妻子似自言自語繼續道:「早知道就不要插蔥裝象,讓孩子上什麼貴族學校了。」

  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苦笑,然後帶點玩笑的口氣說:「唉,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麼?我怎麼覺得自己一直就這樣……是你當了老闆,所以眼光高了,瞧不上吧?」妻子說到這裡突然激動起來,把一個靠枕扔向男人,「姓江的,你想換人就直說,不用這樣陰陽怪氣的。」

  「沒,我只是……」

  「你只是覺得自己發達了,覺得我廢物了,那我當初辭職呆家裡,還不是你說的?」女人越說越激動。

  「對不起,我錯了。」

  「錯了?你是不耐煩了吧?好,咱們今天就把話攤開說清楚……」

  「哪有什麼需要說的啊,都說了多少次了。」男人擺手,「對不起,我很累了,我想靜靜。」

  女人成天上網,條件反射地反問:「靜靜是誰?」

  說完她自己笑了一下,似乎覺得挺有趣,但是很快又把臉板起來。

  男人趁機進了浴室,把門反鎖。

  「先把話說清楚,出來……出來啊。」

  她踹了兩下門,男人不理會,水聲響起來。

  女人說:「好,我知道你懶得搭理我了,想換人了,行,我自覺給新人騰地方。」

  男人習慣了,所以沒有太緊張,站在浴室裡仰著頭,任熱水不斷沖刷。

  那時候,他從偏遠山村歸來,因為被佔了重新分配的名額,編制遲遲沒有解決,索性就放棄了重新分配的工作,跟著義烏小商品市場的一位朋友學習做生意。

  妻子是老家的親戚幫忙介紹的,一個鄉下小學的民辦女教師,不算很漂亮,但是質樸,勤懇,屬於任誰看了都感覺賢妻良母的那種。

  她看男人是滿意的,雖然他那時沒有正式的工作,但是好看啊,而且聰明。

  男人則恰好處在一個感情上不再有追求,只渴望平淡婚姻的階段。

  兩人一拍即合,相親見了一面,之後又見了兩面,就把事情定了下來,然後匆忙結婚。

  婚後的日子平平淡淡,就像所有沒有太多愛情成分的夫妻一樣,偶爾也會爭吵,不算多美好,但也還過得下去。

  直到後來,男人換跑道,進了廣.告公司,如魚得水,而後又自己創業。趕上好時機,男人一躍成了小老闆,年收入從幾十萬到百萬,兩百萬……

  當時,女人正因為編制落實的事情犯愁,兩人一商量,女人乾脆就把她那份民辦教師的工作辭了,回家做起了全職太太。

  變化一點一點來臨,直到最終變成剛剛這樣。

  前幾年一直忙,一直忙,而這兩年,當生意越來越難做,男人突然才發現,當他回家,疲憊和壓力都已經無處可說。

  他洗完澡出來,正好外面的門「砰」一聲關上。

  她又開始鬧了,每回都一樣,收拾東西走,一定會等他出來才關門,她生怕他看不到,就是為了鬧。

  沒辦法,男人簡單套了件衣服追出去,人在寒風里瑟瑟發抖。

  一直追出小區,他才看見女人的身影正準備過馬路。

  他喊:「我錯了,你停下,咱們先回家,慢慢溝通。」

  女人繼續噔噔噔往前走,扭頭說:「你心裡恨不得我走吧?別假惺惺了,我給你騰地方。」

  男人追上去。

  一輛車子開過來。

  「小心車。」

  他沖上去把她推開。

  醒來,已經是1992,19歲的他,躺在中專宿舍的床上。

  江澈沒有去找她,沒有任何怨恨,也沒有不捨,只當此生彼此放過。

  至於孩子,確實捨不得,但是誠實地說:就算找到同一個人,在同一天同一刻xxoo,也不可能生出同一個孩子,只要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跑贏的就可能另一顆,這是科學規律,無法改變。

  重來的一世,江澈沒想過結婚,他想活得灑脫自在。

  他怕了,所以他不敢靠近唐玥,所以,他選擇同樣成熟、冷靜而孤獨的褚漣漪,彼此心知肚明控制在恰當的距離,相伴走過一程,然後如果有天要分開,也可以平靜分離。

  後來,他機緣巧合解開了一個前世的誤會,一個前世因為堅持在茶寮等他而陷入無聲世界,從此自我封閉,消失在人海的女孩,又一次來到他面前。

  是命中注定的狹路相逢,是努力過卻依然無法自制的怦然心動。

  可惜,當她扭頭要走,當她坐在出租車後座捂著肩膀掉眼淚,江澈連上前抱住她,留她的資格都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1:13 AM

第二百一十一章 慶州城裡新老大

  有些事醒來就重新忘了,江澈還是江澈,是九轉金身功韓立,是盛海灘小股神,是宜家電器和輝煌娛樂文化的幕後老闆,是茶寮十二把交椅說一不二的第一位……

  重生至今差幾天就是整一年,他一路走來,於刻意不刻意之間,有用心經營,也有無心插柳,總之快把這一生過出花來了。

  他覺得這大概比蒙頭一路沖成首富有趣些。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起床後依然處在一種頭昏腦脹的狀態。

  鄭書記也沒好到哪去,坐在床邊,迷迷糊糊支著額頭問:「你昨晚好像哼了首我沒聽過的歌……你自己還記得嗎?」

  江澈搖頭,他能猜到自己哼了首什麼歌,但是不會承認。

  吐傷了的胃裡像有只小爪子在撓,不舒服,江澈看見油腥就有點頂不住,只簡單喝了點白粥,回房間又一覺睡到傍晚,好不容易終於緩過來。

  晚飯後,村裡依然有些吵嚷,江澈一個人走到江邊坐了會兒,撿石子打了幾個水漂,跟江上行船的人打招呼。

  船底,南關江水順流而下,穿行數個縣市,到慶州。

  江澈離開的第四天。

  林俞靜戴了個毛線帽子,和馮芳兩人走在江邊。冬日裡草木枯敗,嘩嘩的水聲有規律地翻響,一層層的水波打在岸邊上。

  「我得讓自己振作起來芳芳」,林俞靜把腳下一個土包踩平說,「公安局就不應該放了他,我可以去作證,他沒打人可是詐騙。」

  馮芳看看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一整天在說忘了他,一整天說他。靜靜,咱們回去吧,這邊到晚上可不是咱們來玩的地方,小混混多著呢。」

  「也是哦。」林俞靜被提醒後一下有些緊張,她高中的時候白天過來,都被小混混攔住過,說要跟她交朋友。

  跟夕陽的餘暉賽跑,兩人加快了腳步。

  到林俞靜家樓下。

  一位還在復讀的高中同學站在那裡。

  是個男同學,以前就不怎麼讀書,比較愛在外面混的那種,所以其實也不算很熟,林俞靜和馮芳都有點意外,覺得大概是碰巧了。

  「林俞靜,你還記得我嗎?」男同學主動問。

  林俞靜點頭,「當然呀,咱們是同班同學。」

  男同學臉上露出鬆一口氣的神情,說:「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對方帶著些窘迫斷斷續續把來意說明了,林俞靜聽完有些懵,過去同學找她幫忙,有讓幫著教題的,幫著捎東西的,甚至還有過說高考時候給看一下卷子的,這回……

  半晌,她才問:「你是說你惹到社會混混了,想要我幫忙?你是不是弄錯了呀……我剛剛和馮芳都還怕碰到小混混,一路跑呢。我又不會打架。」

  她說完這段話,猛地想起那天早上有個叫鄭忻峰的傢伙說過那句話,心想著:「我大概就打得過那一個人吧。」

  結果男同學一本正經說:「不用打架,你出面說句話就好了。」

  「我這麼厲害?」林俞靜指著自己,扭頭看馮芳,意思大概是說:我這麼厲害我怎麼不知道,馮芳你知道嗎?

  男同學在旁簡單解釋了一下。

  「趙正斌那夥人現在一半都還在局子裡等著判刑,剩下的也怕了散了。這些天外面都在傳,說四十個西裝男,個個一打四,還說副省長的車什麼的,說是黑白通吃的過江龍來了。他們還說……」

  他頓了一下,馮芳幫忙追問:「還說什麼?」

  男同學繼續道:「外面混的人說,趙正斌和他那夥人這回之所以這麼慘,砸了茶寮村人的攤位,傷了人這些事,其實都只是表面說法……真正他不死也不行的原因,是他砸攤的時候,碰巧傷到了一個女的。」

  林俞靜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她肩膀現在還有點疼呢。

  男同學點頭,「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有人當場看見過,那人,是原來市一高的,叫林俞靜……那不就是你嘛?現在外面混的都已經不敢在路上攔姑娘了,就怕哪天倒霉催的,攔到你,然後就炸了。」

  果然還是因為那個騙子啊,林俞靜終於弄明白了。

  看看一旁男同學期待的眼神,想像一下自己出現在一群拿刀拿槍的混混面前,冷酷說:「這是我同學,我罩的。」不行,這活幹不了。

  「你就跟他們說我真的是你同學,讓他們別動我就行。」男同學說。

  「我不要,我是正經人……要不你自己說?」林俞靜想了想說:「對了,你可以拿咱們的畢業集體照給他們看啊。」

  男同學心想著這樣也行麼?被混混圍攻,掏出一張照片……

  林俞靜趁這時間已經拉著馮芳偷摸跑了,遠遠地從樓梯角傳來一聲:「那個,我覺得你還是報警好了,別打架了。」

  男同學當然不敢追,在樓下默默站了會兒,決定回家找畢業照去。

  林俞靜帶著馮芳找了個角落站下來,喘著氣,互相呆滯地看著對方。

  「怎麼辦,馮芳,我好像變成老大了。」

  馮芳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出去欺負人了?都知道我跟你這麼好,那以前欺負過我的那些人,從幼兒園算起,現在大概都很慌吧。」

  「哎喲你別鬧,我現在怎麼辦啊?」林俞靜惱火說:「我不想當老大啊。」

  「呃,應該就這一陣子吧」,馮芳想了想,說,「那你過年這陣都呆家裡,回頭直接去盛海上學……估計很快就沒人再議論這事了。」

  林俞靜想了想,「也只好這麼辦了,都怪那個騙子。」

  馮芳走的時候,她還叮囑:「那你記得來找我玩啊,我怕自己一個人呆著,會瞎想。」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在積極處理這個問題的。

  「嗯。」馮芳笑著說:「那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多跟爸媽聊聊天,別一個人躲屋裡。」

  「好。」

  林俞靜覺得是這個道理,只要有事在做,有話在說,就沒空瞎想,然後很快就會好了。

  差不多時候,慶州城的另一個角落。

  「傻了吧?副省長的車。」管月梅對張雨清說。

  張雨清苦笑一下,「大概,這就叫活該吧。」

  「什麼意思,你放棄了?」

  「嗯。」張雨清緩緩點頭,「我想給自己留點自尊,也對得起靜靜和二姨家這些年對我的好,朝前看吧。」

  管月梅觀察她的表情,確認,起身嘆了口氣,「還指望沾你光呢,看來我也只能靠自己了。」

  …………

  「你們為什麼都看著我?」有心回家找爸媽聊會天,林俞靜開門,看見爸媽目光直直地,彷彿就在等著盼著她似的。

  「你爸想找你幫忙嘞。」林媽媽笑著說:「我靜兒總算有點用處了。」

  這叫什麼話?我用處……我好像是沒什麼用處。

  林俞靜愣一下,心說:難道我爸也惹上混混了?

  那這個得幫啊!

  「是這樣的,靜靜你原先不是去過那個茶寮村掃盲嘛,正好,最近你大伯呆的那個國營包裝廠想找茶寮村合作,給他們的辣條做包裝……」

  林俞靜不懂這些,就說:「那就找唄。」

  「找了,電話打過去,一聽說是國營廠,那邊直接就拒絕了。」林爸爸苦笑一下,這個茶寮現在牛氣啊,三五天就是一百多萬的單子,而且社會關注度巨大,吃拿卡要的都怕踩雷,不敢上,就是談合作的,也不敢擺譜。

  林俞靜回憶了一下,說:「那……村長都拒絕了,我有什麼辦法?」

  「這你就不知道了,茶寮對外看起來是老村長當家,但是我們這些單位裡的人多少都有聽說,那邊真正說話算話的,其實另有其人嘞……」

  林俞靜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那個支教老師,姓江,對吧?」林媽媽愉快地接話,笑著道:「媽記得你那回回來可願意跟我們說他了,把他誇得花一樣好,又說你們特要好。」

  「你媽都差點想去看看人了。」林爸爸道。

  林俞靜覺得人生好艱難……

  「所以,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林爸爸小心說:「你大伯跟我聊的時候說,他估摸了一下茶寮辣條以後的銷量,要是這筆生意能談成,包裝廠就徹底活了,這事可是大事。」

  竟然要我給那個騙子打電話。林俞靜看看爸,看看媽……為什麼你們要和他合起伙來欺負我?

  「不打,我跟他不好了。」

  林俞靜低頭走回房間。

  林爸爸林媽媽互相看看,神情詭異。

  夜裡,爸媽回房後,林俞靜偷偷到客廳打了個電話,「馮芳,我大概要離家出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1:15 A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電話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這個國家被一種叫做「三角債」的經濟問題困擾,債務涉及金額高達數千億,佔比國內生產總值高於十分之一。

  而這其中,又百分之八十涉及國有企業。

  換一個說法,老賴大多是國企。帶著過往幾十年養成的落後習慣,它們往往缺乏對市場經濟客觀、正確的認識,仗著背景優勢,肆意破壞規則。

  偏偏這種情況一旦發生,還都很難追討問責,就拿著合同去申訴都找不著門。

  在自己逐漸走向日暮的同時,它們就這樣拖死了無數新生的鄉鎮企業,私人企業。

  江澈不想被拖進去。

  而茶寮現在的情況,既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又有強大的招牌和相應的社會輿論作保護傘,還有各級領導主動或被動的加持……

  主觀上不想搭理的情況下,根本不必理會它們。

  江澈的原則很簡單,除非對方真的擁有國內領先的設備和技術,同時有被「併購」的可能,而且「很好說話」,否則一律拒之門外。

  自從茶寮一次拿了一百五十萬訂單回來,各種「合作」建議就紛至沓來。

  老村長帶著忐忑不安拒絕了第一家,第二家,慢慢已經拒絕成習慣了,一聽國企,馬上隨便找個理由撂電話。

  因為對方是包裝廠,他隔天一早才想起把這事跟江澈提一下。

  「那個國營包裝廠,你上次去慶州聯繫的時候接觸過沒有?情況怎麼樣?」江澈問鄭忻峰。

  訂單上來了,包裝的量和成本問題肯定是要解決的,江澈內心真正想要的是一家自己的包裝廠,只可惜隔行如隔山,一下摸不著門,目前還沒辦法一步到位。

  鄭忻峰似乎對這家包裝廠印象頗深,立即道:

  「聯繫過,我還去過廠裡,說實在的設備很好也很新,估計花了政府不少錢。但是整個廠的工作效率非常低,讓他們做幾件樣品出來看一下,竟然還讓我先去管理科室一道一道地走程序。我估計去了也是這卡一下,那卡一下,咱們著急耽誤不起,乾脆直接就走了。」

  「這就是國企的弊病,它們的效率和老式作風已經根本無法適應現在的市場競爭了,不改,就要完蛋。」江澈說。

  「嗯,然後咱們就可以找個機會,低價給他併購了。」鄭忻峰猥瑣一下說。

  江澈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就這麼把這件小事放下了。

  收拾東西準備隔天和大夥一塊啟程,先回臨州,再回老家,過年。

  …………

  吃早飯的時候,林爸爸又提了一次,說畢竟親大伯當著廠領導呢,新年定了生產任務指標,壓力很大。

  「現在他們找來找去,根本找不到人能跟那個支教老師攀上關係,走峽元縣政府的路也走不通……所以,靜靜你看?」

  寵慣了女兒,林爸爸不敢為難,只是笑著試探道。

  林俞靜後悔昨天說「不打」了,當時她要是一口咬定其實不熟,估計這事就沒後續。

  「可是,我又不是那個騙子,詐騙都成習慣了……明明就是很熟啊,那我反應哪有那麼快?」林俞靜想著,一會兒偷偷收拾幾件衣服,去馮芳家躲兩天。

  哀怨地看了爸媽兩眼,心說你們都知道女兒多委屈,林俞靜抿嘴不吭聲。

  「靜靜這是怎麼了啊?」洗碗的時候,林媽媽終於覺察出點不對來了。

  「我也正想呢,咱閨女什麼時候有這神情了,打小一直沒心沒肺的。」林爸爸也有些擔心,猶豫一下說:「靜兒媽,你覺得是不是那種關係啊……好了,又散了?」

  林媽媽呆一下,這一不留神,寶貝女兒竟然談戀愛了,又失戀了?

