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人間武庫 -【逆流純真年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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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5 AM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兩個大師

  其實很多少年時代打過的架,只要不是太惡劣的,到後來都會變成有趣的記憶,甚至給人感覺更親近些。

  但是這一段隔的實在是太遠了,江家與這位「故人」之間並沒有太多聯繫。江老頭也不是那種會硬往上湊,指著自己鼻子說「我是誰誰誰的兒子」那種人。

  老頭傲著呢。

  年初二,村裡熱鬧得像是同時開了十場大堂會。

  本村,本該出門走親拜年的人家大多推遲了行程,留守家裡,反過來,外村外鄉來拜年連帶看熱鬧的人,很多都趕在了這一天。

  前世這天,江澈還出去站道路兩旁人堆裡看了一會兒熱鬧,這輩子他連去都懶得出去了。

  二叔和小叔家的孩子跑回來,滿是驚奇地議論著,長得很高的小轎車,滿頭白髮的老頭,額頭光光的官。

  江澈在陪爺爺釘蜂箱。

  「再釘一個應該就差不多了。」把第三個蜂箱翻過來,江老頭仰頭看了看。

  越江省農村建房不是四合院。架構大點的老屋,進門正面是大堂,兩邊有天井,天井上頭開一個長方形的天窗,雨水和陽光都能進來。

  一個老舊的蜂箱就掛在這個開天窗的內屋簷下,蜜蜂進出能直接走天窗,一般並不妨礙正常生活。

  江家不是養蜂人,只是江老頭會弄這個,前些年抓了窩野蜂,這一養,也好多年了。

  說是養,其實平常根本不必去管理,除了偶爾看見一種在這邊農村土話叫做「蜂虎」的大型昆蟲出現,攀在蜂箱上大屠殺……上去給它一鞋底就好。

  看架勢老頭離家這一年要把屋簷下掛滿,江澈說:「爺爺,這季節,野蜂不好抓吧?」

  江老頭說:「別人不好抓,我自有辦法,以前要不是怕養多了你們幾個娃兒被蜂蜇,我早全掛上了。現在既然要走,正好都掛上,一年趕巧回來取一兩次蜜就成。」

  「嗯。」江澈雙手平穩用力,使鉋子把一塊木板刨平,白色的鉋花從鉋子上方翻捲出來,散出來杉木的味道。

  小堂妹江瑩過來翻走一卷長的,捋開,蒙在眼睛上,張開雙手故意轉個圈,說:「哥,你猜我還能看見你不?」

  江澈往旁邊讓了讓,她的小腦瓜跟著轉,江澈笑著說:「我猜能。」

  「被你猜到了,咯咯。」江瑩把鉋花摘下來,兩手扯開對著天空看了看,又問:「哥,去臨州城裡上學穿什麼衣裳?」

  「到時哥帶你去買。」

  「嗯,那我先去玩。」

  小丫頭蹦蹦跳跳出去了,這幾天正跟村裡小夥伴告別呢。

  江老頭過來,拿起江澈刨好的木板,眯眼看了看,說:「行了,想看的話,你也去看看吧。」

  「沒什麼好看的。」

  江澈記得前世的情況,那傢伙回來一趟,勞師動眾,連縣長、副市長都出動了,最後除了修了自己家的祖墳,好像什麼都沒幹。

  村裡使勁扒拉的沒撈著好處,縣裡和市裡也沒拉著投資,用現在話說,就是所有人都被他涮了一遍。

  江澈只在意一件事,祖墳,因為爺爺在意。

  「是沒什麼好看的,更沒什麼好跟著湊。」江老頭一邊使錘子釘蜂箱,一邊說:「他家裡剩下那些人後來一次次被怎麼折騰,你是不知道……總之他能不記恨就不錯了。」

  爺倆正說著話,剛出去的小堂妹有些驚慌地跑回來。

  「哥,爺,『果民襠』來了,來咱家了。」

  說著跑到江澈身後躲起來。

  「果民襠」這個詞,源自這幾天村子裡老人們的講述,說的自然是鐘石山。越江省人,民國出門去扛槍,自然是入老蔣一邊的機會更大。

  跑家裡來了?江澈和爺爺都停下手裡的活,屋裡江爸江媽,還有叔嬸等人也都跑了出來。

  「不錯,不錯。」

  門口先聞聲,再見人,七八個穿著各異的人一起走進來。身後還有大群的村民跟著。

  當先的是一個穿著大衣的老人,頭頂微微有些禿,但是不嚴重,更不顯得油滑。叢生的白髮,濃密如劍的粗眉,眼睛微凸,面闊口方,直鼻權腮……

  鐘石山按道理應該有個八十歲左右,但是身材挺拔,絲毫不顯老邁衰弱,而且一看,還真有幾分軍人相。

  「江、大、碗!」鐘石山站定,看了看院子裡的幾個人,突然拿手指指著江老頭,一字一頓地笑著說道。

  「他喊的是你太爺爺的外號。」正困惑呢,江爸在江澈身後小聲說。

  「哈哈,來來來,再試試,以前總摔不過你。」

  竟然見面就先打架?看來爺爺昨晚說的沒錯。江澈看著鐘石山擼起袖子,張開雙臂做了個要摔跤的姿勢,往江老頭走來。

  這怎麼弄?江家這邊集體有點懵,看對方這滿面笑容的樣子,明顯就是追尋回憶而已,沒有惡意……上去群毆是不是有點過了?

  可問題鐘石山雖然年紀上大了個十七八歲,但是生活條件好,對比爺爺這個辛勞老農壓根看不太出來,而且身板硬朗,身材高大。

  江老頭年輕的時候據說十分彪悍,可是這幾年身體實在太差,看身形對比,說不定要吃虧。

  不光江家人這邊愣一下,那一邊,鐘石山帶來的人,還有縣裡市裡陪同的領導也都懵一下。

  江澈身邊,小堂弟默默掏出彈弓……

  就這一下,那邊江老頭已經迎上去了,一邊說:「我是他兒子……」

  一邊兩手臂從下從內往外那麼一撐,架住對方雙臂,使力,往自己這邊一扯,再左腳前趨那麼一架……簡單的拌摔,但是動作熟練,快,而且輕盈流暢,就這麼簡單輕鬆,直接把人朝前朝右扔了出去。

  「不過照樣摔你。」江老頭這才說完他後半句話,收架勢,輕鬆地拍了拍手。

  江家門前一陣低聲驚呼,伴有低笑。

  還好有鉋花,看來江老頭摔人的時候還是控制了方向力道的,鐘石山摔在一堆鉋花裡,在帶來的人撲上來「搶救」之前自己就先站了起來。

  「那你就是……江、小、碗?」鐘石山一邊任人拍打著身上粘上的鉋花,一邊笑著問。

  江老頭猛地扭頭瞪他一眼,眼睛裡有火。

  村裡幾個跟他同輩的老人一下都有點慌,看向鐘石山的目光裡彷彿在說:「你這是還想被摔啊。」

  與此同時,江爸幾兄弟低頭輕咳,忍俊不禁……強忍。

  「怎麼了?」江澈有些好奇問。

  「你爺爺以前的綽號真的就叫江小碗……你太爺爺是大碗嘛。」江爸憋住笑,小聲解釋說:「你自己聽,小碗,小婉,像話麼?你爺爺打了不知多少架,才讓全村人改口的。記住回頭別亂說啊,不然你爸要挨揍。」

  「你他娘的才小婉呢……」那邊,果然,江老頭直接懟了一句。

  鐘石山愣一下,倒也不生氣,畢竟在老輩村民嘴裡,一句「他娘」,也不算什麼髒話。

  一位老村民趕緊上前在他耳邊簡單解釋了下。

  鐘石山哈哈大笑,「懂了,懂了……江,半碗。」

  江半碗是江老頭用武力征服後,後來的綽號,就連江澈都偶然聽過幾回。

  「果然是江大碗的兒子,能耐,脾氣也像,哈哈,聽說你家孩子現在生意做得不錯啊,進屋討杯茶喝,不會小氣吧?」鐘石山笑著問。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老頭扭頭朝三個兒媳婦說:「去泡茶。」

  …………

  堂屋,坐下來的人不多。茶在桌上。

  閒話過後,鐘石山看了一圈說:「這個就是江澈吧?」

  江老頭點頭說:「我大孫子。」

  鐘石山點點頭,「哦,果然是一表人才。小夥子現在做什麼?」

  話是朝江澈問的。

  「鐘先生好,我現在南關省那邊小學支教。」江澈一時也不知道這輩分應該怎麼叫人,而且爺爺都沒叫叔,他才不吃這個虧。

  「哦?」鐘石山微微詫異一下,試探道:「聽說你在我回來之前說了些話,關於祖墳風水,我的境況,十分之準。」

  這事他會好奇倒也不奇怪,當年去了tw的那批人,有些根本就沒活下來,至於活下來的,也不乏許多領救濟金度日,一般小兵混到風生水起的著實沒那麼多。

  江澈笑了笑,沒接話。

  「實話實說,我這回回來,主要就是為了修繕祖墳來的。若不是何大師再三提醒,我其實不太願意回顧這裡的事。」

  鐘石山偏過頭,身邊站起來一個穿對襟衫的五十來歲男子,形容樣貌,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

  看來很可能遇見真大師了。風水這玩意,江澈將信將疑,關鍵沒有相關知識儲備……本來預備好的「忽悠」,似乎不好實施了。

  「何換玉,風水一道師承八卦派,相術傳承源自麻衣神相……不知道小友哪裡的師承?」風水大師問道。

  這玩意江澈不懂,支吾一下,道:「就是在支教那邊,跟一個老人隨意學了點。」

  「隨意?」何換玉每週微皺一下說,「不管怎麼樣,總有個傳承說法吧?這事可不好亂來,信口胡說,亂了,要出大問題的。」

  他內心的想法,江澈暫時還不知道。他是宰肥羊來的,好不容易把鐘石山忽悠過來了,隨便擺弄幾下,那都是大把的錢……誰知那麼衰,剛到,就有人給鐘石山講了個近乎神了的提前斷言。

  鐘石山一下興致大漲,直接登門。

  何換玉這是怕生意被人搶了。

  江澈在思考:他說他是麻衣……那我,布衣?不行,好像溫瑞安書都已經寫了……說蓑衣的話,會不會有點怪?

  江澈不能露怯,因為前世後來的情況,鐘家應該就是在這位風水大師的指點下,憑著縣裡、市裡使勁狗腿的勁,批了山,大修祖墳,最後把半片山都蓋住了。

  這一修,倒是沒遷別人家祖墳,但是都「壓」住了。前世雖然許多人不滿但也沒折騰出什麼大動靜。

  這一世的話,江老頭現在心思全在那兒,若是鐘家再敢這樣,爺爺擔心壞了格局,怕是要跟他拚命!

  「沒有嗎?」何大師心急,催問了一句。

  江澈微笑一下,平常說:「《諸葛內經》,師傅只說傳承源自一部古書,叫《諸葛內經》……不知何大師聽過沒有?」

  何換玉猶豫一下,他沒聽過,但是這個時候江澈已經有「神定斷」在前了,他要是否認,難保鐘石山不會認為他比江澈等級低……

  「這個我當然聽過,不只聽過,還熟得很。」何換玉笑著道:「前陣子,我還和你這一派不同分支的前輩一起喝茶論道呢。那些人,按說你得叫師伯,師叔,甚至太師伯,太師叔才對……」

  何換玉在拚命拔高自己的身份。

  江澈心說:原來你也是假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6 AM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狂蜂浪蝶何大師

  鐘石山很信風水,很信何大師。

  信到什麼程度?

  在江家盤桓只一會兒,他說想去祖墳看一眼。

  何換玉神情謹慎告訴他,「時機未到,你幾十年不曾回來看顧,在我安排妥當之前,還是不要去打擾先人。」

  鐘石山就相信,而且他聽懂了弦外之音,祖宗可能對他不滿意了。

  「難怪我這一兩年來漸漸開始諸事不順。以前是想回不能回,祖先可以體諒,但是最近三五年,是能回沒有回……這完全不一樣啊!」

  思路被引導,自己腦補了一番後,鐘石山徹底慌了。

  一個慌不擇路的人,總是更容易相信別人,也更願意付出代價……何換玉的這個套路,江澈懂。

  「所謂先嚇你一跳,再騙你鈔票。做他……做我們這行的人,基本都得會這個套路。」

  看破不說破,因為說破也沒有用,江澈話少笑容多,神情略侷促,在鋪墊自己的人設。

  當場,鐘石山心急已經等不下去了,茶未三道,就主動請求,然後拱手把兩位大師送出門,「那這事,我就全都仰仗何大師,江小友了。鐘某人事後必有重謝。」

  「鐘生客氣。」何換玉不動聲色,平靜回應。

  所以鐘家的祖墳,是江澈先帶著何換玉先去看的。

  攀山小徑,何換玉似乎有意拉近關係,一路以前輩的身份教導著江澈。教導其實是一種暗示,何換玉沒說玄理,只說門道……

  「風水堪輿最最上者,服務於帝王,其次官僚,富商,沒再次了……再次就落了下乘。」

  何換玉說到這停住,扭頭看著江澈,他這段話裡一個錢字沒說,其實又通篇是錢——意思沒錢你有個屁風水。

  江澈一副受教的樣子。他現在的人設是這樣——少年奇遇,身懷絕技,然後初出茅廬,有神技術,沒屁經驗。

  見他是這樣的反應,何換玉就放心了許多。考慮時間太緊,他現在抱的其實是拉攏的心思,準備帶上江澈一起殺豬,最後分他一條豬尾巴打發掉。

  具體要求很簡單,只要江澈心裡有點數,別傻乎乎亂說話給他攪亂了就好。

  「這道理你懂?」何換玉幾乎點破了問。

  「道理我都懂……」

  江澈收了後半句沒說。

  何換玉剛剛那番話,其實道理真的是對的,因為不論哪一行,到最後終歸都要考慮賺錢,自古學文習武之人最大的出路,還不是賣與帝王家?

  而且風水相術這一塊的市場實在不小。

  如今沒有帝王家了,沒事。不說富商,單說官,雖然一直在宣傳破除封建迷信,但實際有幾處地方新建政府大樓的時候不請風水先生過來看看?

  學校教你「思政物化」的班主任,高考前很可能還集體出去求神拜佛呢,送考那天懷裡藏著一道畫了不少錢才請來的符。

  江澈前世就知道這麼一個地方,新建的市政府經港城某風水大師指點,三棟樓巧妙銜接,堂而皇之修成了官帽模樣。

  這還不夠,修完不久,領導發現康莊大道直通向前幾公里,竟然是監獄……本來是隔著山的,後來修高速給貫穿了。

  於是,市政府把老舊落後的監獄給搬遷了,建了個又大又新的。既創造了就業機會,又拉動了地方經濟。

  遷完監獄再向前,竟然有一條河橫在那裡,斷了去路……

  於是,市政府給修了一座高規格大橋。大大方便了兩岸民眾的交通、出行。

  後來,這地方市長、書記先後進去了,當地老百姓算算,他們在位這些年做的實事,總共就這兩件。

  …………

  鐘家的幾個小墳包不在墳山正面,在一側。

  轉過一道山崗,江澈給何換玉指點了幾個有些破敗,連墓碑都已經不知道何處去了的小墳包,說:「就是這了。」

  何換玉圍著轉了兩圈,走過來,不說鐘家祖墳的事,而是說:「其實當大師,不能太出塵,得半身在塵中,不能有太多無謂的顧忌。我這麼說,小友瞭解嗎?」

  面對這個明顯沒什麼經驗的毛頭小子,何換玉無奈只能一次比一次點得透。

  江澈點頭。

  何換玉這段話,說的其實是大師和錢的關係,它大概是個什麼意思呢?

