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政績當然要
「江澈你來猜一下,兩隻手加起來,單還是雙?」
兩個人站在南關江邊沙石灘上,林俞靜狡黠地笑著,看著江澈,兩手握拳平舉,上下晃了晃……
江邊的風把她的長髮往一邊撩,整個人輕靈跳躍。
總是這樣,當她越開朗,越明媚,越是這樣嘰嘰喳喳地鬧,江澈就越不敢去想,可偏又總是控制不住會想……前世的現在,後來,那個身在無聲世界裡的林姑娘。
她的大學還有去讀嗎?她的生活是怎樣?
每次這樣一想,江澈就會變得小心翼翼,變得縱容屈從,甚至有時候整個人都失了方寸。
這是少見的江澈,會替女孩子洗衣服的江澈。
「單吧。」江澈偏過頭,配合著隨口猜了一句。
「你確定嗎?」林俞靜特別認真道,「給你機會反悔要不要?」
江澈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笑著說:「我確定。」
林俞靜說:「好的。」
江澈問:「那我猜對了沒?」
林俞靜把石子放在一塊平整大石上,蹲下說:「你等一下,我數數,一雙、兩雙、三雙……」
「啊?」江澈說:「敢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啊?」
「可不是……你猜錯了,是雙。」林俞靜數完站起來,拍拍手說:「我自己不能知道,如果我自己數好了,冬兒一邊猜一邊看我,就猜得好準……我靠亂抓才跟她勢均力敵。」
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江澈自己也感受過被一個八歲小女孩支配、碾壓的屈辱和恐懼,同情道:「咱們以後還是別跟一個基本靠自學都能上清華的小妖怪玩這些。」
他扭頭示意了一下,稍遠處,曲冬兒正在自己和自己下圍棋。
「你是說,冬兒能基本靠自學上清華嗎?」同樣學霸出身,但是享受的學習條件和師資條件全超出不知多少倍的林俞靜有些難以置信道。
「哦……我是說有這種可能,畢竟峽元的教育水平太有限。」
林俞靜點了點頭,思索片刻,「那要不我們存錢想辦法,我再去求下我爸媽,初中把冬兒送去慶州讀書?」
江澈想了想,說:「這個還早,到時候再看吧。」
「嗯,不行了,我現在覺得有點緊張,難怪每次我講課,冬兒都一堆奇怪問題。」林俞靜跑回去「備課」了,她昨晚和今晚都是跟冬兒睡,晚上不想再輸了就會給她開學習小灶……
除了給冬兒上課,林俞靜也趁這兩天時間,找空把江澈前陣子自己看書做題遺留下來的問題都給他講了一遍,尤其是數學。
她還安排考試,考完判分,講評,最後得出結論:江澈你要是現在去考,大概能上大專就是運氣很好了,可是你又這麼忙。
…………
江澈確實很忙,莊民裕那邊把他和老村長叫去談話已經超過三次,大致意思都是批下來良種場和背後的小山坡,希望小學反正不大,就在山坡上建,小平原要儘量保持完整。
「反正學校也不會很大,對吧?」莊民裕親自給老村長添水,放下熱水瓶看一眼江澈說:「要喝你自己倒。」
江澈老實自己倒了水,端起杯子一邊喝一邊樸實說:「大不大我也不知道,聽說捐款額是十萬,有專門立項,不能挪用,所以希望小學建在小山坡上的話……」
莊民裕整個一下呆住了,在峽元縣這樣一個地方,在這個幾千塊就可以蓋三層磚房的年代,十萬塊建一所希望小學,什麼概念?
建成後別說縣小,就是縣中也相形見絀。
「你說多少?」
「聽說是十萬。」
這筆錢,輝煌娛樂文化以公司主體出資一半,五萬。也就是說,這其實可以算是江澈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用錢幫助茶寮,也是幫自己實現計畫。
在此之前,他從老家出髮帶來的12000塊錢,還剩下10760塊沒花。
該是村裡出的錢,比如災後的一些物資支出,包括之前小女排出去比賽帶的那1500塊,都是拿的村裡的錢。
這無關吝嗇或慷慨,只在於規矩的建立,意識和習慣的培養。
捐款中另外的一半由自唐連招以下的40餘號前混世魔王自願捐款籌集,江澈瞭解過,其中褚漣漪和鄭忻峰、陳有豎、秦河源,應該也都捐了幾百到一千不等。
此事過後,以唐連招、黑五等人為代表,輝煌娛樂文化將各從曲瀾市政府和臨州相關機構獲得兩面慈善錦旗,以及相關慈善證書。
峽元縣會有一所輝煌茶寮希望小學。
據鄭忻峰說,唐連招和黑五他們現在已經在準備西裝,就連髮型都換了。
其實這筆錢如果拿去打點臨州當地的一些相關領導,效果或許會更好,但是那樣花,顯然不如這樣花讓人心情愉快。
「捐款人已經準備出發了,莊縣長到時肯定會出席捐助儀式的對吧?」江澈把杯子放下,又說了一句。
這件事情經過江澈安排,跳過了縣裡直接和市裡聯繫,市裡有專門的部門和領導對接,張市長也不可能第一時間關注到,所以現在木已成舟。
亂套了,一本糊塗賬。
莊民裕客客氣氣地讓秘書暫時把老村長請了去別的辦公室稍坐。
「跟你說實話吧」,莊民裕關上門,認真道,「南關江航路上拓,峽元縣周邊,涉及兩個市,沿江八個縣,江岸崖壁高聳……只有咱們峽元縣這裡,有這麼一塊小平原,你懂這是什麼意思了嗎?」
像這種其實不那麼適合官場,也沒有太多主意辦法,一心為民但是多數時候只知道埋頭苦幹的官員,好或不好很難下定義,只是後來不常見。
江澈看了看他,搖頭,「不懂。」
莊民裕說:「你不要給我裝,我相信你不可能知道這個消息,但是現在我已經說了,你就不可能不懂,這是峽元縣多大的機會。修路、修路,永遠修不出去一條像樣的路……現在,峽元有水路了,峽元會成為周邊一帶的樞紐你知道嗎?」
「所以縣長準備修個小港口嗎?」江澈問。
莊民裕關上門就是準備說實話的,他看著江澈道:「不是,反正我給你說實話,這個希望小學就算捐了,也不可能建在那一片,一點可能都沒有。現在,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辦吧。」
「我還沒搞清楚為什麼不可能?」
「外商買地,投資建廠,省領導親自過問的項目,夠清楚了吧?」莊民裕說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峽元要有外資企業了,峽元要騰飛了,這才是大局。」
江澈點了點頭,改問道:「建什麼廠,多久建成,有相關承諾嗎?另外比如解決多少就業人口,有協議嗎?」
他很清楚,這塊地前世後來一直被扔著待價而沽,反正直到他離開峽元,那兒都還只是一片堆了幾塊磚頭的小荒原,而峽元縣,也並沒有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和發展。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1992之後的這幾年,以港商為首,包含外商,他們享受著從國家到地方巨大的熱情,甚至是幾乎毫無原則的政策傾斜和優待。
圈地,就是十分重要的其中一項。
對於國家而言,這是一個以犧牲換發展的年代,有諸多無奈。
莊民裕被江澈的這一系列問題搞得有些懵,搖頭說:「這個是省裡在談的,接下來可能到市裡,再到咱們峽元,就只剩簽字了,我怎麼可能知道?」
「得想辦法知道啊」,江澈苦口婆心說,「萬一對方拖個七年八年,什麼都沒折騰出來呢?到時外商把地一轉手照樣是錢,而峽元人民,就得錯過一個大好的發展機會,也可能是峽元縣數百年歷史中最好的一個機會。」
莊民裕愣神一下,之前因為吸引來外商的滿腔歡喜裡,憑空多了許多憂慮。
江澈趁熱打鐵繼續說:「除此之外,莊縣長你本人,大概到時候也不在這了,這份政績,與你毫無關係。反過來,峽元人怕是會因為你這個縣長的錯誤決策,罵你三十年。」
莊民裕頹然一下,我這麼好個縣長,被罵三十年?
他強撐道:「我做這個縣長,不是為了求什麼政績、陞遷。」
「那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縣長,如果地方官員連政績都不追求了,那老百姓還要他幹嘛?」江澈已經摸準了莊民裕的人品、個性,所以並不客氣地道:「只要是實打實的政績,不是虛誇胡搞,當官,就該追求政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澈的緊急應對
林俞靜掀開帳篷的門,鑽進來站在江澈身後,有些不捨說:「那個,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
回程沒錢坐飛機了,她要一路坐火車回去,那是好幾天的行程,所以必須出發了。
「嗯。」江澈有些發木地應了一聲。
他正在發愁,看今天莊民裕的反應,省裡似乎已經談到了一定程度,這都已經有消息開始向下傳達了。
記憶信息的不明確再次打亂了計畫。現在的情況,很可能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先斬後奏,多佔多拿,步步蠶食了。
莊民裕和張市長能幫忙批下來良種場和後面小山坡,就已經是很大的優待,但是在於江澈而言,如果那塊小平原還是跟前世情況一樣,被外商拿去擱置,這些就都毫無意義。
換一個簡潔的說法:莊民裕和市長只能變成輔助了,江澈現在很可能需要介入和外商的直接競爭。
而宜家在這方面是沒有競爭力的,別說宜家,當前的形勢下,一般國內企業和商人面對與外商競爭的情況,都沒有什麼競爭力。
怎麼辦?一邊等候莊民裕打聽消息,一邊,江澈也在想辦法。
「江澈。」身後林俞靜以為自己聲音小了,又喊了一聲。
「嗯」,江澈站起來,暫時把事情拋開,打開小桌抽屜拿出一個早先預備好的信封說:「這是我存的錢,你拿著,到慶州還是坐飛機回去吧?」
被關心了,林俞靜看了看他手上的信封,心情大好,但是不接,笑著說:「那你好好存著,別亂花了。我不用的,我一個人能回去。」
想了想她又說:「要是這樣,我還不如等到慶州去跟我爸媽要呢。」
她這麼說,江澈就知道這錢肯定是給不出去了,想了想只好道:「那也行,那我明天找人把你送到市裡,送上去慶州的火車。」
林俞靜不滿意了,眉頭皺了皺說:「你怕我被拐賣了麼?唉,可是來,我也是一個人來的啊?江澈,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澈笑一下說:「就送到市裡。」
林俞靜搖頭,認真說:「要不你先想想,那天我慌了直接上山是有點糊塗,可是後來在山上呢?同樣的情況下,100個普通女孩子,我想大概有四十個會亂跑亂躲,可能會出事,再四十個會哭一晚上,自己把自己嚇壞,第二天還沒力氣下山,只能看有沒有人碰巧上山發現他們,再十個不知道會怎麼樣……反正我覺得,頂多十個能像我這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找點能生吃的東西吃掉填肚子,安慰自己好好休息,努力不怕,等著隔天天亮有力氣下山。」
這一段話,她真的說得特別認真,語氣強調的同時,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江澈點頭認可說:「是的。」
林俞靜這才眉頭舒展,走近說:「那你明天把我送到縣裡就好,好不好?」
江澈點頭。
「回去後我會給你寫信。」林俞靜說:「放心,我知道,要等我長大點再開始談戀愛嘛,但是你回個信總是可以的,咱們可以交流學習。」
江澈說:「我找時間會去盛海看你一次。」
林俞靜驚喜道:「真的?」
「嗯。」
「那麼好吧,那你到時候提前打電話告訴我,我去車站接你,不讓你自己坐公交車了。」林俞靜在床邊坐下,抬頭看了看江澈,狡黠說:「既然這樣,我就換一個問法好了。」
邏輯跳躍,江澈有些糊塗道:「什麼換一個問法?」
「你今天出去了,那個,郵遞員來了一趟」,林俞靜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封信說,「是表姐給你寫的,我沒偷看……」
「看了也沒關係。」
「真的沒看,我就是有點怕她喜歡你,因為你自己那次都說……她胸大。」林俞靜神情有些鬱悶,嘆了口氣說:「唉,她明明都跟我說不喜歡你的,還說你在鄉下,也不現實,勸我也不要瞎想。然後我還跟她說,那我就更可以放心喜歡你了。」
這番話別看語氣不激動,其實就已經到了江澈必須表明態度的時候了。江澈可不想看什麼表姐妹的愛恨糾纏,林俞靜肯定也不適合演這種戲碼。
「我沒有喜歡你表姐,當時跟你鬥氣,鬧著玩的。」
「真的?」林俞靜狐疑道。
「真的。」江澈沉穩道。
林俞靜開心地用力點頭,鬆了一口氣。
江澈問:「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林俞靜點頭說:「都收拾好了。」
「那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叫你。」
「嗯。」
…………
隔天,卻是林俞靜來叫醒的江澈,蹲身邊小聲喊了兩聲,見江澈沒反應,惡作劇地把被子一掀,林俞靜看一眼,趕緊丟下被子跑了。
江澈也很尷尬啊,雖然這個年紀,早上有點現象明明就很正常……早知道再穿條秋褲了。
短暫的沉默,江澈默默躲被子裡穿衣服。
「那個,你別不好意思,沒關係的,書上都有說,這只是證明你發育成熟了,還有很健康,你應該高興。」林俞靜站在帳篷門口,背著身,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書上還說,這樣就說明男方已經做好了同床的準備,書上還說,健康科學的夫妻生活是家庭和諧的重要因素……」
她是真的慌了,都已經開始背書了,也不管自己背的是什麼。看來這幾個月真的沒少研究,而且研究的,都是正規教育類書籍。
…………
把林俞靜送上客車,江澈沒有急著回茶寮,跑到縣政府在莊民裕秘書那裡呆了一整個上午,他在等昨天趕去市裡的莊民裕帶回來消息。
一直到下午三點來鐘,莊民裕才回來。
「良種場和後面那塊小山坡,市裡提前批下來了。」莊民裕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給江澈看。
「其他呢?」
「我打聽了一下,你說的那些大概都沒有,只規定了買地的錢,不太多,不過投資額會很大。總之希望不會是你說那種情況吧。」莊民裕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持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才好,抱著期待,又有些擔心。
「你的擔心,我都當作自己的意見提了,張市長說會幫忙反饋。但是省裡領導親自過問的事情,對方又是外商,估計機會不大……那什麼,希望小學改在哪,咱們再討論一下?」
江澈沒跟莊民裕討論這個問題,離開縣政府回去收拾了點東西又回頭,奔客車站。
這要是手機年代,江澈就可以叫林俞靜路上等一等了,因為他……也要去盛海。
他扛不過外商,有個《人敏日報》《經濟日報》都認可讚揚的傢伙有機會啊,「師兄啊,我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六十七章 預備見面