  這怎麼辦?問又不好直接問,不聞不問,又揪心。

  「篤篤篤。」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傳來。

  「復禮,開下門。」招呼聲隨後。

  「你哥的聲。」林媽媽看著丈夫問:「這怎麼還跑家裡來了,你跟他說什麼了?」

  林爸爸有些慚愧,慌張避過妻子的目光,小聲說:

  「那不是我哥嘛,看他為難,我當時一下就嘴快了,跟他說了咱家靜靜好像跟那個支教老師是朋友,在家常提這人……昨天后來我哥打電話來問,我也沒好意思直接說靜兒不願意打。」

  林媽媽氣鼓鼓瞪老公一眼,她現在在意的,已經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說實在的,這也不能怪林爸爸,他哪料得到這裡頭的一出又一出啊!林俞靜先前確實很愛在他們面前說起那個叫做江澈的支教老師來著。

  門開後,走進來的不光林俞靜的大伯、堂姐、堂弟,意外地,還有慶州市包裝廠的副廠長和一位主任,而且手裡竟然還拎了水果。

  大伯介紹完人,說兩位同事是湊巧遇上的。

  他要是說他們倆硬要跟來,估計是實話,至於說湊巧遇到,鬼才信……總之這陣容讓林爸爸有點壓力。

  林俞靜抱著個背包躡手躡腳開了門,「唔,這麼多人……大伯好,堂姐好,兩位伯伯好。」

  「欸,靜靜這是要去哪啊?」大伯笑著問。

  林俞靜說:「我和同學約好了,一起去給高中老師拜個早年。」

  她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謊編得好溜……終於還是被傳染了。

  「哈哈,靜兒就是懂事啊」,大伯笑起來,說,「不著急吧?大伯這兒還有份軍令狀等著靜兒幫忙呢。」

  家裡屋子小,客廳自然也小,一下坐下了這許多人有點擠得慌。林俞靜和堂姐、堂弟都坐在沙發邊上。

  過往這種情況,家裡來客人,大人們之間說正事,林俞靜都只有在旁邊聽的份,但這回,大伯的話有很大一部分主要是說給她聽的。

  「今年年初,廠裡改革,用承擔生產銷售任務指標搞競聘上崗……我們三個一昏頭,把『軍令狀』給立了。」

  大伯解釋了一下,然後又說了一堆國企現在出去攬活的為難和痛苦,總之就是四處碰壁,情勢很不樂觀。

  這倒是沒說謊,若不是這種情況,他們也不會死盯上茶寮辣條這份合同,又不合時宜的三個人一起跑來。

  茶寮這份合同,看長遠,就是一份超級大合同。

  另兩位實在是太在意了,放心不下,來的路上還準備買東西給林爸爸送禮來著,也就是林家大伯給勸住了,才只買了點水果意思一下。

  現在的情況,廠裡那一堆自己放棄了承擔指標參與競聘,卻仍然戀棧握權的原廠領導們,都等著看笑話呢。他們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能托的門路也都託了,無奈對方那老頭就是油鹽不進,峽元那縣長就是裝糊塗,至於以前接觸過的那位鄭總,就更別提了,人當時直接被氣走的,現在找都找不著。

  事情湊巧,自家侄女竟然跟那個支教老師是朋友,這是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機會了。

  「生產銷售指標達不到,我們三個認了指標的,都得主動退下來。」一起來的那位包裝廠主任說。

  「這倒還是其次,關鍵那樣的話,我們廠其實也就差不多了。廠裡機器廢在那好幾個月,工資現在就已經發不出來了,只能每月給工人發15塊飯錢。」副廠長補充道:「我們也是看著這樣下去不行,才出頭扛了下來……」

  熱切的目光盯在臉上,對方是一直很疼自己的大伯,又一個個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很艱難……林俞靜猶豫了一下。

  「靜靜啊,大伯是不是為難你了?」

  林俞靜大伯昨天誤會了,從弟弟口中聽到那些信息,只想到了有機會,有希望,這會兒看見一直燦爛樂觀的侄女竟然苦著臉默默為難,才有些覺察,跟著就有些慚愧。

  大伯這一句關懷體諒反而更打動林俞靜。

  好吧,我這完全是因為沒辦法了,嗯,就是這樣。林俞靜想到這裡,終於找到了恰當理由說服自己,起身說:「那大伯你有他們村裡的電話嗎?我打一個試試。」

  大伯激動地報電話號碼。

  他的兩位同事期待又擔心:這電話號碼都不知道,能頂用嗎?

  林爸爸林媽媽夫妻倆一起默默把身體往斜向裡傾,倒向電話的方向……滿心熱切地關注著。

  只不過他倆真正關注的東西,跟另幾位完全不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1:24 A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吃飯

  拿起電話之前的心理活動過程,連林俞靜自己都道不分明。

  是真的只是因為看見大伯在為難,沒辦法了不能拒絕;還是其實也有別的成分,比如終於找到一個正式的,合理的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可以不罵自己……去聯繫他?

  她想不清楚,也不想去想,就因為喜歡上一個人,下場都已經這麼可憐了,還要怎麼樣?

  手指條件反射地把大伯報來的數字逐個按下去,電話撥通。

  「嘟,嘟」的等待聲傳進耳朵裡,她開始有點慌了……

  好嘛,明明是你的錯,我哭著走了,你就只敢遠遠跟著,我閉一下眼睛,你就害怕了,我坐在出租車後座哭,你竟然就站那兒看……

  你不會追車嗎?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啊,然後你小心點,不那麼厲害的摔一跤,看著很危險,我不就下來了?

  你去打架,我還怕你打不贏呢。

  可是結果呢,打完我成了老大,你自己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這是要留下慶州街上的小混混以後讓我管嗎?

  其實如果真的追上來,真的不讓走,真的他厚著臉皮死纏爛打,還是會很難過吧,當然也還是不能就原諒他啊,那會怎麼樣?那又為什麼還是希望他做?

  亂了,矛盾了,這東西大概就叫做戀愛吧。

  林俞靜決定要凶一點。

  「喂,你好,哪位?這裡是茶寮。」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不是他。說這裡是茶寮的時候,那底氣足的,自豪的,真是近墨者黑啊。

  林俞靜控制語氣說:「我找你們那個支教老師,對了,大概姓江,誰管他姓什麼呢。」

  她這麼一說,自己覺得夠冷淡,表現不錯。

  旁邊大伯和包裝廠的兩位領導心頓時涼了半截,「那個支教老師,大概姓江」,敢情其實一點都不熟啊?

  那完了。

  就是說啊,託了那麼多人都沒用,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姑娘出面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呢?

  這麼大生意,她一個沒進社會的小孩子哪懂?大伯在思考著,一會兒該怎麼說話,怎麼圓場,好叫侄女不覺得尷尬。

  林媽媽目光還在女兒身上,手往後,悄悄拍了拍丈夫的腿,夫妻之間傳遞暗號,「很明顯,一看就是鬧矛盾了。」

  對啊,以前在家還一口一個江澈呢,林爸爸小聲說:「女兒跟你以前賭氣了一樣啊。」

  兩人覺得自己的猜測越來越靠譜了,除了擔心和緊張,莫名有點小興奮,女兒長大了是一方面,另外這事貌似挺有趣啊,得摻和,不摻和可惜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是麻弟,他沒聽出來林俞靜的聲音,所以因為她的話有些惱火,沒好氣的大聲說:「你誰啊?」

  「我,我是林俞靜,以前來過你們村,你呢?」

  「啊?哦,我是麻弟。」電話那頭,語氣頓時緩和了一千倍,聲音相應的也輕了。

  林俞靜當然記得麻弟,而且很熟,第一次江澈送她去醫院,第二次他上山找她,麻弟都在場。

  同樣緩和了語氣,林俞靜說:「我找你們那個支教老師,他在嗎?哦,我幫大伯問包裝廠的事。」

  為了強調目的,她最後加了一句。

  「在的,晚一點估計就走了,現在還在」,麻弟有點興奮說,「我去幫你叫,你等會啊。」

  「……嗯。」

  那頭電話放下了,林俞靜轉身看看整一屋子人,都正看著她,小慌張解釋說:「對面去叫了,我等一會兒。」

  大伯連忙點頭,說:「就問一下,不行就算了。」

  他實際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而且看情況,侄女也不那麼樂意的樣子,畢竟這事是求人啊,還是為難她了。

  林俞靜點頭說:「嗯。」

  林媽媽林爸爸默默往前挪了挪。

  …………

  麻弟學會開玩笑了,一來他覺得這事挺有趣,二來江澈跟大夥平時也親近,像朋友,就江澈自己還老開他玩笑呢,見著漂亮姑娘就唆使他去搭話。

  他還真去了幾回。

  江澈正在跟村裡人交代過年期間的安排,行李放在旁邊桌上,麻弟進來,跟著臨州來的人一樣叫他,說:「澈哥,有電話找你。」

  「誰?」江澈扭頭問。

  「慶州那個國營包裝廠。」

  江澈還沒答話,一旁的老村長直接說:「那個不都已經回絕了嗎?還打,你就跟他們說小江老師回老家了,合同也簽了。去吧,沒事別喊江老師。」

  麻弟一本正經說:「不是啊,人這回有大背景,有人幫著問呢。」

  「哎喲,什麼背景這麼大啊?省裡,中央?」鄭忻峰開了個玩笑,他知道江澈最排斥就是這種一層層背景壓下來的情況。

  「一個姓林的姑娘,說幫她大伯問下包裝廠的事,找澈哥。」麻弟笑著說。

  …………

  電話被接起來了。

  林俞靜沒急著出聲。

  「喂,我是江澈……喂,你還在嗎?」

  竟然真的來接了,這個一直躲在幕後的傢伙,林家大伯和幾位廠領導託了多少人,就沒聯繫上過,他們期待著,看林俞靜會怎麼說。

  大伯甚至想找塊紙板寫字,教她怎麼說。

  結果林俞靜說:「嗯。」

  就一個字,語氣冷淡,她覺得自己表現得很棒,其實又有點難過,努力控制著。

  江澈說:「聽麻弟說,你問包裝廠的事?」

  「嗯,我大伯是包裝廠的,他說找不著你。」林俞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說:「我本來不想打的。」

  林家大伯和兩位包裝廠的領導好想搶電話,這話,它不是這麼說的啊,唉。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段冗長的有點複雜的話,聲音聽不太清楚。

  幾個人都看林俞靜,等她說話。

  然後,看見林俞靜直接把電話掛了,坐那裡有那麼幾秒鍾不吭聲。

  這就掛了?江澈無奈苦笑一下,放下電話。

  這就掛了?林家大伯和兩位包裝廠領導整個人肩膀往下一挫,深深的無力感……

  但是當然捨不得怪她,林家大伯連忙調整情緒,說:「沒事的啊,靜靜,這事本來就大家都辦不成的,咱們就是試試,你不要覺得……」

  「他說讓你們派人去茶寮談,不過最後能不能合作,要看雙方談的條件。」林俞靜說。

  「嗯?」大伯整個愣一下。

  兩位廠領導眼睛放光。

  這樣也行?

  林爸爸林媽媽互相看一眼,「女兒這厲害的。」

  「謝謝,謝謝。」包裝廠副廠長有點激動了,站起身來,「我們這就過去找那位江老師,不管談得成還是談不成,這份情我們記著。」

  最後一句,他是對著林爸爸和林媽媽說的,這話林家大伯說不合適,該他來說。

  只是對面兩人壓根沒注意到。

  「可是他不在呢,今天就啟程回老家過年了,他說你們去村裡找其他人談就好,他會交代的。」林俞靜情緒有點亂,不想在這麼多人前呆著,起身抱著背包說:「那我先出去了,同學估計都在等我呢。」

  她看了看,爸媽沒反對,走到門口,回頭說了一串再見。

  林爸爸,林媽媽一眼看去,女兒高挑的身形站在那裡,長髮落在肩頭上,白淨可人。原來在他們眼中一直都是小孩子的女兒,真的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嘖嘖,咱們女兒真好看啊。

  那臭小子是腦子進水了嗎?

  林俞靜轉身後,當爹媽的偷摸跟了上去。

  「要不要告訴大伯那個人,很難對付,去談判小心點啊?」林俞靜走出門口,突然想到,「那騙子,他總不會詐騙我大伯吧?大概會,他連我都騙。」

  最後還是選擇沒說,一邊下樓梯,林俞靜一邊嘀咕:「突然搞得好像很聽我話的樣子,騙子,又想騙我。」

  林爸爸林媽媽聽了個模模糊糊,相視一眼,「沒跑了。得看看啊。」

  回到屋裡,林家大伯和兩位同事埋頭湊一起,剛把事情商量完。

  「復禮,我再打個電話。」林家大伯說:「我們的想法,既然能聯繫到他,最好還是跟他本人談,乾脆趁他回家路過慶州,請他吃個飯。」

  「哦,好。」林爸爸本身在建設局下屬的設計所工作,屬於憑本事吃飯,安逸也沒什麼野心的一類國有單位人員,對這些事並不那麼清楚和關心。

  林媽媽也差不多,她在市檔案局上班。

  …………

  「對方的設備聽說還不錯,談談也無妨……該怎麼談,照樣怎麼談,生意歸生意。」

  江澈剛跟村裡人解釋交代了幾句,電話又響。

  他接起來,那頭換了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吃飯就不用了,我平常都只是給孩子上課,也不管事」,聽明白對方的意思,江澈拒絕說,「你們還是過來跟茶寮村是領導溝通好了,或者等年後他們過去。」

  「那個,就當先碰個面,我是……」對方說。

  「我是林俞靜媽媽,到慶州了打電話啊。」對面突然有人插話說。

  江澈:「啊,好,阿姨好。」

  「行,那先掛了。」

  林媽媽掛斷電話,扭頭對丈夫說:「先看看人。」

  林爸爸鄭重點頭,「嗯。」

  這倆好像比包裝廠還重視。

  林家大伯終於隱約捕捉到點什麼了,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跟著懊惱,「那要是真的,我這個當大伯的,剛剛那口氣,吃虧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16 AM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這是一場戰爭

  林家的客廳裡,林俞靜前腳剛走,林爸爸林媽媽跟出去又回頭的時候,包裝廠的三位正在研究一件事:江澈在茶寮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這事一層兩層三層,最深最真實的情況,出了茶寮,連莊民裕都不是百分百瞭解和確定,往上到劉副省長,所知反而更少,他們只知道,茶寮人幾乎都聽江澈的。

  外人並不知道茶寮人很「梁山」的在村委會擺了十二把椅子。

  「擱古代,可能應該算個幕僚、軍師之類的吧?」包裝廠那位主任猜測說:「在村裡人眼中就像諸葛孔明那種。」

  他想著畢竟村民沒文化,沒見識,突然遇著這麼一人能幫著指路出主意,言聽計從也不奇怪。

  副廠長接話說:「大概是。總之咱們知道他的意見、建議,對茶寮人很重要就是了。我先前打聽到的消息,茶寮這半年來的動靜,都是在他來以後鬧起來了,鬧著鬧著就大了。」

  副廠長的意思,反正盯著他有用就好。

  一旁,林家大伯此時的心態已經有點不一樣了,他多帶點兒看侄女婿的心思,說:

  「有這腦子和能力,就算只是個支教老師,以後也肯定會有出息的。再者說了,我就不信茶寮人和那什麼鄭總會不給他點實際的。」

  「是吧,復禮,還有弟妹?」他以自家人的身份,意味深長的朝林俞靜爸媽眨了眨眼睛。

  那夫妻倆壓根沒看見。

  他們自己商量著事呢。

  「靜兒到底哪兒委屈了,她不肯說,咱也不知道,不過看剛剛打電話那樣子,倒像是她在那兒欺負人呢,那傢伙看起來像是挺寵她的。」林媽媽分析說。

  這也就是林俞靜沒聽到啊,不然就不是準備躲馮芳家兩天這麼簡單了,離家出走是肯定的……你是我真媽還是假的,竟然覺得是我欺負他?深深的委屈和難過。

  真.林爸爸想了想,說:「那又怎麼樣?我管他呢。我不也被你欺負好多年嗎?」

  …………

  江澈、鄭忻峰,帶著四十多號臨州來的人一起坐上回租來的大客返程。

  鄭忻峰瞅他,瞅他。

  「去了至少保留一點原則。」他無奈說。

  江澈點頭說:「鄭總放心,我不談判。」

  他心說我可能不一定回得來。

  他是有決心的,到慶州買了隔天的機票,其他住在賓館,江澈獨自出門,打了個電話。很快,包裝廠的副廠長和主任來接他。

  林家大伯現在是「有身份」的人,是長輩,得端一下,所以沒來。

  進城,過了兩條街,出租車停在一棟居民樓下,江澈覺得不對了,竟然是在家裡吃飯,林家?畢竟之前電話是打給阿姨的。

  這,沒準就是鴻門宴,進來就出不來了啊!