  打個比方,其實大師要錢,就好比一個姑娘,喜歡了一個男人,有點急,躺在床上,矜持著又渴望著……

  對方要是夠上道,夠主動,那就半推半就一下,皆大歡喜。這是最好的情況。

  換一種情況,對方不上道,不主動,或者不「夠」上道,姑娘就會費些掙扎:

  好想要,可是太直接的話,會不會壞了形象,被看扁了?還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想辦法暗示一下……暗示後對方若是懂了就好,事情照辦,要是還不懂,那就該找碴鬧脾氣了。

  最無奈是鬧完了對方還是不懂,到最後,只能要嘛掰了,起身走人,要嘛直接生撲。

  總之是挺尷尬的一種情況。

  「錢的事,我來開口,小友別問,總歸到時不會太虧待你就是。」何換玉最後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一句說出來,基本上就說明何大師已經是「狂蜂浪蝶」的程度了,什麼不能太出塵,簡直就整個是紅塵……直接「我要,我要,我還要,要很多」。

  「那,謝謝何大師。」江澈生澀笑一下問:「那我們現在?」

  「現在,我想請小友暫避一下,往另一邊瞧瞧地勢。」何換玉說完伸手,笑容心照不宣,給江澈指了山崗的背面方向。

  他把江澈當作同道中人,新手,不怕他知道自己要有所布置,只怕他偷學了自己的秘技。

  江澈略顯猶豫,「這……」

  何換玉不容置疑道,「去吧,一會兒我叫你。」

  江澈說:「好。」

  說完邁步走去。

  何換玉偷偷跟過來一段,確認他走得夠遠,且沒有偷看的意思,回頭開始佈置。

  …………

  公曆1993年1月25日,農曆正月初三

  星期一,沖鼠(庚子)煞北

  【宜】:入殮,破土,安葬,謝土,立碑,修墳。

  這是鐘家人和何換玉來之前,就已經定好的時間。

  當日算好時辰,何換玉裝束整齊,帶著鐘石山,他的小兒子,還有兩個孫女,一個孫子,一起帶著祭品上山。

  江澈當然也去了。

  「鐘生,這邊走。」到小墳包前,何換玉指引其中最老的一座破敗墳墓,讓鐘石山過去。

  鐘石山神情「悲傷又憂慮」,走到墳前,一步站定。

  就在這一刻……「啪,啪」,接連兩聲。

  老墳正面,墓碑早已經沒了,此時是兩塊封墓門的石塊突然掉落下來……

  石頭落地,骨碌碌滾到鐘石山面前。

  鐘石山脊背一涼,額頭冒汗,整個臉色一下煞白髮青。

  不敢動,他身體顫抖,小心翼翼扭頭,無助地近乎哀求道:「大師……」

  「跪。」何換玉這一句說得很焦急,而且毫不客氣。

  鐘石山應聲跪地,俯首。

  「上祭品。」何換玉繼續指揮,看起來一樣非常著急。

  鐘家子孫連忙上前,很快,「豐盛」的祭品就掰了一地。

  「灑酒。」何換玉再道。

  鐘石山開了一瓶茅台,傾倒在地上。

  酒水滲入地下,「看。」鐘石山的小兒子突然指著地面小聲驚呼。

  眾人定睛看去……地面在變色,原本的褐色土壤彷彿灑上了一層粉,星星點點的紅。

  在鐘家老少一片驚奇、困惑地目光中,何換玉仰頭,長出一口氣,低回頭時溫和一笑,「恭喜,鐘生不必再驚慌了。」

  鐘石山撫了撫胸口,再拜,然後抬頭,眼角泛淚,感激地向何換玉拜了一拜。

  「那我爺爺可以起來了嗎?」鐘家一名孫女問。

  何換玉搖頭,「鐘生還需再跪一會兒。」

  這一跪,就是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眾人目瞪口呆,看著從墓石縫隙中出來,此時已然爬滿祭品的大量螞蟻……

  「鐘生莫慌,你可以起來了。」何換玉微笑上前攙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7 AM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決戰小墳包之巔

  鐘家五人全部跪趴在地上,徒手拔草,清理枯枝敗葉。

  鐘石山的小兒子大概是後來續絃生的,看樣貌也就四十來歲。而他此次同行的那個孫子,看起來大概跟自家叔叔差不多年紀。

  兩個孫女是雙胞胎,十九、二十歲的年紀,穿著時髦,妝容精緻,小巧白皙……總的來說嬌滴滴的。

  但她們此時也都一樣,怕惹爺爺生氣,只好乖乖跟著跪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幫忙清理。

  這姿勢,要是夏天,小短裙,趴個整齊或對稱……

  江澈是個正經人的佐證就在這,這樣「邪惡」的幻想只持續了幾秒鐘,他就轉而開始好奇科學問題:這是冬天,哪來這麼多活躍的螞蟻?

  墓門石塊恰好掉落不難,一根魚線就能做到。

  地面變色也不難,遇水變色的化學材料多了。

  螞蟻?江澈有些懷疑墓門石縫裡的情況,但是當場不好上前驗看。

  單純只是好奇,他到現在為止還沒去想怎麼揭穿何大師這個問題,畢竟人家也是混口飯吃……

  「何大師,咱們接下來……」趁鐘家人忙碌,江澈把何換玉請到稍遠處,小聲問。

  「自然是要大修大造。鐘生家人想必沒空,所以此事也是要交給我……咱們的。」何換玉微笑著說道。

  他的邏輯很明確,不大修大造,怎麼顯得風水師水平高深,盡心竭力?又怎麼在紅包之外多賺一筆?這一筆,他計畫已久,會很大很大。

  要知道,修墳需用的東西,可都是他一張嘴說了算。鐘石山家大業大,經他一嚇接一嚇後對此事又極為緊張和重視,肯定不會斤斤計較。

  江澈問:「那要修多大啊?」

  「半座山。」何換玉拿手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很大的弧,從山側一直到正面。

  「可是這半座山有我們大半個村的人祖墳。」江澈鄭重說。

  「哦,那就當鐘家風水蔭庇全村好了。」何換玉無所謂道。

  江澈眉頭皺一下,目光發沉,說:「可是我家的祖墳,也在其中。何大師抬抬手,小幅度修繕一下就算了吧?」

  何換玉看著江澈,突然嘴角一勾,「不如江小友抬抬手,讓何某做好這單生意?剛剛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現在讓我去跟鐘生說其實沒什麼大事,不需太過重視,你覺得說得過去嗎?」

  江澈剛想開口。

  何換玉直接道:「試探你兩日,你根本不通風水之道。」

  他猜對了。

  江澈連術語都不會幾個,更別說一套一套的理論了,要辯,他肯定輸到一絲不掛。至於說揭穿何換玉那些伎倆,他既然敢這麼囂張,想必也早有應對。

  另外,他昨天和今日反差巨大,前後態度完全翻轉的原因,其實也不難理解。

  一、昨日是和氣生財,以為可以隨便打發,今日看來,是江澈要壞他的財路,

  二、江澈先前的依仗,不過是一次「顯聖」,提前定斷,給鐘石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的情況,何換玉剛剛也「顯聖」了,比之江澈更具體,更真切,更震撼。

  「要翻臉的話,你猜鐘生會站在哪一邊?」何換玉笑一下說:「本來還打算賞你三瓜倆棗的,可惜,你不識抬舉。」

  說完,他轉身向鐘家人那邊走去。

  「非要這樣嗎?」江澈有些惆悵地看著何大師的背影,在他身後無奈問道。

  這語氣有些莫名其妙,何換玉頭都沒回。

  他有準備,一旦江澈說什麼,只要敢開口,他立即就誣賴這個小風水師的家族這兩年之所以興起,是因為斷了鐘家風水自用,而今再說什麼,不過都是為了阻礙鐘家重聚風水。

  這一招的毒,能讓江澈和鐘石山一家直接站在對立面,成仇,而且是大仇。

  這一點,江澈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有自知之明,要開口,他真的辯不過何換玉……這玩意屬於專業領域,他連風水學相關名詞都說不上來三個,也來不及去學。

  他跟著走過去,站著,不言語。

  「終究還是嫩啊!」何換玉笑著偏頭看了他一眼,在心底想到。

  不遠處,墳包旁,鐘石山的其中一個孫女突然緩緩站了起來,彎腰說:「爺爺你看,為什麼這些螞蟻搬了東西不是往墓裡去?」

  在她手指的地面,螞蟻的走向,果然不是墓門方向,它們從那裡來,卻不回那裡去。

  在鐘石山等人之前的理解中,這些螞蟻的出現是有象徵意義的,所以,他們難免對這一現象困惑不解。

  「何大師,你看這,這是為什麼?」鐘石山有些擔心地問道。

  這一問,何換玉會怎麼應對?老實說江澈也有些期待。

  目光聚焦,何換玉神情一絲不亂,邁步向前,俯身對鐘石山說:「這正是我想暗示鐘生知曉的事情,只是……」

  「什麼?」鐘石山神情再次緊張起來,語氣十分急切。

  「那我就直說了,鐘家祖墳風水漏散,流入他人家……這裡被人動過手腳。」何換玉沒有點名,要是剛剛江澈說話了,他就點名。

  但是不點名其實也差不多了,鐘家人看向江澈的目光,已經變得很是懷疑——畢竟這小子懂風水啊,而且家裡正式這兩年突然興旺起來的。

  「鐘生知道為什麼這兩年漸漸不順了吧?」何換玉悠悠地又補了一句。

  到這裡,江澈覺得良心很平靜了,你看,我果然是善良被欺的一方。

  他依然不吭聲。

  鐘石山第一時間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上手髒,拉著何換玉的衣袖就道:「那怎麼辦?何大師,你……你一定有辦法對吧?」

  何換玉踟躕一下,「辦法確實有,只是……不太容易。」

  「有多不容易,大師儘管說來,我們盡力去辦。」鐘石山的小兒子在旁誠摯說道。

  何換玉淡淡地點了點頭,「重修祖墳,不在話下。這一遭最關鍵是咱們不得不修建一個大陣,才能重聚風水。此陣覆蓋極大,用料昂貴……」

  似乎在跟叔叔爭表現,鐘家那個孫子情急,忍不住打斷道:「總之,何大師能修這個大陣對吧?」

  何換玉朝遠處天邊拱手,悠悠道:「幸有家門傳承。我家祖上,恰好有人曾在大清欽天監任職……」

  「那就勞煩何大師了,具體多少耗費,何大師可有個預估?」鐘石山直接開口詢問。

  「不下三百萬。」狂蜂浪蝶何大師談起錢來果然絲毫不羞怯,獅子大開口的情況,他一點神情、語氣的波動都沒有。

  這年頭的三百萬是什麼概念?!

  難怪何大師不惜翻臉啊,這是要一票干下來一輩子不愁的節奏。

  鐘石山扭頭跟兒子、孫子目光交流了一下,點頭,「好,那麼一切就都勞煩何大師了。」

  到這會兒,江澈已經被徹底無視了。

  「鐘生客氣,你既待我如友,這般信任,我自當盡心竭力。」何換玉微一拱手,「掏心窩」道。

  他這演技,就連江澈都有點欣賞了,大概就是李雪健老師終於看見一個會演戲的小鮮肉那種心情。

  同時也有些惋惜:你這麼好的底子,幹嘛非當什麼大師呢?去考無線藝員訓練班啊,周潤發,劉德華,梁朝偉,周星馳……你看跟誰同學。

  塵埃落定,何換玉先跟鐘家人把他們家祖墳猛誇一通,接著講他的大陣,擺開來說了一大通風水知識,什麼木料、玉料名稱,九宮、六合,九龍九星,古代大師名諱……唰唰往外扔。

  江澈聽都聽不懂——沒文化真的好可憐。

  何換玉脫離鐘家人後走到他身邊,微笑看了江澈一眼,人從身前繞過,笑著,輕聲道:「此一塹,就當是你交的學費吧。港城競爭很大啊,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這邊話音剛落,山路上,一陣有些嘈雜的聲音傳來。

  鐘石山帶來留在山下的兩個保鏢一路阻攔,卻還是沒攔住七八個村裡的老人上山。

  其實倒也不是攔不住,只是沒有鐘石山的指示,他們不敢貿然採取手段。

  「鐘生,對不起,他們……」一名保鏢走到鐘石山面前,低頭愧疚道。

  「沒事。」鐘石山淡定地擺了擺手,以他的能量,市縣領導的態度,自然不必對幾個老農有太多顧忌。

  大不了以後雇兩個人守墓就好。

  「你們這是?」能保持禮貌的情況,鐘石山還是保持著禮貌。

  但他對面,包括江老頭在內,幾個老人都有些發懵地站在那裡……很奇怪的反應。

  何換玉不關心這些,這是鐘石山的事,村民會鬧,他早料到了,就算現在不鬧等到鐘家祖墳開始大修,他們也肯定要鬧……

  鬧就鬧吧,至於鐘石山是強壓還是花錢擺平,那不關何大師的事。

  「何大師。」江澈從剛剛被懟蔫了之後一直到現在,第一次開口。

  「嗯?」何換玉有些好奇他想說什麼,但神情依然輕鬆。

  「何大師身體一向可好?」江澈問。

  何換玉莫名其妙一下,淡定說:「很好。」

  江澈長出一口氣,說:「那就好。」

  對話結束,何換玉轉身不再搭理江澈。

  另一邊,幾位老人終於回過神來,指指鐘石山,又指那座正在被清理,擺滿了祭品的墳包。

  「你拜牛二賴家的祖墳幹嘛?」終於,其中一個道。

  鐘石山脖子向前,瞪大眼睛,「……嗯?」

  何換玉站在江澈身前的背景突然晃了一下。接著,晃晃悠悠地轉身,目光呆滯地看著江澈,其中還藏有幾分不信。

  老人們的話還在繼續。

  又一個道:「怕是離家太小,認錯了吧。你家祖墳在上頭,至少還百來米呢。」

  另一個道:「其實也不怪你認錯,二賴這混賬,清明祖墳都不祭,早年墓碑被牛蹭翻了,他也不管……」

  聽清楚了,鐘石山整個人後仰一下,又很頑強地挺了過來,拉一把兒子,一聲不響撥開灌木直往上方,老人們所指他家祖墳真正的位置奔去。

  江澈面前,何換玉氣短了,呼吸的聲音抽一下,抽一下,短促而無力。

  他在晃,手和腿都在抖。

  解釋不通的,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的。太遲了,他做的,說的,都已經太多了,圓不回來了。

  指責江澈故意帶錯位置?可以,但一樣沒用。他是大師啊,他怎麼能看不出來?怎麼能在位置錯了的情況下還整出那麼多異象,說出那麼一大堆道理,而且開口就要三百萬?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鐘石山不會放過他的。

  「大師,挺住啊。」江澈輕聲道。

  臉色煞白,何換玉低頭拚死喘出一口氣,「我,我昨天還沒想與你翻臉……你,你竟然從一開始就準備埋,埋了我。你……你,真的會算?」

  江澈神情無辜,「不是啊,我真的就是認錯了。你看我這麼年輕。大概,這就是命數吧?大師你快別管我,抓緊算一下,你這回還有沒有救啊。」

  何換玉看著他,眼神好委屈。

  「嗚……我不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7 AM

第二百二十八章 來自港城的邀請

  何大師突如其來的委屈模樣讓人猝不及防。

  江澈大概估計了一下他的下場,偏頭用目光示意一下那兩名保鏢,又瞟一眼山路,像是地下黨接頭,問:「能跑得過他們倆嗎?」

  何換玉很認真的想了想,「跑不過。」

  這時候……

  「給我把那個姓何的看住了!」

  百米之上,一聲憤怒而猙獰的咆哮透過灌木掩映傳來,八十歲鐘老頭也是好身體,到這會兒還能中氣十足。

  憤怒是很有道理的,差點被騙300萬還是其次,關鍵何大師把人一老頭嚇成什麼樣了?那嚇的,眼淚出來幾次,尿都快出來了,簡直醜態百出。

  問題如果再上升一下,還能提升到褻瀆鐘家祖先的層次……

  至於牛二賴家,就看他自己怎麼看了,莫名其妙祖墳被別人拜祭了這種事,也不知道生氣好,還是高興好。

  鐘石山有指示,兩名保鏢立即向前,看架勢要來擒拿何大師。

  江澈擋了一下,說:「只是說看住了而已,不用這樣的。」

  兩名保鏢站那。村裡老頭們聊天說古。鐘家孫子孫女到這會兒依然有些茫然……

  江澈往稍遠處幾步,找了塊石頭坐下來,跟何大師說:「你也坐會兒吧。」

  何大師嘆了口氣坐下來,默默掏出一根菸點上,又遞了一根問江澈會不會,江澈接了。

  所謂人之將死,還給你發煙,不接太不給面子。

  另外有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何大師應該不至於死,不過萬念俱灰之下,心死一遭,整個說話的態度確實完全不同了。

  「要是我後來沒和你翻臉,這事,你會放我一馬嗎?」何大師抽一口煙,像朋友聊天,問:「我的意思是,你想過怎麼幫我圓沒有?」

  「可是你就是會翻臉啊。」江澈小聲說,他當然沒想過,前世什麼樣,他又不是不知道。

  何大師愣一下,最後點了點頭,吹出一口煙,看著遠處山下的風景,說:「所以你還是會算,至少會看,就是口條差了點。今天我做了很多準備,要辯,我是能說死你的,卻想不到砸在最簡單的算計下。」

  他把每一步的說辭,怎麼把鐘家一步步往下帶,還有可能要做的解釋、反駁,包括怎麼反擊,全都想好算好了,卻想不到……墳錯了。

  江澈輕咳一聲,說:「《諸葛內經》沒教這些。」

  何大師點頭,說:「但還是得練,跑江湖嘛,十分本事七分在嘴上。練練口條,去港城吧。」

  「港城?」江澈好奇。

  「對的,現在港城風水師正是最好的時候。另外你身在港城,被請來內地的機會反而也比本身就在內地要多,而且身價更高。」何換玉悠悠嘆了口氣,說:「我剛在上升期,本來是想借這次一炮打響的。鐘家在港富豪朋友不少,口傳耳聽,對我助益會很大。」

  江澈想說可惜了,想想,自己來說好像不合適。

  「還是得留餘地。」何大師自己反省總結了一句。

  「嗯。」

  「得細水長流。」

  「嗯。」江澈問:「那你這次會怎麼樣啊?不會涉及性命吧?」

  何換玉突然抽了一下鼻子,惆悵道:「難說……本來鐘生的經歷聽說就有點複雜,最初來港,是帶著tw幫派背景過來的。這又是在內地,他們隨便找座山把我埋了,找條河把我沉了,誰也不知道啊。」

  「嗯。」江澈想了想,這事讓鐘石山輕易揭過不可能,也不合適,但是到要命的程度,就過了……一會兒試著幫忙墊句話吧。

  聊了這麼一會兒,一根菸抽完,腳步聲傳來,鐘石山回頭下山,快到了。

  「去港城吧,李超人都有備御用的風水大師,奉為上賓,知道嗎?港城才是咱們的舞台。」

  「在港城,等混出來了,娛樂圈那些女明星能不能上戲、出專輯,都是你一句話的事,知道什麼意思嗎?年輕人,好好想想。」

  「你有真本事……去港城。」

  最後一點時間,何換玉苦口婆心,像是怕江澈錯過了大好機會。

  似乎他還是有點感知力的,不用說破,也知道江澈很可能救他一命。

  江澈看著他被保鏢帶走,無奈地想:可是我就是沒有真本事啊。

  港城,想去嗎?