盛海,火車站,走過站前廣場再過街,小公園依然隱身在叢叢綠樹後面。
1992年末的盛海灘已經崢嶸畢現,金錢時代的不遮不掩,換來變化匆匆,更密集的車流,不斷拔起的建築,看花眼和不敢看的衣著,太匆忙亢奮的腳步……
但是依然有恬淡的人群每天從深巷和老房子裡走出來,保持著最平穩的生活狀態。
九轉金身功的大旗依然立在那裡,也沒有加上【雷派】之類的後綴,按趙老四這撥人的想法,正宗就是正宗,不必說明,只有分支的,假冒的,才需要去強調自己有多特別。
這裡的人並沒有變少。他們中有近兩千人見過韓立大師至少一次,最元老的那一撥,見過兩次,這也是韓立大師唯有的兩次現身。
在這裡,別說水變油,你就是當場變水牛,也不會有幾個人改變立場。
「外面一些地方,現在聽說都已經到了見面先問油派還是雷派的地步了。」老夥計在趙老四身邊坐下來,苦笑感慨了一下。
現狀有些堪憂,稍稍讓人有點安慰的是王宏這回靠過來,知道借勢、省力,並沒有去否定九轉金身功原來的理論體系,像平穩氣場的概念,還有修行方式之類的,他也都全盤保留了下來,兩派暫時沒有直接衝突。
趙老四收功坐下,整個人精神奕奕,說:「有什麼好分的,可爭的,你看咱們這裡這些人,連趙武亮要折騰都不跟著。為什麼?因為我們都見過韓立大師當面,那形象、氣度,言談舉止,是那個王宏能比的嗎?」
趙老四頓了頓,回憶當時場景,仰面感慨說:「氣在天地間,德養在心懷……平穩氣場啊!」
「就是,單是大師那份名利無謂,做完那麼大好事抽身就走的心境,就不是誰能比得了的了。」接話這個是上次求江澈拍過肩膀,結果生了兒子的,想想,有些鄙夷道:「就那個王宏,他見到那些拜師的老闆、有錢人,臉上笑的都不一樣,能是什麼高人?」
「他連韓立大師一根毛都比不上。」另一個梳辮子的姑娘笑著接了一句,害羞笑一下說:「那什麼,用四師兄的話說,韓立大師那叫鐘天地之靈秀。」
趙老四瞪她一眼,「好了,二妮,一碼歸一碼,四叔還是得說你……你這年紀也差不多了,相親就好好相,別胡思亂想,誰都看不上。」
「哦。」二妮悶聲應了個哦,匆匆說:「四叔,我先走了,飯館準備開門了。」
說完收拾東西一路小跑出去。
「這丫頭……對了,二妮開那個飯館,聽說生意不錯?」人走後,趙老四笑著問。
「可不是,每天從我家菜攤都進好多菜呢。」旁邊東寶回答,說:「行,那我也該去給二妮送菜了。」
做小生意的,上班的,人群漸漸散去,剩下幾個老頭坐著看著,笑著議論。
「真好啊,你們看,這就是平穩氣場,積極生活。」
一邊收拾大旗,一邊約說著下午釣魚,有人突然問:「老四,你說,韓立大師他還會再出山嗎?我覺得那個王宏,得治啊,這也瞎蹦跶幾個月了,不如一雷劈了乾脆。」
再一個說:「連趙武亮都得治,他現在見人就先說學費,鑽錢眼裡了,哪還有一點韓立大師親傳弟子的樣?」
「說句實在話,這個親不親傳,韓立大師可沒親口說過,都是他趙武亮自己說的。」這個說話壓低了嗓門。
「平穩氣場啊,老哥幾個。」趙老四笑著提醒,把大旗捲起來,放進包裡,站起身說:「什麼時候我不知道,但我想,該來的,早晚些總會來的。」
…………
韓立大師剛從慶州機場買完機票出來,江澈老老實實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要明天才有飛機飛盛海,江澈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車,想想,乾脆放棄了,就在機場附近找了家旅館住下來。
第一個電話打到了唐連招辦公室,通了但是沒人接。
第二個電話,江澈打給了褚漣漪。
「喂,你好,請問你是?」電話接通,褚漣漪道。
「你猜。」
「唔,原來是韓立大師。」褚漣漪笑著說。
江澈想了想那個不小心一而再作下的爛攤子,接下來還要再而三,再作一回,有些鬱悶地苦笑一下,說:「希望小學捐款的事安排得怎麼樣了,褚姐你知道嗎?我打了唐連招那邊電話沒打通。」
「嗯」,褚漣漪說,「我們明天的飛機就過來了。」
「你們?」
「對啊,我,唐連招,黑五」,褚漣漪笑著說,「對了,還有趙三墩。」
褚漣漪要陪同唐連招、黑五他們過來,江澈能理解,因為現在他旗下親信的人攏一起算算,真正能在場面上跟政府官員們談笑風生,應對自如的,也就一個半。
一個是褚漣漪,半個是鄭忻峰。
再加上兩人已經很久沒見面,她想借這次機會過來一趟,也再正常不過,可是……
「三墩怎麼也來了?」江澈笑著問。
「他來負責我的安全啊,你不是容易擔心嘛,唐連招和黑五現在是老闆身份出去,總有顧不上的時候,所以乾脆帶上三墩跟著我,怎麼了?」褚漣漪解釋然後問道。
江澈心說本來倒是沒什麼,可是他昨天回去村裡收拾東西的時候,剛得到一個消息:
他離開這些天,柳將軍這個未來的希望小學校長會過來來幫學生們補課,順便配合接待捐助希望小學的臨州老闆。
重生至今,有兩組身邊人的見面碰撞是江澈想想就會有些扛不住的。
一組是老媽和林俞靜,她們倆要是坐一起聊天,那麼旁人估計根本插不進話,也跟不上思路,鬼知道她們會聊成什麼樣。
另一組就是趙三墩和柳將軍,如果說上一組會聊飛,那麼這一組,它是要撞,要炸的。
可是褚漣漪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能不讓來吧,江澈想了想,鄭重交待說:「褚姐,那我跟你說個事,三墩要是來了,你管著他,千萬別讓他亂說話亂動,尤其見到一個叫柳嬙君,綽號柳將軍的教育局幹事,你連眼神都不能讓他們對上。」
「啊?」褚漣漪愣了愣,說:「為什麼?」
「我不知道誰更猛「,江澈說,「也不想知道。」
「哦,還真有另一個這麼厲害的人啊?那我知道了。」褚漣漪聽懂了,笑著應下,想想又有些不對,改問道:「怎麼,到時你不在場嗎?」
「我要去盛海一趟,現在慶州機場呢,不一定來得及趕回來。」
「……哦。」褚漣漪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很快調整過來說:「那你放心辦你的事,不著急往回趕,這邊有我呢,反正也就是讓唐連招和黑五多給記者拍照,再陪他們接受個採訪,對吧?」
這就是為什麼江澈敢接受褚漣漪,因為兩個人都足夠成熟和理智,帶著些慚愧,沒有說抱歉,江澈說:「對的,記者是自己人。」
「嗯,那都好辦。」
聊了一會兒掛斷電話,江澈的第三個電話打給了鄭忻峰。
「江老師什麼指示?」
「鄭總之前說那個水變油項目,我想過了,你去談談吧。」
「我談?」
「我也會來。」
「行,正好他最近準備建基地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初次見面
重生至今近一年,第三次來盛海。
似乎跟這座近代以來起起落落,但是只要東方崛起就注定站在潮頭的魔幻之都有一份簡直作孽的緣分,每次來都要搞事情。
江澈希望這回不要,他是來把人搞回去搞的。
出機場的時候,江澈把圍巾拉高,擋住嘴巴、鼻子,只剩眼睛在外面,這讓他看起來有點怪,因為天根本沒這麼冷。
另外這年頭的圍巾也不是這樣戴的,這會兒流行的戴法主要有兩種:
一種根本不考慮保暖效果,就像港片裡狄龍、發哥他們那樣,往脖子上一搭就好,只是掛著,兩邊長長的拖下來。
另一種是五四青年式的,大概也可以叫做民國風,圍巾在脖子上繞一圈,一邊掛身前,一邊甩肩後。
到商場買了一整套價值不菲的西裝皮鞋,這還是江澈重生以來的第一套正裝。
熱情的女營業員一直說江澈選的尺碼偏小了一號,道理是對的,因為這時候作為流行風向標的港城明星們穿西裝都還習慣寬大累贅,下襬蓋大腿,衣袖遮住半個手掌。
但是這事真沒辦法,江澈的審美已經跟時代有偏差了,就像他現在沒辦法來一個三七四六或中分郭富城頭,更沒辦法穿著襪子穿涼鞋一樣。
氣功大師當到像做賊,江澈買完衣服哪都沒敢亂跑,直接住進旅館,給鄭忻峰打電話,開始等待見識另一位傳奇騙子。
「另一位……」江澈自己咂摸了一下,這樣不好。
但是這件事到現在早已經不是簡單註冊一個離岸公司就能做的了,外商之間也分高低,而且很多早一步就已經在政商關係上做了一定的經營鋪墊。
對手是直接從省裡往下推動的這個項目,江澈的實力和關係根本扛不了。
還好,江澈找著了一個前世能風光十多年,能往上推到省級、部級的超級大忽悠。他是怎麼做到的,其中有多少貓膩,江澈不管,只要他能做到就好。
王宏在80年代其實就被高級幹部懷疑過,進過牢房,但是並沒有被大範圍的揭穿,出來之後換個說辭故伎重演,依然能夠風生水起,兩個原因:
一、開放後巨大的落差擺在眼前,人民和人民幹部太期待發展、富強,趕英超美,媒體太期待振奮,所以才有那麼多人給予支持,有那麼些重要不重要的媒體為他搖旗吶喊,直至後來冠上「歷史第五大發明」這樣的冠冕。
二、這一時期整體科技水平和科學意識偏低,於是王宏本不算太高超的伎倆就顯得高明了,另外關鍵他本身的忽悠水平很高,很穩。
…………
盛海,國際賓館。
王宏四十多歲,穿西裝,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形象普通,略微有點齙牙,本身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有些時候他會戴眼鏡,來提升他作為「科學家」的可信度,尤其是在會見老闆的時候。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其實已經被江澈帶偏了,偏得很慘。
若不是他這麼瞎靠,現在反而會混得好得多,而且接下來的幾年會更好,前世的情況,他現在應該正又一次開始風生水起。
之後很快會有20多萬專家、教授、高級工程師致信中央支持他,全國各地都會把他奉若上賓,約300多家企業,150多家集體和單位,會為他奉上近3億元的巨額資金。
這可是九十年代初期的3億。
現在是1992年12月,他被帶偏有大半年了,混成了氣功大師,但是很多前世本應已經幹成是事都沒幹成,當然這些他自己不知道,所以還挺滿意。
此時,王宏身上揣著幾百萬身家,正熱情地看著眼前的一頭大肥羊心底樂呵。
昨天鄭忻峰才聯繫的他,今天,王宏就在他長期入住的賓館安排了見面。
「氣功歸根到底是科學,這是國家認可的,我也一直跟你們說,我的水變油是可以科學推廣,可以量產的,當然目前來說,它還只能由我個人來主持。我的妻子能幫上一點忙。至於你們……且得修煉啊。」
王宏說完觀察了一下對面這個據說才只19歲就已經手握五六家家電城,一家文化娛樂公司,身家近千萬的年輕老闆。
這樣一個人主動送上門,若不是必須保持大師風度,王宏就要過去親他了。
鄭忻峰抬手看了看表,江澈的那塊朗格一直戴在他手上。人還沒到,鄭忻峰只好按著自己的思路先說:「那麼大師的意思就是,我們只管投錢,其他都不參與,是麼?」
王宏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沉穩道:「是你們暫時根本參與不了,所以沒辦法。」
鄭忻峰心說放屁,生產參與不了,建廠呢,銷售呢,財務呢……想想,這個項目好不容易才說動了江澈,真做起來,那麼未來全國首富、世界首富,沒準都是自家哥們,忍住懷疑,老鄭笑著說:
「其實銷售之類的環節,我還是有些經驗的。」
王宏也笑,笑著說:「哪有什麼銷售環節,這個項目只要做起來,銷售就是坐那收錢而已,到時鄭小兄弟要參與進來,正是時候。不過現在嘛,咱們還是考慮先把基地和生產搞起來吧。」
什麼銷售,王宏自己很清楚,那都是不存在的,基地和工廠也就做個樣子,關鍵是讓錢進口袋,然後騙下一個,至於項目,慢慢拖就好。
鄭忻峰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問:「那要投資多少?」
「三五百萬吧。」王宏面上看起來風輕雲淡,輕鬆寫意,好像根本沒把這個數字看在眼裡,但是其實心裡有些緊張,眯眼專注地盯著鄭忻峰觀察他的神情。
見小鄭總眉頭深鎖,王宏立即又補了一句:「當然,起步階段,一兩百萬也就夠了,後續可以再慢慢追加,鄭小兄弟也可以再邀請其他老闆加入嘛,我也一樣,現在多的是人聯繫我,只是有些沒誠意,有些沒能力……不像小鄭總這麼年輕有為,值得信賴和合作。」
他想的是一兩百萬揣進兜裡也很多了。
鄭忻峰則想著,年輕有為這話倒還有點道理,而且一兩百萬的話,壓縮一下家電庫存,暫緩兩處分店,加上流動資金儲備,應該問題不大。
「篤篤篤。」
敲門聲。
鄭忻峰心頭一鬆,這麼大決定肯定不是他能做的,江澈終於來了,「那個,王大師,我昨天電話裡跟你說的,我的合夥人,大老闆來了。」
「快請。」王宏伸手示意,沒有站起來,他的身份在那裡。
鄭忻峰開了門,江澈走進來,坐下直接往椅背上一靠,看了看王宏說:「你就是那個水變油的什麼大師?」
態度很差,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鄭忻峰在旁有些迷惑,心說老江以前不這樣啊,這是在小村裡當座山雕當出毛病了?
反過來倒是王宏絲毫不亂,笑著道:「正是王某,想不到江老闆也這麼年輕。」
「呵呵」,江澈冷漠笑一下,說,「開門見山跟你說了吧,我根本不信你這個什麼水變油,就是看你騙到我兄弟頭上了……來找你麻煩的。怎麼說,現在是我報警,還是你給點補償?」
「我xxxxx」鄭忻峰已經亂套了,老江這什麼情況,來敲詐的?
他正想居中調和一下,王宏擺手,淡定微笑一下,親自倒了杯水,放到江澈面前,示意說:「不如江小兄弟先喝口水。」
知道對方的心思,江澈喝了一口,放下。
王宏把杯子拿過去,手掌往上面一蓋,再打開,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劃一根,丟進杯子裡。
「嘭……」
杯子裡的水燃燒了起來,一直不熄,不斷燃燒,直到見底,留下少量殘渣。
江澈沒吭聲。
鄭忻峰拍拍他說:「怎麼樣,這下你信了吧?」
王宏兩臂抱胸,淡定微笑,看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六十九章 和氣生財
房間裡黑煙迷霧。
王宏差不多十年詐騙經驗在身,浮沉再起,沉穩老道,此刻看著面前這個一來就裝腔作勢,然後立即被他唬懵了的年輕小老闆,完全成竹在胸。
就是剛剛這一套,頂多搞大點,他前世隔兩年能把連省長、市長都忽悠來剪綵,支持自己的所謂科研項目。
可惜他現在已經被帶偏了。
江澈會幫忙掰回來一點,因為他要用的就是王宏的這套本事,不光是「偽技術」,還有王宏本身對上頭的忽悠神功。
像這種找死的活,江澈自己肯定是不會幹的,不光不會幹,吃乾抹淨後他還會果斷站到正義的一方……
當然,現在不急。
「倒是有一副好皮囊啊,若是氣質能沉穩一點,完全可以收做親傳弟子,推到前台,去跟雷派那個據說鐘天地之靈秀的韓立別一別苗頭。」
看著眼前這個小年輕,王大師心裡突然冒出來這麼個念頭,關於那個不曾謀面的師弟韓立,單是傳聞中形象上的虧,他就已經吃虧不止一次兩次了。
誰他媽說世外高人一定要長得好看的?