  兩世為人,平穩氣場,穩不住……他自己犯了什麼事,自己很清楚。

  上樓,江澈目光急速掃了一圈,沒看見林俞靜,他第一次見到了林俞靜的爸爸媽媽。

  「叔叔好。」林俞靜的爸爸是一個長相清雋的中年男人,略有些瘦削,戴一副眼鏡,一看就是知識分子,但是並不顯得呆板。

  「阿姨好。」江澈能在林媽媽的眉眼之間看出許多林俞靜的基因來源,看來林姑娘家傳體質,中年也不會發福,真好。

  「我是江澈。」他說。

  對面兩人目光直接,帶著威脅和審視,亮澄澄的。點了點頭,林媽媽手裡還拎著鍋鏟,林爸爸兩邊袖子捲著,雙手大概因為洗菜,凍得有些發紅。

  林媽媽問:「南關江的江,水清澈的澈?」

  江澈猜想這是前一輩知識分子研究精神的體現,老實說:「是。」

  林媽媽拉過林爸爸,小聲嘀咕說:「你看,這能不進水嗎?」

  江澈沒聽見,只能照樣站著。

  「估計怎麼哄女孩子都不知道,靜靜多好哄啊這都哄不好。不過長得倒是真不錯,比我原先想的還要好」,林媽媽有點感慨說,「咱靜兒的眼光,果然是比我以前高啊。」

  林爸爸琢磨一下,頓時有點不服氣,剛想說話。

  林媽媽已經轉回來,對著江澈道:「今年多大了?」

  「按公曆算,二十了,按農曆回去過完年十九。」他也嚴謹著呢。

  「哦,比靜靜大一歲。」林媽媽說:「家裡哪的呀,爸媽做什麼的?」

  這種問話有些家長問來會讓人感覺不太好,但是跟林俞靜一樣的特質,讓林媽媽問來全無這種感覺。

  聽著不像要摔杯為號,刀斧手衝出來的樣子,倒有點像第一次見面考察女兒的男朋友。看來他們還不知情,江澈照實回答:「老家在越江省,家裡之前在農村,年初搬到臨州,爸媽開店做點小生意。」

  「哦,這樣你反倒跑南關來支教了,碰上靜靜去掃盲,嘖嘖,還真是緣……」林媽媽說,「不是。往後呢?我以前聽靜靜說,你準備考大學?」

  「嗯,是想試著考一下。」

  林媽媽欣慰地點點頭,「行了,那你現在說吧,你到底怎麼欺負我們靜兒了?」

  果然是林俞靜的媽,這跳轉……

  欺負麼,江澈整理了一下,發現好多,問題好像哪條都不能說,就最輕的一條,難道跟阿姨說,我嫌棄你女兒胸小麼?

  突然一陣濃重的焦味傳來,林媽媽嗅了嗅,「哎喲,我菜焦了。」

  她舉著鍋鏟跑回去,哧啦翻兩下,一陣煙霧升騰,江澈突然想起了當初,茶寮山上炸掉的那個灶台那個鍋。

  還敢說有那份心最重要,慢慢就會好的?你看看你媽。

  這一家人怎麼「養活」自己的?

  小廚房裡傳來聲音,林媽媽自言自語說:「看來只能改煎的了,多放點醬油,應該看不出來。」

  「咳!」林爸爸在旁吸引注意力,解釋了一句:「平時主要我做飯,那個,你會做飯嗎?

  「會。」江澈前世就會,這一世來南關之前又被老媽拉著學了兩天,自認技術還不錯。

  就這麼逃過一劫,他在客廳坐下來。

  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啊,不大,但是溫馨的小家。

  這就是她的爸爸媽媽啊,難怪可以培養出一個那樣的女兒。

  剛想說這樣真好,腦海裡猛地一轉……前世的後來是怎樣?當林俞靜突然再也聽不見,封閉自己,她的家,她的可愛的爸爸媽媽,怎麼來承擔這場生活的厄難?

  是不是一下從陽光燦爛到暗無天日。

  回憶前世後來在路邊再見到的林俞靜,那一身素淨雖然整潔,但是並不好……也許,他們相依為命,過得並不很好。

  努力不去想,努力拉回現實,江澈有點沉默。

  包裝廠的人試著問起合作的事,江澈說:「這個等飯後我帶你們跟鄭總談吧,生意的事,我不太懂。」

  他的目光找到了餐桌後的牆壁,滿滿一牆壁的獎狀,寫著林俞靜,林俞靜,第一名,三好學生,優秀少先隊員,書法比賽一等獎……

  他看到房門,那應該是林俞靜的房間。

  沒聲響,看來林俞靜不在家,而且很可能不知情。

  …………

  「辣炒雞肉,會吃吧?」

  「會的。」

  林媽媽把一個盤子放在他面前,說:「那你多吃點。」

  江澈應景的夾起來一塊,放嘴裡……他努力咀嚼,拚死嚥下去。

  林爸爸問:「味道怎麼樣?」他自己也不夾一塊嘗嘗。

  江澈說:「……好吃。」

  「那你吃完。」

  「……嗯。」

  林爸爸心裡樂開花了,「叫你欺負我女兒,叫你欺負我女兒。」

  門響。

  林俞靜是被騙回來的,之前出去後,她就躲在馮芳家住了一個晚上,今天媽媽打電話說家裡來客人,做了好多好菜,讓她回來。

  另一個原因,她又忘了帶小饅頭的衣服了,馮芳有新的,但是太大,她只好回來拿。

  所以她就回來了。

  「媽,你看我,有沒有發現什麼呀?「林俞靜歪了歪頭,把一叢頭髮撥到耳後,露出白淨透粉的耳朵,她想告訴媽媽,自己昨天打了一個耳洞,只打了一個,因為太痛了,剩下一個沒敢打。

  林俞靜驀然看到了江澈,他坐在餐桌旁,正拿筷子夾著一口飯,僵在那裡。

  她看他,他避開了。

  「無恥啊,果然是臭不要臉的啊」,林俞靜惱火地想著,「我就打個電話,你竟然跑到家裡來騙了?而且爸媽還招待他……這難道就是引狼入室?」

  從情緒上來說,哪怕要禮貌,不趕人,也應該轉身就走,表明立場,可是……林姑娘餓了。

  她看了看,真的好多菜啊。

  而且,爸媽還蒙在鼓裡呢,我不在,他們被騙慘了怎麼辦?

  林俞靜走過來,跟爸媽還有其他人打了招呼,沒搭理江澈。

  「阿姨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林媽媽小聲說。

  氣氛有點微妙。

  餐桌小,大夥騰出個位置,偏偏在江澈身邊……

  林俞靜穩住心神坐下來,突然想,這要是好好的,他來我家,多好啊,哎呀我房間好亂,會不會被嫌棄……不對,林俞靜,你要冷靜,這是一場戰爭。

  戰爭的第一步,林俞靜趁電視上有個爆炸鏡頭,大家目光被吸引,把他面前那盤看著很不錯的辣炒雞肉搶到了自己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22 AM

第二百一十五章 林媽媽說

  一般家庭都還沒有空調的年代,寒天裡吃飯,氛圍大概都比夏天好很多。

  林家的小桌當中擺了一隻土製的黃泥小火爐,上頭擱著亮銀色鋁製小鍋。

  炭火不很旺,過了油的肉片拌在冬筍之類的雜菜裡頭,溫和地冒著熱氣。

  林媽媽看完爆炸畫面回頭,隔著白濛濛熱氣看見自己對面的一雙人。

  林俞靜一身杏色外套,微微偏著頭,板著臉不看江澈一眼,說是無心,看起來偏又像是在把自己剛打了一邊耳洞的小耳垂展示給他看。

  江澈還是黑毛衣趁白襯衫,看著乾淨、溫和,他倒是側身略微轉向林俞靜一邊,目光落在她耳後,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不安。

  當媽的還不知道那其實是一場戰爭,她還想著,真是一對璧人啊,就連賭氣鬧小矛盾的樣子,都這麼有趣。

  嘖嘖,看起來女兒性子還不小,不過年輕人談戀愛,不就是這樣的麼?

  林媽媽就在對面坐著,剛說了本身不吃辣,所以估計就沒親自嘗過這盤黑暗料理,江澈不敢說阿姨麻煩你自己嘗一口,也不敢告訴林俞靜,「這菜能殺人」。

  猶豫了一下,他語氣平常說:「叔叔說這盤菜要我吃完的。」

  到人家裡做客,霸佔一盤菜,竟然這麼心安理得?林俞靜本身就是為了跟他鬥氣來的,再一聽爸爸居然對他這麼好,那不行。

  瞥他一眼,她把右手手臂往桌上一杵,像是護食的小動物保護住那盤辣炒雞肉。

  這行為若是平常絕對是很不禮貌,要挨教訓的,當然平常林俞靜也不會做。

  沒人見怪,只當有趣,桌上響起來大伯和包裝廠同事的笑聲,林爸爸從另一方向使勁朝女兒使的眼色全都落了空。

  扭頭再看一眼,江澈似乎還沒放棄,林姑娘用藏在嗓子眼裡的調門虛聲說:「就不,小心我告訴我爸你是怎麼欺負我的。」

  江澈怕,只好放棄,夾了塊冬筍在碗裡,咬一口,脆脆的口感,清香的味覺,感覺像是生命被挽救。

  林媽媽其實就燒了那一道辣炒雞肉,其他都是林爸爸出品,不說多麼美味無敵,終究是一個一手把妻女照顧得這麼好的男人的手筆,差不了。

  林俞靜贏了,舒坦了,夾了一塊戰利品,一塊四四方方,一點骨頭沒有的雞肉擱進嘴裡咬一口……毀滅性的口感和味覺,像一顆原子彈在口腔裡爆炸!

  多年的經驗讓她一下得出結論,親媽今天難得的又出手了,而且發揮非常之好。

  她扭頭看江澈,江澈正往嘴裡塞一口飯,含著飯,嘴角微微翹一下。

  一下好難過啊,好生氣啊,林俞靜心裡惱火,一伸手,徑直把剩下的半塊雞肉夾進了江澈碗裡,「你吃掉。」

  說完她帶著威脅看江澈一眼,眼神透露的訊息江澈懂——敢不吃,我就告訴爸爸你是怎麼欺負我的。

  怕死在這裡,江澈默默把那半塊雞肉夾起來,擱嘴裡,吃了。

  這一幕,他倆自己沒注意到問題所在。大伯幾個看著,含笑不語,林爸爸心情有些複雜,林媽媽則想著,哎喲,女兒這也太肉麻了,當著爸媽和生人的面,還我一口,你一口啊?

  「咳。」她輕咳一聲,提醒女兒注意形象。

  林俞靜左右看看,終於反應過來了,一下臉頰和耳朵都有些發燙。

  江澈也有些尷尬,所以也輕咳了一聲。

  結果,惱羞成怒的林俞靜怒氣衝衝又夾了一塊擱他碗裡。

  接下來,林姑娘開開心心地吃著飯,不時往江澈碗裡夾一塊雞肉。

  也許第七塊,第八塊,林媽媽看見自己的辣炒雞肉竟然這麼受歡迎,被當作愛的橋樑,終於決定親自嘗嘗看。

  她嘗了一口,吐掉……思緒萬千。

  「小澈啊。」

  「嗯。」

  「阿姨看出來你乖了,不過,你也不能太寵著靜兒。」

  江澈:「……」

  林俞靜:「媽?」

  「一點都不懂事。」林媽媽瞪一眼女兒說。

  林俞靜:「……」

  林媽媽把辣炒雞肉端走了,獨自站在廚房,深深地感慨,為了女兒的小任性,那個江澈連這樣一盤雞肉都能咬牙吃下去那麼多,看來真的值得託付。

  桌邊,大伯拿酒杯跟林爸爸碰了碰,爽朗地笑著,意味深長說:「復禮啊,你這要是早點知道情況,也省得我早先幾夜幾夜的睡不著啊。」

  兩位包裝廠領導端起杯子,各陪了一杯說:「可不是,哈哈。」

  林俞靜和江澈兩個默默無聲扒著飯。

  「我吃飽了。」林俞靜突然抬頭、起身,回了房間。

  …………

  門裡,小房間。

  「要是我沒有來晚了,今天這樣,是不是就是真的了?」獨自坐在床上,林俞靜抱著一個枕頭,小聲自言自語說。

  「為什麼不能好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

  剛剛的一幕幕,讓林俞靜有些恍惚了,心裡酸酸的,又有些甜。

  「大騙子真冷靜啊。爸媽也不是對手。」

  門外,客廳。

  「小澈,來幫阿姨洗碗。」林媽媽在廚房喊。

  林俞靜聽見了,又想哭,又想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媽媽把他當作什麼了?

  「好。」她聽見江澈竟然無恥而自然地同意了。

  廚房裡,江澈和林媽媽一人站一邊,林媽媽拿抹布洗著碗,江澈幫忙沖洗,瀝水,疊放進碗櫃裡。

  水聲淅瀝瀝,林媽媽突然說:「我家靜兒吧,除了長得還不錯,還有挺會讀書,基本就沒什麼用了。我和她爸也不是什麼能耐人,領導幹部。」

  這個怎麼答呢,江澈猶豫了一下。

  「想清楚了,確定不會反悔了,再好好談,反正你們都還小,靜靜還在讀書。」林媽媽又說。

  江澈含糊的「嗯」了一聲。

  「以後來往過慶州,就來家裡吃飯。」

  「好。」江澈看了一眼那盤辣炒雞肉。

  「怎麼樣?阿姨燒的菜,除了焦了點,醬油多了點,鹽多了點,其實也還行吧?」林媽媽一邊把辣炒雞肉倒掉,一邊說。

  「是的。」江澈一點沒猶豫說。

  林媽媽突然笑起來,瞪一眼江澈,說:「撒謊都撒得一臉正經,一絲不慌。」

  江澈有點尷尬地笑一下。

  「挺好的,靜兒被我們養得沒心機,你能沉穩老道些,挺好。」林媽媽突然說,說完自己笑了一下,「阿姨這兩天打聽了,聽說你特別能耐……那什麼,你別欺負靜兒就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23 AM

第二百一十六章 談判

  江澈像是林家自家人一樣幫著洗碗、收拾,林媽媽的這種不見外讓他感覺很舒心。有點像在自己家的感覺。

  幹完活剛坐到沙發上,那邊林媽媽又喊:「小澈,進來幫阿姨端茶。」

  「好。」連指派人都跟老媽一樣自然,江澈開開心心地跑去,這會兒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兒忘了,自己其實還是罪犯身份。

  客廳裡幾個人含笑看著。

  林俞靜擱房間裡聽著,不斷恍惚,不斷提醒自己,不許喜歡這種感覺。

  她只是忍不住會想,要是沒有那件事,或要是自己沒跑去茶寮,依然不知道……現在肯定幸福地跟著湊熱鬧,然後被他們嫌棄吧?