  其實江澈是想的。不是說簡單去弄一個公司什麼的方便資金和產業運作,而是去混一個圈子,結交一些關係。

  97之前,一批有影響力,有愛國心的港城富豪,被極力拉攏,厚待;97之後,有功之臣深受照顧。

  這些東西是江澈在內地很難獲得的。

  說偉大點,若能在97回歸之前的那段時間盡自己的一份力,江澈也會非常樂意。畢竟那是整一個民族百年雪恥,莫大的驕傲。

  算算,何大師已經是第二個邀請江澈去港城的人了,上一個叫做胡彪碇。他《大時代》看多了,入了迷,一直有個幻想:

  【盛海灘小股神,君臨港城】。

  他跟著。叱吒港城股市。

  …………

  鐘石山調整的速度出乎江澈預料,雖然他的神情看起來依然有些疲憊。

  何換玉被他的一名保鏢帶著,先行離開了泉北縣。

  江澈墊了話,鐘石山承諾只給教訓,不傷性命。

  「其實江小友一早知道何換玉是騙子,對吧?你們有道行的人,大概第一眼就能辨認。」鐘石山喝口茶,緩了緩,苦笑說:「就是害得鐘某人好淒慘啊,出了這麼大醜。」

  他都這麼說了,江澈要再說自己只是不小心帶錯,就過了。

  他笑一下說:「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我直接說,怕辯不過他,而且鐘先生也未必信我。」

  鐘石山點點頭,說:「那倒是。那,我這祖墳,如今如何才好?」

  「不宜大動,甚至不宜動。就是因為擔心這個,怕鐘先生聽了何大師的,妄動祖墳,我才出此下策。」江澈說:「重立墓碑,簡單打掃祭拜就好。」

  「就這樣?」鐘石山猶豫一下道,「可是我那祖墳在山一側,排列和位置似乎都並不太好……那個,我自己也胡亂聽說過一些風水門道。」

  這是要來專業的了,江澈還沒來得及學,泉北縣新華書店跑了一趟,也沒有風水相關的書可買。

  「其實真正的風水是什麼,是一道韻,山有韻,野無邊,恰到好處便是風水。」他說。

  鐘石山專注了,同時也迷糊了。

  「便如我們看古畫,所謂構圖,其實說不清哪裡好,但是每一叢樹,每一條溪,每一座亭,都正好落在恰當的位置,就能構成意境,或空遠,或磅礡……這其實也是風水。」他又說。

  鐘石山徹底懵了。

  「鐘先生覺得在山一側,排列無序的祖墳,不也蔭庇你幾十年富貴平安,開枝散葉了嗎?」江澈說到這裡,建議道:「不如,你去山那邊,遠看一眼,看鐘家祖墳所在,是否恰到好處。」

  鐘石山帶著家人去了,看了……

  咦,真的感覺恰到好處,甚至感覺那一處的風景很不錯,每一塊石,每一棵樹,每一道由遠而近的山巒起伏,都越看越有韻味。

  他終於豁然開朗。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真本事的風水大師,還有多一層關係在,鐘石山哪肯錯過?他回來第一時間找到江澈,誠摯道:「江小友躲在山村教學,實在浪費了……有沒有興趣去港城?」

  又來一個。

  「小友若願意去,鐘家一定全力照顧,另外我還有一些朋友,比如霍東英先生他們,也可以為你引薦。」鐘石山意願強烈,抬出來的,是層次遠高於自己的朋友。

  江澈動心了,沉吟一下,說:「七月下,八月上,說不定真的去叨擾鐘先生。」

  鐘石山喜上眉梢,連留好幾個聯繫方式。

  他的雙胞胎孫女,鐘茵和鐘真在門外探了探頭,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張紙,小心說:「爺爺,我們能不能請小大師幫忙算一算,今年投哪個電影能賺錢啊?」

  鐘石山看看孫女,又看看江澈,微有些尷尬道:「家裡幾個孩子瞎折騰,明明還在上大學,非跟人弄了個小小的娛樂公司,說是投資電影,結果一年下來投什麼虧什麼,賠了不少……江小友你看?」

  92、93,投資港片,要賠其實也不容易,嘖嘖,真是太衰了。

  江澈笑著說:「那我看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39 AM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大師的征服

  「道理我都懂……但是為什麼不練跑步?!」

  這是第一次上山看墳的路上,何換玉給江澈講風水師的門道,問他道理懂沒懂,江澈沒答完整的那句話。

  何大師一看就太虛了,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他被帶走之前根本就沒再回村裡,在山背面吃了不少苦,被打得很慘。

  換做是江澈處在他當時那個情況,完全可以帶著鐘家一群人加保鏢,輕快地奔跑在山路上……一路風景。

  幹這一行的人,學那麼多雜七雜八,居然不練跑步……江澈完全無法理解。

  所有風水師,相師的入門第一課,都應該是跑步,且要在思想上重視它,在事實上實踐它,在關鍵時刻依靠它,一刻都不能放鬆。

  反過來,何換玉認為江澈要在港城風生水起,唯一的缺陷是「口條」不夠好。

  什麼是口條?這個詞其實還有另一個說法,口活,多用於主持人,相聲演員等。其中相聲還分單口、對口、群口……

  所以,啪啪啪的時候不要放輕音樂,不要放命運交響曲,也不要放小電影,你放段相聲。

  總之何大師錯了,江澈的「口條」其實很好,他所缺的不過是專業領域的專業詞彙而已。就這,也沒擋住他說服鐘石山,同時讓包括村民在內的很多人信服。

  就連爸媽和爺爺,都以為他真的會一點。這倒是方便了江澈以後偶爾站出來指點江山,可以不顯突兀。

  「小大師好。」鐘茵和鐘真坐在江澈側對面,虔誠而又充滿期待地一齊頷首,又嬌滴滴齊聲問候。

  裝的,這兩天接觸下來,江澈早就發現這對雙胞胎除了怕爺爺,其實挺傲驕,對誰都瞧不上,同時也並不那麼信服什麼風水師。

  這回沒準就是看爺爺太「虔誠」了,故意來試探,順帶想讓江澈出醜的。

  不跟小姑娘計較,江澈和藹說:「你們好。」

  「小大師可以叫露絲。」當著爺爺的面,鐘真笑著說道。

  「我叫安娜。」鐘茵在旁也道。

  好土。江澈輕拍一下胸口,自己的,微笑說:「李奧納多。」

  都是有英文名的人,這就聊上了,慢慢熟悉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趁著鐘石山出門上廁所,兩個小姑娘調皮湊過來,趴桌上看著江澈,笑容狡黠、曖昧,眼神裡藏著戲謔。

  一個問:「小大師,你能幫我們算一算,我們倆什麼時候會有桃花,可以交男朋友嗎?」

  另一個幫襯著說:「是呀,好想拍拖了,可是都找不到合適的人。」

  竟然真的試探我?幼稚。江澈閉眼一下,睜眼,淡淡笑著說:「男朋友麼?桃花我沒看見……倒是看見兩朵百合了。」

  女同「百合」一說1971年就已經在日苯提出,鐘真鐘茵身在信息開放的港城,自然聽過,而且……她們就是。

  倆姑娘一下坐起來,整個僵直,目瞪口呆,隨即錯愕驚慌,這事要是被爺爺或其他家裡人知道,她倆怕是會被打死。

  「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江澈看情況,開口安撫了一下。

  倆姑娘好不容易緩過來,眼神裡有感激,有崇拜,「小大師,你,你怎麼,怎麼……你算出來的?」

  江澈平靜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面相一道,一眼足夠。」

  這句話什麼意思?意思你們的面相,命中注定是百合。

  小丫頭片子敢試探我?!呵呵,就這麼在百合的路上一去不復返吧。江澈很是邪惡地想道。

  同時心說:其一,你們這一問一看就是故意試探我,裡面肯定有深坑。其二,你們倆跟本大師相處兩天,連看都不多看一眼,怎麼可能正常?其三,身家、相貌、屬性加一加,如果不是百合,追你們的人應該多到你們煩,擔心個屁的桃花。其四,你們這兩天不時壓抑興奮偷聊一部電影,《basicinstinct》,中文譯名《本能》……巧了,本大師前世研究過。

  就這樣被小大師徹底征服。鐘真和鐘茵的百合屬性被電影激發也才不久,到現在除了彼此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作為年輕人,她們在江澈揭穿何換玉,說服鐘石山後,原本還有些將信將疑,想試探一下,避免萬一爺爺再被騙。現在整個反過來了,她倆把前後一綜合,反而比爺爺還信服,還崇敬……甚至有點敬畏。

  到這一步,別說是看著爺爺被騙錢了,大概就是江澈告訴她倆你們鬼上身,趕快脫光讓本大師幫你們驅鬼……她們都會驚慌照做。

  「還好我不是那種人。」江澈風輕雲淡,喝一口茶水,雙胞胎趕忙找熱水瓶幫他添水。

  鐘石山正好回來,看見一直在背後偷偷叨咕的倆孫女這樣表現,開心笑著說:「不錯,你倆總算懂事點了。」

  …………

  鐘真和鐘茵把備選的電影名單,連同可能出演的主要演員一起,都寫在了一張紙上。

  江澈接過來看之前渾不在意,心裡想的是就這年頭,二週一成加上李連杰,隨便指一部都不會錯。

  但是一張紙看完,江澈發現紙上的那些電影他全部不認識。

  90年代初是港城電影黃金時代的一個巔峰,電影數量和拍片速度都完全超出想像,一兩個星期一部的電影也不少見。

  1993,港城電影在一年間誕生經典接近40部,與之相伴隨的,是大量量產的爛片。

  紙上的這些,顯然就是。其中未必沒有賺錢的,沒有好看的……但是江澈不認識。

  看來還真是孫女輩的小遊戲,鐘家並沒有在這上頭花費太大的力氣和人脈。

  要知道這一時期有很多電影,並不是你想投,有錢投,就可以投的。尤其像二週一成以及李連杰這幾個票房保證主演的電影,背後涉及的東西都沒那麼簡單。

  同時,這些電影票房雖高,但本身投資也大,從盈利角度其實未必比得過那些原以為小眾的黑馬。

  把紙扔開,江澈緩緩搖了搖頭,問:「還有備選嗎?」

  「這些,都不行嗎?」倆姑娘問。

  「沒有眼緣。」江澈說。

  「有啊,你看,這裡,後面有寫演員。」鐘真解釋。

  江澈只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沒有……眼緣。」

  「哦。」雙胞胎互相看一眼,有些侷促、尷尬,拿出了又一張紙,說:「這些,這些有的很奇怪,有的別人都說叫我們不要投。」

  江澈沒理會,拿起來看了看……這就對了嘛。

  《港城奇案之qj》

  《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

  《滅門慘案之孽殺》

  《李麗珍,蜜桃……》

  江澈隨手圈了四部,把筆放下,把紙丟回去。

  鐘真鐘茵拿起來一看,臉上一燙,眼神困惑看著江澈。

  「諸事不順的時候,目光可以往偏處看看。」江澈說。

  雙胞胎收起窘迫,用力點頭,她們之前可不就是不順嘛,投什麼虧什麼。

  但是最把這句話聽在心裡的人,其實是鐘石山。

  沉吟一下,鐘石山笑著看了看江澈,開口問道:「如果小友有一百五十萬,這四部電影,會分別投多少?」

  江澈大概聽懂了,看他一眼,心說出手這麼大方?之前何換玉要三百萬,那可是說的修墳的費用,而這……只是兩層謝禮,祖墳和投資指點。

  數字有點嚇人,不過考慮對方其實能賺回來,也很合理。

  「小友若不介意,我想替你投一下。」鐘石山說。

  這跟直接給錢不一樣……從被何換玉坑騙開始,江澈第一次在這位還鄉富商身上看到了幾分他應有的精明。

  江澈把那張紙重新要回來。

  「那我就要再選一部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40 AM

第二百三十章 廣積糧

  不見兔子不撒鷹,江澈藏了一手,表露時很坦然。

  雙胞胎姐妹有些錯愕。

  大概,他就是在這等著我呢,鐘石山苦笑一下,非但不見怪,反而因此更高看面前這個年輕人幾分,小大師學的怕不止風水相術,還有人情手段……最難得還能藏拙,伺機而發。

  「小友放心,鐘某不會因小失大的。」想到這,他坦然笑著,墊了一句。

  小的是錢,大的是與江大師的人情關係。

  這意思江澈當然懂,微笑頷首,他重新拿過那張紙,把剛剛特意略過的一部電影給圈上了。

  鐘真和鐘茵站在他一側,低頭看去。

  鐘茵喊:「《新不了情》?」

  鐘真似乎很努力地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部電影的相關信息,有些不解說:「這個,圈裡的朋友都跟我說,這部電影很小眾,導演找了很久,找了很多人,都沒一個人願意投的。」

  「嗯,都說要虧,沒必要去為導演的理想買單。」鐘茵補充。

  江澈點了點頭。《新不了情》的情況他瞭解,這部電影並不符合當下的主流,當下的主流是喜劇、武打、警匪、江湖情,它哪樣都不沾,某種程度上它是部文藝片。

  另外此時的爾冬升本身就不是以票房著稱的導演,偏還早早選定了男主角——劉青沄。

  所以,前世這部電影始終沒能獲得投資,最後是爾冬升自己賭上身家,並且四處借貸,才拍下來的。

  他賭贏了,憑藉質量和口碑,這部「非主流」電影最終以黑馬之姿突兀地排在1993年度港城票房總榜第三位。前面是唐伯虎點秋香,花田囍事,後面4到10名裡兩部成龍,三部李連杰,一部周星馳,第十名叫做東成西就。