江澈現在也不知道對面那位傳奇人物在盤算什麼,抱著寧可高看一眼的心態,他最初是有想過直接揭穿王宏的把戲威脅他,但是一閃念,這傢伙怕是沒這麼容易就範,他又不是沒被揭穿過。
而且那樣還得時刻警惕他耍什麼陰謀手段……不合算。
兩個人眼神對上一下。
江澈突然猛地一伸手,扣住了王宏的手腕。
王宏錯愕,老鄭錯愕。
「你……你想幹嘛?」王宏跳起來,掙扎,暴怒,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的力氣不夠,想咬人,突然想起自己是大師……好像不太合適。
至於動手……還是算了,畢竟他也不會氣功。
江澈不吱聲,另一手捲起他的西裝袖子在桌面上磕了磕……
一小撮細膩的灰白色粉末落在桌面上。
場面頓時有點尷尬。
「你不是氣功大師。」江澈抬頭,面色嚴肅說。
王宏臉色變一下。
「你是科學家。」看著王宏,江澈又說。
王宏臉色再變一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但是我猜,我們發財了。」
王宏和老鄭臉色沒編,因為已經都懵了。
「這是你的發明?」江澈指著那些粉末,一臉好奇地問,「能讓水變成油的神奇物質?取名了沒?……沒的話,不如叫『超物質』怎麼樣?」
王宏心說這個名字好牛。
可是他不能回答,他現在還在發懵的狀態,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年輕到底在說什麼,意圖又是什麼。
「根本不需要隱藏啊,就說這個是氣功煉丹所得的超物質不就好了?!」江澈顧自感慨完了又問:「對了,王大師還有更好的發明嗎?關於水變油的。」
這回,王宏終於給了回應,他點了點頭。
第一因為他突然覺得江澈說得很有道理,幹嘛要變魔術呢,直接拿出來演示不就好了?而且這樣,更能支持自己關於水變油可以量產的說法,再來有實物,關於基地和工廠的騙局,也顯得更有說服力。
實在不行就說建煉丹場嘛!
王宏心底的感覺,就好像突然遇到了人生知己,江澈所說,全部都是啟發,而且正合他心意——他當然覺得合心意,因為前世他92再起,就是這麼幹的,換個名頭而已。
第二,他確實有更好的「發明」。那傢伙一操作,整個燃燒場面更加震撼……不過因為之前演示太過頻繁,剩下的原材料已經不多了,王宏平常不太捨得再用。
他忍痛給江澈演示了一遍,確認眼前這個小年輕只是不信氣功,卻已經被「科學」征服。
「能做大規模的演示嗎?」江澈熱忱比劃著說:「比如一個水泥池,灌水,燃燒,當眾演示?」
王宏猶豫一下,點頭,從被江澈扣住手腕開始,第一次開口:「我的發明就是可以實現大批量水變油,不然,我也不會找投資建基地,建廠……你以為我真是騙子嗎?我,只是無奈而已。」
這等於他在江澈和鄭忻峰面前變相承認自己其實是科學家,而不是氣功大師,承認的同時,面上表現恰如其分的露出一絲苦澀……報國無門的萬般無奈盡在其中。
「你當然不是,我理解。」江澈心說其實我也不是,面上表情誠懇。
…………
茶几上橫向攤開一張南關省地圖,一張曲瀾市地圖,一張江澈自己手繪的峽元縣地圖,突出小平原和南關江。
他剛把情況給王宏、鄭忻峰介紹完畢,指著這塊小平原道:「靠江,有水,水變油。航道拓展,走水路正好有利於降低運輸費用……」
王宏不動聲色,因為沒感覺——他壓根就沒興趣真的建廠,他不敢建,只要開始批量生產,他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
但是鄭忻峰很激動,「老江,你還真沒白去啊,敢情咱們很可能弄下個內河小港口?」
小港口也是港口,若不是事情現在還在檯面底下,幾個人有機會做到?那是港口。
以後出去吹牛逼,別人說自己有幾個廠,老鄭就可以說:「嘿,我們公司倒是沒工廠,不過有個港口。」
江澈接著他的話道:「就是這個道理,我現在說直白點,別的都不論,只要這塊地拿下來,咱們就賺大了……」
王宏整個人往前傾了傾。
江澈當作沒注意到,繼續解說:「最壞的結果,就算最後基地和工廠有什麼意外,建不成,只要有這個內河港口在,往後幾十年,至少也是每年百萬的收入。」
這一句落下……
「嗡。」王宏腦海中一聲轟響,他被完全擊中了。
若可以此生安穩,誰願意終其一生,到處詐騙?
詐騙這事總有個頭的,總有騙不下去那一天的,王宏自己很清楚,而且國人賺錢置業的傳統觀念延續幾千年,根深蒂固,眼前這產業,它是個港口啊!
所以,當江澈說「就算最後基地和工廠建不成,有這個內河港口在,往後幾十年,至少也是每年百萬的收入」,王宏乍然發現,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歸處。
歸處就是這片小平原,一生的社會地位,富足、奢侈,都在那了。
「你的關係鋪到哪裡了?」他思索許久,盤算許久,終於開口,開口就很直接。
「縣裡很穩,市裡有線,所以我才能紮下兩顆釘子在這裡。」江澈指了指手繪草圖說:「不過現在的麻煩是,外商的關係在省裡,省裡似乎很有意接受那個日苯佬的投資項目。」
王宏想想,說:「這個我可以。」
他做到過,5年前還跟國家提過要個部長噹噹,所以很自信。
「從縣市開始往上推,你安排,具體我來操作,一個外商而已。」王宏繼續自信道。
江澈和鄭忻峰互相看看,展現商人本色,轉頭問:「那麼這個股份分配?」
「我要控股,至少百分之五十一,剩下你們自己看。」王宏說。
鄭忻峰鬱悶一下。
江澈不應聲,起身,把地圖捲起來,拍一下鄭忻峰肩膀,說:「走吧,咱們做了這麼多前期工作,鋪墊,還出錢,王大師只憑技術加盟就要控股……哧,咱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兩人轉身走了幾步。
王宏沉穩坐著,開口道:「如果我也出錢呢?」
江澈和鄭忻峰同時停步,轉身。
這半年多前後騙了也有個幾百萬,王宏微笑道:「具體數額,咱們慢慢談。」
江澈點頭,笑一下,有些尷尬說:「那個,我剛剛太衝動,多有冒犯。」
王宏揉了揉手腕,看在錢的份上,看在利用完畢最後還要把江澈踢出局的份上,很容易就把心底那點小惱火壓住了,站起來,淡定微笑說:「年輕氣盛嘛,我能理解,小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往後還要合作,咱們……和氣生財。」
又來?江澈看他一眼,木木點了點頭,說:「那就……和氣生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七十章 莊民裕的野望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傳奇人物極多,其中兩位「傳奇」的第一次會面,就這麼在短時間內從混亂到一致,匆忙結束了。
都沒打什麼好算盤,差別只在於其中一個以為另一個什麼都不知道。
王宏微笑頷首、揮手,看著門關上,鎖扣「哢噠」一聲,立即坐下拿起床頭的電話開始撥打。
一個小時後,他確認,江澈所說關於航路、小平原、外商,全部屬實。
那就好了。
從詐騙的角度,等到把地拿下來,真的弄出一個要建基地和工廠的樣子,堆一批房子在那裡,騙起來肯定更容易,王宏已經在盤算手頭上的老闆名單了。
一撥撥把人叫過來看基地,看表演,錢就會嘩嘩地來。
從實際的角度,內河港口是最實在的,而且他將來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踢那兩個小年輕出局。
鄭忻峰今天剛到,暫時還沒住下,跟江澈走。
兩人下樓後攔了輛出租,上車。
車上老鄭依然激動,但是忍住了沒議論這事,雙方剛剛說好了,基地和工廠可以對外說,但是港口這件事,暫時要隻字不提——哪怕它在特定範圍內已經不是秘密。
老鄭只能用拍打捶肩來表達激動情緒,一直到賓館,江澈被他捶得肩膀生疼,進門把很貴的西裝脫了,換上自己穿來的外套。
鄭忻峰此時已經過了最初那個激動勁了,開始變得有些患得患失,「控股權啊,老江,控股權真的交出去?我怎麼想想就心疼。」
這在江澈而言是完全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江澈和王宏實質上直接的仇怨,是他硬要往青雲門身上巴,把髒水帶過來,不整掉的話,未來很有可能被他牽累,代價沉重。
不直接的,考慮到前世那麼多鄉鎮企業、個人、單位,被他拖入深淵,這一世,也已經有不少人被坑,江澈也算利人利己,提前一步為民除害。
所以,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江澈對鄭忻峰說:
「實話說咱們的實力還不足以控股一個港口,而王宏加入進來後,肯定會想辦法儘量稀釋咱們的股份。還好,他有技術入股,我有前期鋪墊,雖然不對等,但是他既然要從縣市倒推這件事,暫時就脫離不開我。」
「剩下就是出資的問題,這個由你去談,總之一個原則,他願意出的越多越好,咱們自己這邊,一切以宜家的發展為重……他會願意的。」
他藏了一些實話沒說,是怕鄭書記瞭解內幕後經驗不夠露馬腳,乾脆讓他真的帶著困惑和不甘去談判。
鄭忻峰把這段話「咂摸」一下,扭頭說:「老江,我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啊,你整這事不會是假的吧?」
「我是那種人嗎?還有你覺得王宏會不做調查瞭解,就真的相信我們嗎?」江澈說:「放心吧,我說的句句屬實。」
這是實話。
最好的謊言就是真話,最好的局就是明牌博弈,對方認定這幅牌裡沒有王炸,而王炸其實很久以前就抓在手裡。
「也是。」
鄭忻峰應了句,接著大哥大響,謝雨芬查崗,伴隨著鄭總生意越做越大,出差越來越多,回家總是說累,總是躺下就睡,越來越沒「xing趣」,結婚和生孩子的事情又因為他忙,一直拖著,謝雨芬面上還要裝作很理解,很體貼……
小辣椒的擔心越來越重,人也變得越來越焦慮不安了。
這些,唐玥和祁素雲都看在眼裡。
偶爾,唐玥也會想一下,「如果情況換做是我對小澈呢?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大老闆。也許,我的患得患失,擔心恐懼,會更重吧。」
…………
老鄭的肉麻話聽得人扛不住,江澈把他趕到了衛生間。
自己也給莊民裕打了個電話,介紹了一下那位意外的國內投資商。
電話掛斷,無聊準備躺一會兒,把外套脫了,扔椅背上……
一封信從內兜裡落下來。
江澈這才想起來,那天林俞靜把表姐的來信給他,他直接揣兜裡,後來就忘了——這說明衣服真的好幾天沒換了。
「老江你在看什麼?」
「信。」
「誰寫的啊?」
「一個姑娘。」
「什麼樣的姑娘?」
「胸很大的姑娘。」
老鄭一聽,直接飛撲把信搶走了。
信上的文字很簡單,張雨清說:
【自從知道表妹也喜歡你開始,一直有些茫然,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回也是一樣,聽說茶寮出事,第一時間想去看你,但是想想,還是放棄了。最後忍不住還是給你寫了這封信,願茶寮和你都好。
想說我想念那個雨夜。
想說我記掛你。
只是不想你為難。】
「嘖嘖嘖,我以為就一個大胸,沒想到還有個表妹?」老鄭很憤怒說:「繼杏花嬸一家五朵金花之後,這是又來姐倆一起啊?!」
「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我,支教是這樣子的?!」
「老江,我也要去。」
江澈懶得理他。
老鄭顧自繼續感慨:「話說這姑娘挺情深義重的啊,然後,看著也挺為難的,字裡行間透著喜歡又糾結,我這個最怕看瓊瑤的都能看出來。」
如果單從信上看,確實如此,但是結合林俞靜的話想想,江澈驚一下:好厲害的張姑娘。
…………
莊民裕在張市長辦公室,連秘書都趕出去了。
兩人面前放著這一天多時間能收集的所有關於「水變油」的資料。
王宏80年代那次進監獄並沒有被公開,也沒有被虧待,實話實說,當時還是有部分領導對他抱有很大期待的,甚至在監獄裡,還為他提供了全套實驗器材。
當然,王宏很有骨氣的拒絕了——他又不會。
「如果你們那個支教老師所說的情況屬實,那麼,這也許會成為全國最轟動的項目之一。」張市長看完穩住情緒說。
莊民裕想了想說:「那小子雖然很難扣住脈,但是這種事,應該不會胡來,就像希望小學捐款,十萬塊,一分不虛,一天沒拖。」
兩個人互相看看,沉默一下。
政績!
民生!
「實打實的政績,當然得要。」莊民裕想著,甚至突然不小心想到了粵省順德市,全國財政收入最多的縣,年財政收入6.41億元……能不能干掉?