  廚房裡,林媽媽喊過來江澈,小聲說:

  「合同的事,別因為我們家的關係就為難自己。國營廠的毛病,阿姨也知道一些,你往真格了談,不用為了情面吃悶虧。」

  還真是胳膊肘往內拐哦,江澈心底暖一下,應說:「嗯。」

  「再說你要是吃了虧,也不好跟茶寮村還有那位鄭總交代不是?」

  「那邊……呃,差不多。」

  江澈第一次來林家,找到了一種溫馨感,就像是真的預備女婿上門,被未來丈母娘一眼認可,親近著,關心著,保護著。

  重生的一世,他試著能在時代波瀾壯闊的浪潮裡逆流搏浪,站上潮頭,同時也一樣期待著,那些平實、溫暖,無需戒備的人,就像他自己的家,爸、媽、爺爺……

  還有比如鄭忻峰……

  他只是一直不敢期待更多。

  端了茶出來坐下。

  林媽媽朝屋裡喊:「靜兒,出來一起看電視……小澈來咱家,你倒一直躲屋裡是怎麼回事?」

  林爸爸說:「女兒可能不好意思……」

  林媽媽瞪他一眼。

  林爸爸改朝屋裡喊:「靜兒,你還不好意思啊,這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出來一起看新聞聯播。」

  「哦。」屋裡傳來林俞靜的應答聲。

  隔一會兒門開了,她出來,坐在爸爸身邊的沙發扶手上。

  她決定孤立媽媽,媽媽胳膊肘往外拐。

  結果林爸爸乾脆的起身,把位置讓給她,自己去坐老婆身邊的扶手。

  林俞靜發現自己好像被孤立了。怪誰呢?當然是那個大騙子,鬱悶坐下的同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正在陪林媽媽聊臨州的風景名勝,沒看見。

  電視新聞聯播繼續放著,客廳裡主要是幾個大人在聊,江澈被林俞靜拉低了「身份」,很老實的守著晚輩規矩,偶爾才說上一兩句話。

  「原來叔叔在設計所工作啊?難怪靜靜讀了建築。」江澈說,「設計所現在開始自己接外面的單子了嗎?」

  林俞靜心說要你管,要你管?誰准你叫靜靜的?

  她的獨角戲,孤單寂寞冷。

  「年後聽說是這樣,工資太低了,人呆不住,政府開放給我們自己掙獎金。」林爸爸喝一口茶說:「這事我們自己都還只是聽說,還沒拿到具體說法呢,想不到你就有消息了。」

  江澈笑著說:「在山溝裡平常沒什麼事,就什麼都愛打聽打聽。」

  其實這話不對,在山溝裡,應該是什麼都打聽不著才對。

  「江老師還真是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啊。」包裝廠主任很場面的吹捧了一句,終於轉到正題,說:「對了,聊得高興差點忘了正事,你們茶寮辣條的包裝合同,應該還沒簽吧,聽說量可不小。」

  「嗯。」江澈說。

  「那,咱們要不就借這兒先溝通一下?反正都是自家人。」主任接著道。

  他這話一墊,江澈如果臉皮薄,真談起來就要吃虧。

  林媽媽和林爸爸聽在耳朵裡,也覺得有些不妥……有一種被人利用了感覺,這事他們幫忙牽線搭橋可以,但是說到具體生意,合同條件,林家並不願意江澈因他們而妥協。

  但是大哥在場,他們又不好當面拆台,心裡不由得犯難。

  林俞靜不擔心,她覺得大伯他們不掉坑裡就是運氣很好了。

  好想提醒大伯小心騙子……

  「那這樣吧,我打電話幫你們約一下鄭總,訂個茶樓,具體你們談。「江澈說:「阿姨,我用下電話。」

  「行……打完再給家裡打一個也行。」林媽媽興致勃勃說。

  江澈的應對他們都看到了,這孩子確實沉穩老練,而且除了面對自家女兒之外,不知哪來的一份波瀾不驚,總是平和淡定的樣子,很讓人欣賞。

  江澈在猜,林媽媽是不是在計畫跟老媽聊幾句,為女兒探一探對方的人品。

  那個,其實是探不出來的,這兩位媽媽的對話,不超過兩句肯定跑偏。

  「喂,鄭總,那個慶州市國營包裝廠的三位領導現在跟我在一起,說想約你一會兒到茶樓談一下辣條包裝的合同,你看?」電話撥通,江澈對著話筒說。

  多年的默契,加上半年多來生意場上的磨練,讓鄭忻峰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事中間夾著林俞靜的大伯,江澈親自去談多少有些不方便,所以交給他來。

  看來老江還是有點原則的,鄭忻峰裝作沒太大熱情道:「也行吧,既然你都說了……那就談談,給我個地址,我過去。」

  他這話一說,江澈牽線搭橋的工作就完成了,對面還得領他的情,剩下那個斤斤計較的人,當然是鄭總來做。

  江澈把電話交給包裝廠副廠長報了茶樓地址。

  「江老師不一起過去嗎?」副廠長報完地址起身,發現江澈沒動。

  「我就不過去了,具體業務我平常也不參與。你們先去,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坐公交回賓館就好。」

  「那……也行,咱們下次再聊。」

  包裝廠的三位離開沒一會兒,江澈也起身告辭。

  林媽媽看看自家就兩間屋子,晚了也沒辦法留宿,只好有些不捨地起身把人送到門口,再三叮囑路上注意安全,下回再來。

  「靜兒,你送送小澈。」

  林俞靜和江澈不說話,不看對方,下了樓梯,走了一會兒。

  江澈站住,轉頭說:「你先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我都慶州小混混的老大了,我還用怕?」林俞靜沒好氣說。

  江澈錯愕一下,「呃,什麼……老大?」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林俞靜鬱悶地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江澈聽完有些哭笑不得。

  「還笑。」林俞靜走近,用腳背輕輕踢他小腿一下,說:「你們剛才說的鄭總,就是那天早上那個鄭忻峰吧?說你唯一打不贏的只有我那個………」

  …………

  茶樓。

  鄭忻峰聽完對方的報價,還有方方面面的細節承諾。

  很顯然,這三位是真打算踏實做生意的,也瞭解自身存在的問題,還有外面市場競爭的情況。

  鄭忻峰皺眉想了一會兒,抬頭問:「你們這個承包經營的期限是一年對吧?」

  林家大伯說:「對」。

  「那一年後,如果生產銷售任務順利完成,你們分別是什麼職務?能說了就算嗎?」鄭忻峰接著問。

  對面三人同時沉默,任務完成後他們的職務肯定會提升,不好提的比如副廠長也可以把主管業務轉到生產方面來,但是說了就算,大概不可能。

  他們照實說了。

  「那麼其實還是一樣,這合同一旦簽了,回頭我很可能還是得跟你們那個廠長去扯皮,對了,你們國營廠好像還有黨委書記。」鄭忻峰攤手說:「而如果只給你們一年合同,幫你們完成任務,一年後,我還得重新找合作廠商,我閒得慌?」

  對面三人再次一起沉默,一年後的承諾,他們給不了。

  倒是可以編,但問題剛剛這一番交流,很明顯,對面這位年輕的鄭總不論做生意的經驗還是看問題的深度都不淺,他們沒把握編得過去。

  「再者說,這一年的合作過程中,你們能保證別的領導不跳出來指手畫腳,搶你們的功勞?」鄭忻峰意味深長的笑一下,說:「所以,合同還是再說吧,我很認同你們三位,但是前提你們得先想辦法保證自己的職務和權力,否則我不可能跟你們合作。」

  「沒有人找酒家小二簽合同的。」他補了句戳心窩子的話,說完起身。

  包裝廠那位主任急了,站起來問:「那我們,鄭總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辦?」

  「對的,鄭總幫忙指點一下。」對面不是侄女婿,林家大伯也沒再拿捏姿態。

  事實不管是林俞靜的大伯,還是另兩位,他們這次站出來承包經營都是雙重考慮,為了包裝廠的生存是一方面,但要說他們無私到根本沒考慮自己的前程,那也太假。

  鄭忻峰就在這等著呢。

  「指點不敢」,他頓了頓說,「我有一個做生意的朋友,他的原則,簡單概括叫做利人利己。」

  「利人利己?」

  「對,你們既然是為廠裡挑擔子,問心無愧,就應該努力爭取相應的權力和好處,哪怕方式不一樣正確。」

  這一句,弦外之音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野心被撩撥了一下,副廠長主動開口,有些老派地道:「還請鄭總不吝賜教。」

  鄭忻峰點頭問:「有人知道你們現在有機會拿到茶寮的合同了嗎?」

  林家大伯搖頭,說:「沒有,說實在話,我們這次走的是我弟家的路子,所以早就特意商量好了,不往外漏風聲,不然怕以後我弟一家煩不過來。」

  「那就好,那現在的情況,外部,內部,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你們完成不了承包任務,同時廠裡也沒活,對吧?」鄭忻峰笑著說:「那就趁過年這會兒先再拖上一兩個月吧。」

  「再拖?」

  「對,不拖不行。你們三位最後能做出灰心喪氣,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來,讓其他領導安心看笑話,讓市裡相關領導找你們施壓……」

  主任情急,插話說:「然後?」

  「然後要好處啊,要權力,要承諾,要白紙黑字,翻來覆去,你們就一直磨,說一定得有更大的權力,才能幹得了這事。眼前的情況,這麼多工人等著發工資呢,市裡給你們撥款引進新設備的領導們自己肯定也有壓力……所以放心,只要你們扛得住這一兩個月,你們想要的,他們就一定會幫你們去要。」

  「看你們自己了。」鄭忻峰放下一張名片,說:「先告辭。」

  …………

  「你的姑娘怎麼樣了?」

  夜裡回到賓館,鄭忻峰問江澈。

  林俞靜願意跟江澈說話了,目前僅此而已,但凡涉及真正的問題,她都選擇避開。

  「不說我,你那邊談得怎麼樣?」避開這個話題,江澈回到本身應有的狀態,詢問道。

  鄭忻峰把整個談判的過程跟江澈說了一遍。

  江澈聽完,覺察出事情被隱藏的一個走向。

  「鄭總越來越厲害了。」他笑著說。

  「韓立大師客氣了。」鄭忻峰笑一下說:「其實這都是我在外面看過的,折騰國企那些人玩的老套路,只不過他們是直接下手搞破壞,毀廠子,咱們是順勢而為。」

  解釋了一句,他直接說:「等到時機差不多,咱們活動下,看能不能把包裝廠併購了。」

  這就是事情的另一個走向,當包裝廠一片死氣,政府很可能做出的另一個選擇。

  這時候的國企併購一般都是半買半送,而且包裝廠本身的規模和估值也不會太大,茶寮到時完全有能力拿下。

  「這種併購,一般都會給工人保留小部分股權的,咱們也不會虧待他們,至於現在的廠長、書記,相信市裡會另作安排,換個地兒繼續當他們的領導。」鄭忻峰看了看江澈,徵詢他的意見說:「今天見面的三位,我個人感覺還不錯,用完了拉一把,到時讓過來給咱們茶寮當廠長,更有用武之地,也能賺更多,你覺得怎麼樣?」

  「看來茶寮真可能要有自己的包裝廠了,附帶業內老手。」江澈笑著表示認同。

  這次完全是自己設計的整個計畫,結果被江澈認同了,鄭忻峰很是得意,說:「是啊,對茶寮好,政府也多一份稅收,這樣總比讓廠子慢慢耗死,或被人拆賣了強……多贏局面,完全符合江老闆的原則,利人利己。」

  鄭書記越來越讓江澈相信他前世不是踩的狗屎運了。他很配合地鼓掌,說:「厲害,鄭總果然是本來能當縣長、書記的人物。」

  「那可不,韓立大師的批命紙條啊,你以為是假的麼?」鄭忻峰沒好氣說,說完丟了一個枕頭過來。

  …………

  隔天一早,他們乘機飛返臨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24 AM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土豪爸媽

  冬晴無雲,飛機頂著刺目的光暈,斜刺一片無垠的藍。

  江澈喜歡飛機拉升的過程,偶爾機身躍動,突然沉那麼一下,偶爾心臟略微被擠壓,是一種有趣的感覺。

  前世的後來,生意開始變得十分艱難的階段,他一度將蹦極當作發洩壓力的方式,直到完全失去驚恐感。

  那時的他是那種可以全程撲克臉走完日苯富士急鬼屋的人,因為滿腦子都是事。

  現在他很少想太多。

  關於情感,不去傷春悲秋。

  慌就那時慌了,幼稚就當時幼稚了,痛也允許痛一下,過後不是他都能抹掉,而是很快都會被他前世形成的自我防禦機制強行壓下來,壓到深處,暫時埋好。

  這世界上很多被認為淡泊或「冷漠」的人,其實都是這種自我防禦機制在作怪。社會越進步,人類越如此。

  關於生意,不去無謂糾結。

  現在其實就是財富積累和身份獲得的階段,一年的積累過後,就算偶爾一敗,他也敗得起。至於鄭忻峰收購包裝廠這樣的設計,江澈更完全不會去糾結,因為他無比清楚,十幾二十年後,真正能生存得好的國企,不外乎兩個特殊,特殊領域,特殊權力。

  像慶州市國營包裝廠這類大眾企業,只要還是國營,就只有兩個下場,自己慢慢死掉,或被人故意做死,私吞、拆賣。這些年有太多國企領導這樣完成「華麗轉身」,變成大老闆。

  穿著制服的空姐們躲在門後,偶爾探頭看一眼,躲回去,小聲議論著今天機上的半倉年輕適齡西裝男,嬉笑聲不時傳出來,又很快被乘務長喝止。

  這幫傢伙也一樣在偷偷議論著,哪個空姐笑起來最甜,哪個聲音好聽,哪個身材最好。

  其實除了乘務長稍顯歲月痕跡,哪個都不差,這個年代的空姐仍然是真正的高端職業,令人仰望和遐想的存在,真正的萬里挑一,也是真的漂亮。

  王朔曾經寫過一部小說,就叫《空中小姐》,後來馮小剛拍了叫《永失我愛》,徐帆主演。

  大概到2010年代後吧,護士跟漂亮早早脫鉤,而且脫離很遠,情況十分嚴重,空姐很快也跟著脫了,天使垂直落地,只不過比護士好一些,還保留在端正的水平線上。

  隔一會兒,微笑的天使們出現,手裡拿著航空公司定製的,帶有標識的胸針、領帶夾,說是要給航班旅客們分發贈送。

  這年代飛的機上連鑰匙扣、開瓶器、撲克牌、扇子都有送。不過胸針和領帶夾,還是頗顯誠意。

  機艙裡頓時熱鬧起來。

  想想自己手下一大堆的單身男青年,又都剛被三墩的結婚喜酒刺激了一下。江澈朝後吩咐了一句:

  「一個個傳下去,都說自己不會用,說的時候要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故意的,然後讓空姐教你們……被打聽的話,就說是宜家或輝煌娛樂的經理,反正事後再約,名片隨便印。」

  話傳下去了,很快反饋回來,問:「澈哥,好像很複雜啊,怎麼叫一眼看出是假的?怎麼弄?」

  鄭忻峰扭頭說:「來不及解釋了,都注意觀察前排,鄭總我親自演示,你們學著做就好。」

  江澈沒穿西裝,所以只能是他教套路,鄭總來。

  一名空姐來到鄭忻峰面前,手托著領帶夾和胸針,「先生你好,這是我們航空公司的贈送的小禮物,請問您更喜歡哪一樣?」

  鄭忻峰抬頭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說:「真好看……我都想要,可以嗎?」

  空姐猶豫了一下,扭頭偷看一眼其他同事,轉回來,點頭。

  這就可以繼續了,鄭忻峰說:「那如果我說我不知道怎麼戴,你可以幫我嗎?」

  「嗯。」

  「謝謝。」

  空姐一手微微掀開西裝領子,另一手小心替他扣上,彎曲的指節抵在他胸膛上,輕輕橫向劃過。

  胸針別好了。

  鄭忻峰低頭看了看,又抬頭看她,笑著說:「謝謝,要是回去發現還不會,能不能給你打電話?」

  空姐本身不那麼有錢,光鮮背後其實也辛苦,但是乘客身上一套衣服多少錢,一塊手錶多少錢,大多逃不過她們的眼睛。她們在空中的一次次飛行,其實也是一場場「捕獵」,尤其這個年代,能坐得起飛機的人,並不那麼多。