  從盈利的角度,它大概可以排在第一。而且電影連同它的主題曲一起,直到二十多年後依然經典。

  此時的爾冬升,應該還在四處碰壁吧?江澈想了想,投資來了,你一定很開心吧……坑了你的錢,還賺你一份感激。

  呃,大不了多給你佔些分紅,以後再多投你幾部吧,反正也不虧。這樣沒準港城影史又多一兩部經典。

  他的想法,雙胞胎姐妹自然無從得知,兩人說著說著,一時投入,渾然忘了大師是靠算的,還在孜孜不倦地給江澈介紹電影相關情況。

  「男主角沒怎麼拍過電影啊。」鐘茵指著紙上寫著的名字,劉青沄,對江澈說道。

  「嗯,還不帥,也不會打。」鐘真說。

  此時的劉青沄其實還是挺火的,《大時代》正在熱映,但那是電視劇,而不是大螢幕,劉影帝正是在《新不了情》之後才由電視明星變成電影明星的。

  「我恰是因為看到這個名字,劉青沄,才決定投的。」江澈笑著解釋說:「此前偶然一次看到他在電視上露面……」

  鐘真情急,打斷問:「怎麼?」

  江澈說:「我觀此人面相,今年鴻運當頭,勢不可擋。」

  「……」

  江澈把話題重生拉回到了風水相術上,雙胞胎百合花頓時清醒:是啊,管它多少條件不對呢,小大師又不管這些……他靠算的。

  江澈算的,她們當然信。

  「那麼,小大師這五部電影分別投多少啊?」鐘茵改口問。

  江澈想了想說:「你們先回去瞭解一下情況吧,其實這些片子未必都還來得及投,也不一定會接受咱們的投資。如果能投,前面這四部每部替我投15萬吧,最後新不了情80萬。前四部若有不能投的,多出來的錢,也投給新不了情。」

  「啊?」這分配,傾向好大,鐘茵驚詫一下,說:「那我們怎麼投,我們也……」

  一旁的鐘石山開口:「你們均投,每部30萬。前4部,我讓人去幫你們聯繫。」

  江澈所選五部電影,前四部因為類型的關係,沒有一定的背景,是很難參與的,沒點背景、渠道的人拍了,能不能上映都兩說。這些,鐘石山當然知道。

  至於《新不了情》,他一眼能看出江澈的志在必得,心裡有分寸,不跟他搶份額。而且這一塊在他而言也不是大頭,他還等著七月呢。

  「第五部,就由你們倆去聯繫好了,記住莫對人言。最後若資金還有缺口,你們再補上就是。」鐘石山又說了一句。

  「嗯,好。」雙胞胎到這會兒已經只剩聽話的份了,乖乖應下。

  「也不能任導演隨便開口」,江澈怕錢給太多,爾冬升拍跑偏了,於是說,「讓他自己也出一份吧,自己有錢在裡面,他才更知道心疼。」

  「唔,好。」鐘真和鐘茵還以為江澈是本著專業投資人的出發點說這些話,開心笑著答應。

  江澈突然又說:「跟他提個條件,女演員由我定。」

  一句話。

  鐘真看他,鐘茵看他……這種事,她們聽的見的多了,小大師竟然也……這樣啊!

  鐘石山也看他,帶著笑,心說:也是想不到啊,身在山裡教書,竟然還懂這麼玩,而且夠直接啊,當著我倆孫女的面就這麼毫不遮掩地說出來了,你就沒點想法?

  「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江澈其實已經反應過來了,但是單純道:「這個,很難嗎?我先前湊巧看過一個女演員,與男主角還有導演都十分相合。若能由她出演女主角,此片運勢更佳。」

  鐘石山定神看看他,看不出絲毫破綻。

  小大師形象沒毀。

  「原來是這樣。」鐘真欣喜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應該不難。」鐘茵也鬆了口氣,說:「投資方指定女演員,很多都這樣的。不過這個導演的話,可能不一定會接受,我們回去先問一下,再跟你說。」

  「好。」江澈說:「那你們先提一下,這個女演員,叫袁詠宜。」

  「啊?90年港姐?」雙胞胎喊起來。

  江澈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個。」

  他真不知道,指定袁詠宜只因為前世就是袁詠宜,他有模糊印象,好像爾冬升最初惦記的是張曼玉、周慧敏還是誰來著……先入為主,江澈還是希望袁詠宜來演這個女主。

  其實蝴蝶翅膀作用下,影片的細節肯定會有所不同,但是如果大框架不變,至少最後呈現出來的影片變化不會太大。

  江澈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電影投資的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了下來。

  雙胞胎算了算,笑著說:「咦,小大師你剛剛說的投資數額加起來,總共才140萬,爺爺說的是150萬……這還差10萬呢。」

  原來小大師數學不好啊!姑娘偷偷想。

  「對的,這十萬,我想在村裡附近半個小廠,替鐘先生積福。」江澈看向鐘石山,說:「不知鐘先生意下如何?」

  大師都開口了,鐘先生意下還能如何?鐘石山示意想聽一下江澈的計畫。

  江澈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泉北農村竹林頗多,每年新筍新竹生長,老竹砍下來便只能當柴燒。我的意思,想辦個小竹製品廠,弄個品牌,不做多,只做精,哪怕一雙筷子,最好也是出口標準……當然,鐘先生若能幫忙瞭解、聯繫一下港台新日等地的外貿出口,就更好了。」

  鐘石山低著頭,似乎有些猶豫。

  江澈猜想大概是爺爺說的原因,他有記恨的成分,忙道:「看似一件小事,可能賺不了太多錢。但其實從廠裡的工人到賣竹的農民,可以幫到許多人。也許一個人因此有錢看病,就救下了一條命,一個孩子因此有錢讀書,未來就會兼濟一方……」

  鐘石山抬頭,笑著說:「多謝小友,其實我剛剛想的是這樣。十萬太少了,這樣,我再出二十萬,一共三十萬投資,咱們五五佔股。另外我再派兩個人過來,一方面做管理,另一方面,也可以守著那座山和祖墳。」

  這一守,自然也包括江家的祖墳,全村的祖墳。

  江澈微笑一下,說:「好。」

  鐘石山莫名有種感覺,好像小大師本來就在這等著他。

  …………

  兩天後,清晨,鐘石山調來了三個人,看樣子一個保鏢,兩個用來籌建和管理工廠的……三個人租了江家小樓,就這麼被扔在了小縣城,小村。

  竹製品廠的籌建就這麼交給了他們,墳山也一樣。

  「那麼,七月見。」村口,鐘石山向江澈告辭,說:「你說那個1982年拉菲的事,我回去會托朋友打聽……有消息了,打這個電話,對吧?」

  他拿的是宜家的電話,紅酒的事情是江澈昨晚提的,說是一個朋友想買,其實也不能算假話。

  只是當他說出數額大概有個300多萬的時候,鐘石山有點懵,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但是明智地沒有多問。

  江澈點頭,說:「麻煩鐘先生了,七月見。」

  「小友客氣。」鐘石山笑著道。

  一旁,鐘茵搖著手,說:「小大師再見,七月一定要來啊。」

  「對對對,我們帶你游港城。」鐘真也一樣揮著手道別。

  江澈點頭,揮手,說:「一路順風。」

  送走鐘家一家,回頭的路上,江澈一邊走,一邊大概算了算,能稱得上基業的,臨州的產業和人算一處,茶寮的港口、工廠和人算一處,狡兔三窟還差一窟。

  此外,零碎的投資還有:股市裡的那一筆;五部電影;老家小廠;1982年拉菲……這些都是單純直接奔錢去的,分散是好事。

  「我這也算廣積糧了吧?」

  江澈想到這,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稱王稱霸」的想法是沒有的,只是安全感逐漸大起來許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41 AM

第二百三十一章 江澈的新年覺悟

  像一個多方經營的小財主,逢年做的盤點,江澈兩手揣在兜裡,一個接一個指頭打開來,把手頭握著的東西都數了一遍,心裡有種踏實感。

  他在村口站下來,看了一會兒對面的山坡,墳山上灌木蕭條,但是柏青松翠,幾乎沒有變樣,於是又多了幾分成就感。

  半個村子,連同江家祖墳一起都安然無恙。還附帶守墓人。爺爺終於可以安心去臨州了。

  再來電影投資這個預期千萬以上回報的大頭暫且不去算,就說眼下,他還平白得了半個廠。

  雖然看著只是一個小小的竹製品廠,但是正如江澈先前所說,從招用的工人,到賣竹的農戶,它的覆蓋面其實很廣,對地方的益處其實很大。

  這年頭的泉北農村,吃飽飯不算非常難,但是要見現金很難,於是讀書、看病之類要花錢的事,都跟著難。小廠等於給了很多人多一條路。

  村民們是羨慕的,更是感激的,佩服的。

  在此基礎上,鐘石山如果真能上心,去聯繫一下外貿出口的話,這個小廠其實有得做。縣領導已經表達了重視,打算試一試這條路。

  還有麼?還有,牛二賴家歷代祖宗這麼多年總算吃上了一頓飽的、好的。

  一個人,一口氣,做了這麼多事,辦了私事也學了雷鋒,利人利己,於社會有益,於國家有貢獻……為什麼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累?

  「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雲淡風輕地抬手撣了撣肩膀上其實沒有的灰塵,江澈轉身朝村裡走去。

  …………

  村裡,江老頭微微弓著腰,兩手背在身後,手裡拎著竹煙斗。他的腳步不疾不徐,一路慢騰騰跟村裡人打著招呼,告個別……

  「都是我大孫子啊,非說要我去城裡享清福……我也拗不過他。家裡山和地都托出去了,一會兒下去給指一下就完。」

  「要按我自己的意思,肯定還是願意在村裡呆著自在。」

  「是啊,你說咱都老了老了還去什麼臨州……不過倒是聽說有幾個咱們泉北人在那邊,我大兒子那邊辦個小廠,也招了幾個人過去,閒下來不怕沒人說話。」

  「年中肯定得回來一回。」

  「對,年肯定回來過。」

  「明年看看妥當,說不準就不走了。」

  每跟一個村民告別,尤其老夥計,江老頭就會站下來聊一會兒,是有不捨來著,大概其實心裡還有點不安,但是那份兒發出內心的自豪,也沒辦法全部藏住。

  說著話,他臉上的皺紋都被笑容推開了。

  「這你可說對了,還是我大孫子本事啊。哈哈。」

  …………

  家裡,二樓,時近中午。

  江爸從地裡回來,和江媽一起在屋裡默默收拾著東西,把回來過年攤開了的,都一件件重新裝回箱子裡。

  「你大姐二姐那邊怎麼說?」江爸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江家臨州辦廠,村裡辦廠,消息傳出去後,找上門的親戚不少。江爸江媽也盡力照顧,兩邊都招了一些,比如江澈大舅,就預備著年後進竹製品廠。

  大姨二姨兩家剛一會兒之前也來了,特意挑江澈、江爸、江老頭一起下地,把田地托給村鄰耕種看顧的時候上門。

  父子倆回來聽說情況,都有點擔心江媽應對不來。

  「剛開始找我,是說兩家都要進廠,這邊的,臨州的都行。」江媽抬一下頭,說:「我答應了。」

  「哦。」結果出來了,果然還是這樣,江爸有點鬱悶,但是也不好說什麼。

  江媽狡黠笑一下,說:「後來她們自己又不願意了。」

  「嗯?」江爸有些欣喜,有些意外。

  「說是要當副廠長什麼的,自家人幫忙管事好放心。我就跟她們說了,其實兩邊都是小廠,沒多少人,這邊竹製品廠是港城人管的,澈兒大舅進去也是先當普工,那邊服裝廠,你一個廠長,另外那些批發商也要派人,沒那個缺給她們,我都進不去……」江媽疊完一件衣服,抬頭笑一下說:「她們就沒搭理我了。」

  江爸樂了一下,不能不防說:「沒說借錢啊?」

  「看著我大姐要開口……我先開口說了,說咱家辦廠貸了款。」江媽說:「這不也是實事嘛,她們不言語,最後我給幾個孩子包了紅包。」

  「嗯。」江爸鬆一口氣,安下心來。

  江媽臉上在笑,似乎又有點兒小悲傷,說:「放心吧,你們父子倆都一人一個廠了,我總不能讓人拿捏一輩子,給你們拖累。」

  「哪裡,這個家多虧你才對。」江爸說完這一句,頓了頓,突然感慨一聲:「是啊,兩個廠了,一人一個……」

  接下來的時間,江媽在說話,江爸「嗯」一聲,「哦」一聲地應著,有點心不在焉。

  「怎麼了?」老夫老妻了,江媽一眼看穿,笑著問道。

  江爸偏頭看老婆一眼,悠悠嘆了口氣,「唉……澈兒媽你說,怎麼想當個家裡的頂樑柱,就這麼難?比在外頭跟人做生意都難。」

  江媽恍然大悟,努力繃住了笑。

  江爸用一種「老子完全想不通」的神情、語氣,緩緩說:「我這用了一年啊,澈兒媽,一年差不點兒辦出來一個廠,我也算能耐了吧?可是你兒子呢,就回來過個年,他就已經有個廠了。」

  「嗯,忒不講理。」江媽側一下身,低著頭準備把箱子扣上。

  「想笑就笑吧。」江爸看看老婆,自己先笑起來。

  「你呀,誰讓你自己生這麼個好兒子?」江媽笑著說:「反正我是頂開心的那個,嫁了個好男人,生了個好兒子……」

  江爸默默聽著。

  「要不你揍他一頓出口氣?」江媽突然建議。

  江爸愣一下,有點動心,問:「什麼道理啊?澈兒也沒犯錯。」

  「當爹的打兒子,要什麼道理?」江媽試著拎一把箱子,有點沉,擱下說:「正好,這不初五了嘛,過五開掛,打孩子……以前他小那會兒,最皮的時候,不都是攢著今天打的麼?」

  「……」江爸心說還能這樣?

  江媽拍了拍手,說:「我都想著隨便找個茬掐他兩把呢……他這回回來,連找都沒去找小玥。」

  …………

  1993,二十歲的年,江澈並不知道自己正面臨一場混合雙打的危機。

  而且不管是小大師、茶寮頭把交椅、宜家老闆,還是韓立大師、盛海灘股神,任何一重身份都護不住他。

  他也正一邊收拾自己剩餘的一點行李,一邊想著:初五了……

  泉北農村有個風俗,年初一到年初四不能干粗重活,不能打孩子,一般小問題不能吃藥,總之很多事都不能做,但是等過了初五就好了,從初五開始,除了不能剃頭,其他都可以放開去做。

  所以,通常這一天整個村子會很熱鬧,村裡的孩子們大半不是在東奔西竄,就是已經被逮住了,正被揍得鬼哭狼嚎。

  這些打,都是他們從年三十到年初四攢下的。

  「年關不算,就把初五當作今年的起點吧。」聽著院裡堂弟的哭聲伴奏,江澈默默想道:「今年開始,我要走回正道上來,不能再歪了。我要高大上的賺錢,要沉穩的生活,要心思細膩,謹慎又大氣。嗯,就應該這樣,我可是重生者,偉大的先知。」

  他想完這些,打定主意,拎著行李出門。

  江媽正好迎面走過來。

  「這都快坐車了,你怎麼還沒收……」江媽氣沖沖說一半,抬了抬手,又放下,有些鬱悶說:「你,已經收拾好了啊?」

  江澈點頭說:「嗯,這就要走了嗎?」

  江媽搖頭說:「還沒,早著呢。那什麼,你初一到初四……你今年好像也沒犯什麼事哦?」

  江澈有些糊塗,笑著說:「嗯,我都這麼大了。」

  「……」江媽凝神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乾脆直接走過來,照江澈胳膊上掐了一把,然後轉身就走。