「穩著點,咱們先看,看好了如果沒問題,往省裡推薦一下,讓省裡去做研究、衡量,做決定。這樣最後萬一出什麼問題,咱倆責任也不大,但是如果真成了……」
張市長話沒說完,但是掏心窩了,自從上次被捆綁在一起,他現在和莊民裕的關係已經是親信中的親信。
莊民裕鄭重點了點頭。
」那小子雖然惹人煩,但還真是個福星啊。「
這話如果江澈聽到了,就會告訴他,你是對的,只是過程會有點曲折……老莊挺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墩在茶寮
想想在盛海的熟人,其實也就剩下當初賣自己認購證的謝興一個了,江澈回憶了一下上次被帶去讓一群陌生人灌酒的場景,選擇呆在賓館沒有去找他。
夜裡王宏主動打電話給鄭忻峰。這證明了江澈的判斷,他上心了,而且很著急。
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要談判,對江澈會很有利,但是實際上又毫無意義,事情到最後,不過又是一場歡脫的互坑而已。
有個問題江澈想了很久,重生的軌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跑偏的,連「戰鬥」都次次戰得人一臉懵逼。
「我的王霸之氣到底去了哪裡?」
老鄭談完後電話交到了江澈手裡。
王宏意外地問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那個,鄭小兄弟在盛海認識的人多嗎?」
江澈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說:「就幾個。」
王宏說:「哦,那就好,既然已經是自己人了,不瞞兩位小兄弟,雖然我本身是一個科學家,但是氣功大師這個身份用處其實還是很大……」
江澈心說那是當然,這個鍋,還得你替我背呢。
客氣道:「我理解,什麼事王大師直說好了,關於你們這個青雲門,九轉金身功,雷派、油派的事,我也從鄭總這裡瞭解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不繞彎子了。」王宏樂呵道:「我想請江小兄弟來出面當這個,青雲門又一位下山的弟子,我的師弟,真師弟……比那個棄徒韓立高到不知哪裡去的那種。」
「這對我們長期拉投資會很有用。」他又補了一句,話裡藏著掖著,聽意思大概是有集資的想法了,而且還想拖江澈下水,擴大受眾,物盡其用。
「我不。」江澈直接說。
王宏愣一下,說:「呃,為什麼?」
江澈心說你是不能想像那場景,你能你會怕。
想了想藉口太難找,乾脆說:「我又不會引雷,又不會變油……我沒絕招啊。」
「這個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說你能幫人求子怎麼樣?這個不費勁。」王宏笑著說:「原來那個韓立據說就是能拍肩膀幫人求子的,我可以安排人配合一下,你名聲就出來了。」
「……我不。」第二次拒絕,態度比第一次更堅決。
「……哦。」王宏沒再勉強,訕笑一下道:「那也沒關係,不影響咱們合作就好,還是拿地、拿政策這些事情為重,我準備兩天,咱們就出發。」
電話掛斷。
老鄭沖江澈比了個大拇指,「幹得好,雖然錢是祖宗,但是咱們內心,還是要堅決站在韓立大師這邊的。」
說完感慨一句:「自從見過這個王宏,我對氣功大師的形象想像已經全毀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韓立大師,補救一下。」
江澈想一下,說:「沒準突然哪天你就見到了……到時好好搶救一下。」
老鄭思考了一下,覺得用搶救好像也行,點頭說:「嗯。我還挺期待的,特別想問問他,我除了命裡本該當縣長、書記,其他方面怎麼樣。」
「什麼其他方面?」
「……」鄭書記猶豫了一下,說:「這個不能跟你說。不過老江,我這回終於要去茶寮了對吧?終於可以見到杏花嬸了。」
江澈聽到這裡在心裡默默嘆口氣:
「褚姐呆在村裡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聽說林俞靜了吧。」
…………
茶寮的村民還不知道又一股「人肉泥石流」即將光臨……
杏花嬸還不知道危險。
老村長盤腿坐在屋裡,把嘴裡的煙斗擱下說:「那個趙三墩還沒走啊?」
他這些天有些擔心,這也就是搬下來了,不然,沒準那個趙三墩已經跑去跟豬剛鬣幹上了……偏偏他還是江老師的朋友,跟著捐款那倆老闆一起來的,麻煩。
旁邊人點點頭,黑五和唐連招在捐贈儀式後已經先離開了,但是褚漣漪和趙三墩留了下來。
從名義上說,是觀察瞭解希望小學後續的具體安排,包括選址。
從實際而言,褚漣漪在等江澈。
一個是因為覺察了江澈在這裡好像有什麼大事要辦,另一個,是因為她聽說了一個名字:林俞靜。
夕陽橫掠的江面,晚霞色盡頭了波光粼粼,褚漣漪伸展雙臂走了一段,找到一塊平整乾淨的大石坐下來,雙手抱膝,看著江面發呆。
其實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褚漣漪的理智和成熟讓她不曾去幻想和江澈結婚生子,甚至不敢想像自己出現在江澈爸媽面前。
她以為自己已經想得夠透,準備得夠充分,所以當初才會在火車上告訴他:「你要對我好,但也不要太好。」
然而當事情真的擺在面前,接受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哢,哢……哢嚓。」
兩塊石頭互相的聲音傳來,十來米外,三墩剛用一塊石頭幹掉了另一塊,完全破碎。
褚漣漪扭頭說:「三墩,你自己去逛逛吧。」
趙三墩站起來說:「可是……」
「這裡很安全,我想一個人靜靜……不,坐坐。」我不喜歡靜靜,她想。
這樣就不好強留了,趙三墩丟掉手上的石頭說:「哦。」
他走出去一段。
褚漣漪在身後喊:「對了,記得別和人衝突,尤其那個柳將軍,你見到她就躲好了。」
「……嗯。」趙三墩的回應有點頹廢,躲,趙三墩以前從來不躲的,他有些不甘道:「要不是看她是女人,臭娘們早就躺下三百回了。」
柳將軍從樹杈上跳下來,揚下巴說:「你說讓誰躺下?臭流氓。」
狹路相逢啊,趙三墩看了看她,撇嘴,轉身不搭理。
「知道怕就別嘴硬,背後逞能,算什麼男人。」柳將軍拍了拍手。
趙三墩忍不住了,扭頭說:「跟你說,你不要太過分了,老子拿刀從菜市場追人到派出所門口的樣子,你是沒見過。」
「臭吹,老娘十二歲拎刀幫我爹殺豬順帶斬兩半的時候,你見過嗎?」
「我……唉。」趙三墩人生中難得嘆氣,這一口氣嘆得又深又長,半輩子江湖豪情,快意恩仇,就這麼全毀在茶寮了。
曲冬兒從一群孩子裡站起來說:「你們倆這樣每天吵也不是個事,要不都跟我下棋吧?誰贏了誰厲害。」
兩人一起扭頭看她,一起不接話。
豆倌說:「那要不你們掰手腕吧?」
柳將軍想想,覺得這主意不錯,挑釁道:「你敢嗎?」
趙三墩有什麼不敢的,這又不是打架,他說:「來。」
他知道柳將軍力氣很大,平時看她拎東西拎孩子什麼的就看出來了,但是勝券還是有的,心想,總算能把這口氣出了。
聽說趙三墩要和柳將軍掰手腕,但凡閒著的村民孩子全部出動圍觀。
一般男人要是跟女人掰手腕,那嫌丟人,可是當對手是柳將軍,這個問題完全不存在,這情況基本就跟對手是女子舉重冠軍一個意思。
兩人都脫了外套、毛衣,柳將軍穿一件大紅襯衫,趙三墩就剩條背心,胳膊粗壯。
兩人擺好架勢。
曲冬兒喊:「三二一,開始。」
僵持,一開始就是僵持,兩隻手臂青筋暴炸,但是都紋絲不動。
柳將軍憋得臉通紅。
兩分鐘,趙三墩力氣長,頂了一會兒,心說差不多了,咬牙拼上全力開始反擊……
柳將軍的手開始慢慢往下倒。
「呃,啊……」
一聲低吼,柳將軍奮力反擊。
「啪。」
一聲輕響,在一片嘈雜聲中,旁人聽不清……也看不到情況。
可是趙三墩正對面看得好清楚!
柳將軍用力那一下,胸口紐扣被崩飛了。
紐扣打在三墩臉上,再一眼看過去……
三墩愣一下,說:「你……」
「哈,我贏了。」柳將軍手上重重一壓,直起身說。
三墩左手把一件外套抄起來直接丟在了她身上。
輸了,趙三墩一世英名徹底毀在了茶寮,掰手腕,他輸給了一個女人……這口氣看來是掙不回來了。
柳將軍在縫扣子,心說:「難怪他往我身上丟衣服,不過老娘溝都給他看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關於女人這種生物
「你的臭外套。」柳將軍穿一身紅襖子,走到吃早飯的棚子旁邊,板著臉站下,把當時匆忙中忘記及時歸還的牛仔外套扔還給趙三墩。
衣服是洗過的,她沒說,但其實稍微暗示了一下——你自己聞聞,臭外套不臭了吧?我洗過了。
她完全高估三墩了。
三墩的人生和世界裡從來就沒有暗示這件事,就像他已經凍了兩天了,也沒想過設法去把衣服要回來。
接了衣服擱膝蓋上,三墩繼續坐著埋頭吃早飯,不吭聲。他現在不敢看柳將軍,看一眼腦海裡就是一道溝,深得能埋人。
柳將軍心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看他一眼,轉過身一邊自己晾衣服,一邊咬牙說:
「反正話我先跟你說了,我家兄弟加親戚,一共七十多號男丁,光是一個人能殺豬的,就超過十個……能不能安生走出峽元縣,得你自己想好。」
三墩一手飯碗,一手筷子,木木地扭頭,仰角度看她,一眼看錯地方了,差點被埋住,再仰頭,從脖子、下巴,到嘴巴、鼻子,這才看到眼睛。
他當然不是怕了那所謂的七十多號男丁,因為就算人再多,對三墩來說都一樣,盯住一個,他就只管那一個。
三墩只是想不通了,嘴裡含著飯,眼睛裡滿是憋屈,含糊道:「姓柳的你不要太欺負人,我都已經算輸給你了,也認了,你還要怎麼樣?」
這話要是被臨州那群人聽到,世界就塌了一半,因為趙三墩竟然也會說:你不要太欺負了。
柳將軍扭頭,不滿意說:「你認了嗎?自己好好想想,還什麼事沒認。」
說完她端起洗衣的木盆,扭身挺胸走了。
三墩認真仔細想了,可還是沒想通自己到底還有什麼事沒認。這兩天褚漣漪似乎心情不大好,他也不敢問她。
還好,江澈回來了。
被叮囑過在這邊不能暴露江澈的老闆身份,三墩避過人群,才在牆根角落拉住江澈,為難說:「澈哥,我好像攤上事了。」
趙三墩居然也會怕事?江澈困惑不解道:「什麼事啊?」
「惹到你說不許惹那個柳將軍了……說是要帶七十多號男丁堵我走不出峽元縣。我自己沒事,就是怕牽連褚姐和你。」
趙三墩一五一十,把自己和柳將軍從互看不順眼懟上開始的一系列事件、對話,仔仔細細全都跟江澈說了一遍。
江澈聽完,定神看看他,一米八七、八八的大個,強壯魁梧,雖然說不上帥,但是面龐剛毅裡透著耿直……
而且來自大城市,私人保鏢兼倉庫管理員,再加上遊戲廳的年終紅包,年收入近萬。
江澈目光誠摯地看著他,感動道:「三墩,什麼都不說了,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要知道會這樣,我早就帶你來了。」
趙三墩懵一下,點頭說:「澈哥,我懂。你放心,到時候你們先走,我自己能殺出來。」
江澈緩緩搖頭,說:「你這回估計是殺不出來了。」
三墩皺一下眉頭說:「這裡人真能為這麼點事砍死人?」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柳將軍,你把她胸看了,這事……」江澈踮腳把趙三墩脖子攬下來,小聲嘀咕了幾句,最後說:「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試著接觸下也行。要是覺得這事沒法認,你改天夜裡先跑,誰都別告訴,一個人先回臨州。要是覺得能認,好歹人也高中畢業,有正式工作,家境、人品也都不錯……另外相貌,你要是喜歡高大的,人其實也不差。」
三墩總算聽明白了,自己豪傑半生,刀口舔血,這是要被壓寨的節奏。
想都沒想,他說:「澈哥我聽你的。」
江澈說:「這事你可不能聽我的,我也幫不了你。」
說完拍拍趙三墩肩膀,直接走了。
看著江澈一邊笑得發抖,一邊走遠,三墩發愁了,一個人繞著良種場院牆兜圈子……
以前,趙三墩的心裡只有江湖,現在突然多了一種叫女人的東西,還有一道溝,那道溝能埋人,三墩昨個夜裡做夢就被埋住了,很奇怪的感覺。
一顆花生落在他懷裡。
三墩仰頭看了看,猶豫一下,還是說:「你怎麼又爬樹?」
「整個良種場就這麼點大,又那麼些人擠著,我上完課沒事爬樹上待會兒清淨點怎麼了?」柳將軍居高臨下說:「敢情你們城裡人打小不爬樹?還是嫌棄我們小地方的人野?」
三墩老實說:「也爬的,連工廠煙囪我們都爬,比這高多了。」
柳將軍說:「臭吹,有本事你爬上來我看看。」
這也太瞧不起人了,三墩被話一激,擼袖子助跑直接兩步蹬上院牆,再手臂一掛,身體團在空中一個翻身,片刻之間就爬上去了。
然後就糊塗了——我上來幹嘛?
…………
男女之間的事從來都是世上最麻煩的事,女人這種生物也從來都難懂,兩輩子都懂不透,江澈不單幫不了趙三墩,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褚姐。」
營救物資逐漸到位,良種場院裡撤了些簡易帳篷,搭起來一排工地式的簡易房子,江澈分到一間,放下東西后發現找不著褚漣漪。
褚漣漪坐在江邊吹風,聽見腳步,聽到聲音,知道是誰找來了。扭頭看江澈一眼,轉回去,生氣沒說話。
「生氣了啊?」江澈訕笑著,小心問道。
褚漣漪看著江面點頭。
「那可怎麼辦?」
「你跳下去。」褚漣漪賭氣,指一下因為更上游水庫開始蓄水調節,水流減緩的江面說。
「噗通。」
褚漣漪話音剛落,江澈直接一個縱身就跳了下去,噗通入水。
「嗯?!」褚漣漪整個差點沒回過神來。
「你……人呢?小澈,小澈?」衝到江邊喊了兩聲,不過兩三秒不見人出現,褚漣漪整個慌了,扭頭準備喊人。
「嘩,唰。」
江澈從水裡冒出頭來,雙手抹去臉上的水,浮在水裡道:「別喊,不用。姐,放心,我水性特好……」
「可是冷啊,傻子,大冬天的,你快上來。」褚漣漪伸手。
江澈凍得嘴唇發青,笑一下,搖頭說:「我等褚少女消氣。」
褚漣漪哭笑不得,氣悶一下說:「小澈你這是耍無賴。」
「嗯。」
「你……你先上來。」
「我不上來,咱們就這樣說話,你心疼著容易心軟。」江澈徹底耍上無賴了。
這要是個小女孩,大概就只剩下無助糾結的眼淚了,但是她畢竟是褚漣漪,而且已經有幾天時間思考和緩衝,站直身來笑了笑,褚漣漪說:
「快上來吧,你這幾天有大事要辦,可不能病了。上來咱們好好談。」
看她的神情還算平靜,聽到說好好談,江澈略微安心。
他沒辦法去解釋自己和林俞靜之間前世今生的糾纏、誤會,兩次心動。
如果在時間上,江澈重生之後能先遇見林俞靜,先把誤會解開,也許他和褚漣漪之間就不會是現在的關係。
但如今事實已經如此,從宜家建立開始一路下來,要他這會兒扭頭把褚漣漪踢開,江澈做不到。
至於要他去傷春悲秋、哀哀慼慼、眼淚鼻涕?那一套江澈前世跟葉瓊蓁分手後已經玩夠了,厭倦了。
再至於林俞靜,屬於江澈的兩世故事並不存在於她的記憶,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同於江澈和褚漣漪。
所以江澈接受林俞靜按照自己的人生軌跡去成長,包括允許她可能會有的改變。
前世,她的美好人生,前路風景,都斷送在當時這裡。
這一世,就該她補回來,好好去感受和品味她的大學、青春。
江澈一邊想著怎麼開口,一邊從江邊上來,刷啦啦全身往下滴水。
「趕緊的,邊走邊說」,褚漣漪用手在身前掃一下說,「上游水庫已經開始試驗調節流量了,你要爭取這塊地,必須抓緊。」
江澈說:「褚姐……」
褚漣漪說:「你這次去盛海,就跟這事有關吧?」
江澈:「姐,咱們不先談點別的事嗎?」
褚漣漪扭頭看看他,瞪一眼,再狡黠一笑,道:「不談。這件事難道不該你先擔心害怕,糾結不安一陣子嗎?正好,我出口氣。」
她其實也瞭解江澈,所以那些太哀怨的想法,並沒有。
她應該是有主意了,江澈試著猜她的想法,猜不著。
「晚點你再猜」,褚漣漪說:「鄭忻峰該快來了吧?」
江澈點了點頭。
「咱們宜家的競爭力不夠。」
「不是宜家出面。」
「那是……」
「我師兄。」
「……」褚漣漪怔住了回想一下,「那個水變油?」
「嗯,先讓他幫忙爭取下來,我再收拾他。」江澈說:「他和老鄭晚一天到。說是因為國家有顆衛星要發射,盛海以及周邊的氣功大師們準備聚個會,看著電視集體發功,為國家托舉衛星。」
褚漣漪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
江澈想了想,連忙提醒:「姐你到時可千萬別看著他笑。」
褚漣漪點頭,說:「可是好難啊,我怕我忍不住。小澈,這邊的事我幫得上忙嗎?幫不上的話,我覺得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江澈想了想說:「那也行,姐你回去後看看,宜家能不能騰出一兩百萬資金。」
「馬上用嗎?」
「一兩個月後吧。」
「好。」
兩人很快走到接近良種場門口,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趙三墩果然還是跟人幹上了。
這次的對象,是修路的朱二炮。
「怎麼了,三墩?」江澈一身水,擠了個位置,問道。
「我看見他們的人想爬褚姐的房間。」趙三墩直面對面修路集結的四十多號人,兩手握拳說。
對面朱二炮身邊三個土混混鼻青臉腫,鼻血直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三章 燃燒的小火苗
在江澈到來之前,兩邊看樣子已經糾纏了有一陣了,吵吵嚷嚷,互不相讓,但是沒個結果。
直到他出現,場面才安靜下來。
「你說爬了就爬了啊?反正我眼睛看見的時候,你們打起來是在牆外。」朱二炮指了指身邊三個一身傷殘的,再看看完好無損的趙三墩,頓一下。
又扭頭看一眼自己身後已經聚集起來的接近五十號人,才強提一口氣,繼續說:「我這好心幫忙修路,你們茶寮想幹嘛?欺負到我朱二炮頭上?!」
路已經差不多要修好了,五里多地,出錢出人出力,這條機耕路的每一釐米,都藏著朱二炮和朱鄉長深深的痛和恨。
偏偏他們得憋著。
所以如果能逮著機會,朱二炮很樂意跟茶寮村幹上一仗,把這口惡氣出了。以他這個社會人的身份,拋開修路的事,就說成是純粹一時衝動造成的衝突,就算事情擺到市長面前,他也說得過去。
甚至還能抱幾聲委屈,罵茶寮人是白眼狼。
眼下這個機會終於來了,他並不怕得罪趙三墩背後捐款那倆老闆,要是能連帶著把茶寮希望小學的事攪黃了,朱二炮心裡會更舒坦。
茶寮的男人基本都站了出來,但是這其實不是衝突的時候,也不值當,朱鄉長馬上就要進去了,朱二炮指定跟著倒霉——完全沒必要。
朱二炮在拱茶寮人動手,他手下人都是準備好的。
但是趙三墩記得褚漣漪的交待呢,過來不能直接表露江澈的身份,更不能給他添麻煩,既然這樣,他就不能拖上茶寮村。
「這事跟茶寮村無關,我又不是這村子的人。」趙三墩不習慣解釋和爭辯,回頭說:「你們幫我護著我褚姐,這事我自己來。」
這句既是因為不放心對茶寮村民說的,更是對江澈說的。
轉回頭,趙三墩說:「來。」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盯準了挑事的朱二炮,眼神一絲不動搖,袖子裡刀往下滑……
這就是趙三墩的江湖。
村民們努力按捺著,都在等江澈的意思,在他們而言,現在基本什麼事,都是江澈一句話的事。
有點麻煩,現在的情況,除了不可能讓三墩一個人,江澈還不能村民大規模捲入衝突,以免不慎造成傷亡,尤其對朱家這倆兄弟,一點都不值當。
江澈往前站,剛準備開口。
對面朱二炮搶先說話了。
「這事沒這麼容易,我好心幫忙修路,結果我的人卻在你們茶寮村挨打……這事你們死活要給我朱二炮一個交代,別以為推一個人出來頂就沒事了。」
這話說得強詞奪理。
朱二炮一來還是想把矛頭對準茶寮,除了出氣,說不定還能弄點好處回去。
二來,他心裡有點慌,明明就只一個人向他走來,明明身後就四十多人站著,但是被趙三墩的眼神盯著,朱二炮莫名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他覺得大概在趙三墩倒下之前……自己很可能先倒下。
「那你想怎麼樣?」江澈問。
朱二炮一見江澈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這個小白臉,他和堂哥也不至於幫忙修這五里路。
「傷藥費,三個人一人五千,加起來一萬五。」朱二炮指了一下趙三墩說:「再把這個人綁出來……要不這路,我們修的,我們砸了。」
江澈剛想回話。
「你敢動他試試!」
聲音傳來有點遠,柳將軍一路跑過來,身後跟了五十多條漢子。
她人在縣城,現在家也住縣城,但是本身是下灣鄉出去的,親戚都在這邊村裡。
將軍這是要為了趙三墩硬剛鄉霸啊!