  鄭忻峰順利拿到宿舍電話,甚至知道了姑娘的排班,志得意滿。

  江澈在旁感慨著,還是九十年代好啊,等再過十幾二十年就沒這麼容易了,那會兒誰的套路都不淺。

  剩下有部分膽大的開始有樣學樣。

  最意外的是,陳有豎竟然也動了,只不過他的套路不一樣。

  他一天說不了這麼多話,也用不了這種口氣。

  「不是你,我想要她的。」陳有豎竟然自己點人。

  而且被他點到了。

  人換過來,一個個頭十分高挑的空姐站在他面前。

  「我不會,你幫我?」他板著臉說。

  「嗯。」空姐大概是個抖M,竟然沒牴觸,而且格外服從。

  胸針別好了。

  「我不學,以後再幫我?」陳有豎問。

  「好。」

  「以後飛臨州就給我打電話。」他把電話寫給空姐。

  「好。」

  全程,他都沒笑過。

  後面那名空姐一次次經過身邊,他連搭理都沒搭理。

  這樣竟然也行。

  壯起膽子的人開始變多,套路開始亂了,人不夠分,有著落的開始幫忙約,讓空姐們下次帶別的同事一起出來玩……

  這趟旅程開始變得荷爾蒙和氣流齊飛,生動而有趣。

  …………

  飛機在臨州落地。

  到機場外抽菸的時候,鄭忻峰順手把要來的電話扔進了垃圾桶。

  人先各自回家。

  江澈和鄭忻峰同乘一輛出租走了一段,下車,在街邊給店裡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到臨州了。

  「不是說28才回嗎?」老媽店裡聲音嘈雜,大聲問:「你現在在哪?」

  江澈說了位置,說:「我等公交,一會兒就到了。」

  江媽說:「坐什麼公交車,行李不沉啊?你就站那,你爸馬上來接你了。」

  老媽的語氣中透露著十足的底氣和有意壓抑的興奮。

  等了沒太久,一輛車身一塵不染的長安麵包車在江澈身前停下來,江爸搖下車窗,一身西裝燦爛地笑著,招手,「澈兒,這呢……上車。」

  上車,江澈左摸摸,右摸摸,激動道:「爸,這是咱家的車啊?」

  「哈哈。」江爸笑一下,馬上穩住,淡定說:「想著有用,也不貴,就買了輛。」

  「那倒是」,江澈配合說,「有車店裡進貨也方便,省得爸你再擠公交車。咱家現在三個店了吧?」

  「四個了。」江爸手握著方向盤,輕輕搖了搖頭,波瀾不驚說:「不過買車不為這個,是咱家準備辦服裝廠了,你媽說要給你個驚喜,所以才一直沒跟你說。」

  這就……辦廠了?

  這一刻江澈的感覺:

  明明可以當富二代,為什麼我還要自己奮鬥?

  這把看起來真可以躺贏啊,土豪爸媽會carry。...<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25 AM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女人的活法

  「起床了,起床了,喊你半天,午飯都涼了……放心今天不是媽媽做飯。」

  林媽媽推開房門,發現女兒依然近乎整個縮在被子裡,只把一角被子卡在下巴下,頷首抵著,讓耳垂微腫的一隻耳朵露在外頭。

  叫了幾聲沒反應,感覺了一下溫度,不算很冷,媽媽上前一把把被子掀開,抱走,得意說:「看你還不起。」

  遇到這種媽的女兒,能順利長到十八快十九,通常抵抗力已經很強了。床上,林俞靜穿著一身淺藍的睡衣,整個人蜷縮著,像還在媽媽肚子裡的胎兒那樣。

  不動,她把懷裡抱著的小枕頭摟得緊了點,一雙腳丫子扒拉扒拉,藏進本就偏長很多的褲管裡。

  林媽媽笑著在床邊坐下來,搖她肩膀說:「賭氣也不能一直賭呀,媽媽昨晚都看見了,你這又凶又踢的,差不多就好了。」

  竟然跟蹤?林俞靜不想說話。

  「怎麼談個戀愛氣性變這麼大?小澈今早走,你也不說去送一下。」媽媽又說了一句,竟然還有點數落的意思。

  看樣子媽媽已經徹底站在大騙子一邊了,就一頓飯的工夫啊,這什麼世道。

  林俞靜惱火坐起來說:「這位媽媽,好像我才是你女兒。」

  「對呀,是女兒所以我得疼未來女婿啊,你要是個兒子,我就要準備跟兒媳婦做階級鬥爭了。」林媽媽一邊說,一邊幫女兒拿來衣服,說:「快穿上,一會兒媽媽帶你去買過年的新衣服。」

  新衣服?那也緩衝不了內心的鬱悶……而且這會兒竟然未來女婿都出來了!

  林俞靜猶豫了一會兒,開始穿衣服,「不買,我一會兒就離家出走。」

  「好,先吃飯。」

  「……我說我要離家出走。」

  「嗯,吃完再走。不就馮芳家嘛,要嘛另外三個同學家,媽又不是不知道。」林媽媽一點不慌,想了想,突然興奮道:「欸,要不你這回走遠點,跑去臨州?小澈說他家開衣服店的,去了過年新衣服錢都省了。」

  林俞靜:「……我,我是撿來的嗎?」

  林媽媽:「是撿來的我就把小澈給我親生女兒留著了。」

  「他哪好了?」

  「他哪不好了?」林媽媽說:「還不是你自己挑的?……挑得不錯,糊塗了十幾年,總算有譜一回。」

  林俞靜:「……」

  為什麼不願意告訴爸媽他到底錯哪了,怎麼欺負人了?林俞靜沒去想,也不習慣深刻和殘忍地去思考問題,那是潛意識裡的東西,帶著某種擔憂和恐懼。

  …………

  服裝廠,做什麼好呢?江澈發現自己作為一個重生者,一時間竟然給不出什麼靠譜的建議,早知道前世就愛打扮些了。

  對了,安全褲普及了沒有?這兩年穿裙子的姑娘越來越多,裙襬也在慢慢縮短……弄個領先品牌出來,好像有得做啊。

  就是干這個的話,以後會不會被詛咒呢?

  信仰之力不能不信,那麼,詛咒之力……

  江澈坐在小麵包車裡,老爸開得不算快,但是挺穩。車窗外,過年的氛圍已經有一些,街上穿行購買年貨的人不少。

  視線裡劃過一棟棟樓,拆了的,拆一半的,剛建了個地基的,已經拔地而起的,一律竹搭的架子,蒙著綠色的紗網。

  工地上還留下大量的農民工沒有去趕春運,他們把磚頭壘到下巴沿的時候,並不知道,未來「搬磚」這個詞會變得普及而且意義豐富。

  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哪怕一生搬過的磚頭足以蓋起來一座大廈,依然無法在這座城市的角落,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

  「變化大吧?」江爸見他看得入神,說:「以前在村子裡,感覺幾年,十幾年,也沒多大變化,除了老的老去,小的長起來……這半年在臨州,眼看見的變化真的太快太大了。」

  「是啊。」江澈心說,這是1992啊。

  「對了,你知道咱家這回辦廠,合夥的都哪些人嗎?」

  「那些批發商老闆?」

  「對頭,咱家佔大頭,拉了十幾個我覺得行的批發商一起,這樣以後不愁銷路。」江爸說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道:「不過還有一個人,你肯定猜不到。」

  江澈問:「誰啊?」

  江爸說:「你小玥姐……她這半年的變化,也大著呢。」

  …………

  東風大卡停在倉庫門口,工人開始卸貨。

  大卷的布匹其實也有些份量,唐玥長髮束在腦後,衣袖捲到小臂,踮著腳,幫忙把布匹扶到工人肩上,客氣叮囑說:「師傅麻煩小心著點,別蹭髒了。」

  「行嘞,唐姑娘放心。」工人肩頭墊著白毛巾,把流汗的脖子撇開,笑著回應。

  「你還真來勁了。」謝雨芬從後面伸出一隻手,拽著唐玥的衣服後擺把她拉到一旁,神秘兮兮說:「跟你說件事,我家那個回來了。」

  「嗯,那你還有空跑來跟我說呀?」唐玥狡黠笑著道:「快陪他去吧,我這忙著呢,工人都快回去過年了,得趁這兩天把東西都備好,年後好早點開工。」

  「得,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了。」謝雨芬不滿意一聲說:「那什麼,江澈也回來了。」

  唐玥點了點頭,說:「那估計大招也回來了。」

  「嗯?」謝雨芬鬱悶一下說:「哎呀,小玥你別裝糊塗,過年你都23了,知道嗎?」

  「23而已。」唐玥笑著說:「又不是很老。」

  說完她開始繼續指揮卸貨。

  謝雨芬有些無奈地看著。

  這半年,謝雨芬和祁素雲還是守著裁縫鋪的謝雨芬和祁素雲,但是唐玥的變化真的很大,拿了會計證,又在學什麼服裝設計,見天的看書,逛市場,跑工廠……就好像真要干出一番事業似的。

  可她是女人啊,女人想這些,折騰這麼辛苦幹嘛?謝雨芬想著,說:「你真定好了要跟江澈爸媽合夥開廠做生意?」

  這話她和祁素雲已經不是第一次問了,唐玥點點頭,說:「其實也不叫合夥,是叔叔阿姨帶我呢,我又出不了多少錢,還拿股份。而且江叔叔整個服裝批發市場都是朋友,這生意不用我也肯定做得起來的。我就幫著選選款式,顧一顧生產。」

  「誰跟你說這個了?」謝雨芬說:「我跟素雲姐的意思……我們就沒聽過,有誰家孩子最後娶了爸媽的生意合夥人的,這麼說,你懂了嗎?」

  謝雨芬很直接,唐玥苦笑一下。

  「跟他爸媽合夥啊,關係看著是近了,可是實際上呢,扯上了錢啊股份啊,其實又遠了……做朋友還好,要做別的,反而多隔一層你信不信?就連江阿姨慢慢都會不往那頭想了。」

  「……嗯。」

  「那你還干?」

  「我挺喜歡做服裝的,這次機會也難得。」

  「可是,女人做什麼生意,賺什麼錢啊?好,我給你算。」謝雨芬掰著指頭說:「就算要賺錢,你知道江澈這半年賺多少嗎?光宜家就幾百萬,還有遊戲廳,你弟管著的,你不會一點不知道吧?那又是幾百萬。」

  唐玥點了點頭,這些她大概知道。

  「就我家那個到手都得幾十萬,江澈對他不小氣,你懂我意思嗎?」謝雨芬說:「換我,我就分得清哪邊重,既然眼前有這樣的人,那就安穩些,好好用心抓住人才是真的。」

  唐玥看著謝雨芬,沉默了一下。

  謝雨芬以為她聽進去了,說:「是吧?做什麼生意啊,傻的。」

  唐玥視線游離一下,馬尾甩動,扭頭,幹練地指揮道:「師傅,那幾批白紗,咱小心點別把外面塑料膜弄破了……嗯,那些單獨放,我怕染色。」

  謝雨芬知道答案了,嘆了口氣,說:「唉,你覺得開心就好。那我走了,今天回我爸媽家,明天他開會,後天,他帶我回老家過年。」

  「嗯。路上注意安全,別擔心我。」唐玥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29 AM

第二百一十九章 1982的拉菲

  鄭忻峰跟謝雨芬說他隔天要開會,其實宜家沒有什麼正式的會要開。

  這年頭企業年會的風氣還沒有流行起來,宜家方面,該安排的事情褚漣漪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只等江澈過去給兩家公司的骨幹人員發一下獎金紅包就算完。

  第二天上午,江澈揣著老媽給的500塊過年買新衣服的錢出門,到店裡,給包括唐連招、秦河源等人在內的骨幹人員發紅包。

  數額都是會計核算好的,紅包也提前包好了,江澈過目,簽字,發放。

  「謝謝澈哥。」

  「謝謝澈哥。」

  在場一個個喜笑顏開接過紅包,氛圍很好,藉著時代給予的機遇,這半年不論宜家還是輝煌娛樂都稱得上一帆風順,欣欣向榮。

  鄭忻峰在旁看了一會兒,等到最後一個陳有豎接過紅包,說:「完了吧,完了褚姐你車借我用下?」

  鄭總借車,一身米色burberry風衣,戴著香奈兒耳環,似乎特意精心打扮過的褚漣漪直接把皇冠鑰匙放在了桌上,笑著說:「鄭總不會開車,要不要配個司機?」

  江澈回來了,除了不搭理江澈,她對誰都很好說話,很親切。

  江澈不知道到底是褚漣漪也亂了,還是如在茶寮聽說林俞靜,目睹江澈無賴跳江之後所說的那樣,她覺得這事江澈應該先痛苦、糾結一陣才合理。

  又或者,其實只因為她和江澈一樣,都是習慣掌控局面的那個人。

  她不動聲色的樣子反而讓江澈有些擔心。

  如果說對於林俞靜,江澈暫時是因為慚愧而克制,那麼對於褚漣漪,他其實有些無措,命運的轉折跟他開了個玩笑。

  「對,要司機麼?鄭總隨便給個一兩千的紅包,我們都願意去。」一群人在那起鬨。

  「一兩千?想得美。」鄭忻峰拿了鑰匙,謝過褚漣漪後轉回來,問江澈:「老江有空嗎?有空幫我開下車。」

  江澈會開車這事在南關就已經暴露了,後面乾脆順手弄了本駕照。

  點名讓江老闆當司機,鄭忻峰還真是做到了當初在畢業留言冊上寫的那句話:不管你混得怎樣,反正在我都一樣。

  江澈想了想,點頭說:「行,不過鄭總你這是幹嘛去?」

  「這邊年末有個招商會,我老家市裡來了個團參加,特意送請帖,讓我過去看一下,撐撐場面。」鄭忻峰一邊整理著領帶,一邊淡定說。

  鄭書記老家也不是什麼富裕省市,宜家現在臨州也有些小名氣,這邀請來得並不突兀,江澈笑著說:「嘖嘖,鄭總好大的牌面。」

  「那是」,鄭忻峰不客氣說,「我要是回去開個廠,政協指定能進。」

  他把鑰匙扔過來,江澈接了出門,上車,鄭總坐進後座。

  「茶寮那個盤子,要是放在我老家,市長很快就得把我供起來。」鄭忻峰靠在椅背上說:「放點音樂。」

  對皇冠,尤其老式車的車載音響不熟悉,江澈隨手按了幾下,終於成功,車廂裡響起來劉德華的歌聲: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

  你不懂我傷有多深

  要剝開傷口總是很殘忍

  勸你別作痴心人

  ……」

  這是劉天王1992年5月發行的國語專輯,這首歌叫做《謝謝你的愛》。

  「四大天王裡我最喜歡就是劉德華,可能唱歌水平比不上張學友,關鍵他電影帥啊。」鄭忻峰說,說完跟著哼起來。

  江澈沒太大感覺,對他來說,流行已經過了,至於懷舊,他沒辦法身在1993懷舊1992。把話題繞回去,江澈說:

  「其實在南關,縣政協和市政協應該已經穩進了,接下來順利的話,省政協也不是問題。」

  「對了,說不定還弄倆省十佳傑出青年。」

  他不敢把話說太大,就這,其實是下限。

  鄭忻峰在後座打滾,「大會堂,我要大會堂。」

  …………

  招商會會場。

  江澈跟著鄭忻峰在很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他老家冷冷清清的「攤位」。

  「歡迎鄭總,歡迎鄭總。」見過面的地方領導熱情地迎上來,把這位看起來過分年輕的老總介紹給其他招商團成員。

  鄭忻峰很快被簇擁住,逐個握手,熱烈交流。

  江澈這個「跟班」無聊地站在外圍旁觀……他看見一個女的上前跟鄭忻峰握手。

  這個女人,比鄭忻峰大上三四歲的樣子。

  「我去……」江澈從側面轉到正面,仔細辨認,回憶,「不會吧?」

  他前世喝過老鄭的喜酒,所以不可能看錯,這個女人,應該是他們當地市公安局局長的寶貝女兒,應該姓劉,叫做劉繼芬,所以她還應該……是鄭書記前世的那位。

  也不知道她現在哪個單位上班,竟然參加招商團來了,估計趁機來玩的。

  「這,不會出事吧?」

  兩人正交談著,言笑晏晏,江澈自己陰差陽錯嘗過這裡頭的滋味,不由得有些擔心老鄭。

  他想著要不要上去把老鄭拉回來。

  意外地,鄭忻峰主動出來了,搭著江澈的肩膀到角落,小聲說:「那姑娘,看見了嗎?姓劉。都怪你,害我現在一見著姓劉的姑娘,就覺得怪怪的。」

  江澈忙道:「那是假的啊。」

  鄭忻峰說:「廢話,難不成她還是我原來的老婆啊?」

  …………

  回程,還是那首歌。

  江澈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進一步試探下鄭忻峰對劉姑娘的印象,鄭忻峰突然撫掌,大笑說:「哈哈……爆劉繼芬。」

  江澈心說不會吧,這才剛見一面,就想想都激動了?