  江澈捂著胳膊齜牙咧嘴,在身後問:「媽,這是為什麼呀?」

  江媽不回頭說,很酷說:「不為什麼,就初五開掛,看你二叔二嬸小叔小嬸打孩子,手癢了。」

  「……」江澈木了一下,苦笑說,「那要不你和我爸努努力,再生一個?反正咱家也交得起罰款。」

  江媽停住了。

  江澈以為老媽真動了那心思。

  「你兒子說你不努力生不了……還不揍他?」江媽突然開心地朝旁說了句話。

  江澈這才看到原來老爸也在走廊一頭站著。

  江爸看樣子有點心動,準備走過來。

  江澈有點慌。

  「澈兒,東西收拾好了沒?」樓下,江老頭剛巧進門,仰頭說:「收拾好了下來陪爺爺說會兒話,一會兒吃飯了。」

  「誒。」江澈一邊應聲,一邊燦爛地朝老爸笑著。

  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個很簡單的午飯。

  飯後,收拾妥當,老老少少大包小包出門。

  江家應該算有兩棟房子,其中江澈家那棟樓房給了鐘石山派來辦廠的人住,鑰匙都已經配好交給他們了,老屋幾十年下來第一次這麼空,從此至少半年一年沒有人住。

  二叔、小叔兩家各自的屋子各自上了鎖。

  大門,大黑鐵鎖有巴掌大,江老頭身後站著子子孫孫,兒媳孫女……他動手把門鎖上了,把鑰匙揣兜裡,準備轉身。

  轉到一半,他又轉回去,順手從口袋裡摸了鑰匙,開鎖,推門。老頭獨自進去,繞著堂屋又轉了一圈,把各家的門窗都看了一遍……出來。

  大門又一次鎖上,老頭握著鎖,往下掙幾下,又左右晃蕩幾下,兩鐵交擊的聲音傳出幾聲,「誇嗒,誇嗒……篤。」

  鬆手了,江老頭回身一揮手。

  「走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2:42 AM

第二百三十二章 患難見真情

  坐客車到水昌市。從水昌再出發是火車,夜車,還好江爸一早託人買了票,有座,睡一覺,正好隔天一早到臨州。

  從車站到車廂,一路拚殺擠過來,總算坐下,小堂妹嚇壞了,紅著眼眶抹眼淚。

  「娘的個,大鍋飯吃到最後沒糧那會兒,搶吃,我都沒見過這麼狠的。」江老頭咬牙感慨了一句,這是他第一次坐火車,結果就趕上了第一波春運返城潮。

  第一次坐火車的江老頭早先聽人說過一件神奇的事,說火車這玩意穩當,你倒杯水擱桌上,不用蓋蓋子,水都不會灑出來。

  坐過拖拉機、客車,老頭尋思著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神奇的車?他決定做了個實驗。

  一樣第一次坐火車的小叔叔一家有點慌,說:「爸,這有啥好證明的,你可別弄了,要不一會兒水灑出來,灑我們一身。」

  自己的「見識」被質疑,江老頭不滿意了,說:「要灑也是灑著我和澈兒,你擔心個屁。」

  老頭很堅持,水杯差一指節沒有倒滿,擱在了小桌上。

  兩個小時,火車平穩行進,水一滴沒灑。

  「看來還真是,哈哈。這火車好啊!」老頭像個孩子見了新奇事物一般樂著,得意說:「先眯會兒,擱它一夜,明早你們看,照樣一點不灑。」

  第二天,天濛濛亮,火車一個晃蕩,江澈褲襠突然一涼……

  不幸中的萬幸,是個塑料杯。

  杯子砸著江澈褲襠後落地,「嗒」一聲,江老頭醒過來。

  這可是大冬天,雖說車廂裡人多,但是水也擱了一夜了。

  江老頭探頭看了看,跟大孫子眼神對上,一點不慚愧,慶幸說:「還好,不是剛倒來那會兒灑的。」

  想換條褲子,廁所根本過不去,而且裡面都有人。當場換?你以為大師不要形象麼?!

  還好就快到臨州了,江澈拿一件外套系在腰上,撐了一會兒,熬到下車。

  1993年,這個造型倒是沒問題,挺時尚的,問題下車後冷風那麼一吹……江澈倒抽一口涼氣,只能安慰自己,還好,不是下的黑水、漠河站。

  就這麼撐到家。

  「爸,你看,這就是咱們在臨州買的房子。」站在大門口,江爸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意氣風發地說。

  老輩人最在乎的不外乎兩樣東西,房子跟地。江家如今也是擱省城有房子的人了,江老頭抬頭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連連點頭。

  「好,這個好。」江老頭誇了一句,轉頭又跟二兒子、小兒子說:「你倆也記著,等跟著你們大哥賺了錢,除了供孩子讀書,別的啥都別幹,就買房。老輩子說富農、地主,咋算的?就是看的置了多少地,家有幾間房。現在國家不讓買地了,你們多買房。」

  二叔、小叔連聲應下。

  「你也是,等廠子賺錢了,多買幾棟。我看這形勢,國家不會再倒回去,再來一次打地主了。你放心買。」老頭又對江爸說。

  「誒。」江爸一樣回答。

  …………

  江爸江媽和二叔二嬸隔天就重新忙碌起來了,小叔小嬸也跟著,一邊打下手,一邊學。

  帶堂弟妹和江老頭參觀城市,熟悉環境的任務落在了江澈頭上。

  「這湖還真大」,江老頭背著手,抬眼遠望,悠悠地問:「這裡頭的魚,可以釣嗎?」

  他此時站的這個地方,叫西湖。

  江澈拉回來一直往湖邊湊的小堂妹,乾脆一把抱起來,解釋說:「不能,政府不讓。」

  「哦。」江老頭想了想,小聲湊近說:「晚上來,也不行嗎?」

  江澈無奈一下,說:「不行,晚上也有巡邏隊呢。」

  「那可惜了,不然只要給我一根竿子,咱們家就可以整年吃魚。」江老頭有些惋惜說:「我今個兒一早去看過,那什麼菜市場裡頭賣的菜,那麼貴,真是亂搞。就那些大白菜什麼的,擱咱們村裡,那都是誰家想要了吱一聲,隨便就能抱一摞回去的。」

  「這不城裡嘛」,江澈解釋說,「能種菜的地方少。」

  「知道,我都想好了,打算在咱們家院裡開兩壟地。」

  江老頭的西湖魚沒偷成,菜地也沒開成,沒隔幾天,在市醫院又做了一次全面體檢之後,他被江澈和老爸一起送到了臨州市著名的五雲山老幹部療養院。

  按說是進不去的,虧得這一年,五雲山老幹部療養院涉外開放,很多規矩都正重新立,有空子可鑽。另外江澈又私下活動了一番,這事才辦下來。

  「這地方我不去了。」好不容易哄來江老頭,結果車到療養院門口,老頭下車看一眼,轉身就往回鑽。

  「爸,怎麼了?你是覺得這裡不好?」江爸指著面前山明水秀的高端療養院問道:「你要是擔心沒人說話,我們會常來,三天兩頭分撥地來。另外我也打聽過了,裡頭湊巧,有兩個咱們泉北出身的退休老幹部也在呢。」

  「我知道。」江老頭伸手一指,說:「就這地方,一看就不是咱們這等人住的,你們花了大錢了……別想蒙我。好了,別廢話,走。」

  江爸一下都有些無措。

  「走啊。」江老頭手扶著車門,催促一聲,沉聲說:「就我這條命,還沒這麼金貴,咱不糟蹋這錢。你廠子才剛辦,別瞎霍霍。」

  說完他直接扒開車門就要上去。

  「金貴,怎麼不金貴了?!」江爸突然一下有點情緒起伏,像是惱火了,說:「老頭,我知道你的脾氣,可是那體檢報告,還有醫生說的話,你自己也聽到了……就你這身體,不養不行了。」

  「怎麼不行?死有啥啊,老了不都得死啊……死了算球。」江老頭不是壞,只是他的表達方式就是這樣,而且這會兒父子倆有點強起來了。

  聽到這一句,江爸低頭沉默一下,抬頭說:「老頭,咱也沒怎麼好好說過話,你先聽我說幾句行麼?」

  江老頭愣神一下,沒出聲。

  江爸眼眶有些發紅,但是平靜說道:

  「你兒子這兩年,大概算有點出息了,嘴上不好說,其實心裡頭一直就想吧……你能看著,能滿意。我娘去得早,你多活幾年,多看幾年,行麼?」

  「這事比錢金貴,比什麼都金貴。」

  與對待江澈這個大孫子的方式不同,江老頭和江爸這對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很傳統,很刻板的。就像多數同時代的農村父子一樣,除了搭手幹活,不擅親近,不擅表達,更不習慣這樣。

  江爸突然這麼一下,江老頭整個怔住了,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水光湧動,偏頭努力掩飾住。

  江澈跟著摻和,說:「爺爺,咱家真特別有錢。說出來你都不信,我比我爸都有錢。這點錢小意思。」

  「你別跟著摻和。」江老頭哭笑不得一下。

  「我是說真的……」

  「行行行。」江老頭無奈看他一眼,把話打斷,想了想,轉向兒子,難得溫和,說:「行吧……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先住一陣看看。要是負擔重了,別硬撐。」

  「誒。」江爸開心地點頭。

  江老頭對這種父子情深的場景似乎很不適應,沒再搭理他,轉頭又來拉住江澈,說:

  「爺爺使勁活……等著抱重孫子。你給爺爺抓點緊,我想看著他上學,拿獎狀。」

  這話明裡是在跟江澈說,但暗裡,至少一大半是說給江爸聽的,表決心,讓他安心。

  「……誒。」江澈躺槍,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一切安排妥當,也見過了老家出身的退休老幹部,人都不錯,和江老頭說起家鄉事,沒一會兒就聊到一塊去了,一起商量著去哪釣魚。

  最後分別的時候,老頭面上顯得很無所謂。

  江澈搭他肩頭小聲叮囑了一句:「爺爺,這裡頭那些老頭,咱不怵他們,不過呢,一般情況,咱也不上手摔,行麼?」

  江老頭哈哈大笑。

  回程的路上,江爸似乎有些尷尬,一路沒怎麼說話,江澈說自己比他有錢這事,他也只理解成那個竹製品廠,直接忽略了。

  …………

  家人在臨州安頓下來,距離江澈回茶寮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他找了個藉口出門,先去了一趟盛海。胡彪碇還在那邊等他呢。

  一個人,背著包,下火車是傍晚,臨近晚飯時間。

  江澈在車站外看到了一個意外的熟人,謝興。兩人之間有過三次交集,第一次,江澈從他手裡買了兩套白板認購證;第二次,在最後關頭,謝興又幫他弄了一套當時其實已經沒處買的白板認購證;第三次,兩人一起吃了頓飯,發了財的謝興有點紙醉金迷,有點膨脹,江澈勸了幾句,沒用。

  總的來說,江澈欠他一份人情。

  此刻,謝興正站在一輛推車前,賣著麻花,酥餅。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樸實而大方,正叫賣著,招攬顧客,想必是他的妻子。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冷風裡,四週一片嘈雜。

  情況挺明顯,推理一下,謝興後來應該是主動從萬國黃埔辭職或者被開除了,那時的他意氣風發,外面一群「朋友」捧著,大概也不在意……後來,應該是沒聽江澈的勸,栽在92年下半年的股市裡了。

  怕他尷尬,江澈沒急著過去打招呼,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小推車還算有點生意,夫妻倆挺忙碌,偶爾閒下來,江澈隱約能聽見謝興對老婆說:「你歇會兒吧,喝口熱水吧。」他老婆說:「沒事。」

  江澈看了一會兒,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謝興正跟著三五個大漢往遠處走,他的妻子還守在推車旁邊,但是不時張望,臉上滿是擔心。

  這是怎麼了?江澈猶豫一下,乾脆走過去,直接喊了聲:「嫂子。」

  謝興妻子愣一下,問:「你是?」

  「我叫江澈,不知道謝哥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有有有,有一陣子,他老提你,叫你做兄弟……說跟你是忘年交。」謝興妻子連聲道。

  「那就好」,江澈指了指謝興消失的方向,問,「謝哥,你們……怎麼了,沒事吧?」

  謝興妻子神情慘淡一下,頑強地笑起來,說:「沒事,他……去還點利息。今天錢夠,不會有事的。」

  「你們,欠高利貸了?」江澈問。

  接下來的時間,江澈從謝興妻子口中斷斷續續聽說了他們後來的事。謝興那會兒正風光,被一幫人捧著,結果玩大了,被單位開除之後,又遇上股市暴跌,血本無歸,連房子都抵押了。

  剩下最後一點錢,被那些所謂朋友捲了跑了。

  妻子為了填窟窿,鋌而走險替他挪用了一筆公款……

  「差點我就坐牢了,哈,後來單位領導幫忙,給機會借錢補上,就欠了幾萬塊,但是我工作也沒了。」謝興妻子低頭一下,說:「沒事,他現在也醒過神來了,我倆慢慢掙。這小推車掙得比我在單位多。」

  她抬頭,雙手捧著一捧麻花,笑著說:「小江,吃麻花。」

  江澈隱約記得,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因為妻子眼皮子淺,偷賣了他幾十張認購證,謝興對她頗多抱怨,喝醉了直喊要離婚……

  如今,就是這樣一個眼皮子淺,不聰明的女人,願意和他患難與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5:49 AM

第二百三十三章 老彪的理解力天下第一

  臨近城郊,房子變矮,人聲變稀疏,自行車的鈴鐺聲取代了汽車喇叭,「噹噹噹」近來,遠去。

  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從路邊燈光昏黃的小屋窗口透出來,但灶台多數就在門前路邊上,油鍋裡下了大白菜,「嗞啦」一聲……

  菜梆子水分大,油星子遇水四濺,啪啪在響。做菜的女人們人往後仰,一邊翻炒,一邊扭頭招呼孩子回家吃飯。

  女人們的口音各異,但是有一點一樣,嗓門都很大,氣勢也很足。

  路邊玩耍的孩子裡有的老實,一聽趕緊起身往家跑;也有皮厚的,裝作聽不見,把彈珠按原樣挪到角落擺好,還挽留小夥伴說:「怕啥,先把這盤玩完。」

  還有幾個眼尖的,正站路邊上,眼巴巴看著謝興車上,塑料布罩著的麻花,酥餅。扭頭看娘,娘不理。

  水泥路面變得有些狹窄和坑窪。

  還好推車貨物賣掉了不少,並不重,謝興在前頭拉著,後頭江澈和嫂子一人搭了一隻手,遇著坡、坎,就幫忙推一把。

  除了剛開始碰面的幾句寒暄、尬聊,謝興就這麼一路躬身探頭拉著車,一直沒回頭,也沒怎麼說話。他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留下來的,質地和款式都不差,但是不知那裡碰著了,這裡一道灰,那裡一道黑。

  江澈默默跟著走。

  他見過一個樸實又有點小聰明的推銷員謝興,還有幾分仗義。第二次找他買認購證的時候臨近截止,銷售大熱,情況很急,江澈打電話求人,第一句稱呼「謝經理」,第二句改稱「謝大哥」,就是因為謝興在電話那頭毫不猶豫的仗義。

  他也見過一個暴富後膨脹、迷失,被吹捧得漸不自知的謝興。

  現在,他又見到了第三個謝興,起伏過後正在人生谷底的他。

  就這麼走了一陣,一路努力找話跟江澈聊的嫂子突然跺一下腳,撒手快趕幾步,走到謝興身邊,幫忙拍了拍肩膀上的土灰,順手又把他亂翹的幾叢頭髮壓了壓,小聲說:

  「你有那麼累啊,一路也不知道說話……要不我來拉車,你走後頭跟小江邊走邊聊?」

  臉上還有幾處淤青,結痂的傷口,謝興抬頭看妻子一眼,苦笑,心裡有些無奈。

  這個媳婦啊,也不考慮家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就敢開口叫江澈上家裡吃飯。那個江澈啊,竟然推都不推一下,就說好。

  妻子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一下,說:

  「怕什麼,要是會笑話咱的,咱現在也不怕多一個;要是不會的,咱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有個實在朋友,多難得?」