趙三墩慌了,他剛剛一個人衝著四五十號人走過去都不慌,這下完全慌了,扭頭看江澈,眼神裡儘是迷惘和無措。
他要被女寨主帶人保護了,護完怎麼辦,他可是趙三墩啊!
「柳將軍?」朱二炮愣一下,臉色有點僵硬說:「哪冒出來的你?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柳將軍帶人站下,後頭十來個拿著殺豬刀的。
「這事茶寮不摻乎,你別想趁機挑事。」柳將軍當然不笨,人高中畢業,還是教育局幹事,只是粗獷了點而已,現在為了某個人擔心,細心起來不難想透其中問題。
「那這個外地人又關你什麼事?」朱二炮指著趙三墩問。
「他……」柳將軍當著身後一眾自家親戚的面,難得地害羞了一下,真的就一下,一下之後,她抬頭說:「他是我的人。」
「哇……」村裡小朋友們帶頭起鬨。
事情突然就變成這樣,趙三墩卻連插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他是江湖人,別人跟他講義氣,出事立即帶著人來幫忙開片,他能給拆台嗎?
不能,三墩只能無助地看著江澈,他已經快哭了。
江澈沒顧上回應他,顧自有些擔心地扭頭問老村長,這事會不會給柳將軍造成什麼問題。
老村長小聲說:「放心,柳家有個大伯當兵出身,在市裡公安局,一般來說,朱二炮和他哥不敢惹到她頭上。」
這樣江澈就安心了,只要當場明面上朱二炮不敢動就行,至於以後,朱家這二位沒什麼以後了。
扭頭看一下對峙的局面,果然,柳將軍身後的一眾親戚面上絲毫沒有懼色,他們甚至有點激動……終於嫁出去了,這架打得開心。
「你今天一定要護著他?」朱二炮面子上過不去了,「強橫」地指著道。
「不光今天,明天,後天,哪天我都護著他。」前一句已經開了頭,柳將軍說這句的時候再沒有半分懼色。
四周層層疊疊含笑的目光,趙三墩突然好像被追光打在小圓圈裡的一頭小綿羊。
朱二炮被梗住了,心底發虛,色厲內荏道:「行,那咱們走著瞧。」
柳將軍點頭說:「那就走著瞧。」
朱二炮帶人走了,剩下最後幾米路,他修不修關係都不大,村民們自己墊墊就好。江澈準備明天見著莊民裕讓他抓緊把朱鄉長這一網起了,免得有後患。
另一邊,柳將軍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趙三墩面前,開口說:「沒事了。」
又一陣起鬨聲響起。
這回連柳將軍的親戚都加入了進來。
趙三墩默默地站著。
他的江湖,他的戰鬥,他的男兒本色,他的刀……他懵逼了。
…………
隔天,鄭忻峰和王宏來了,上午在縣裡招待所住下,下午來了茶寮。
比他們更早一步,趙三墩和褚漣漪一早就走了。
才只昨天傍晚的事,那麼轟動,正到處傳著呢,結果趙三墩一大早,一聲不吭就走了……
柳將軍突然成了一個笑話。
江澈從沒見過這樣一個柳將軍,低著頭走路,走神,偶爾有人打招呼時抬起頭,勉強爽朗如常,沒心沒肺地笑。
也沒見她惱了說要去剁死三墩。
「難過了?」江澈問。
柳將軍抬頭看看他說:「關你屁事。」
隔一下又說:「不就高點、壯點,凶了點,我人又不壞……有這麼嚇人嗎?我都不嫌他沒文化,傻頭傻腦的了,就覺得還挺有趣的,也高大,也實在……他倒是別給我披衣服啊。」
江澈笑一下說:「對的,你人好著呢,這個我們都知道的,看孩子們多喜歡你就知道了,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人再好不過了。」
柳將軍說:「那有屁用。」
「別難過了。」
「老娘才不難過,只是沒想到他趙三墩也這麼孬種,真不要我,他走我面前來說一聲,我還能真讓人堵他?」
「我覺得你能。」
「……滾蛋。」
馬達的聲音由遠而近,「軲污,軲污,軲污……」
一輛嘉陵摩托開進了良種場。
「爸,咋了?」柳將軍勉強鎮定道。
「咋了?」柳爸爸著急忙慌下車說:「擱一大早,來一愣小子,到咱家丟下兩萬塊錢說他要提親,然後慌慌張張人就走了……怎麼回事?嗯?你媽和我都傻了知道嗎?」
柳將軍一下懵了,怔了半晌,扭頭看江澈。
江澈點頭微笑說:「是他,三墩也慌嘞,不過人就是這麼耿直。」
錢是趙三墩先跟褚漣漪借的,他本身有三萬,是上次江澈幫忙從郭五手上訛來的,家裡給存著,留著他娶媳婦用。
兩萬彩禮,一萬留著辦喜酒。昨晚,趙三墩是這麼說的。
一旁的柳爸爸還沒搞清楚情況,繼續道:「這鄉里縣裡,哪家彩禮有個八百一千也就頂大天了,這,這這這,兩萬,這是要幹嘛?!」
「不會是弄錯了吧?」柳爸爸對女兒說:「你也不值這麼多錢啊!又不是論份量……」
這也就是他身份特殊,不然估計得掛。
「叔,事是真的嘞,你們看能同意,就給他打個電話。他電話和地址留了吧?」江澈在旁提醒了一下。
柳爸爸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說:「留了,我正想說呢。」
柳將軍一把把紙條搶過去,捂著。
「傻不愣登,也不把正事辦了再走。」
…………
另一邊,莊民裕和張市長面前,一盆清水正神奇地燃燒著。
「這就是我的水變油,你們親眼看見了。」
王宏站在火盆旁邊,轉身一指面前小平原,躊躇滿志,意氣風發道:
「就這,一來很合適,二來,也是我有心為貧困地區做點貢獻,只要基地建起來,我能讓你們峽元縣一舉成為全國百強縣。」
鐵盆裡火在燒。
莊民裕和張市長的心底,小火苗一樣蹭蹭直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全面互坑進行時
峽元縣經濟落後,陪嫁水平目前大體還停留在準備幾床新被縟,找木工打幾件家具,另外當娘的再給兩件體己的老銀子物件,攏一起,貼紅讓女兒帶過去的階段。
被縟和家具都能派實在用處,老銀子將來能給孩子打鐲子和長命鎖用。
一般情況下陪嫁不涉及現金。真有彩禮給的高點的,額外陪一件家電過去,就算是當地頂風光的嫁妝了。
柳家在峽元縣也算富裕人家,可是柳爸爸樂呵一陣過後,照樣愁得厲害,說:「這陪嫁……可怎麼陪好哦?!」
江澈忙幫三墩墊了一句:「這事沒所謂的,三墩聽說本身收入也不錯,留話有說他不圖這些……你們到時候照縣裡別家樣式陪嫁就好。」
「那哪能……那不能。」柳爸爸一直到離開良種場都還在念叨:「要不我再給貼個八百八十八,嬙君你直接把錢帶回去吧?爹是真想不出來給你買什麼好。」
八百八十八在峽元可不是小錢,果然,父女倆都是爽氣、實在的。以三墩的個性來說,應該算是真找對了人家。
換一家愛計較,愛算計,貪便宜不唸好的,他很可能被當成傻子坑一輩子。
沒有太多娛樂的時代,閉塞的小城,生活周邊的家長裡短往往就是最大的娛樂和消遣,消息很快傳開……
在前一個消息都還沒來得及被消化的時候,大反轉出現——柳將軍立即成了整個峽元縣最金貴,最幸運,也最風光和傳奇的姑娘。
她甚至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峽元縣的婚嫁市場。
先是審美標準變了,在那些高大強壯的姑娘家,父母親一夜之間變得趾高氣揚起來,自信滿滿逢人便說:「沒見人柳將軍嫁的多好嗎?現在大城市的流行,就是我家姑娘這款式,份量足,打架還能給男人幫手。」
縣裡還沒結婚的男青年們因此受到了極為劇烈的精神衝擊,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真的是這樣的最好嗎?
就連李廣年都跑來問江澈,說:「那馬東紅得多貴啊?」
其次,彩禮標準被抬了一波。
當然這個很快就會降回去,降回到符合峽元縣經濟水平的標準,挺一陣,直到出現茶寮標準,無數姑娘夢想嫁進茶寮的時代到來。
最後一點,姑娘們變彪悍了。峽元女人本就不扭捏,經柳將軍這麼一整,更是強橫。
另外有說得玄虛的,說柳家祖墳風水好。
有說得實在的,說那是人柳將軍好人有好報,換成別人,誰願意放下縣城裡的辦公室不坐,跑去剛被泥石流沖垮了,幾百號人住棚子的茶寮村當老師?