  「什麼玩意?」他故作不知問。

  「劉德華剛唱的啊,你沒聽到麼,多情暫且保留幾分(爆劉繼芬),劉繼芬,我剛剛在招商團認識那劉姑娘,就叫這名字。」鄭忻峰覺得很有趣說:「突然覺得這名字太俗了,也不知道姑娘自己聽到是個什麼感想。」

  江澈被他提醒,想起來一首歌,劉德華這首《謝謝你的愛》的網路主播川話版,就叫《爆劉繼芬》,他前世聽過幾次,簡直泥石流。

  「多情暫且爆劉繼芬,爆劉繼芬吶……」老鄭在後座繼續自娛自樂。

  有些事,大概還真是冥冥中總有機緣巧合,避也避不開,江澈猶豫了一下,選擇不接茬。

  到店裡。

  臨州本地的都已經散了,只有秦河源、陳有豎兩個無家可歸的,加上褚漣漪,仍然呆在辦公室。

  大概無聊,電視裡正在放錄像,一部非常經典的港片,1989年周潤發的《賭神》,秦河源和陳有豎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

  褚漣漪正在整理辦公桌。

  「車鑰匙。」江澈把車鑰匙遞還給褚漣漪說。

  「嗯。」褚漣漪收了,頭也不抬,放進包裡。

  江澈悻悻地轉身。

  「小澈。」

  「誒。」江澈聽到聲音,立馬轉回來。

  褚漣漪看他積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平復,平常說:「是這樣,今年的通貨膨脹太厲害了,我手頭還有點錢,大概300多萬吧,想投資……不投企業。要求不說增值,至少能保值,給我自己養老……你有什麼建議嗎?」

  一句「給我自己養老」,戳心窩了,江澈心酸一下,努力穩住。

  92、93的通貨膨脹有多嚴重,江澈當然知道,若不是宜家現在賺的錢都不斷投回去,他都要想辦法保值了。

  最值得投資的?江澈心說肯定是我啊,但是褚漣漪既然問出來,很顯然就不打算把這筆錢投進宜家,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因為她始終在控制自己的股份比例。

  剩下,投什麼?

  想想似乎超多選擇,再想想,又一時難有定論……最保險就是房子了,蝴蝶翅膀扇偏什麼,都指定扇不動這個國家未來暴漲的房價。

  雖然真正意義上來說,96、97開始,投資房子的回報才能最大化,江澈還是準備把買房當作意見。

  他剛想開口,電視裡賭神周潤發突然說到一句台詞:「給我開一瓶82年的拉菲。」

  江澈整個人愣一下,果斷指著電視機說:

  「就它,1982的拉菲,法國頂級酒莊出品,很可能是整個世紀最好的紅酒年份,喝一瓶,少一瓶……如果能找到渠道,可以考慮買一些寄存在酒窖裡。」

  江澈不記得具體的數據了,但他很肯定,以1992的價格為準,到2010年,1982年拉菲的價格至少會蹦到400至500倍以上,比a股任何一支股票漲得都多。

  期間每年暴漲,隨時出手都是高回報。

  至於到2017?剩餘的每一瓶真品大概都只有在拍賣會上才能見到。

  他現在突然這樣說,看起來很像胡說八道。

  但是褚漣漪想了想,說:「聽著挺合理的,好,我看一下能不能聯繫到法國的朋友幫忙打聽一下。可以的話,拿一兩百萬囤一下。」

  她竟然就這麼決定了!

  「嗯嗯嗯」,江澈連忙點頭,「有渠道的話,我也想囤一點。」

  「什麼玩意?酒?那幫我也買一箱喝喝。」鄭忻峰湊熱鬧說。

  「那我們……」秦河源和陳有豎互相看看,說,「要不我們也買一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0 AM

第二百二十章 鄭忻峰的錯亂人生

  以拉菲酒莊的產量區間估算,1982年作為豐年,實際出產應該在22—24萬瓶左右。

  當然,二十年後的中國依然每年能賣出上百萬瓶1982年拉菲,其中淘寶網售價,128。

  這會兒粗略估算,現場五個人的需求加一起,應該是3000多不到4000瓶的樣子,其中褚漣漪佔大頭,3000瓶是有的,未來價值兩億不止——就怕她自己喝完了。

  畢竟褚姐姐的酒量實在太好。

  姿容絕色的大美女穿著一身居家睡衣,抱著瓶茅台,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這樣的畫面,江澈兩世為人也就在她身上見過一回。

  考慮頂級紅酒一直都是相關專業公司投資、收藏、炒作的對象,升值出售,轉手再藏的情況很尋常,所以在目前階段,只要捨得加點價,這個數量應該問題不大。

  而且這種頂級紅酒的收藏一旦達到一定的規模和層次,往往不止意味著價值,還意味著圈子。

  細想一下,這大概才是褚漣漪那麼乾脆利落答應下來的原因,看慣了風雨浪潮,江湖沉浮,在這個層面,她一直在為江澈擔心、考慮。

  只是她不說,而江澈也就傻乎乎沒有感受到。

  以褚漣漪之前積攢的人脈和關係,外匯和法國那邊的渠道應該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現在的她,未必那麼願意去用。

  想明白了這一點,江澈站起來,輕鬆說:「我先給蘇楚打個電話問問看,她家在港城,在法國,好像都有不少人。」

  他拿辦公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遊戲廳百分之二的分紅給她,得可著勁兒物盡其用啊。」電話等待的時候,江澈又說。

  「其實她的分紅也不算白拿,這半年,咱們十二家遊戲廳就沒來過警察,而且不論什麼專項行動都沒被查過。」耿直的陳有豎在旁幫忙說了句很長的公道話。

  結果,電話沒人接。

  「那位蘇姑娘……她可能已經去港城玩了」,褚漣漪說,「上次來拿遊戲廳分紅的時候,我記得她提過一嘴,還問起你了。」

  「哦。」江澈悻悻地坐下來,「那咱們等年後再說好了。」

  「不想知道蘇姑娘打聽什麼了嗎?」褚漣漪突然歪了話題,問話的同時看了江澈一眼,眼神裡帶點兒小挑釁。

  江澈弱爆了說:「一點都不想。」

  氣氛有點不尋常了,秦河源和陳有豎左看看,右看看,有點兒覺得自己在這裡多餘,要起身告辭的意思。

  專心看錄像的鄭忻峰突然轉過身來,也不管聊到哪,說:「買不著拉倒,不就葡萄酒麼,我又不是沒喝過,貴的便宜的,其實都差不多。按我的意思,還不如投股票呢……」

  股票?江澈和褚漣漪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起微笑看著鄭書記。

  「你們這樣看我幹嘛?」「鄭忻峰做著手勢說:「跟街上老百姓一樣,覺得股票不可信對吧?那是因為你們不瞭解股票。最近兩個月盛海股市漲得多凶,你們都不知道。」

  他說這話倒也不是沒根據的,以1993年初而言,普羅大眾多數依然並不知道股票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看我,我跟你們說正事呢……不是鬧著玩的。」搖搖頭,鄭忻峰覺得跟這倆有點缺乏共同語言了。

  他拉著陳有豎和秦河源解釋了一會兒什麼是股票,股票市場有多賺錢,最後建議說:「怎麼樣,你們倆今年也存了不少錢吧,年後要不要跟我進去撈一把?」

  「你會?」陳有豎表示懷疑。

  「一般吧,沒買過。」鄭忻峰說:「不過我在外面認識好幾個玩得很厲害的老闆。那在盛海,都是坐大戶室的,一天幾十萬進出……」

  江澈想要倒杯水,找不到自己以前的杯子,準備去拿個紙杯。

  褚漣漪起身把他的杯子拿過來,放桌上,說:「早上洗過了。」

  「欸,你們倆要不要也跟一點?只管出錢就好,不懂沒事,你們不用管。」鄭書記是講義氣的,他還沒忘記江澈和褚漣漪。

  江澈泡了茶端著走過去,說:「你的獎金存摺呢?」

  「幹嘛?」

  「我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話是這麼說,鄭忻峰還是把西裝內兜的存摺掏出來給了江澈。

  江澈看一眼,放進自己口袋裡,「你自己別碰股市,回頭我幫你買。」

  「哦」,鄭忻峰看一眼電視,又回頭,「你說什麼?」

  「我說我幫你買……你忘了?我是盛海灘小股神。」

  「別鬧……」鄭忻峰說完頓一下,緩緩站起來,看著江澈眼睛,「老江,你看著我的眼睛,真誠地回答我,這個,不會也是真的吧?」

  江澈點了點頭,剛想開口。

  「等等,別說話,你別想蒙我。」鄭忻峰捋了捋,心如明鏡,成竹在胸,充滿智慧魅力地一笑,說:「不對,以你這一年來的品性,真的是的話,你一定不會告訴我的。」

  江澈:「……」

  褚漣漪:「他真的是。」

  「真的?」褚漣漪說了,鄭忻峰不能一點不信,因為之前韓立大師的事情都還歷歷在目,當然他也不全信,「那你說,現在滬市哪支股票漲勢最好?」

  「最近這一陣,應該都不錯。」

  「還真知道啊?……不對,這是剛剛我告訴你的。」鄭忻峰再次捋了捋,可惜他對股票市場的瞭解也就從別人口中聽過一些而已。

  捋不出個結果,鄭忻峰真誠地看著江澈,「那你給我少投點啊,就這筆錢,我回去還得跟謝雨芬解釋半天,要是虧了,就完蛋了。」

  「嗯。」

  鄭忻峰轉身的同時再次瞥江澈一眼,嘀咕說:「你不應該會啊!你怎麼可能會玩股票?三年啊,我跟你上下鋪住了三年啊,你懂個屁的股票啊!我緩緩。」

  鄭忻峰坐下了,看《賭神》。

  不回頭說:「給我泡杯茶過來。」

  江澈給他泡了。

  鄭忻峰指著錄像說:「你會變牌嗎?」

  「不會。」

  「那就是會。」

  這樣下去,他會不會錯亂呢?江澈有點擔心。

  還好,這時候,鄭忻峰的大哥大響了。

  鄭忻峰接起,出門,絮絮叨叨一陣,回來,恢復了笑眯眯的模樣。

  「什麼好事啊?」江澈問。

  鄭忻峰得意說:「平常小事。就之前那個劉姑娘,就那個,多情暫且爆劉繼芬,記得吧?她打的。我這都才剛回來沒多久,電話就來了,怎麼樣,魅力不小吧?」

  「哦,她找你幹嘛?」

  「問我過年回不回去,什麼時候回去,要不要一起。」鄭忻峰猥瑣笑一下,立即正色起來,斬釘截鐵道:「我很坦誠地告訴她,明天,我,和我未婚妻,一起,坐飛機回去。」

  「然後呢?」

  「她竟然不介意,還說正好招商團其他人都坐火車,就她一個坐飛機,正好跟我們一起。我也是沒辦法拒絕啊,那樣太不近人情了。」

  這一刻,鄭書記是自豪的,尤其在江澈和褚漣漪面前,他終於找回了一些場子。

  他決定先回家跟謝雨芬報備。

  人走後,褚漣漪忍不住笑著問:「鄭總不會是又誤會了什麼吧?」

  她有這懷疑,是因為鄭忻峰之前對她的誤會。

  但是江澈很想說:「這回估計還真不是誤會……得看小辣椒的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1 AM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種很可憐的動物

  鄭忻峰相信江澈永遠是他的兄弟——除此之外,免談。

  不同於其他和江澈走得近的人,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延續性的,期間剛好跨越了江澈的重生點,所以鄭書記的印象裡有兩個江澈,一模一樣,又太多不一樣,這很讓人混亂。

  還有,「傷害」已經太多了……也就是鄭書記天賦異稟,大心臟加上腦回路神奇,換個敏感脆弱點的,怕是早已經錯亂。

  跟鄭忻峰不一樣,陳有豎和秦河源幾乎絕對相信江澈。

  他們從最初接觸江澈,就一直在慢慢習慣他突然會這個,突然會那個,好像幹什麼都能成,而且都很輕鬆——這一切從江澈帶著他們背包去找何老蔫的那個清晨,就開始了。

  到今天,江澈和褚漣漪、鄭忻峰之間的這種對話可以不遮不掩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兩人都懂,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背後代表的其實是仔細考量過後,信任的加深。

  「澈哥,那你幫我們也買一點那個股票?」兩人把獎金紅包擱回在桌上。

  他們終有一天要重回西北,去拿回屬於他們的東西,時間也許要很久,他們需要成長和積攢的也都還很多。

  江澈收了,兩人告辭離開,出去買點年貨準備過年……就他們倆。

  三墩辦喜酒的時候,江澈提過一次,讓他們也考慮一下,找個鍾意的姑娘,結婚生子,免得太飄零。

  兩人都是一個態度,女人可以找,但是只找拿得起,放得下的,因為他們怕一旦真的結婚生子,歲月消磨,那份死也要回去的心,慢慢會淡了。

  辦公室裡就剩了江澈和褚漣漪兩人,還有一層很難言說的無形隔閡。

  核對賬目,簽字。

  吃午飯,繼續。

  「走吧,陪我去買點年貨。」差不多下午四點來鐘,褚漣漪把頭髮攏在腦後,從辦公桌後面起身,非常自然說。

  「好。」江澈連忙跟上。

  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褚漣漪過年怎麼辦。去年,兩個人還陌生,卻因緣際會一起過了一個除夕,而今年,江澈不可能還不回家陪爸媽……

  所以褚漣漪幾乎肯定又要一個人過年了,這感覺肯定很糟糕,江澈有點束手無策。

  …………

  臨州的街道和市場,過年的氛圍中,江澈走在一身名牌的褚漣漪身後,大包小包的拎著,他猜測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是女老闆的跟班。

  褚漣漪買的東西太雜,太多了,這架勢看起來哪裡像一個人過年?根本就是人丁興旺的一大家子。

  「我要這個豬腿,往上,再往上……好,就從這裡切吧。」她在肉攤前對屠戶說。

  江澈站後頭看著,這哪是豬腿啊,這根本就是去頭以後四分之一頭豬。

  好不容易把東西都搬到了後車廂。上車,江澈整個癱軟在後座……

  褚漣漪把車開出去,走了三四十分鐘,江澈回過神來,坐起來往車窗外看了一眼。

  不是回她家的路,這都出城了……

  城郊,田野和小樹林,夕陽開始下山。

  「姐,咱們這是去哪啊?」

  「哦,忘了跟你說了,我今年去三墩鄉下家裡過年。」褚漣漪平淡說。

  江澈瞭解了,他之前就知道一件事。

  先前,耿直勇猛的趙三墩被江澈安排給褚漣漪當保鏢,因為個性直接,辦事也盡心盡責,兩人相處得如同姐弟。三墩一早省了姓,直接叫褚漣漪,姐。

  中秋的時候,褚漣漪和秦河源、陳有豎幾個被邀請到三墩鄉下家裡一起過節。三墩娘知道褚漣漪一個人,沒有家,當真就讓三墩下跪認了這個姐姐。

  這要是別人大概會顧及階層差距,有個高攀,不好意思什麼的,但是趙三墩的家人,完全不會。

  「我挺喜歡他們一家人的,都沒心眼,相處起來很輕鬆,家裡也熱鬧。」褚漣漪一邊開車拐上小路,一邊繼續說:「三墩那邊擺喜酒我不是沒去嘛,他帶媳婦兒回來過年之前,家裡人就來跑跟我說了好幾次了,說讓我過去一起過年。我想著這會兒秦河源和陳有豎回來了,我也沒離臨州,就答應了。」