  謝興愣神看妻子一眼,恍惚一下。

  這話江澈也聽見了。

  看來嫂子其實一點不笨,只不過她所擁有的,是另一種智慧,一種在平實生活當中,對於人和事獨到的理解和解讀。

  至於說先前眼皮子淺,偷賣認購證,大概因為在她的眼中,那就已經足夠滿足,足夠維持他們那個小家過好這一生了吧。見識這東西,因人因時而異,有時候是完全沒辦法的。

  「小江不會的,我看得出來。」謝興想了想,小聲說。

  「我也這麼覺得,從他跑過來,一打眼,一說話,我就覺出來了。」妻子開心說:「那你還尷尬什麼?」

  謝興有些汗顏,猶豫一下,小聲說:「你不知道,我最渾最不知道自己的那一陣,就他勸過我。結果我沒聽,落到今天這樣……」

  小板車後頭,江澈突然開口,說:「謝哥,我吃個酥餅。」

  說完沒等謝興回話,就傳來了塑料布被掀開的聲音,江澈一點不見外,直接自己動手了。

  謝興停住腳步,扭頭看他,突然一下開心地笑起來,爽朗說:「愛吃你就拿,謝哥別的沒有,就這個多。」

  江澈嘴裡含著半個酥餅,含糊說:「一會兒還吃飯呢。」

  「哈哈。」謝家兩口子都笑起來,說不清為什麼,但是感覺徹底輕鬆了,也自在了。

  其實只要是跟江澈接觸稍多的朋友,都會有這種感覺,他在平常生活中看似普通的小智慧,對他人不露痕跡的情緒照顧,問題化解,早已經大道化簡,返朴歸真了。

  就如峽元縣長莊民裕,哪怕最惱火他的時候,也只到哭笑不得,內心依然欣賞、認可。

  就如前女友葉瓊蓁,兩人那樣分手之後,本該尷尬甚至彼此仇視的狀態,莫名就被他帶得自然而舒適,除了偶爾葉姑娘氣得慌。

  算算,大概只有鄭書記是那個例外。他和江澈相處的人生,顛倒混亂,一錯亂,接一錯亂。

  …………

  房子已經沒了,謝興現在的家,就跟其他在城郊租住,打工做小生意的人一樣,只一間陳舊的小屋。

  屋外裝了個水龍頭,立了塊搓衣板,煤球爐還有餘溫,旁邊疊著七八個蜂窩煤。

  屋裡雜亂而擁擠,該是夏天用的蚊帳竟然還沒拆掉,或者因為也能提供一些保暖。這同時說明他們兩口子在這住了有一陣了。

  簡單把幾件雜物丟到角落,謝興拉著江澈在僅有的兩張凳子上坐下。

  嫂子泡了茶來,說:「一早燒的水,涼了有點泡不開。我生爐子,再燒一壺,待會兒重新泡。」

  江澈接下來說:「沒事。」

  謝興起身對妻子說:「這個放著我來吧,你抓緊去看看,現在還有沒有菜可以買,買點菜,再……」

  「這會兒……」嫂子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有些為難。

  「這會兒哪還有菜買啊,再說我也餓了,等不及。」江澈在一旁一點不見外說:「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路口有個小賣鋪,要不嫂子你去買兩筒面好了,咱仨吃麵。」

  謝興轉頭看看江澈,轉回去,說:「行,既然小江兄弟說了,那就吃麵。你再看看買瓶酒,買包花生米,我和江兄弟喝點。」

  他一邊說,一邊捲袖子,從肘彎稍往上的位置翻出一把零錢,一股腦全部遞了過去。

  「行,拿你們等會兒。」

  嫂子接了錢走了。

  謝興蹲在地上生爐子。

  江澈走近,遞了根菸,笑著起了個話頭說:「家裡還你管錢啊?嫂子不是說她原來在廠裡當會計嗎?」

  謝興尷尬笑一下說:「零錢我管,這邊屋裡也不敢放錢,都藏身上。」

  「高利貸欠了多少?」江澈直接問。

  「……借的時候是六萬,當時我混賬,差點害了你嫂子,不借不行。後來賺一些,還一些」,謝興頹然一下,說,「現在……差不多九萬。」

  他臉上還有傷,這就是高利貸,江澈岔開話題,問:「那孩子呢?」

  「放她外婆家,還上初中,現在特別懂事,也特別乖。」謝興說得有些哽咽,說完猶豫一下,又道:「是我把她們娘倆害慘了。」

  江澈點頭說:「嗯,以前都沒去過家裡,今天見了,嫂子人挺好的,也豁達。」

  蹲在地上的謝興默默點一下頭,跟著突然抽泣一下,無聲哽咽:「對。兄弟你知道嗎?其實我突然垮掉那一陣,正在跟她鬧離婚……就差她簽字了。」

  「那嫂子應該離。」江澈說。

  謝興愣一下,點頭,說:「是啊,換誰都得離,可她……」

  江澈說:「我的意思是按理該離。再者,高利貸這東西,一般沒辦法了也是這麼處理,老婆離掉,房子給她,讓她帶孩子好好過日子。你自己好死賴活,任他們怎麼來。」

  這話有點殘忍,但是謝興仍然點頭,說:「對,這個後來我也提過,可是你嫂子她,死活不同意。」

  「我還不是怕你沒了我想不開?」嫂子拎著東西回來,聽見了,接茬笑罵一句。

  跟著站下來,又沖江澈解釋說:

  「他現在看著還行吧?小江兄弟。你是沒看到他那陣子的那個樣子啊,都已經不像個活人了。」

  「你說我惱他恨他嗎?其實都有的,但是看在眼裡,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捨不得他就那樣了……我生怕要是我也走了,他會不活了。」

  「怎麼也是自家男人……我欣兒的爹啊。」

  就是這麼幾句樸實的話,樸實的道理,當場兩個男人聽著,一下都有些愣神,接不上來。

  「好了,這裡交給我,你進去和小江兄弟先喝著,聊著。」

  嫂子拉起謝興,推他進屋。

  兩個人倒了酒,就著花生米邊吃邊聊。

  「其實當時要是按我自己的路子來,最多也就認購證和前期賺的錢都賠光,不至於到這樣……後來玩大了。」謝興喝了口酒,感慨說。

  「跟那些人合夥做莊了?」江澈問。

  謝興點頭,苦笑說:「對,心大了,想做莊,結果資金不夠,被套在高位,沒撐住。」

  他把整個過程大概講了一遍。

  江澈腦海中很快整理出來:大概不是資金的問題,謝興很可能被坑了。

  因為這樣的運作手法擱現在新鮮,放在幾年十幾年之後,幾乎人盡皆知——謝興和其中一部分合夥人自以為也是莊家,但事實上,他們也是散戶,大一點的散戶。

  只是心裡的推斷,江澈沒有說破。

  當晚,江澈吃過晚飯後沒做什麼,也沒提什麼,就離開了謝興家。

  …………

  胡彪碇在他給江澈訂的房間門口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小股神說好今天到的,這都夜裡八點多快九點了,還沒來……老彪很擔心,很著急。

  手裡的股票倒是真的幾乎都漲了,整個滬市都在暴漲——小股神再次鐵口神斷,帶著胡彪碇又大賺一筆。

  可問題,股票還在手上拿著呢,原來小股神說是年前就要抽身的,年前,他突然又說不急,先過年。後來年也過完了,他還沒說拋,甚至壓根沒聯繫老彪,老彪心裡直髮慌……倒不是擔心小股神判斷錯誤,而是怕他萬一突然在哪掛了,那可怎麼辦?

  等啊,等啊,還好小股神沒掛,而且終於說要來了……那肯定就是要有動作了,老彪又變得很激動。

  電梯響,江澈的身影終於出現,背著包走出來。

  老彪熱淚盈眶迎上去,「小股神,不,江兄弟吃飯了嗎?」

  「吃了」,江澈邊走邊說,「屋裡聊。」

  「啊……好。」胡彪碇心說你吃了可是我沒吃啊,一直在等你呢,也不敢先偷吃點,就怕陪你吃飯的時候太飽,吃不下,被你發現我自己先吃了……

  但是他嘴上沒敢說。

  兩人進屋後,江澈燒了水,泡茶,坐下來。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問。

  終於等到正題,小股神就是穩啊,自己都不用看的,胡彪碇激動說:「漲了,差不多都漲了,我讓人算了算,咱們投進去的四百萬,現在要是全部出光,能賺兩倍不止。」

  這是個沒有漲停板的年代,發得快,死得也快。

  恍恍惚惚就賺了這麼多錢,江澈有點小激動,但是小股神面對這種情況,應該風輕雲淡才對,於是他不動聲色問:「愛使股份呢?」

  江澈最關心就是這個,畢竟這是他欽點的唯一一支股票,其他都是說了個大勢就讓老彪去蒙的,而且,這支股票他和老彪在實際上已經控股了。

  現在的情況,他們分兩個賬戶,分別持有愛使股份3.7%和3.9%的股份,只要兩人做一個股份轉讓,或者聯手成立一個公司,就可以發公告宣佈控股。

  當然,江澈暫時不會這麼做。

  「也漲了……就是,漲得不太多。」老彪個混蛋,太耿直了。

  場面一度有點尷尬。

  江澈平靜應了聲:「嗯。」

  媽拉個巴子,看來還沒有想做莊的過來玩啊,江澈心裡有些鬱悶地想著,實在不行,要不要主動誘惑一兩個「無良」莊家過來宰一下?

  想到這裡,心頭猛地一個警醒:年初五那天跟自己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江澈。身為一個重生者,先知,要高大上啊……你看你每天都在想什麼?

  江澈不說話,皺眉思索,表情變化。

  胡彪碇小心翼翼問:「江兄弟,那個,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拋啊?」

  江澈扭頭看他一眼。

  胡彪碇決定坦白從寬。

  「另外我有件事要跟你交代,那個,有幾個我們那邊現在跟我的兄弟,他們也跟著買了一些……」說到這,看一眼江澈的神情,胡彪碇有點慌,努力解釋說:「我沒跟他們說,是他們自己跑來,看見我買,就非跟著買。那什麼,他們不是以為我是漁村……股神嘛。」

  說到最後,老彪尷尬笑一笑。

  漁村股神?好吧。事情沒大關係,江澈也忍不住笑一下,說:

  「愛使股份繼續拿著。其他,從明早開始拋。跟著市場起伏慢慢拋,不要著急。」

  他擔心老彪一激動,拋得太猛,還沒出完貨就給接盤的給嚇著了。

  這話說得不夠具體,胡彪碇拿不準江澈的意思,為難問:「慢慢拋……那是分多久啊?」

  江澈想了想,說:「我會在盛海呆幾天,只要我還在,你就可以慢慢來。明天開始,我也會跟你一起去交易所看看。」

  一句很普通的話,江澈其實是因為沒把握,想著邊看邊賣邊學。

  但老彪一聽,頓時震撼:小股神這意思,他哪天離開盛海,哪天就會開始暴跌!

  竟然鐵口神斷到這個地步?!!!

  江澈哪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他發愣,拍一下肩膀道:「對了,接下來兩三天,我想跟你借個人用。」

  胡彪碇回過神來,隱約聽到小股神說他要借個人用……

  「有,我一早準備了,中專畢業,漂亮,雛,兩個。江兄弟放心,我連一個指頭都沒碰過她們,一直就在等你開口。」

  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自從最初那次送妞不成,老彪回去跟同道中人討論了許久,最後得出結論:小股神要求高。

  所以,他這回用心準備了,半買半脅迫。

  「……」江澈知道他的來路,努力控制住自己那顆騷動的心,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讓你派個小弟,沒事幫我去火車站看著一個攤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5:50 AM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女頻文劇情

  「對,就是那樣一個攤位,兩口子,你讓人按我的描述找去,找到,遠遠地盯兩天就好……事不大不用接觸,沒事也不用買光他的麻花和酥餅。」

  鑑於胡彪碇強大的理解力和自由發揮的天分,送女人都能執著地變著花樣送三次,很難猜測,他會對謝興夫妻倆採取什麼「措施」。

  江澈不得不把話交代得更清楚一些。

  胡彪碇把江澈的話複述了一遍,表示他真的聽清楚了。

  「那,那兩個姑娘,要不一會兒讓她們過來,你先瞧一眼?」他不死心還是問了一句。

  江澈心說我瞧你大爺,本大師前不久剛變成單身狗,褚姐姐只給冷臉,林俞靜不搭理,孤單寂寞冷,你大半夜給我屋裡送倆「任人宰割」的年輕姑娘讓我瞧一眼……你以為我是聖人啊?!

  胡彪碇不是一個好人,他也不能是一個好人。江澈從沒設想過引導他寬容、善良,那等於讓老彪去死——畢竟他本身的營生是那樣的。

  但鷹犬也有重情義的一面,江澈同樣不認為他是個完全的壞人。

  「老彪,坐。」江澈招呼胡彪碇坐下,給他續了茶水,看似平常問:「你現在這麼多精力放在股市,自己也老跑盛海,原來的生意怎麼辦?」

  「沒事,我手下兄弟可靠,都是生死一起趟過來的。」說起江湖事,胡彪碇有些激動。

  見江澈似乎有興趣聽,他舞著手臂繼續道:「最早的時候,我剛開始自己做,被人截在海上。對頭點名要我的命,開價給我一起那些弟兄每人五萬,讓他們下船自己走,他們不,非跟我一起殺出來,我才有了後來……有幾個兄弟就沒了。前幾年他們有幾個不小心得罪了楊家,被下了追殺令,我上門求情,三刀六洞,把事情揭過去。楊禮昌從此高看我們一眼。」

  江湖事,江澈不那麼懂,他認真點了點頭,說:「有沒有想過轉型?」

  胡彪碇特別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什麼叫轉型?」

  「……洗白。」江澈說:「盜版廠關係不大,但是海上那份營生,我覺得遲早會出事的。你現在資金也有,股市裡也順風順水,不如考慮慢慢洗白。」

  洗白這個概念,胡彪碇懂,他聽說過。

  沉吟了一下,老彪說:「可是別的我也不會啊。」

  「不會可以慢慢學,比如辦別的廠,其實和辦盜版廠也沒太大差別。」江澈心說還好這是個草莽時代,你還有機會。

  胡彪碇嘿嘿傻樂一下,「我學寫個自己名字都費勁。」

  「……」江澈無語了一下,心說也是,你那名字擱這年頭全國說不定一半人寫不出來。

  「不過我認識你,對吧?」胡彪碇又說。

  「呃,也行吧,其實自己不會的事,可以考慮用人的,有錢有勢就這點好處。」江澈把話題引導回來,問:「所以那倆中專生是怎麼回事?」

  「哦,我們那邊人,老爹好賭,欠了我手下人好幾萬,還不上。我手下的人按規矩要動他,他自己把女兒推出來了……也是湊巧,我想著兄弟你沒準喜歡,就多添了兩萬,給買了下來。這回專程帶來盛海。」胡彪碇解釋。

  聽這意思還是對姐妹,江澈莫名想到了前世後來的一部電視劇,一對姓高的漁村小姐妹。

  事情在老彪說來似乎挺平常,但江澈以他所擁有的二十年後的思想道德觀念和社會環境看待,完全無法想像。

  放在那倆尚未謀面的姑娘身上大概也一樣,只需再往後幾年,怕是沒有哪個姑娘肯因此就範。

  他有些好奇道:「還沒工作?」

  胡彪碇回答說:「說是就快畢業了,突然聽說國家不包工作了,她們爹正嫌棄。」

  「哦」,江澈想了想,說,「不管包不包工作,這年頭能考上中專,腦子都不會太差,都是人才,哪怕是女的,也不是這麼用的。」

  胡彪碇耿直說:「那還能咋用?」

  「……」江澈心底罵了一句,又想了想說:「既然現在人受你控制,也花了你不少錢,乾脆再收買一下人心吧,就說你突然於心不忍,決定讓她們好好把書讀完。這樣等你以後你想洗白,投資正規產業,總有兩個文化人可用。」

  胡彪碇說:「那也可以先……」

  「好了,就這麼定了。」江澈沒給胡彪碇再說下去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

  江澈出門吃早餐的時候,看見兩個姑娘站在電梯口流著眼淚跟胡彪碇鞠躬道謝,看樣子準備被送走。

  還好不是真的很漂亮!好歹我也是看慣了絕色的人,江澈心說,不然大義凌然過後難免心痛後悔一下。

  胡彪碇也看見了江澈。

  他在那邊跟倆姑娘說了幾句,倆姑娘走到江澈面前,呆愣一下,竟然還有點臉紅的意思,鞠躬,聲若蚊蚋說:「謝謝。」

  「沒事。」江澈說。

  冷場了一下,他想了想,又和氣道:「其實,人生都是自己掙的。胡總願意改主意,你們也別覺得委屈,畢業替他做事,只當是分配的工作就好,反正今年也不包分配了。以後幹得好了,他說不定還得仰仗你們。到那時,尊重也好,什麼都好,自然都會有的。」

  江澈隨手丟了份雞湯。

  姑娘抬起頭來,眼眶紅通通的,但是眼睛明亮。

  「嗯。」姐妹倆一齊點頭。

  人走時還回望了幾眼,這要是十幾二十年後的姑娘,多看點女頻文,一個「沒正事霸道總裁」與「可憐灰姑娘」的故事,就該在心裡秒碼三百章了。

  …………

  江澈在胡彪碇的大戶室呆了兩天,分批出貨,一切順利。第二天傍晚走出來的時候,突然兩個人跟他打招呼,江澈完全沒印象。

  聽完他們的自我介紹,江澈才知道,原來確實見過,在謝興最風光的時候,一起吃飯的那次。

  那天謝興叫了很多人過來,這倆人也在其中。看樣子謝興敗了,他們倒是混得不錯,都進了大戶室了。

  劉曹,管大海。江澈默默把這兩個人的名字記在心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5:51 AM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黑暗中的螢火蟲