總之柳將軍很開心,很幸福,只是沒變溫柔。
…………
王宏已經把莊民裕和張市長徹底唬懵了,計畫跑去省裡活動一圈,再把人邀請下來看現場大型表演……趁機活動活動。
茶寮條件艱難,大部分時候他都住在縣裡招待所。
鄭忻峰鄭總不一樣,他有空老愛在茶寮村晃蕩。
「麻煩杏花嬸了。」過了吃飯時間才去吃飯,鄭忻峰捧過一碗山粉面,風度翩翩地道謝、微笑,看著杏花嬸說:
「嬸子,你家四個姑娘長得可真俏。嘿嘿。」
「虧得嬸子自己底子好,傳得好。嘿嘿。」
「杏花嬸你這花襖子穿身上,跟鞏俐一個樣。嘿嘿。」
果然兩輩子他都覺得杏花嬸像鞏俐,也不管鞏俐怎麼想。
這已經不是第一碗山粉面了,老鄭這一嘿嘿又嘿嘿,一次次的,把早已經放下了當初念頭的杏花嬸嘿得有點慌。
「江老師,你也是大城市來的,那個鄭老闆他在你們大城市,是正常人嗎?」杏花嬸私底下找江澈抱怨。
江澈說:「不是。」
杏花嬸說:「哦,我說他也不能是。那我躲著他點,怪嚇人的。」
怕這樣下老鄭會在村裡挨揍,江澈找了個空當把他叫出來,說:「老鄭你瘋啦?整天在杏花嬸那裡晃蕩,作妖。」
鄭忻峰喜滋滋說:「怎麼了?我這挺好的啊,杏花嬸和她家四個姑娘這兩天看我的眼神,那種帶著羞怯的,有點兒心慌意亂的偷瞄,你能理解嗎?」
江澈心說人家那是嚇的。
老鄭得意地顧自繼續說:「就那種冷不丁瞄一眼,生怕我看見了,眼神都還沒接上就慌亂扭回頭的情況,總之有趣得厲害。你是沒看到,看到就瞭解了。」
「咱有點正形,行嗎,鄭總?」江澈嚴肅說:「你又不是真有這想法,別胡鬧。」
鄭忻峰看看江澈,「去」一聲,委屈說:「就跟你有正形似的!就許你攪風攪雨的,就不許我也稍微體驗一下啊?我的人生,它一路被你打擊成這樣……我也想被生撲一下啊,老江。然後我掙扎,我拒絕,我說不要……」
「滾蛋,杏花嬸現在沒這想法了,你別嚇著她。」江澈說:「趕緊說正事。」
「正事就是省裡要來人了,主管經濟、招商引資的副省長幾乎肯定會來,另外主管科技文化的很可能也會來,總之陣仗很大。」
說完,鄭忻峰想了一下,說:「對了,王宏準備了一批原材料,要在這兒江邊弄個水泥池子……說是就他一個人弄,誰都不讓參與,不給看也不讓幫手,你說奇不奇怪?他也不怕累死。」
江澈知道那個池子是什麼樣的,當然不會覺得奇怪。只不過目前階段老王越努力,越能忽悠越好,江澈自然不會給他拆穿囉。
「隨他去弄好了,你給他搞好後勤服務就好。」江澈說:「對了,他問你要錢沒?」
鄭忻峰猛地搖頭,說:「要說就這個最奇怪,一次他都沒跟我開口,也沒讓我抓緊準備資金什麼的……跟他原先一點都不一樣。你說他想幹嘛?」
是這樣麼?江澈思索了一下,情況應該是王宏現在自己手上的資金夠用,想著回頭踢人出局的時候更方便。總之有了基地,未來他也不愁錢。
這是好事。
江澈對鄭忻峰說:「都由他,你反正作為投資方之一,保證自己在重要場合以及合同協議上都有出現就好。」
鄭忻峰點頭說:「好,我樂得躺著幫你把錢賺了。」
說完兩人散夥,老鄭回了縣裡。
目前的情況,江澈還算是「臥底」身份,具體操作上都是鄭忻峰和王宏出面,為此,江澈還讓褚漣漪那邊特意給註冊了一家新公司,讓鄭忻峰頂著去參與。
這家新公司老鄭親自命名:「盛世輝煌。」
隔幾天,王宏果然來了,真的一個人在江邊修水泥池子,安裝抽水機,從早到晚,連續幾天忙到半夜,累得路都走不動了,就是死活不讓人插手。
另外在省領導還沒下來的情況下,莊民裕先來了一趟,以個人身份找到江澈,坐下,拿出來一瓶酒擱在桌上。
茅台。
「莊縣長這是要跟我喝兩口?」江澈問。
「喝個屁,這酒我私下可捨不得喝」,莊民裕手握著酒瓶轉了轉,嘆口氣說,「送你的。我這個窮縣長家裡就這麼一瓶茅台,還是以前戰友送的,存了好幾年了。」
江澈說:「那你留著招待領導多好。」
莊民裕點頭說:「也是哦,那我就拿回去了。」
他起身走到門口,扭頭說:「江小子……謝謝。」
「怎麼了?」
「那個日苯外商的底子我們翻了,在很多地方都一樣,圈地、買國企,然後不干事……還好有你提醒,還好你給介紹了水變油項目,不然我莊民裕真得被老百姓罵上三十年。等這回省裡領導下來,我們就爭取把事情定下來,把外商踢出去。」
江澈立即接上說:「那個水變油其實不算我介紹的,我跟他也不熟。」
「那沒關係,就算是機緣巧合,我老莊也感謝你。」
「呃……那也行吧。」
莊民裕出門。
江澈在身後衝他問了一句:「老莊,你身體還硬朗吧?」
莊民裕拍胸脯,砰砰響說:「廢話。」
「那就好。」江澈又說:「老莊,我覺得你這輩子退下來,至少也是在市長的位置上,你信嗎?」
莊民裕扭頭笑一下,躊躇滿志說:「行啊,托你的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偉大的表演
對朱鄉長和朱二炮的抓捕在省市領導下來之前進行,莊民裕擔心的是這二位鄉霸萬一聽到風聲,到時候整出什麼亂子,壞了大局。
這年頭鄉霸村霸最嚴重的地方,公安都不好進去,進去了也很難把人帶出來。
朱鄉長是被騙到縣裡開會直接扣下的。同一時間,朱二炮被喬裝等候的公安民警從女人被窩裡拉出來,上銬蒙頭,扔上掛斗摩托車直接帶走。
這對堂兄弟倆禍害鄉里十餘年,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修了茶寮新村旁邊這五里路,就這,還是江澈替他們積的陰德。
講道理,他們應該謝謝江澈。
沒了帶頭的,接下來的問題就好處理多了,等到省市領導下來的時候,下灣鄉整體處於一片喜悅和祥和的氣氛之中。
「小澈老師。」
江澈坐在良種場邊石階上,曲冬兒走過來,小小的抱怨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下,兩條小腿晃蕩著,偏頭,扯他胳膊衣袖問:「一會兒我能讓省長跟我下棋嗎?」
作為下灣鄉,乃至整個峽元縣和曲瀾市目前真正唯一具有全國影響力的名人,同時也是希望工程的又一個標誌形象——階梯小女孩,省市領導下來之後沒忘第一時間看望曲冬兒。
這點小場面,冬兒輕鬆乖巧的就應付過來了。
說句實在話,現在要把受災的茶寮人趕離小平原,或者有人能下得了手,但是要說讓曲冬兒無家可歸——省領導都得掂量掂量。
若不然,只要一張冬兒背著小包袱,掛著淚珠,戀戀不捨扭頭回望破落家園的照片傳出去,就會是一陣軒然大波。
「冬兒不許欺負省長。」
老村長在旁威嚴道。其實是副省長,但是人下來之前江澈就專門交代了,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開口叫副省長做副省長。
「對的,不許欺負省長。」江澈一手按著冬兒的小腦瓜,一邊扭頭向老村長道:「沒讓老谷爺你也過去看看啊?」
老村長說:「沒,咱算啥啊。我這尋思著,能不讓人趕走就好了,他們不是要建廠嘛,咱村裡人住這,指不定幫著做活,還能討點營生。」
抬眼望去。
遠處,距離南關江邊不到五十米的一個大水泥池子,滿滿當當圍了二十多人,副省長,市長,縣長,老縣委書記,還有他們的陪同人員。
投資方這邊就王宏和鄭忻峰兩個,帶一個老鄭專門從臨州調過來撐場面的女秘書,叫安紅。
抽水機啟動,大股的江水不停灌進水泥池,白色的水柱冒出氣泡,到底,再上湧,在池子裡不停翻騰。
「那他修池子,修工廠,咱們的希望小學還建嗎?」曲冬兒指著問,這事就這麼一直被拖著,孩子們倒是不抱怨,依然乖乖的每天上課。
江澈說:「建。」
冬兒點頭,「嗯。對了,江老師,那個水為什麼燒起來?」
「感興趣啊?」江澈問。
冬兒說:「嗯。」
江澈小聲說:「回頭老師教你。」
曲冬兒大眼睛撲閃,張大小嘴說:「哇,小澈老師,你終於又有會的東西了。」
「……」江澈不生氣,不難過,比手指說:「噓,其實每個人都會。」
水泥池裡的水線過了三分之一稍多,王宏笑著說:「只是試驗一下,應該差不多了。」
說著話,他走到抽水機開關旁邊,把水關了。
劉副省長留了個心眼,一樣裝作輕鬆笑著道:「再灌點吧,量越大,越震撼嘛,那個小趙,準備好拍照。」
王宏彷彿早料到有這麼一出,低頭嘴角一勾,說:「劉省長說得對,行,那我先把油霸加了,不然怕滲透不均勻。」
小規模的實驗,他用「超物質」,是固體,像這種大規模的水變油,王宏之前已經解釋過了,得用溶解配置好的溶液,叫「油霸」。
這倆都是江澈幫著命名的。
黑色的啤酒瓶,一瓶「油霸」被王宏倒進了池子裡,連水花都沒冒出來幾點。
莊民裕和張市長有些擔心,上前說:「就這麼點?」
「可不是就這麼點,足夠了,這才叫水變油呢,而且咱們還要繼續加水。」王宏自信滿滿,說著話的同時重新走過去,蹲下,按下抽水機開關。
江水再一次猛烈灌注。
沒一會兒,省長身邊一名秘書大叫起來,「看,變顏色了……油,油。水變成油了。」
眾人連忙上前幾步,俯身看去,果然,此時白色水柱灌入池底,再翻騰上湧,已經不是剛才的白色氣泡了,而是明顯的,油的色彩。
莊民裕和張市長對看一眼,眼神交匯,點頭,各自偷偷握拳慶祝了下,現場小型試驗他們已經看過不止一次了,但是這麼大規模的水變油,關係整個項目成敗,兩人一直還是有些擔心。
劉副省長讓人用吊繩掛桶舀了一小盆水上來,蹲下仔細看了看,聞了聞,默默點頭,再抬頭,笑著說:「你看,我這心急見識奇蹟。不如這個,我先點一下開開眼?」
王宏淡定微笑,伸手說:「請。」
劉副省長親自劃了火柴扔到盆裡,「嘭」,熾熱的火焰瞬間升騰起來。
劉副省長的目光徹底變熾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熱了。
遠處的茶寮村民和趕來圍觀的下灣鄉鄉民紛紛站起來,驚嘆不已。
江澈平舉雙手,懶洋洋問曲冬兒,「猜,單還是雙?」
曲冬兒嘆口氣,無奈說:「唉,胸很小的小靜老師是這樣,小澈老師你現在也這樣,你們倆怎麼都這樣……能不能不要幼稚?」
江澈數落說:「小姑娘家家的,不許說胸。」
「哦,知道了。」曲冬兒委屈說:「明明就是小澈老師自己說的,還害我擔心了好幾天,結果原來小澈老師最喜歡和胸小的女孩聊天……口是心非。」
江澈:「……」
遠處,又十幾盆水被從水池各個位置被打了上來,大紅花紋的鐵製臉盆擺了一長排,劉副省長激動揮手,下令說:「點火。」
這感覺跟發射火箭一個氣氛,劉副省長相信,眼前的一切,很可能比火箭升空還要偉大。
親自上陣點火的人裡包括張市長、莊民裕、鄭忻峰、縣委書記……
「嘭,嘭,嘭……」
一連十幾股火柱瞬間升起。
掌聲中,王宏輕鬆地笑著,走過去,在水線差不多過七分的位置的情況下將抽水機關掉,此時,整個水池從高處往下看,看上去已經是油澄澄一片。
要知道,這整個蓄水的過程都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的,而王宏當眾加入水池的「油霸」,不過一啤酒瓶而已。
震撼。
憧憬。
瘋狂。
王宏在掌聲中走回來,走到激動鼓掌不停的劉副省長面前,淡定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請省長和各位領導同志稍微退後一些,我們現在做整池點火試驗。」
「好,好。」
劉副省長激動地帶著人退出數十米。
王宏一個人站在池邊不遠,淡定地從耳朵上取下一根特供香菸,點了,慢條斯理抽幾口,再抽幾口,扭頭玩笑道:「這特供煙,還真捨不得丟。」
「哈哈哈。」
一片笑聲中,王宏屈指將菸頭彈向水池。
巨大的火柱升天,黑煙滾滾……
劉副省長踩著江岸的石子,伸著手,主動迎向王宏。
在他身後,掌聲雷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六章 項目啟動
「這樣,明天一早,我們就回慶州,具體協議具體再談,總之省裡一定大力支持。王那個大師,王科學家,王老弟……你看怎麼樣?」
良種場唯一一間大屋子裡,碗泡的茶水,劉副省長咕咚咕咚灌了半碗,激動道。
王宏面前擺著半包特供中華,抽菸點頭,恭敬笑著說:「一切全憑劉省長安排。」
說完,他扭頭看了看夜幕下仍然有些余煙的水池,眼神警惕一下道:「是這樣的,劉省長,為了防止科技成果被竊取,我想在村裡找人去把那個池子先填掉,你看?」
劉省長一思索,抬頭肯定說:「應該的,十分必要。」
「那這樣,我挑兩個村民過去幫忙,一會兒就回來。」王宏站起來,扭頭掃了一眼院子裡的茶寮村民。
江澈示意李廣年等幾個青壯往前站一步。
王宏警惕了一下,目光繞過他們,看一眼蹲在角落的王地寶和蕨菜頭。他早已經暗中觀察好了,在茶寮村,就這兩個跟江澈團夥最不是一條心。
「就你們倆吧。」王宏站起來,假裝隨意指一下,說:「幹完活,一人五十。」
聽見前半句鬱悶變臉,聽見後半句立馬興奮,王地寶和蕨菜頭興奮地站起來,搓著手點頭,扛著工具屁顛屁顛跟著走了。
劉副省長趁這工夫出手指導曲冬兒,兩人下了盤圍棋,棋下一半,省長伯伯手捻著一顆棋子,拖著下巴沉吟半天……
他終於撐到王宏回來了。
劉副省長偷偷抹去額頭上的細汗,長出一口氣,說:「冬兒乖,伯伯現在有事情要忙,這棋咱們下回再接著下,好麼?」
「好的,謝謝省長伯伯。」曲冬兒乖巧自然的點頭,目光單純。
接下來的時間,王宏一邊和省市領導談笑,討論,一邊不時扭頭觀察。
遠處,王地寶和蕨菜頭正揮舞著工具,砸池子。
天色漸暗,變黑,一直到夜裡十點多,王宏現場觀察過後,發現整個池子都已經被砸爛了,填上了,才安心地隨省市領導的車隊離開。
「小澈老師你是不是打算偷偷挖開看看?」曲冬兒雙手抱胳膊,把江澈拽下來,在他耳邊小聲問。
江澈搖頭,說:「不用……哎喲,你竟然還不去睡覺?小心長不高我跟你說。」
「不睡覺會長不高麼?」曲冬兒緊張了,扭頭趕緊跑回去睡覺。
江澈獨自一刃走到池子附近看了看,現場當然不能挖,挖開了萬一提前暴露某些東西,不符合江澈的計畫,他和王宏現在還是一頭的。
而且挖了,到時王宏能狡辯的就多了,江澈反而要特意保持它原封不動。
當然,池子本身其實也不算重點,有它更好,沒它也無妨。
「倒是王地寶和蕨菜頭幹活能這麼賣力,這麼大個水泥池子都給砸了,我不太相信。」
江澈打著電筒一處處俯身仔細觀察了,終於,一處小空洞,光束透了進去……
事實結果證明,王地寶和蕨菜頭果然沒讓江澈失望。
整個池子,只是被砸去和蓋住了最上面的半米多而已,剩下中間墊了一層樹枝雜草,蓋上沙石,下面除了落進去的一些水泥塊,完好無損。
王宏好眼光,王地寶和蕨菜乾別的啥都不成,但論偷懶耍滑,也是頂級人才,關鍵膽還肥,不分情況,不分地點,不分時候,省長坐那也一樣。