  聽她這麼說,江澈心頭默默鬆了一口氣,「嗯,這樣挺好的。」

  褚漣漪默默又開了二十幾分鐘,把車停下,偏頭看江澈一眼,眼神裡有笑意,嘴角微彎說:「知道我過年有去處,一下感覺輕鬆了吧?」

  原來他想的,她都知道,江澈尷尬一下。

  「這不是什麼大事,知道嗎?小澈。我不喜歡你變成這樣,瞻前顧後,糾結為難……我喜歡那個在盛海,沉穩果斷,目標明確,即便是面對我也應對自如的你。」

  江澈沉思了一會兒,說:「謝謝。」

  褚漣漪微笑點頭,看著他的眼睛,說:「對了,我打個電話,你大哥大給我用下。」

  江澈沒顧上思考她自己的在哪,直接遞了過去。

  褚漣漪拿著大哥大,有些尷尬地又看他一眼,說:「那個,你能先下車,迴避一下嗎?」

  「好。」什麼都沒多想,江澈下車,關車門。

  他好像聽到了身後車門上鎖的聲音……

  應該是聽錯了……

  他轉身,車子已經啟動了。

  開出三四十米後,褚漣漪停車,下車,站在路上,夕陽的餘暉裡。她的笑容看起來很得意,兜手大聲喊道:

  「說了那麼多,可是並不代表我心裡沒氣啊……所以,乖乖走回去吧,也就兩個來小時而已。」

  「不過天快黑了,我聽說,這一帶晚上有狼……所以你得用跑的了。我記得你很能跑的。」

  褚漣漪喊完。神清氣爽地揮手,坐回車裡。

  她真的就這麼開走了。

  江澈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裡,孤零零站在城郊小路上。

  田野樹林,夕陽西下,天快黑了。這一帶聽說有狼。

  …………

  路太難走了,一個小時左右,江澈終於在一個偏離主道路的小村子找到了一部電話。

  先打一個給老媽店裡報平安,找晚歸的藉口。

  再一個打到宜家辦公室,沒人接。

  再一個打到輝煌娛樂的辦公室,還是沒人接。

  他們不會是合謀的吧?江澈無奈,只得打了鄭忻峰的大哥大。

  「你在哪?」電話打通,江澈直接問。

  「我?我剛還想找你呢,打你大哥大沒人接,現在一個人在外面晃蕩,有家不能回。我跟你說,我今天中午回家……」鄭忻峰哀怨地在電話裡開始絮叨。

  「好了,先別說了。你先打個車過來接我,我被褚姐扔在荒郊野嶺了。」

  「這麼慘?哈哈。」鄭忻峰突然就平衡了,先開心了一陣,才問:「那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在這個村子,出租車估計上不來」,江澈朝遠處看了看,描述了一下方位,然後說,「我就坐河邊養鴨棚旁邊等你,你到了喊下我。」

  「哦,好。等我。」

  江澈等了三十多分鐘,終於,鄭忻峰和出租車沒找錯路。

  「老江,你在哪?是這下面嗎?」他一邊劃著打火機沿著石階往下摸,一邊喊。

  「是這,你不用下來。我上來。」江澈一邊回應,一邊迎上去。

  碰面的時候,兩個人都在河堤下。

  江澈說:「都說叫你別下來了,擱上面喊,我就聽得到。」

  鄭忻峰說:「我這叫仗義。」

  「庫庫庫……污~」

  奇怪的聲音從路面上傳來。

  鄭忻峰扭頭看一眼,轉回來問:「那是什麼聲音?」

  江澈說:「如果沒聽錯,應該是車子啟動的聲音……吶,你看,尾燈,開走了他媽的……你到底怎麼跟司機說的?」

  「我就說我接個人還要回去啊。」鄭忻峰不服道:「還要怎麼說?」

  江澈想了想問:「你給錢了嗎?」

  「給了,下車直接給了一百。」

  「沒說不用找?」

  「沒,怎麼了?」

  江澈:「……司機怕回去還要找錢,乾脆自己跑了。」

  「這孫子……那現在怎麼辦?叫誰來救我們?」鄭忻峰舉了舉他的大哥大,說:「要不找你爸?」

  江澈搖頭,堅決說:「不行。」

  浴室老鄭又試著撥了一遍宜家和輝煌娛樂的辦公室電話,還是沒人接。

  「乾脆咱們走回去吧。」

  「嗯。」

  走啊,走啊。

  「老江你猜我們是不是迷路了?這走大半天了,怎麼看不見城裡發光啊?」

  「好像是,我不認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麼辦?」

  「回頭吧,好像是剛剛的岔路走錯了。」

  「哦,你猜一會兒會不會突然跳出來一頭狼?」

  「沒事。」

  「這都沒事?狼啊!」

  「我不是跑得比你快嘛。」

  走啊,走啊。

  鄭忻峰說:「我今天回去跟謝雨芬一提那事,你知道怎麼樣嗎?她就問了我一個問題,姑娘姓什麼。我說姓劉,boom,她直接就炸了,歇斯底里,把我趕出來了。」

  江澈說:「合理啊,姓劉,又是你老家那邊的姑娘,她不發飆才怪了。」

  「是啊,那你說我應該怪誰?」鄭忻峰說完想了想,說:「算了,反正你也這麼慘了。對了,你為什麼會這麼慘,被褚姐特意騙出來丟在路上?她以前對你多好。」

  「一言難盡。」

  「東窗事發?」

  「唔,差不多吧。」江澈想了想說:「我猜,我現在很可能已經是一條單身狗了。」

  鄭忻峰迷糊一下,「單身我懂,什麼叫單身狗。」

  「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叫」,江澈說,「總之那是一種很可憐的動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2 A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魚

  幾個月前的一趟南關行,抱著久未相見的熱情去的,結果褚漣漪委屈大了。

  但是當時江澈正忙著拿港口那片地,挖坑埋「師兄」,不能分心,所以她一點不折騰,爽快利落的就先回了臨州。

  識大體不代表沒有小情緒,成熟的包容也不代表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小心眼徹底被抹掉。

  終於,兩個多月後,等到江澈回來過年,把一切事情處理完,她使了個小性子。

  但就是這樣,褚姐姐還是在同時為江澈做了一件事:幫他卸下心理負擔,不管是關於這個年,還是關於那件事。

  也許她未必很想去三墩鄉下家裡過年,畢竟哪怕人再好,還是有太多陌生感,太多不方便,但為了江澈不因此內疚、記掛,她還是開開心心地去了。

  江澈付出的實際代價也就腿有點酸而已。

  鄭忻峰要慘一點,他一路上只要聽到山邊樹叢有點動靜就開始搶跑,撒丫子狂奔,生怕真撲出頭狼來,他跑不過老江。

  江澈有多能跑,他是知道的。

  大約到夜裡九點鐘左右,江澈和鄭忻峰沒遇見狼,看見了臨州城的燈光。

  不過這年頭店舖關門時間早,到這時間點,路上已經一點不熱鬧了。

  兩人走到可以打車的地方,鄭忻峰卻坐下來,就那麼一身西裝,沒系領帶,坐在馬路牙子上。他點了根菸,說:「老江你先回去吧,再晚叔叔阿姨得擔心了。」

  江澈問:「你呢?」

  鄭忻峰說:「我?我突然覺得很累……想再呆會兒。」

  這句話觸動了江澈一下,彷彿看見某些影子。

  照常理,好累,應該好想回家,而如今鄭忻峰說好累,卻是寧願在馬路牙子上坐著,也想晚點回家。

  是鄭忻峰這一年來身份、地位、財富的變化太快,還是小辣椒把太多心思都花在了維繫這份感情上,結果自己越想越亂越作,用力過猛,讓鄭忻峰感覺疲憊?

  江澈不能再參與意見了。

  他自己的事都剛放下,剛定把心態放回從頭,又哪裡管得了別人的感情——其實這種事到眼下的情況,管得了也不能管。

  「記得以前剛開始,你說我和謝雨芬還太年輕,說我不懂相處有多難,婚姻有多難,我覺得很好笑……」鄭忻峰說,「欸,你真走啊?」

  正交心呢,他看見江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可不是」,江澈說,「這事越聊只會越亂,還是你自己捋一捋吧。晚點回去也好,等小辣椒過了那個情緒點,開始有點擔心和懊悔,可能反而好溝通些。」

  他上車走了。

  鄭忻峰摸了摸口袋……

  他的年終獎金存摺上午被江澈拿走了,就算還在,沒有自動取款機的年代夜裡也取不了錢,至於他的零花錢,那一百塊,剛給了出租車司機,然後司機跑了。

  現在他身上一毛錢都沒有。

  看了看自己現在的位置,再舉目望一望前路,感覺一下雙腿,鄭忻峰悠悠地感慨了一句,「懟……你……娘!」

  臨州城其實挺大的。

  …………

  隔天一早,鄭忻峰比江澈更早踏上行程。

  小辣椒換思路了,決定跟那位劉姑娘剛正面,宣誓主權去……她終於明白這事躲是不行的,畢竟世上姓劉的姑娘太多,韓立大師的批命紙條也不說圈個重點。

  那位劉姑娘會不會自曝是市公安局局長的女兒呢?

  說了的話,她和鄭忻峰取劉氏女,官至縣長之間的聯繫,就太直接和明顯了。

  江澈有點擔心那架飛機……

  他和爸媽,二叔二嬸一起,稍晚些一樣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路程太遠,二叔還沒學車,長安麵包車沒有開回去,一家人大包小包的擠火車,在水昌市住了一晚,隔天天不亮起床,又換客車,終於在中午之前趕到家。

  這一天,是1993年1月20日,農曆臘月28,大寒,隔兩天就是年。

  「27、28、29、30……少賺了整四天的錢。」

  到家坐下來第一件事,財迷江媽就開始心疼,因為過年人手問題,江家四家服裝店提前關門兩家,算下來,幾千塊的損失。

  「去年,今年……咱家還真是逢年就破財。」她說,說完氣鼓鼓看江澈一眼。

  江澈連忙說:「媽你不能這樣想啊,換個想法,去年咱家年前破財,年後賺了多少,接著一年又賺了多少?」

  江媽一聽,眼睛放光說:「是哦,那這麼看來,年後咱們的廠子要發啊。」

  「可不是嘛。」老媽高興了,江澈說:「肯定比去年發更大,說不定就成百萬元戶了。」

  「噓,百你個頭,小聲點啊兔崽子。」江媽連忙提醒。

  衣錦還鄉,江媽一點炫富的心思都沒有,村裡打從去年到今年,早已經把江家在外頭的生意傳得天花亂墜了,自己再不低調點,江媽擔心借錢的一茬茬來,那可怎麼辦?

  都是親戚、近鄰,要說困難,這年頭又誰家都能說出一堆困難來,所以這錢借了一家,就會有兩家,三家,八家十家,最後很可能變成誰家不借就跟虧了似的的局面,而且回頭還不好催還,畢竟在別人眼中,你家發達了,還能急用這點錢?

  所以,江家五人在回來之前就商量好了,親戚近鄰,寧願過年給孩子的紅包多包一點,拜年的禮拎得重一點,也不能開了這個頭。

  「這出門生意沒白做,大兒媳婦還真是越來越能掌門戶了,不錯。」江澈爺爺在一旁把竹煙斗撂下,誇獎說:「當真是這個理。」

  「是吧?」想想去年正月的那個自己,江媽尷尬一下,笑著說,「爸你放心,現在不光我,你兒子也懂變通了嘞。」

  她把話題往去年頭鐵犯軸惹了老頭生氣的江爸身上引。

  兒子都二十了,江爸擱自己老爹面前還是有點侷促,說:「是,爸你放心,咱家好不容易有點家業,我會仔細著來。」

  「我放心,我怎麼不放心?」老頭看一眼兒子,又看一眼江澈說:「我大孫子在這呢,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你有句話對頭,那點家業,你得給我仔細囉,那將來可都是咱澈兒的。」

  這一看,在老頭面前果然還是江澈面子大,也更被心疼。

  江澈連忙從衣服裡取了個紅包出來交給爺爺,說:「爺爺,這是我今年工作頭一個月的工資,分了三份,孝敬你一份,另外我爸媽各一份。」

  「好,好啊,我澈兒都會賺國家工資了。」爺爺沒推辭,開開心心地接了,拉著江澈在他身邊坐下來,從口袋裡抓了把自家炒的南瓜子擱他手裡。

  「那什麼,爸,等年後,你跟我們去臨州吧?」一家和樂融融,江爸趁機說。

  其實這話,他們先前在電話裡已經說過不知多少次了,老頭不願意。

  「這個回頭再說,先過年。」老頭果然還是不願意走,搪塞了一句,又把話題轉回去,伸手虛指一下,說:「那隔壁趙良,比你們早十來天從嗨南迴來了。」

  趙良就是92年初,因為聽了江澈編的故事,一衝動帶人去了嗨南,說要包房子蓋的那位趙叔。

  「趙叔回來了?」聽說他的消息,江澈連忙打聽,「他掙著錢了吧?」

  「掙著了,這不一回來就買摩托車,買電視機,還買了個那什麼洗衣機嘛。風光是風光了,可現在你看,前兩天開始就已經門都不敢出了,大過年的親戚也鬧翻了三四家。」爺爺簡單描述了下情況,說:「所以我才說大兒媳婦想的對路,借了一家,人出去宣揚你有錢,仁義,明面上看著是好事,其實招事。」

  在心底默默心疼了下趙叔,江澈突然想到一件事,好事,趙叔自己作死聚集起來的焦點,應該很快就能被轉移了。

  也就這兩天吧,有一位早年離村去扛槍,結果去了tw的老人,要回來尋親了……警車開道,縣長、副市長陪同。

  那才是大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3 AM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竟然還懂風水

  江家人回村裡的第一天,晚飯後,左右的幾戶鄰居前後腳過來串門,湊一塊圍著覆灰的火盆聊了會兒天。

  都說是一年一光景,想想去年這個時候,江家差點連房子都賣了,再今年,真是時運起了家門興旺。

  說著總不免誇江澈幾句後生好膽,至少江家致富這個頭,是他起的。

  也有和爺爺同輩的老人指點江山,說是江家祖墳埋得好,佔了風水寶地。

  總之都是好話,只是不同說法。

  但是江老頭聽著聽著,眉頭一皺,有點不高興了,「什麼祖墳風水,這個可不能到處亂說。咱全村祖祖輩輩埋人都是那兩片山,大家都差不多,差不多。」

  老頭子這麼說,意思其實就是他自個兒也真這麼認為了,不讓說,是怕招來小人眼紅使壞。

  江澈本身不太信這事,因為前世也沒見江家多興旺。他沒插話。

  但是傻不愣登的小嬸嬸沒聽出弦外之音,還湊了一句:「爸,這真的嘞,坡上相命最出名那個張半瞎前陣子還擱村口說過呢,說左近十里八鄉,就咱家祖墳風水最好。」

  江老頭扭頭瞪三兒媳婦一眼,恨不得一煙斗丟過去。

  「狗屁,他張半瞎有什麼根底我不知道?早年就一偷雞摸狗的無賴,擱我拳頭底下尿褲子的貨。他看咱家祖墳風水好,那祖墳埋那幾十年了,他以前怎麼不說?還不就是看咱家今年做了點生意,撿的便宜話說。」

  周圍一圈人跟著七嘴八舌議論開來,說的多是「風水還是得信」這一類的話。

  被張半瞎擺了一道,江老頭眼看著都快躁鬱了,江澈沒辦法,只好幫打岔說:

  「風水是得信,不過我們家的,其實真的就跟大家差不多。那張半瞎既然說我們家最好,就證明他是撿話說了,而且是胡說八道,大家以後少讓他蒙錢。」

  他說得平淡而自信,一群人糊塗一下,都說是不管讀書、掙錢,現在難不成還有比你家興旺的?