  見過江澈後的第三天,謝興夫妻倆依然如常,每天去火車站擺小攤,從早到晚,生活沒有變化。

  今天他倆回家的時間比平常要早不少,走到郊區天色還大亮,而且板車差不多空了,剩下的都是些散散碎碎,不好拿來賣的。

  「拿一個,不用錢。」

  心情好,夫妻倆站下來,對路邊幾個每天眼巴巴看著,偶爾才買上一根兩根的小朋友招呼了一聲。

  孩子們帶點膽怯,上前拿了,道謝,喜滋滋散去。謝興妻子把剩下的散碎歸攏歸攏,說:「夠咱倆一頓晚飯,再一頓早飯。明天得早點起,先去進貨。」

  謝興愁眉苦臉一下,哀求說:「買點菜吧,今天生意這麼好,咱也奢侈一回。你看你,臉上都沒顏色了。」

  「還奢侈一下呢。」妻子笑著瞪他一眼,說:「你以為每天都能像今個下午這麼好運氣啊,來個人,不挑不揀一口氣就買了80多斤。」

  「86斤。」謝興明確了一下數字,說:「估計辦席啥的吧,拿回去當冷菜。不過這人也是怪,非剩三斤不要。」

  「是啊,我說他買了這麼多,那三斤不用錢白送,惦記下回生意,他一樣死活不要。說多了還急。」謝興妻子也是一臉的不解。

  最後菜還是順路買了,豆芽,豆腐泡,還切了半斤肉。

  兩個人說著話走到家附近,遠遠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小江?」辯認清楚,謝興妻子高興喊道。

  「誒,嫂子,謝哥,我又來了。」江澈問候一聲,看了看她手上拎的菜,笑著說:「看來我還是個有口福的。」

  「哈哈,上回就一碗麵打發你,你嫂子還一直說呢。」謝興卸了板車,開門說:「快,進屋,今天炒倆菜,咱倆把剩下半瓶酒喝完。」

  江澈混得不錯,比以前更好,謝興感覺得到。

  不管他幫不幫手,自己都混成這樣了,他還願意來,願意大方說笑,哥嫂稱呼,謝家兩口子心裡感覺特別高興。說肉麻點還有點溫暖。

  晚飯都是肉。肥多瘦少,豬肉切成指節大的小塊,先擱鍋裡炒到吱吱出油,炒到有點老,下豆芽炒一盤,下豆腐泡炒一盤,最後剩下的那些,乾脆做了盤辣椒炒肉。

  嫂子的手藝很不錯。

  吃過晚飯,三個人一起坐在桌前喝茶,聊天。冬天,門關著,茶水熱氣騰騰。

  江澈抬手腕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低頭打開背包,掏出來一團報紙,報紙打開,裡面是整整齊齊的一摞人民幣。

  「這裡是十萬,夠哥嫂還完高利貸還剩一點過日子,供孩子上學。」江澈說到這,抬手阻住準備開口說話的謝興夫妻倆,繼續道:「當初最後那一套白板讓我賺了四十多萬,實在話要不是謝哥,我也買不著。所以十萬,不算多。你們也別擔心,十萬現在對我來說不算大錢。」

  謝家夫妻倆互相看了看,謝興開口,說:「當哥的本心是想逞個強來著,可惜沒那資格,高利貸真的還不出頭。謝謝兄弟。這樣,我倆給你寫個借條,三年內,一定還上。」

  「不急,我還沒說完。」江澈說:「今天來,我其實是想讓謝哥和嫂子做個選擇。第一,這十萬塊你們拿著,借條不必寫,給我我也出門就撕掉;第二,我給哥嫂一份工作,算是雇你們倆幫我做事。」

  謝興夫妻倆愣一下,眼神交流。

  江澈笑著說:「謝哥心裡先別激動,這份工作和股票沒關係。你好不容易才沉下來,就算再要碰股票,也得先磨上兩年……」

  「就是。」嫂子在一旁表示強烈贊同。

  「這份工作會很苦,你們倆會一起全國各地的跑,風餐露宿,受人白眼,都是平常事。」江澈說完,把一份報紙打開,翻到某頁,放在桌上攤平。

  謝興夫妻倆一起湊過來看了看,抬頭有些困惑地看著江澈。

  這是一份小報,是第一次,有省外報紙報導南關省的茶寮村在受災後頑強自救,脫貧致富,其中突出提到了茶寮特產辣條,提到茶寮現在已經接到的220萬訂單。

  「這個,是我去那邊執教,帶著村民做的。」江澈平淡說。

  謝興夫妻倆神情震撼一下,他們當然懂得這220萬訂單是什麼概念,按報紙的描述,這產品推出還不算太久。

  「想不到兄弟發展得這麼好,這麼快。」謝興有些慚愧地笑了笑,他很清楚,一年前來盛海買認購證的那個江澈,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出身,那應該是他人生的第一筆資金。

  都是在認購證上拿到了人生第一筆巨款,最後的處境卻天差地別,想起當時約吃飯,自己換個飯店,還笑說江澈太節約,謝興心裡難免有點尷尬。

  一旁,嫂子看著江澈說:「那我們倆是不是……」

  江澈點頭,解釋說:「這上面提到的220萬訂單,大部分來自南關一省。我給你們的工作,就是去別的省區推廣它。地方你們自己選,選下一個市,我們定一個市的指標,選下一個地區,我們定一個地區的指標,指標達到了,我給你們銷售提成,達不到,一分錢沒有。」

  這是江澈這幾天考慮的結果,首先茶寮確實需要幾個有能力,也吃得了苦的推銷員,其次讓謝興夫妻倆一起,頂著壓力共同奮鬥,山南水北互相依靠,互相照顧,也很符合他們當前的狀態。

  幾乎沒有猶豫,夫妻倆交換了一下眼神,轉回來說:「我們幹。」

  「好,如果幹得好,茶寮還有很多領導崗位虛位以待。」江澈也一樣爽利,說完把身前那摞錢推過去,笑著說:「寫個借條,利息咱們按銀行貸款算。」

  「誒。」夫妻倆帶著幾分驚喜,連忙朝來紙筆,寫借條,簽名,按指印。

  「那今天就先這樣。」江澈把借條收好,起身說:「我還會在盛海呆幾天,這幾天,謝哥、嫂子,你們抓緊把高利貸還了,各種事情處理妥貼,再好好陪陪孩子。回頭咱們一起去南關。」

  夫妻倆起身,點頭,送江澈出門。

  胡彪碇派來的車在路口等著。

  走到車子旁邊,手拉車門,江澈突然停住,扭頭問了一句:「對了,謝哥。劉曹,管大海這兩個人,你還記得嗎?我昨天碰巧遇見他們了,上來打招呼,說是一起吃過飯,我硬是想不起來。」

  「記得,不過很久沒來往了。」謝興有些頹然說:「那次合夥做莊敗了以後,我和那些人的聯繫基本就都斷了,有幾個跟我一樣,啥都不剩,背一身債,另有幾個就沒了消息。」

  江澈想了想,說:「好的,那咱們過幾天見。這幾天要是有什麼麻煩,你們就打我留的那個電話。」

  說完,江澈揮手,開門上車。

  …………

  情況其實很明顯,謝興和他口中那幾個和他一樣下場的合夥人,應該是被人設局做掉了,而做掉他們的人,就是另幾個合夥人,其中當然包括劉曹、管大海。

  比無良莊家還無良啊,連合夥人都坑。

  江澈想想有點小興奮,接下來的兩天,再遇見管、劉二人,他都會主動被動的打招呼,攀談幾句,滿心期待他們能動心思給自己做個局,下個套。

  但是沒有,那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不對啊,江澈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自己難道看起來沒錢嗎?不嫩不好宰嗎?

  一直到被胡彪碇打招呼嚇了一跳,江澈回過神來,才想清楚,原來是因為這貨。

  這幾天,江澈一直是和老彪一起出沒的。胡彪碇在交易所也混了一段時間了,他的實力、背景,行事作風,想必不少人都有所揣測,劉曹和管大海這種玩小技倆陰自己人的貨,層次實力肯定不高,見這情況,哪還敢打江澈的主意?

  犯難了。

  江澈需要一個人,這個人得一看就是生手,嫩,但是給人感覺很有錢,而且還得毛躁,得小賺張狂,心大沒譜……

  這樣一個人在劉曹、管大海這種專門玩套的人眼中,就會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想不發現都難。

  會讓他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哪裡去找這樣一隻螢火蟲呢?江澈躺在床上,腦海中一個一個身影劃過……

  大哥大響,江澈躺著接了。

  「老江,你在哪呢?」鄭書記在電話裡大咧咧喊。

  「……」江澈猛一下坐起來。

  「問你在哪呢?我回來了,跑你家,聽說你出去了。」鄭書記有點著急,激動催問。

  江澈猶豫了一下,說:「我在盛海。」

  「好,我來找你。」鄭書記果斷說。

  「不是,你,你不是剛回來嗎?不在家呆幾天?」江澈有點於心不忍道。

  「我呆個屁,我他媽都快被謝雨芬搞瘋了。」鄭書記狂躁症發作說:「她在那邊沒鬧夠,回來就說要來宜家給我當秘書,不讓就哭。我沒辦法了,只好說你叫我一起出差,先出來躲幾天。反正我明天過來,到盛海打你電話。」

  「哦。」江澈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來吧,來吧。」

  「那行,我掛了。」

  「嘟嘟嘟。」電話掛斷。

  江澈把大哥大一扔,躺下,「作孽啊!螢火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5:58 AM

第二百三十六章 鄭書記君臨滬市

  臨州,江家。江老頭前幾天搶搭的瓜架還空著,從療養院打電話回來,惦記叮囑,農時到了,別忘了種瓜。

  江爸剛和合夥人商量完事情,檢查完新租的廠房回來,把落滿土灰的西裝搭在瓜架上,接過江媽泡來的茶。

  渴極了,吹開茶葉,忍著熱燙連喝幾口。

  「瞧把你累的,原來不是說趕上春裝換季一點不難嗎?」江媽倒熱水,擰了條毛巾給丈夫,說:「別著急,慢慢來。」

  「嗯。」江爸接過毛巾抹了把臉,說:「主要還是廠房,新租這個實在太舊了,修整起來費錢費工。紡織二廠原來說拿來外租的那間空置倉庫,之前都已經談好了,領導禮也收了,到這會兒突然又反悔,險些誤了咱們大事。我們其中一個合夥的老闆氣得差點掀桌子。」

  「不過現在都解決了,你別擔心。」說完困難,他聲音放柔,抓緊又補了一句。

  江媽點點頭,放下擔心,笑著說:

  「你兒子不是早說了麼,除非將來有錢能直接給它併購了,否則儘量少跟這種已經快死的國營廠打交道,那什麼……官僚作風太嚴重,扯皮誤事一把手。不生氣,生氣多不值當,等回頭江老闆把它收購了,看他們還擺什麼譜。」

  江爸被逗得發笑,邊笑邊假生氣說:「那你兒子還當著咱爸的面,說他比我有錢多了呢,讓他替我收購去。」

  夫妻倆站在院裡笑起來。

  其實服裝廠目前的規模並不大,但是前景很好,一是因為當前的市場情況很好,二來,江爸的合夥人裡,有十幾個批發商,他們所在的這個服裝市場,叫做四季青,初期根本不必擔心銷路。

  這些人裡幾乎每一個現在的資歷和實力都在江爸之上,但是都願意相信並投資他。這並不容易,也足以說明江爸的能力,還有他日常為人處事給人是多好的一個印象。

  洗過毛巾,江媽把水倒了,說:

  「其實租不下來也好,我聽那個小辣椒說,小玥的爸媽,就是原先因為那間倉庫起火,進去救火走的……要是租下來了,她還得天天呆那地方,多不好。」

  「那你就小看小玥了。」江爸笑著說。

  江媽眼神困惑,側耳示意你說,我在聽。

  江爸有些感慨道:「這丫頭現在心性堅定著呢。租紡織二廠倉庫這事,最早就是她提的,也是她去跑的……我猜她心裡不忌諱,也想讓故去的爸媽可以看著,她長大了,能成事了。」

  「唉。」江媽悠悠地嘆了口氣,說:「小玥是好孩子。」

  …………

  差不多時間,被人在背地裡誇獎了的唐玥也剛回到她之前和祁素雲、謝雨芬一起開的裁縫鋪。

  其實真要算的話,現在唯一還把精力和心思花在這間裁縫鋪上的人,也就祁素雲了。

  要說賺錢什麼的,祁素雲家兩口子現在跟謝雨芬一家,還有唐玥姐弟倆肯定都沒得比。

  但是她也不比,家裡條件已經不算差,夫妻倆能安安穩穩,好好把孩子養大,她就知足,覺得比什麼都強。

  「你們倆聊什麼呢?」唐玥坐下來,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笑著問。

  謝雨芬站著,梗著脖子不說話。

  祁素雲坐在縫紉機後面,探頭看了看沒外人進店,說:「我剛跟雨芬說呢,讓她不能這樣,再這樣下去,哪還有一點要過日子的樣。鄭忻峰就算本心想好,也得生被她逼走。」

  唐玥聽完琢磨一下,點頭,抬頭看了看側身站著的謝雨芬,說:「雨芬,其實我跟素雲姐看法一樣,你靜下來好好想想,真不能再這樣了。」

  兩個好姐妹都不站自己這邊,謝雨芬有些氣惱,辯解說:「怎麼都怪我啊?事情又不是我非要這樣,是鄭忻峰這半年多變了,你們不知道。」

  「是麼?」祁素雲日常接觸鄭忻峰的機會還是有一些的,她說:「我只說我自己的感覺啊,我沒覺得他有什麼變化,除了賺錢變多了,哦,還有出差多了些。」

  一旁的唐玥微笑著,接下去說:「對啊,他以前不就是這麼個沒譜的樣麼?但人肯定是不壞的,這個你自己也清楚。所以,你少瞎想,多做事,要是裁縫鋪呆不住,我幫你找江叔叔提一下,回頭跟我去服裝廠也行,包你忙到沒空胡思亂想,更沒空跟鄭忻峰折騰。」

  「你們怎麼都向著他說話?」謝雨芬皺著眉頭,瞪著眼睛說。

  「敢情我們幫你一起想方設法給人折騰走了,就是向著你了?!」祁素雲一樣惱火起來,提高了嗓門說道。

  「我……」謝雨芬頓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回去想想吧。其實我也想好的,每次跟他吵過後和好,都會約好下次不這樣。」

  她苦笑一下,說:「可也就頂兩三天的事。」

  謝雨芬先走了。

  祁素雲對唐玥也沒客氣,拿出大姐的氣勢,凶巴巴說:「光會說別人,你自己呢,不嫁人了?」

  唐玥看著她笑,一直看到祁素雲也憋不住笑起來,才逗趣說:「我忙著呢,不急。」

  …………

  還是差不多時間,盛海,酒店房間。

  胡彪碇坐在江澈對面,神情認真。

  「江兄弟你是說,你的朋友會來,然後你會跟他說,你因為得罪我,所以不方便在交易所出現,讓他自己去,而且還不能提你,對吧?」

  江澈點頭。

  老彪複述正確,但仍然覺得事情有些複雜,「那我……」

  江澈打斷他,特別強調說:「沒有你,這事本身不需要你參與。你只需要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就夠了,其他什麼都不用做,照樣每天去出貨就好,就算他偷偷觀察你什麼的,你也只當沒看見就好。」

  「哦。」帶著困惑,胡彪碇點了點頭。

  「總之他真的是我的朋友,這不是反話。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問題,你什麼都別思考,更什麼都別做,就好了。」江澈再次強調。