回頭,進院門,頭上突然有人說:「欸,問你,三墩什麼時候能回來,回來了能呆在這邊不?我回縣裡的時候打過電話了,但是不好催他。」
江澈抬頭看見柳將軍在樹杈上靠躺著,無奈道:「將軍你想當望夫石,也不用總上樹吧?」
「你懂個屁哦,要不是那兩次我正好擱樹上呆著,還未必能有這事呢。」柳將軍這是把思念寄託在樹上了,望著遠方,憧憬說:「我想好了,我倆都這麼壯,一定得生男娃……」
「嗯。」江澈尋思著是這個道理,心說那我以後多拍拍三墩肩膀。
柳將軍嬌羞踟躕一下,又說:「有人說生娃乾脆叫趙上樹,你看行麼?」
江澈一邊走一邊說:「不如叫趙上柳吧,反正都是樹,意義還豐富。」
說完他就跑了。
隔天,王宏和鄭忻峰等人隨省市領導去了慶州,莊民裕臨走還特意拍了拍江澈的肩膀,然後又拍了拍自己胸口,老莊今天很激動,眼神錚亮。
江澈默默點了點頭,來自莊縣長的感激,此刻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的幾天,江澈開始安心給學生們上課,同時把曲冬兒和豆倌、哞娃這些個最聽話的孩子聚集起來,慢慢教導一些「法術」。
又兩天後,南關省省會慶州。
一名日苯外商和一名充當中間人的黃姓港商先後捶了桌子,當著某位省領導的面把已經擬好的合同撕得粉碎,帶著滿腔憤怒離開了南關省。
另一邊,王宏和鄭忻峰簽上自己的名字,和省、市、縣相關領導熱情握手,交換文件。
等到兩人起身回峽元,第一波的新聞報導也出來了。媒體按政府方面的意思,求穩妥的同時留了個懸念,只說南關省曲瀾市峽元縣招商引資工作取得突破,簽下了一個重大項目,具體報導稍候。
王宏和老鄭帶回來了合同,一份優惠政策多到大到江澈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合同。
用鄭忻峰的說法來說,這份合同其實就是把老外的那份拿過來,改了幾個名字,再加上兩條……完全特級待遇。
合同上區區二十餘萬的拿地價格低到離譜也就算了,除此之外,政府方面還在航道建設,周邊道路擴建等配套服務上做出了定時承諾。
更甚者,就連建基地的鋼材、水泥,都是走的隱性價格雙規制模式,以不足市場價格一半的優厚條件,由南關省相關國企供給。
當然,這其中王宏和鄭忻峰上上下下也花費了一定的活動經費,這年頭,有些程序是不能不走的。
除此之外,王宏回程還從省市直接帶回來了一個施工隊,整個人的熱情和效率高得難以想像。
要不是軌跡被帶偏了,前世接下來的幾年,王宏能在全國十餘個省大行其道,詐騙金額高達數億,坑到最後許多個人和集體單位破產。
這個人的手法、腦子,做事能力,確實都不一般。
不過這次,這場瘋狂應該不會再大範圍重演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七章 準備滾蛋吧
良種場外,南關江邊,昔日寧靜的小平原上機器轟鳴,人群忙碌,王宏很著急。
包括茶寮和附近好幾個村子的村民都已經被僱傭,到工地上賺工錢去了,馬東強和他的拖拉機更是賺得碰滿缽盈。
「我這都忙到連睡女人的時間都沒有了。」路上相遇,馬東強停下拖拉機遞煙,打了個招呼,他現在也抽上帶過濾嘴的煙了。
江澈勉強回憶了一下時間段,說:「這是好事啊,別人的女人,還是別睡了。」
說完他先走了,留下馬東強一臉懵逼:
「我這才剛勾搭上,嘗都還沒嘗呢,怎麼小江老師就知道了?……嘶,不會大家都知道了吧?哎喲臭婆娘,果然是水性楊花,這事也能到處宣揚。」
「可是也沒別人跟我提啊。那,會不會……是她其實跟小江老師很熟?哎呀有可能啊,江老師這麼個小年輕,胃口這麼好?」
…………
王宏像經營一個家一樣經營著這片小平原,不計投入,人都瘦了。
其實並沒有要建起來一個完整生產基地的想法,但是只要地基打下去,再立起來幾間廠房,王宏就可以配合省裡的宣傳,正式開始新一輪的「招商引資」。
鄭忻峰變得很擔心。
「現在的情況,南關省這邊的關係人脈,我搭上的遠不如他,基地控股的是他,技術是他的,資金方面他又一直不跟我吭聲……老江,我覺得他想踢我們出局了。」
老鄭蹲在小山坡路邊,折著枯草葉,憂心忡忡說。
江澈說:「合同上明確你有和你那個盛世輝煌公司,沒那麼容易吧?」
「難說,到時他咱們給削到百分之一,百分之零點幾的話,出不出局又有什麼差別?」老鄭站起來,看著下方成片的廠房地基和已經拔起的一小片一層廠房,皺眉頭道:「這事咱們太落下風了,而且根本拿他沒轍。」
江澈點了點頭,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合夥生意,他們到現在確實已經無力反抗。當然,真是那樣的話,江澈也不會坐看情況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而從王宏的角度,這其實不是他想不想踢江澈和老鄭出局的問題,是他必須這麼做,因為他們對於王宏來說,並不是詐騙同夥,而是詐騙對象。
作為詐騙對象,他們已經參與得太深了,接下來按步驟就要涉及生產環節,這個環節,王宏是絕對不能讓外人參與的。
踢開一顆石子,鄭忻峰指著良種側面一塊暫時閒置的開闊地說:「我想繞過他,直接開建,硬上希望小學項目。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咱們至少為你那些孩子做點事。」
老鄭的想法很好,只不過從時間上,其實已經來不及了。
自王宏從省裡拿下項目短短一個多月後,省市領導再次光臨,在一片鼓樂聲和鞭炮聲中一起站台,為基地項目剪綵。
這次他們還帶了省台的記者過來。
王宏會配合宣傳需要再進行一次舞台性表演。
而後,大展宏圖。
一切準備就緒,臨時搭起來的表演台後方,少人的角落,王宏一如平時接觸那樣,微笑著走過來。
鄭忻峰和江澈也一樣客氣、周到的回應。
除了江澈一直沒直接站出來,雙方平常的相處就是這樣,至少面上挺和氣的。
「這件事從開頭到現在,兩位小兄弟辛苦了。」王宏伸手扶著鄭忻峰的肩膀,滿是感慨說。
「哪裡,還是王大師最辛苦。」鄭忻峰笑著回應。
「我為自己的事忙,應該的,兩位才真是學雷鋒。」王宏抬頭,眯眼笑一下說:「不好意思啊,這個基地,我想不出任何需要繼續跟你們合作的理由。」
「你什麼意思?」老鄭惱了。
「你們可以滾了的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下那點小心思。直接說吧,領導那裡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我不希望待會兒你再出現在台上,出現在接下來的宣傳裡了。」王宏面上帶笑道。
鄭忻峰心裡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怒極反笑,「怕是沒這麼容易吧,別忘了合同我這裡還有一份。」
「講法律?」王宏笑一笑,「哪有那麼多法律好講哦,而且,法律其實永遠不止一個講法的,懂麼?小兄弟。現在只要我拿撤資威脅,你去問省長,市長,隨便一個領導,你看誰會站在你這邊?」
「人脈關係、資金運作、技術優勢,全在我這邊,形勢夠明白了麼?」他把一張紙拿出來,攤開在鄭忻峰面前,「理由我都準備好了,如果不能好好談,我就直接起訴你們試圖竊取我的科技成果……你覺得這樣夠讓你滾蛋了嗎?」
那張紙,是一份早已經準備好的起訴書。
只要他真的起訴,不管結果如何,合作都會破裂。當然,王宏認為自己勝券在握。
「你猜你會不會因此坐牢?」王宏笑著,把起訴書拍在鄭忻峰手裡,最後拍拍他的肩,說:「別惹麻煩,安安生生退出去,你們出的那點資金,我給你們拿走。」
說完,他轉向一直平靜不出聲的江澈,咬牙道:「跟我橫,在我面前囂張……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忍你有一陣了。」
江澈由衷說:「辛苦了」。
這一句有些讓人糊塗,王宏怔一下,很快明白過來這不過是愣頭青在逞強,不屑地撇嘴一笑,扭身上了表演台。
鄭忻峰憋屈到差點原地爆炸,「老江,怎麼弄?」
這種情況下,上台砸場子肯定是不行的,那砸的就不是王宏的場子,是省長、市長的,鄭忻峰如今已經不是當初學校裡那個愣頭青了,這點事,還是拎得清的。
「就……好好看表演啊。」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來,我跟你說點事,咱們邊走邊說。」
…………
良種場院外,樹杈上,柳將軍看了看余時平說:「欸,你那個拍錄像的東西很貴吧?」
余時平點頭說:「嗯。」
「等我結婚的時候,你能來幫忙拍嗎?這東西哪租的,我出錢,另外給你包紅包。」
表演已經開始了,余時平有些煩躁了,扭頭看看她,想說你丫閉嘴,沒敢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要亂跟我說話
王宏的「水變油」表演實際技術含量並不高,低端的甚至低到直接偷換容器,把裝水的瓶子換成裝油的,而高端的,放在十幾二十年後,也不過是高中水平的化學反應而已。
但就是憑藉這一套在後世看來實在乏善可陳的「技術」,他前世縱橫十多年,足跡遍佈十餘省。
是寄望太深,太渴望富強,是時代侷限,科技教育水平太低的同時信息太閉塞,亦或者,原因也可能更複雜些,甚至在一定範圍和人群中,它已經慢慢成了一件不少人共穿的,皇帝的新衣。
前世後來有人估計了一個數字,在王宏行騙的十餘年間,大約有不下200位各級領導甚至是部隊將領現場觀看過他的水變油表演。
這傢伙膽肥,誰都敢騙,而且很穩。
哪怕這一世的詐騙之路走偏在1992年的夏天,經驗暫時不如前世豐富,他依然很穩,身為一個傳奇騙子,這是最關鍵的要素,高超的心理素質。
問題江澈也很穩。
沒打算把這次表演搞得太大型,面對著台下的四十多名觀眾和遠處站著的,爬牆的幾百名村民,王宏輕鬆上台。
他面前桌上擺了一玻璃杯水,手邊一小堆灰白色粉末。
這就是江澈幫忙命名的「超物質」,很厲害的樣子,但其實就是電石(碳化鈣)。
它是沒辦法進行大型表演的,因為電石粉末入水雖然能燃燒,產生黑煙,但是王宏本身的說法是——水變成了油。
所以,如果粉末量不夠,或水太多,燃燒蒸發不完,杯子裡留下水……他就會露餡。
所以現場道具只是一個小杯子。
王宏指著那堆白色粉末介紹說:「這個超物質只需要一點溶解開,就會變成上次各位領導看過我現場演示的油霸,一啤酒瓶的油霸,足夠轉化一池子數噸的水。當然了,今天我們不做那麼大規模的試驗,只是稍微演示一下。」
這套說辭裡有很大部分應該算江澈的功勞,潛移默化,他帶著王大師越走越偏,偏偏王大師悟性很高,接收轉化得非常快。
王宏話說完,掌聲響起。
如同魔術師表演一般,王宏等到掌聲平息,站在台上伸手道:「要不,你們來一個人幫忙檢驗下一下這杯水吧。」
他把最直接的驗證環節放在這一把,是因為這一把從操作上除非拿了電石粉末去檢驗,否則根本沒辦法拆穿。
而檢驗,王宏從八十年代起已經拒絕過好幾次了——什麼檢驗?你們就是想趁機竊取我的科技成果,不給。
「我來,我來。」豆倌站起來,舉手。
一個9歲的可愛小男孩站出來,自然沒人反對。
王宏略微遲疑一下,伸手說:「那就你來。」
他不慌,因為這杯水確實是真的,豆倌上台站下,有點緊張,王宏主動和藹說:「別緊張,拿起來,喝一口,告訴大家這是不是水就好了。」
「嗯。」豆倌聽話的點頭,一手拿起水杯,面向台下喝了一口。
「真的是水欸。」他抿了抿嘴,笑著說。
台下一陣善意的哄笑。
王宏也笑了,心頭一鬆,想著自己還是多慮了。
目光不經意掃一眼台下角落坐著的江澈和鄭忻峰,這倆他都有接觸,尤其鄭忻峰,他接觸很多,看得很透,沒什麼好擔心的。
江澈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乓。」
一聲脆響,目光彙集,豆倌手抓著褲邊,有些慌亂地說:「對,對不起,我緊張了,一下沒拿好。」
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在他身前,玻璃水杯破碎,水灑了一地。
王宏心裡惱怒一下,但是台下記者正拍照呢,面上依然溫和地笑著,他輕輕推一下豆倌肩膀說:「沒事,咱們換一杯水就好,小朋友先下去吧。」
「謝謝伯伯,對不起,伯伯。」豆倌老實向後跑,從後側下了台。
王宏轉身往前兩步,安撫說:「沒關係,咱們換一杯水就好。」
「水來了,水來了。」一個村民幫忙拿來了水,跑上舞台,放在桌上。
「好的,謝謝,這次誰再來幫忙驗證一……下,媽的。」王宏說話的同時,不經意偏頭往桌子上看了一眼……
桌上,一個足有成人小臂高度的大號透明罐頭瓶,裡面裝滿了水,安安靜靜「呆」在那裡。
這是什麼東西?!
王宏傻了。
他不怕杯子大一些,水多一點,因為本來準備的就是超量的,問題這……也太大了。
台下劉副省長眉開眼笑一揮手,「不用再驗證了,我們信得過,王大師開始演示吧……王大師,王大師?」
「啊……好。」
王宏圍著大罐頭瓶轉了兩圈。
這傢伙肯定是燒不完的,神經病啊,哪找的這麼大罐頭瓶?王大師也就是沒看過西遊降魔,否則就能體會當孫悟空看見唐僧把一個榴蓮擺在桌上讓他劈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情況,他也沒法趴桌上說,「實在喝不下了,麻煩給我換小杯。」
剛剛牛都已經吹出去了,超物質只需一點兒溶開,能轉化一池子水。
王宏在台上遲疑著,台下已經部分人看出點兒不對來了,莊民裕和張市長眉頭緊皺,很是揪心。
江澈也在期待,看王宏怎麼破,如果王大師就這點水平,他會很失望,會覺得和他並列「傳奇」,是恥辱……就跟喬峰一個心情。
結果,很難說失望還是失笑。
王宏捧起罐頭瓶看了看,手一滑,「乓」,比之剛剛響了好多,大罐頭瓶也掉到了地上,整個碎了,水灑了一地。
一片愕然。
王宏坦然轉身,表情絲毫不亂,他倒是想說再換水,問題誰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送上來一個水缸?
「慚愧,慚愧,竟然跟小朋友一樣,手滑了。乾脆這樣,咱們換下一個演示。」
他話說完。
鄭忻峰揪著江澈問:「這樣都行?」
江澈也很想問,這樣都行?