  江澈說:「有的,比我家厲害大了去了,只是你們忘了而已。」

  「誰家啊?」大夥問。

  江澈報了個姓,「鐘。」

  村裡有姓鍾的麼?沒有啊,一群人嘀咕好一會兒,終於有老輩子的憶起來了,指著遠山說:「人全沒了,就剩幾個小土包那家?」

  「對頭。」江澈說:「人也沒全沒,還一個走了tw的,你們忘了?」

  「哦,對,那傢伙要還活著,得八十了吧?」

  話題就這麼被帶開了,老人們開始說故事,從那個叫鐘石山的少年時怎麼走的,一直說到他家人是怎麼沒的。

  至於江澈說的那番話,沒人太相信,也沒誰表達不信,畢竟這事看起來根本無從證明。

  再晚些,這批人前腳剛走,後腳,曬得一身黝黑的趙叔敲門進來,拎了滿滿兩手的東西。

  「就幾樣小特產,一路惦記著帶回來,算做我的一點心意。」趙叔把嗨南辣椒、椰子糕之類的東西攏在桌上,笑著說。

  說完這一句,在江家人的客氣聲中,他又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紅包,一邊往江澈手裡塞,一邊有些尷尬道:

  「都知道你家生意做得大,但我這厚著臉皮,還是想給小澈包個紅包……別嫌棄。」

  趙叔臉上的真誠和尷尬都不摻假,江家一群長輩連忙起身,說著「哪裡,哪裡」,「不用」,「使不得」。

  但是他們臉上的神情,都是自豪的,尤其江家爺爺,別人給他最大的面子,就是肯定他家大孫子有能耐,有出息。

  這比說什麼祖墳風水好讓他不揪心,比說江家出門賺了大錢讓他得意。

  趙叔手勁大,決心也大,江澈推了半天愣是沒推掉。

  江爸見狀在他身後小聲說:「那就先接著吧,過兩天我再給他家孩子包回去。」

  「那……謝謝趙叔。」

  江澈有些汗顏地把紅包收了起來,隨手一摸,有點被嚇到,這怕是沒一千,也有個八百,好大的數目。

  從這裡頭,一能看出趙叔的心意和為人,二,也能看出他在那邊應該還真找到了些門路,賺了些錢。

  「謝啥呀,也沒幾塊錢,等你娶媳婦辦酒的時候,趙叔看能不能多掙點,多包幾塊。」見江澈收了紅包,趙叔笑著,感慨一聲道:「一直就想著說這聲謝呢,當初要不是小澈一番話,幫著琢磨,我也走不出去。」

  「哪裡,那是趙叔自己的本事,就算我不提,你自己遲早也會出去的。」江澈笑著,從火盆熱灰裡翻出來兩個烤得噴香的地瓜,拍拍灰,問:「叔你吃一個不?」

  「行。」趙叔接了一個,因為太燙,一邊換手,一邊剝皮,吹氣。

  「叔現在已經自己包房蓋了吧?」江澈問。

  「就接的建築公司轉包幾手的活,賺的少點,倒是沒斷過。」趙叔一邊吃,一邊說:「嗨南整年到處都在蓋房子。也不見有人住,不過房價倒是見天地往上漲。」

  這年頭一般人都還不曾聽說過「炒房」這個概念,江家人也一樣,所以沒什麼熱烈反應。

  「我有個心思,自己錢不夠做不了,想說你家要是有錢,可以去那邊買兩套,擱手裡隔個把月,轉手就能掙十好幾萬。」趙叔又說了一句,倒是真的好意。

  聽說掙錢,這麼掙錢,江媽眼睛亮了,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看江澈,嘴裡問:「真有這好事?」

  全家人,包括當了老闆的江爸在內,都把目光聚焦過來,在他們眼中,不管江澈蹲在多窮山溝,他都是家裡最有文化和見識的那個。

  江澈問:「叔,那邊房價現在多少了?」

  趙叔說:「4500,5000,6000.」

  江爸、江媽和二叔二嬸一聽都懵了,一直呆在村裡的江澈小叔叔有些困惑問:「一間?」

  「不是。」江澈拿半截柴在地上畫了個方方正正的格子,說:「一平方米,差不多這麼點大。」

  92末,93初,臨州城新建小區的房價也才1000多不到2000,嗨南已經攀升到5000,6000,憑什麼?

  這一階段的嗨南房地產就是最標準的擊鼓傳花,房子、地皮,一直都在炒家手裡打轉,集資的,貸款的錢流進流出,一棟樓從開始蓋到完工轉上十六七手都屬正常。

  價格就是這麼炒起來的……

  算算,也該快斷了,幾個月內,先是房子炒不動,接著地皮炒不動,等到銀行一收緊銀根,整個盤子就會徹底崩掉。

  然後就是一層一層的捲款跑路。

  最後砸手裡的,挺不住直接就完了,最能挺的,一直等,但是這會兒5000、6000的房子,一直到2005年,價格都不過千。

  除了炒家,還有一批人會被害死,墊材料費,墊工錢包樓蓋的建築商。

  這兩批人裡,那真有上吊的,跳海的,很多。

  考慮趙叔的為人,江澈不能不提醒一句:「這事,趙叔還記得我去年說的話嗎?不要讓開發商欠你的工錢,更不要墊工錢和材料費。」

  趙叔猶豫一下,說:「可是現在那邊一二手的活,都是這條件。我還說把去年賺那點錢全攏上,再貸點款,年後過去也這麼幹呢……不牢靠?」

  「不牢靠。」江澈說:「房價已經太高了,資金鏈要出問題。」

  趙叔遲疑著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不是真聽進去了。

  他當然不會懷疑江澈的用心,但是眼下的情況,江澈這些話就是跑到嗨南去跟所有人說,除了像潘十屹那種吃內部數據和人脈,又精明到家的,也沒幾個人會信。

  這晚上說過的話,都是鄰里閒話,江澈沒太放在心上,家人也一樣。

  …………

  二十九,三十,眼看就是年,家家戶戶都放下農活,為過年忙碌著。

  大過年,縣裡突然下來一批幹部,組織村民修路、除草、打掃……

  縣長要來,市長也要來。

  因為鐘石山要回來了。據說當然出走的少年,先去了tw,又輾轉港城,如今已然是tw、港城都有著偌大的家業的大富商。

  這事太驚人了,村民們熱切地議論著,期待著,突然有部分人想起來一事……神了。

  江家院子裡,江澈在陪小堂妹玩「稱石子」,一群自家長輩突然圍攏,看著他,江老頭開口問:「澈兒,你真的懂風水?」

  「呃,在支教那地方遇著個老頭,跟著學了一點。」

  江澈習慣性瞎編。

  他不覺得這事能帶來什麼影響,一個小村子而已,他也不長待,當然如果趙叔信了他的邪,那是好事。

  他是不知道,港城、粵省那邊人有多信風水,而且是越有錢的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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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4 AM

第二百二十四章 已經沒有底限了

  除夕夜。1993年春晚,港、台、新三地與央視實現節目互傳,大聯歡,這是第一次。

  慶州,林家,一家三口。

  林媽媽特意給女兒倒了點酒,含糊叨咕了一句:也該開始練了。

  然後帶頭舉杯,開心說:「乾杯,祝賀我們靜兒又長大一歲。」

  「這有什麼好祝賀的……」林爸爸把杯子舉起來的同時默默在心裡犯嘀咕,「女兒不長大才好呢,唉……又長一歲,離被人帶走又近了一點。」

  打從上次江澈來過家裡,林爸爸就一直是這樣一種矛盾的心理,人看著是挺滿意,可心裡就是很委屈,他決定今後只要那個混賬小子敢來,他就敢唆使老婆親自下廚。

  為了今晚這一頓,滿桌的菜,林俞靜把長髮都扎到了腦後,她站起來,雙手把酒杯往前送,笑著說:「那我祝爸、媽幸福、快樂,健康長壽。」

  「好,靜兒乖,拿紅包。」林爸爸給了紅包。

  「站起來比我高了。」林媽媽仰頭用目光比量了一下。

  喝過第一杯酒,爸爸動了筷子,開吃,林俞靜很專注。

  「還真是奇怪了,從小就這麼愛吃,居然一點都長不胖。」林媽媽寵溺地看著女兒,又幫著夾了個雞腿,說:「對了靜兒,明天要早起,咱們先回爺爺奶奶家。」

  「唔,嗯。」林俞靜滿口的菜,點頭,「可是我要守歲,能不能睡到中午再去?」

  「不能,今年就別守歲了,早睡早起,早點過去,你奶奶有事情急著要問你嘞。」林媽媽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女兒笑一下。

  這笑容,林俞靜瞬間懂了,畢竟這些天林媽媽的表現,不知道的人都要以為她本身是媒婆,而不是姑娘家親娘。

  都怪那個混蛋啊,竟然跑家裡來騙。

  「哎呀,你怎麼告訴奶奶了呀?」林俞靜有些委屈說。

  「可不是我。」林媽媽笑著說。

  「也不是我。」林爸爸認真說。

  林俞靜看都不用看,直接說:「那就是我媽說的。」

  她的判斷清晰是因為事情一向如此。

  林媽媽不服氣說:「那你這回還真冤枉我了,這次真不是我說的……你忘了?這回的情況你大伯也知道,是你大伯跟你爺爺奶奶說的。」

  這次壞事不是我幹的……大概就是這麼一種心理,當媽的說完竟然還有些得意。

  「……哦。」林俞靜默默點了點頭,她發現自己正隨波逐流,慢慢不怎麼掙扎反抗了,反正除了魚死網破,要不也說不清楚。

  「我就跟你外公外婆說了下。」林媽媽輕快說:「所以,後天一早去外婆家,你外婆也急著呢。」

  林俞靜:「……」

  她猜媽媽心裡一定覺得最近的生活簡直太有趣。

  還好,在這個家裡,還有林爸爸是靠譜的,有正形的,他把話題岔開,說:「對了靜兒,你大伯交代,讓你明個兒回去記得勸下你堂弟好好用功讀書。這都上高一了,反而越來越皮。」

  「堂堂會皮?」林媽媽有些意外說:「以前不都說他個小,脾氣又軸,老被人欺負,三天兩頭被打個鼻青臉腫嗎?」

  「是啊,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聽說換他欺負人了。」林爸爸納悶了一句。

  林俞靜低著頭,默不吭聲吃著東西,她猜想,這事大概跟自己有一點關係。

  …………

  臨州,趙三墩家,十幾口人圍坐,酒桌上吵吵嚷嚷。

  褚漣漪跟著三墩娘學做菜,也幫著上菜,來來回回,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柳將軍聊著天。

  趙三墩聽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對,說:「姐,怎麼好像嬙君一說澈哥壞話,你就特別高興?」

  「有嗎?」褚漣漪擱下一盤肘子,笑一下,說:「怎麼,不許我們說江澈壞話啊?」

  「那倒也不是,澈哥是有些地方不對。」趙三墩耿直說。

  褚漣漪笑著問:「哪?」

  「做事太喜歡用腦子了,這樣搞得我們下面這些沒腦子的,很累。」趙三墩有點鬱悶說:「就說那個什麼騙子大師吧,也不知道最後怎麼弄了,聽說還追去了盛海。」

  褚漣漪說:「這個我也不清楚。」

  趙三墩說:「要我說根本不用那麼麻煩……既然騙到咱們頭上了,那麼大條江就在旁邊呢,捆一捆扔下去不就完了?」

  三墩娘正好進來,放下一盤煎豆腐,說:「大過年的說生說死的,你要死啊。」

  說完轉向褚漣漪,招呼說:「閨女,別忙了,都弄好了,咱也上桌喝酒。」

  褚漣漪點點頭,坐在了柳將軍和三墩娘之間。

  「熱鬧吧?」三墩娘得意說,「等酒喝起來,才真熱鬧。」

  熱鬧了不到半個小時,三墩全家都醉了,一家人互相灌的。

  …………

  泉北縣,江家。

  電視擺在了院子裡,滿院子都是過來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村民。

  孩子們在屋外把成串的鞭炮拆成單個的,拿著香,點一個,扔一個,聽響就樂。

  偶爾有不響的,撿回來,撕開紅紙把裡頭的火藥倒在石面上,拿香一燎,「哧轟」一下,火光過後一陣煙,嗆得慌,一樣樂得不行。

  江澈拿軍用挎包裝了整一包煙花。其實這年頭在農村,煙花不叫煙花,更不叫什麼煙火,叫花炮。

  花炮貴,難得,江澈領著幾十號孩子一起在村口放了,照得半天通紅。

  回頭的路上,江澈發現爺爺一個人叼著煙斗迎面走來。

  「澈兒,過來,陪爺爺說幾句話。」江老頭說。

  「好嘞」,江澈迎上去,說,「爺爺,啥事?」

  「我真不能去臨州,你別跟著你爸媽他們瞎勸。」老頭子這兩天也是被纏煩了。

  「為什麼啊?那你怕冷清,怕家裡沒人,一樣樣的,我爸媽不都跟你解釋了麼?年後小叔小嬸嬸也要跟去,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江澈之所以和爸媽一起堅持要江老頭也去臨州,不外乎一個原因,老人的身體若是再不好好養起來,撐不了幾年了。這事江爸江媽是這些年看出來的,而江澈,則明確知道。

  倒也不是病,縣裡市裡的醫院都去全面檢查過,老人沒什麼大病痛,但就是幾十年下來辛勞過度,到這會兒六十來歲,身體技能已經有些垮了。

  江澈和爸媽的意思,就算花錢買關係,送臨州的高級療養院,也要給他重新養起來。

  當然這話要是提前說了,老人肯定更不願意去。

  老頭「嘖」一聲,有些鬱悶,前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澈兒你不是會看風水嗎?那你說說看,咱家祖墳是不是真個佔住了風水地?」

  「這個……」江澈還沒給出明確反應。

  「是,對吧?其實早年就有過路人說過的,我給掩住了。」江老頭直接說:「所以,我這把老骨頭得留下看著啊,時不時的看一眼才能放心。你別以為沒這事,這種事早年間多了,不說人多壞,一定要破了咱家風水,就是有個貪心,想分一點,也容易把格局給弄壞囉。」

  原來這才是症結,這玩意說著玄虛,真出事,老人拚命的心思都能有。

  講科學?講道理?老人不聽這些,江澈沒主意了……「不對,我有,我現在是風水大師啊。」

  江澈深呼吸一下,說:「那我也跟爺爺你說句實話吧,就是因為我學了風水,才會幫著我爸媽勸你的。這一年,你最好不要留在老家。」

  習慣著,習慣著,突然,已經沒有底限了……連對付爺爺都用騙的,江澈說完這一句,側身偷摸抹了抹汗。

  「我啊?」江老頭一下整個緊張起來,著急問:「怎麼個道理?是不是爺爺今年有什麼不對,對咱家風水不利?」

  把爺爺嚇成這樣,不孝啊,江澈連忙說:「不是不利,不是,只是……呃,這個……」

  「這個什麼?」老頭急得直催。

  江澈心說爺爺你別急啊,我這還沒編好呢,而且風水知識也沒有,你多給點時間。

  「看來被我說中了?」爺爺臉色有點差了。

  「不是,真不是」,江澈堅決否認,然後編,「這個……祖宗,他們也很忙,他們自己在那邊也得過日子,同時還得看顧咱們,爺爺你說對嗎?」

  老頭木木地點點頭。

  江澈一看,有信心了,繼續道:「所以啊,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留下,祖宗們就得分心顧兩邊,咱家風水就得分兩處旺人。說個比方,咱們田裡的水渠分了兩路,那兩邊水不也都少了嗎?而且他們也有時候會忙不過來的啊……」

  一通瞎編,江老頭整個思維已經被帶著走了。

  江澈見勢又添一句:「我爸今年不是辦廠嘛,幾十號人的廠,家當全放進去了,這可是大事啊,爺爺,你想想……」

  江老頭點點頭,「懂了,看來我得去。」

  江澈跟著點頭說:「嗯。」

  「那咱家祖墳沒人看著,真的沒事?」回頭的路上,江老頭還是不放心。

  江澈連忙拍胸脯,「這個我想辦法。」

  「好,就說我大孫子有出息,爺爺信你。」江老頭放下了一頭心事,轉念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一路當故事講說:「那鐘家鐘石山,說是初二到村裡,我聽你太爺爺說吧,以前擱村裡,他倆老打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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