結果事實證明,真的這樣都行。
台下有人帶頭,剩下的領導紛紛用掌聲表示贊同,這其實是一種心理趨向,作為決策者,支持者,還有合同上寫著名字的人,他們需要王宏是真的,需要水變油是真的,於是自我安慰,甚至主動幫忙解釋……
他們內心太願意去相信王宏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其實正是王宏前世今生屢次出現表演失誤,但依然能夠大行其道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那咱們接著做第二個演示。」王宏處變不驚,淡定道。
他轉身從身後舞台角落拿出一個半透明的啤酒瓶,展示了一下。
「這裡面,是水……這次我自己先喝幾口,哈哈。待會兒大家可以再驗證。」
王宏笑著,打開虛蓋的瓶蓋,直接仰頭對瓶喝了一口。
然後……整個人再一次僵在那裡。
「為什麼,為什麼是汽油?!」
這一次,王宏實際用上了最低端的手段,偷換瓶子。
他的手法很快,剛剛那一下,所有人看見他都是拿了一個啤酒瓶,其實是兩個,兩個一模一樣,一個裡頭是水,一個裡頭是汽油。
瓶身上有標記。
拿裝水的喝幾口,再偷換裝汽油的來燒。這個帶有魔術色彩,低端但是有效的表演,他做過幾十次,沒有失誤過。
這次?他一樣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位置和標記。
「咕咚。」王宏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一大口汽油被吞了下去。
台下的省市領導們鬆了一口氣……
但是,「嗝!嘔。」
王宏胃裡一陣翻騰,噁心反胃,強忍,忍不住,一口汽油直接噴在了台上。
氣味散發在空中。
所有人都沉默,錯愕,慌亂。
「拿錯了。」王宏說:「對,大家看,我這一天糊塗的,不小心又拿錯了……這瓶汽油本來是準備待會兒用來做燃燒對比實驗的,哈哈,讓大家見笑了。」
「懟他娘,這也太胡扯了吧?」鄭忻峰忍不住出聲,江澈趕緊給他嘴捂上,作為被欺詐的合夥人,現在還不是他開口的時候。
莊民裕和張市長的表情整個已經不對了,尤其莊民裕,看起來幾乎有點兒崩潰的跡象。
這個時候,他們如果還看不出問題,那就不會是縣長和市長了。
記者們一樣清楚,但他們都是官方「可靠」的記者,否則也不會被帶下來,幾個人集體放低相機,扭頭,觀察劉副省長的表情。
劉副省長閉眼睛,一臂支著,伸手拿手指推了推自己的額頭,睜眼睛。
「直接再看一次上回那個大型演示吧,水泥池稍微修復下,抽水機找出來。」說完,劉省長一拍座椅扶手,站起來,逕自帶頭往江邊走去。
表情凝重,他去再次確認上次的演示有沒有問題,心情沉重,他依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水變油是真的。
同時,劉副省長已經在思考善後問題了,腦子裡有些亂,有些惱,但是項目如果能及時停住,大概也還不算太晚吧?他想著。
莊民裕跟上了,腳步有些不穩,但是依然跟上了。
江澈心說老莊身板果然硬朗。心情輕鬆了不少。
王宏沒辦法,依然只能跟上。
鄭忻峰走前,一樣跟上。
江澈不遠不近地綴在一群村民後頭,幾個孩子跟在他身邊。
王宏扭頭看他。
眼神對上,江澈微笑一下,用口型說:「驚喜吧?」
王宏沒看懂。
一群人走到江邊位置。
「那個,劉省長,我的抽水機不在這。」王宏為難道。
「工地上沒有嗎?」
「沒有。」
「你上次那個呢?」
「……在縣招待所,劉副省長你看,要不明天我們再……」
劉副省長直接扭頭沖司機道:「小趙你去,和縣裡的同志一起,去把王大師的抽水機拿來。剩下的同志大家搭把手,咱們幫忙把這個池子簡單修復一下,請王大師演示。」
記者早已經停止拍照了,這一點,劉副省長用眼神示意過。
但是,余時平在柳將軍的幫助下換了一棵樹,繼續拍攝。
司機點頭去了,很快,車子發動的聲音傳來。
王宏心如死灰的站在那裡。
這一刻,王宏只能寄望於水泥池已經整個破碎。
江澈往後看了一眼,王地寶和蕨菜頭遠遠地撒腿就跑。
趁著大夥兒上手的空當,王宏悄悄靠近江澈,「救我。拿下來,你控股,我做事……」
心知肚明肯定是江澈看破的,是他搞的鬼,但是自己本身確實是騙子,有口難言,王宏能屈能伸,一點沒有再遮掩。
他只是死都想不通,江澈到底是什麼時候看破的,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另外目的……
「我被拆穿了,你也沒辦法繼續保住這塊地。」他終於想通了其中一點,反過來威脅道。
「是麼,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勞王大師繼續辛苦學雷鋒。」江澈微笑著,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小平原,地基、廠房,水泥,鋼材。
連同已經付款的原材料,砸進去兩百多萬,王宏整個肉疼不已,糾結一下,想了想,自己身上還有百多萬,之前也不是沒被差穿過……只要能夠安然離開,換個地方,完全不怕沒辦法東山再起。
甚至,還可能有機會報復。
「都給你,我一聲不吭。」王宏壯士斷腕,哭喪著臉問:「怎麼才肯放過我?你有辦法設計我,肯定就有辦法補救……」
江澈淡淡地點了點頭。
王宏眼睛一亮,「那你救我。」
「不行啊。」江澈搖了搖頭,微笑說:「咱倆之間有些事,我暫時很難跟你解釋,另外,你說的有些話,我非常介意。」
「什麼話?」王宏想了想,小心道:「剛剛,剛剛是我一時糊塗……」
江澈耐心說:「不是剛剛,那是一個多月前了。」
一個多月前……那會兒不是特別和諧嗎?王宏愣住了一會兒,絞盡腦汁,依然沒想出來。
「你跟我說,和氣生財。」江澈提醒。
「這……」這王宏就想不通了。
「想不通吧,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你突然對我說這句話,我一下……就很想弄死你。」江澈表情誠懇地解釋道。
王宏:「……」
「所以啊,不要亂跟我說話。」
王宏表情猙獰一下,「那我就拖上你們一起。」
江澈扭頭示意了一下攝像機,「你不敢,以前被拆穿,進監獄,你都能好好出來,繼續風生水起,就是因為從來沒人給你大規模曝光……你猜我敢不敢?」
王宏整個人晃了晃。
他不知道,其實,江澈不敢。
但是不敢,也有辦法收拾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追擊盛海灘
人要是倒霉了,隨便挑兩個人,都能挑中那種敢在省長面前偷奸耍滑的「神物」。
王宏看著眼前幾乎百分之八十完好的水泥池,被搬開的樹枝雜草,扭頭卻尋不見王地寶和蕨菜頭,欲哭無淚。
那倆貨不可能是臥底,絕不可能,他想著。
「嗡……」轟鳴聲,接著,「唰。」
水柱突然開始向池子裡灌注,亦如當時那樣,沉底,翻起來水汽,冒著白泡往上回湧。
眾人有些錯愕地朝旁看了一眼,發現曲冬兒正蹲在抽水機旁邊。
她天真爛漫地抬頭笑一下,手上再按,抽水機停止了工作,池裡的水,此時只有不及小腿的淺淺一層。
「為什麼這裡還有個小開關?」帶著好奇,曲冬兒手上輕輕「哢噠」一聲。
然後她站起身看了看,「咦,怎麼沒有水。」
是的,這回沒有水柱,但是水泥池低處的的縫隙裡彷彿開了暗閥,有少量的汽油被推擠著,流淌出來,量很少,想來是上次殘餘的。
面對這一幕,王宏已經徹底不吭聲了。
莊民裕忍耐不住,也顧不上什麼有上級領導在場,直接搶過王宏手裡的一瓶油霸,全部倒入水中。
油霸實際並非如王宏所說是「超物質」的溶解物,它就是油和肥皂之類的乳化劑混合而成的,唯一的特性,是能讓水和油混在一起,難以分辨。
冬兒再按開關,水柱又一次傾瀉而下,這次是水和油的注入一起啟動——跟上回王宏做演示,第二次按開關時一樣。
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場景,回湧的水汽不再泛白,而是變成了油的顏色,只不過色澤深度比上次淺了很多。
因為這回油少了。
很快,池子裡的水再一次灌注到大概七分滿,曲冬兒在眾人的示意下關掉抽水機開關。
「這個,還能燒嗎?」有人在一片沉默中開口問了一句。
「試試吧,我來,正好我這有個菸頭。」江澈第一次自然而然地站出來,因為他本身是去牽曲冬兒去的,正好在池邊,乾脆說:「你們大家先退後一點。」
眾人依言退後了二十來米,目光關注。
江澈一手牽起曲冬兒,往前幾米離開池邊,抽一口煙,讓菸頭火光明亮,另一手摘下菸頭,看了看,屈指,不回頭直接朝腦後彈去。
菸頭上火光明滅,劃著弧線落入水池。
「嘭。」
接近傍晚,有些昏暗的天空下,火柱再次升起,雖然不如上次猛烈,但也映得四周紅彤彤一片。
一片紅光中,江澈牽著曲冬兒,平靜地向前走著,面無表情。
」燒起來了欸,就是好像比上次……「曲冬兒手被牽著,側著小臉,仰頭看著江澈說。
「別說話。」江澈小聲打斷。
曲冬兒點頭,然後想回頭看一眼。
「別回頭,不要看。」江澈又說。
冬兒乖巧地沒有回頭,不過小聲納悶了一句:「為什麼呀?」
火焰的升騰聲在身後轟轟作響,江澈說:「因為我們現在這樣很酷。」
說完,他矮下身,手臂穿過腿彎把曲冬兒抱起來,繼續迎面走向人群。
…………
「小澈老師,很酷是什麼啊?」
一直到省市領導和記者們乘車離開,配合表演的曲冬兒才顧得上問江澈。
「這個,它很難解釋。」
剛剛在別人傷口上耍酷。
江老師現在有點小內疚。
莊民裕和張市長已經整個人垮掉了,劉副省長的臉色也很難看。
剛剛的這一次的試驗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油燒完後,池子裡還剩了大半池的水,劉副省長帶來的隨行人員裡有人看出端倪,解釋說:
「油還是油,水還是水,只是混在一起看上去好像變多了,但是點火之後真正燃燒的,依然只有油。」
另有人質疑:「不對吧,那上次為什麼幾乎燒乾了?」
隨行人員繼續解釋:「上次是因為混合進去的油足夠多,燃燒過程中把水蒸發完了,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水都變成油燃燒掉了。而這次,油少,燃燒時間短,太多水蒸發不掉,所以就剩下了這麼多。」
省長身邊果然還是有人才的,只不過欠一個啟發,一個適合開口的環境。
最後一線希望就這麼被撲滅了。
當時當場,王宏連一句辯解都沒有,他知道自己不能亂說話,作為一個聰明人,趟過牢房的聰明人,他很清楚,江澈既然點明了攝像機的存在,那麼,那盤記錄他整個被揭穿過程的錄像帶,就不會被直接放出去,它會被保留,保持威脅。
當場有隨行幹部提出來報警。
劉副省長看他一眼,沒吱聲,指派兩名工作人員一左一右挾持著王宏上了車。
這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人懷疑江澈在其中的作用……也許不久後,等莊民裕回過神來,會有所猜測,但是也僅僅侷限於猜測而已。
「看劉省長的意思,好像不想報警啊。」鄭忻峰趁人少走到江澈身邊,小聲詢問。
江澈點了點頭,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作為一個能做到副省長的人物,做事不可能不考慮周全,既然要周全,他就不可能用「水變油」詐騙來處理王宏。
一來作為直接涉事的領導,在前期報導並未公開項目名稱的情況下,他完全沒必要主動往自己臉上抹黑;二,謹慎自保。
就如江澈也一樣,不能直接站出來,通過水變油被揭穿的錄像帶去動王宏。
他甚至連早先設計讓孩子們直接上台表演水變油打臉的計畫都放棄了,原因同樣在此。
那會打了太多人的臉,而其中有些人的臉,是不能打的。
那些人未必會護著王宏,甚至他們也恨他惱他,但是目前階段,別人就是不能通過大範圍,大規模的揭穿水變油去搞他。
若不然,王宏撲了之後,那幾家大報的臉往哪放?那麼多牽涉其中的專家、教授、領導的臉往哪放?
這事一個不慎,就可能引來不知哪方拐著彎的反撲。
江澈現在的「身板」,還遠遠扛不住這種情況,所以他不敢輕易冒險去試,留著那盤錄像帶,足夠威脅王宏就夠了。
因為真到那一步,王宏肯定首當其衝,肯定是最慘的,遠比他坐幾年牢更慘。
至於王宏本身,他現在腦海裡的想法應該和之前被看穿,吃牢飯的那次一樣,想著只要不被大範圍揭穿,直接釘死,就安心進去待兩年。等到出來,換個名頭他依然可以東山再起。
江澈把這個邏輯簡單跟鄭忻峰分析了一下。
「那我現在怎麼辦?快點,我知道你肯定早有準備。」作為王宏唯一的合夥人,現在老鄭有點著急,一是怕盛世輝煌被牽連,二是怕眼前這片小平原,這塊突然掉到手裡的大肥肉沒那麼好嚥下。
「馬上去起訴王宏詐騙,記住,你是受害者。金額什麼的,差不多範圍內隨便編。」江澈說道。
「啊?」老鄭懵一下,脫口而出:「不是你說的不能直接捅嗎?」
這話聽著怪怪的,江澈鎮定一下,笑著解釋:「就是這樣,領導們才不得不想辦法好好安撫你啊。」
他這句也怪。
不過老鄭聽懂了,上頭既然有心要壓下來這件事,他偏跑去起訴,除了擇乾淨自己,還能心照不宣談條件。
不管怎麼說,至少在官方文件上,如果王宏沒了,而且沒有具體說法……那麼老鄭和他的盛世輝煌,就是這片小平原唯一合法的投資商。
…………
老鄭起訴當天下午就被找去私下談話了,具體情況連續幾天都還在扯皮中。
江澈在猜,猜省裡市裡會拿什麼名義處理王宏,如果需要建議,他可以提供無數條……
但是,他還是失算了。
小平原上的工程依然在繼續,花的還是王大師的錢,鄭忻峰一大早突然回到村裡,告訴江澈,王宏昨晚跑了。
江澈整個人怔住一下,他想了一萬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種操作。
跑了,竟然是跑了,這樣,王宏絕不敢再回頭折騰,這樣,就當沒發生過了,只要安撫了鄭忻峰,一切就都過去了。
到這一步,上頭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揭過去,就當峽元從始至終沒有過這回事。
人是在縣裡招待所跑掉的,當時兩名看守的工作人員都在門外,他輕鬆翻了二樓窗戶。
江澈帶著老鄭第一時間趕到縣裡,留老鄭在外面等候,一個人進了縣政府。
短短幾天時間,莊民裕整個人彷彿老了好幾歲,政治前途沒了,他並沒有那麼在意,他更在乎的是,峽元歷史上最大的機會,很可能最終還是毀在了他手裡,打擊太大了。
不過哪怕再迷糊,再頹廢,有些政治上的東西老莊還是看得清楚的,所以當江澈要車,說他要去追王宏,老莊頂住壓力看著他說:
「還追?!人為什麼扔在縣招待所,跑了。你不可能這麼笨,非要我點透嗎?」
江澈點頭說:「我懂,我不會帶他回南關,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相信我,我有別的辦法。」
老莊看著江澈的眼睛,猶豫一下,還是喊來司機交代給江澈。
「謝謝。」江澈出門,又回頭,說:「老莊,精神點,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退下來,至少也是在市長的位置上。峽元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的。」
說完他直接出門,跳上車。
鄭忻峰跟著上來。
「你上來幹嘛?市裡縣裡肯定還得找你談的,說不定你還要去慶州……」江澈說。
「管他,讓他們等著,反正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老鄭不管不顧,直接坐下來。
江澈無奈,搶過司機的鑰匙,直接開車,車速飛快。
「你……你竟然會開車?什麼時候學的?」老鄭在後座,抱著前方椅背,緊張地問。
江澈扭頭笑一下說:「別一驚一乍的,既然你要跟我去逮人,那麼……心理素質一定要好一點。」
江澈提前鋪墊了一下,因為他心裡已經有推斷,王宏這回逃出去之後選擇的目的地,百分之九十是盛海,那裡有他的油派弟子,有他再起的根基。
王宏覺得那是他的地盤。
「好事,正好把氣功大師的事結一下,讓王宏把鍋背走。」江澈想著,「就是老鄭跟來了,唉……」
他倒是不怕鄭忻峰洩密,只怕他一人承受不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