  胡彪碇說:「好的。」

  江澈有些疲憊地坐下,點點頭,等鄭忻峰來了,他得消失到幕後,為了保證鄭書記不露破綻,他不能照實以告,需要一個藉口,這個藉口就是老彪。

  很簡單的一件事,但是江澈偶然走過胡彪碇小弟們的房間,聽到哢嚓哢嚓啃麻花的聲音,進去一打聽,知道了「剩三斤」的「典故」,頓時不由得擔心起來。

  胡彪碇的理解力太彪悍了,積極性太高了,江澈擔心他萬一一個想岔了,以為江澈話裡有話,以為他為難不肯說,以為他躲起來是因為被鄭忻峰脅迫、控制……

  派人去把鄭書記做了。

  就是他往好了理解,故意去跟鄭書記套近乎,拉關係,也是不行的。

  這段話,江澈連續強調了n遍,確保老彪不會亂來。

  …………

  1993年初,全國股民總數增長到了200萬,而且因為這兩個月來的大好形勢,新人不斷湧入。

  這其中有不少被老手們稱為「有錢的土包子」,譬如鄉鎮企業家什麼的,慕名而來,以為股市跟撿錢一樣,興致高昂,但實際相關知識極度缺乏。

  信息獲取相對困難的時候,他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靠打聽。

  於是,一批頂著「股神」、「內部人員」名頭的人開始活躍,輕者騙吃騙喝,騙一些分紅和諮詢費,重者,直接利用股市下套坑人。

  鄭忻峰沒碰過股票,但一直都有聽說許多股市裡的財富神話,一度興趣和熱情都很大,只是年前被江澈強行打壓了。

  兩人碰面,江澈把「情況」說了一下——小股神失誤了,幫鄭書記買了3萬塊的愛使股神,結果在很多股票都大漲的形勢下,偏偏這支股票,沒什麼動靜。

  鄭忻峰聽完不生氣,哈哈大笑——他終於拆穿江澈一次。

  最後的決定,反正江澈也不行,而且得罪了道上人不好露面,那麼乾脆由他去試試。江澈還給他剩下的錢後,又介紹了個打聽消息的小沙龍。

  根據之前的觀察,那是劉曹、管大海等人幾乎每天都會去的一個沙龍。

  當天下午,從沙龍出來,鄭書記人生中第一次入市,花兩萬塊跟買一隻「高手推薦」的股票。

  次日,盈利1700元。

  「怎麼樣,服不服?」

  鄭書記開始膨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5:59 AM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讓謝興困惑的操作

  1992,1993,這個國家的股票市場處於幼稚階段,從管理者到股民都一樣。

  管理者在小心謹慎摸索規則,管理體制和監督手段都極為不完善。

  而股民,很瘋狂。

  他們習慣於一擁而上,在暴漲的指數下忽視一切風險。以至於有人當笑話說,當時的盛海、深圳,總是時不時會冒出來幾個牛市入場的新人,事到臨頭才難以置信發問:「怎麼,股市還會跌嗎?」

  他們同樣習慣於一哄而散,割肉跑路比誰都果斷。很多明明可以下行抄底,明明就應該很快會反彈的股票,就這麼被跑崩了。

  畢竟這個時候還沒有漲停、跌停,想想你就知道這種「瘋狂」有多可怕了。

  其實這種幼稚的情況到十幾二十年後也還依然存在,只不過程度略有差別,過程稍微複雜罷了。

  鄭書記在股票市場的盈利達到第一個一萬,僅僅一萬而已,但是它帶來了一種「靠智慧輕取」,不費吹灰之力,予取予求的錯覺。

  至此,從感覺上,滬市已經盡在鄭書記掌握之中了。

  他把年終獎金剩餘的24萬全部提出來了。

  「怎麼樣,老江你要不要跟一點?」

  「去南關之前,我給咱倆翻個番。」

  「咱們這幾天先把收購包裝廠的錢賺出來。」

  鄭書記完全膨脹,口氣越來越大,基本就差說滬市是他的提款機了——那還是因為,這個時候還沒有自動提款機。

  然後,他虧了。

  牛市裡當然也是會虧錢的,虧了6000多,鄭書記自己的錢,他選擇沒跟江澈說。很多股民都有類似情況,賺了,跟家人朋友大吹大擂,虧了,咬牙不吭聲,直到最後藏也藏不住。

  其實還賺4000多,但是不甘心,像是被人搶了錢,很多股民都是因為同樣的心理越虧越多,鄭書記咬牙來了把大的,再虧10000.

  他在江澈面前的笑容變得很僵硬。

  賺錢的輕飄飄、美滋滋,虧錢的鬱悶、不甘,短短幾天內都嘗了,情緒變得急切,人變得焦慮,判斷力下降,恨不得一把全部砸回來,再大賺一筆……

  這正是那些人拉人入坑的慣用手法,他們對新入市「土包子」的心理把握十分準確。

  這些情況,江澈當然都知道,不過他還在等。

  直到一天夜裡,鄭書記一聲不響吃完晚飯,神秘兮兮地問江澈,「老江,你知道炒股真正包賺不賠,賺大錢的辦法是什麼嗎?」

  江澈搖頭。

  鄭書記眼神發光冒出兩個字:「做莊。」

  「你要做莊?就算是選一支小盤子股,這沒有幾百萬也玩不動啊。」1993年初,幾百萬並不是一個很小的數字。

  鄭忻峰搖頭,像是交代機密說:「不是,很多人合夥,老手操盤,咱們參一份吧?」

  終於來了。

  鄭書記嫩,鄭書記穩不住,鄭書記膨脹、失落都寫在臉上,最關鍵,他還頂著臨州宜家鄭總的大招牌……

  當一只這樣的螢火蟲在那個小沙龍裡不斷出現,轉來轉去,越撲騰越急,那些以「下套」為業的人,是怎麼都經不住誘惑的。

  …………

  參與做莊的人,或者說被劉曹、管大海等人拉進坑的人,並不止鄭忻峰一個。

  他們很鄭重的拿出了一份適合操作的備選股票名單。

  討論過後,劉曹和管大海私下見面商量。

  「那個臨州的鄭總為什麼非要選愛使股份?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劉曹謹慎地問管大海,剛剛討論的時候,鄭忻峰一口咬死,要選愛使股份。

  他表現得太急切,劉曹和管大海不能不懷疑。

  「我讓人去套出來了。」管大海苦笑一下,說:「他手上大概有個三五萬塊愛使股份的股票一直拿著,價格就沒怎麼動過。所以,應該是想趁這次操作,把自己手上的股票也帶一帶。」

  「三五萬而已,跳得跟什麼似的。這人眼光夠淺的。」劉曹有點不屑道。

  「是啊,不過那不是好事嘛。」管大海也笑了一下,說:「不過愛使股份的盤子和現在的價格,倒是確實很合適,你看?」

  愛使股份盤子不大,資本實力弱小,社會公眾股佔比大……這些確保了,它確實是一支很適合操作,玩家很喜歡染指的股票,這點,管大海和劉曹都再清楚不過。

  當然,更主要的,他們不想錯過鄭忻峰這條大魚。他們這回拉進坑的人不止鄭忻峰一個,但要論最肥的,肯定是他。

  「他剛剛是說,他準備拿出多少資金來著?」劉曹其實有印象,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第一筆50萬,後續……要多少有多少。」官大海說:「他的原話是這樣……呵呵,財大氣粗。」

  「呼……」劉曹仰頭閉目,沉思一會兒,「那就愛使股份吧,明天,先見錢,看看形勢。」

  因為宜家的存在,因為不瞭解,他們幾乎都不知道,鄭書記其實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主。

  同一時間,鄭忻峰正在江澈面前邀功,「怎麼樣,我聰明吧?討論的時候,我就死活要選愛使。這樣除了跟他們一起的一份,還悄悄帶上了咱們自己手上這一份,我的,你的。」

  江澈為什麼要先給鄭忻峰買3萬塊的愛使股份,就是為了等這個時候,他會自動自覺非選這支股票來操作不可。

  劉曹和管大海說對了一件事,鄭書記這傢伙,在錢的問題上,眼皮子淺著呢。當初,他曾還因為在峽元辦廠利潤會低一點,差點跟江澈吵翻。

  當然,換個說法,也可以說他這種精神很好,做生意就該這樣,算到沒一點利潤。

  江澈給了他27萬,湊足第一筆50萬。

  …………

  愛使股份整個盤子就那麼點大,所以一旦莊家出手,散戶跟進,效果會很明顯。

  第一天,劉曹、管大海實際沒有資金入場。鄭忻峰帶頭扔下去15萬,其他合夥人加起來也有個幾十萬。

  股價開始拉陽線。

  第二天,鄭忻峰又扔下去10萬,其餘合夥人也都按劉曹和管大海的意思,暫時減少了資金投入,因為買入建倉階段,不能這麼鬧。

  但是,股價再拉陽線,而且攀升幅度超出資金預期。

  「散戶這麼快進場了?!」當日晚,劉曹跟管大海做出了判斷:這撥散戶很瘋狂。

  事實上,確實有散戶進場,但是這裡頭最大的一個散戶,叫做胡彪碇,他小弟多了,這種情況操作起來壓根不費事。

  兩頭聯手哄抬的股價讓劉曹和管大海有點措手不及。

  形勢一下實在太好了,他們捨不得放棄這個機會,果斷決定抓緊下場——再不下場就來不及了,不但要快,還要狠,事情不管怎麼挖坑,他們自己不投資,不買到足夠多的股票,最後一樣賺不到錢。

  管、劉二人的資金入場,分兩塊,明面的上一塊,跟大家差不多,私底下的一塊,佔絕對大頭。

  私下的這一筆,既能抬高股價,給合夥人信心和刺激,又能保證他們自己時機到了偷偷先離場。

  短短幾天時間,因為形勢實在太好,散戶神經病一樣的配合,合夥人越來越興奮,他們跟著癲狂,不知不覺已經偷摸下了全副身家。

  愛使股份的股價也從鄭忻峰第一筆資金進場的8塊每股被拉升到21.2塊每股,比之幾個月後8天4倍的延中收購案,不遑多讓。

  「鄭總,你的後續資金能到位了吧?」劉曹有些不耐煩,但依然只能保持笑容,催促鄭忻峰。

  「第一筆,50萬,第二筆,又50萬,我拖延過嗎?」鄭忻峰有些氣憤說:「你們老這麼問我,什麼意思?」

  鄭忻峰憤怒,同時也很激動,這次操作很成功,只要等到適當的時機,完成出貨,他的獲利很可能不止翻倍。

  「放心吧,明後天,就會有人把錢送來。」他說。

  劉曹和管大海交流了一下目光,說:「行,咱們只要再拉升個幾天,應該就可以出貨了,鄭總放心,大家放心。」

  股市做莊,最難也最關鍵的環節是出貨兌現,其實劉曹和管大海的操盤手法就是一般莊家的手法,資金入場,囤積股票,拉升股價,然後等到散戶跟進,偷偷出貨,獲利離場,留下散戶們在高位被套牢。

  只不過他倆玩得比較狠,為了保證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避免出貨量太大,造成股價下跌過大,甚至提前崩盤,他們會連合夥人一起留在高位,讓他們頂在那裡,穩定價格,自己離場、砸鍋。

  所以,他們一向只找兩種人去坑——朋友、新手。

  所以,他們的「朋友」謝興就是這麼死的。

  所以,當他們在一片激動、亢奮、歡欣鼓舞中,告訴各家合夥人,只需再拉升幾天,就可以出貨的時候,他們自己,已經準備偷偷出貨了。

  他們出的貨,甚至有一部分,就是忽悠合夥人去吞下的。

  1993年,社會上太多幼稚的騙局都還玩得通,他們這一手,在尚且幼稚的股票市場裡,當然也行得通。

  …………

  「20.5到21之間,小額分散掛單,開始出貨吧。」又一次得手,劉曹和管大海倒了兩杯酒,下達指令。

  隔了一會兒,負責買賣的小弟回來,說:「老闆,出不了。」

  「怎麼了?」劉曹緊張一下。

  「20.2的位置,有一個大賣單,掛了3萬股。」小弟說。

  劉曹猶豫一下,他有兩個選擇,掛得更低,或者,等這個單子先被散戶吃完。他不願意,也不能掛得更低,因為這樣很容易造成股價要跌的跡象,而且,他不甘心獲利變少。

  「那就等它先被散戶吃完吧。別理它。」劉曹做了決定,3萬股而已,不算什麼。

  「可是,吃得有點慢,可能價格已經太高了,散戶開始觀望。」小弟解釋完,小心翼翼問:「這樣,會不會耽誤我們出貨?」

  劉曹和管大海埋頭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

  「乾脆一口把它吞掉,再拉一波,抬價的同時造勢,好出貨。」管大海建議。

  三萬股,60萬資金,對比他們已經投下去的六百多萬,對比可以預期的收益,就算最後出貨價位差一點,也不傷筋骨。

  「吞,我倒是想吞,可是那些傻子的資金,現在都已經空了,說追加的也還沒到位。」劉曹沉吟。

  「乾脆我們自己來」,管大海說,「這樣,明天那些傻子肯定更樂觀,更死心塌地。」

  劉曹心裡想了想,其實贊同了,「可是,咱們的資金,也已經空了啊。」

  管大海猶豫了一下,眼神熾熱說:「借吧?」

  在股票市場,借錢,透支,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哪怕是在槓桿概念不那麼明確的年代,也是一樣。

  劉曹陳穎片刻,一拍扶手,「吞了。」

  …………

  謝興搞不懂,為什麼江澈會突然把他叫過來,讓他來充當這樣一個意義不大的角色。他所做的,僅僅是把江澈的買賣指令傳達給胡彪碇的安排的小弟們,再把反饋信息報告給江澈而已。

  而且江兄弟不是說兩年內不讓我碰股票了嗎?他有點困惑。

  當然,已經定下來給江澈打工了,哪怕困惑,謝興依然仔仔細細,認真執行,不多問,不多想……

  除了一點感概:股市啊,生也股市,死也股市。

  「那3萬股賣單被人一口氣吞掉了。價格又升了一點。」謝興告訴江澈。

  這麼快?江澈第一次實際操盤,忐忑的心思放下來不少。

  他這回敢上手,是因為他和胡彪碇最早買入愛使股份的時候,每股的價格不過6塊多點而已,哪怕加上後來幫忙拉升的投入,每股入手均價也就7塊出頭,他完全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隔一個小時左右,20.2,再掛兩萬股,整數。」

  「好。」

  「如果再被吞掉,20取整,立即再掛一萬股,不,掛14322股。」

  「好。」

  這是什麼操作,謝興不懂了。

  但是劉曹和管大海看懂了。

  在他們咬牙吞下那三萬股之後,又來了兩萬股,掛單價格比他們稍低一點點……簡直讓人狂躁。

  但是既然已經出手了,要把這個勢頭保持住,他們只能繼續吞下去。

  兩萬股吞下去,又來了一萬股,而且價格更低,取整20。

  劉曹和管大海想殺人。

  但是,當他們看到這一萬股後面的零碎數字,反而放鬆了下來——有個大散戶狗屎運,賺大了,跑掉了。

  這應該是最後一筆了。他們判斷。吞掉。

  到此,這一天的滬市,也差不多接近休市。

  手裡還握著一筆借來的資金,休市前最後時刻,劉曹和管大海在20塊稍低的安全價位掛了幾個十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買單——這同樣是實力不夠的莊家喜歡用的手法,在收盤最後關頭,用假買單造成繼續「大熱」的假象。

  為什麼是假象?因為這些買單根本就不準備完成交易。

  因為通常情況下,根本沒人來得及完成交易,在電腦操作時代,這幾乎是絕對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做k線圖,給散戶們看。而在1993年初,通過寫委託給交易員,除最後環節外依然是人工操作的時代,大概偶爾會有那麼點誤差,不過問題也不大,就算有個別散戶捨得少賺而且運氣好完成了,小額而已,也無傷大雅。

  劉曹和管大海不認為這個池子裡還有什麼大戶。

  終於收盤了,今天的交鋒不算激烈,但是被那個大散戶氣得夠嗆,看清楚情況之前,更是被嚇得十分緊張,劉曹和管大海都有些疲憊,癱坐下來,長出一口氣。

  明後天,等那些傻子後續資金到位,他們就可以更安心地出貨了。

  小弟急匆匆跑進來,「老闆,咱們的買單全部被人完成交易了!」

  「怎麼可能?!誰能這麼快,誰有這麼多?」劉曹和管大海一下彈起來,上前揪住小弟衣領,「是不是你們掛早了?」

  小弟慌亂辯解:「不是啊,我們算著時間呢,可是剛交上去,交易廳大屏幕都還沒寫出來,就被告訴交易完成了。」

  「……」

  劉曹和管大海徹底懵了。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對方同時掛了買單,而且價格什麼的都正好合適,兩邊同時錄入電腦,交易秒速達成。

  交易所,胡彪碇默默往幾個交易員口袋裡塞了紅包,這不是違規操作,是超高效操作,應該表揚的……交易員們收錢心安理得,一點不慌。

  酒店,鄭忻峰問江澈:「老江,資金明天能到了吧?」

  江澈說:「估計要後天,或者大後天了。流動資金有點困難,褚姐正在想辦法。」

  「好的。」鄭忻峰不著急說,他才不怕劉曹催,只是有點心疼又少賺了點。

  「要不你乾脆找個藉口,推脫一天不去?」江澈建議。

  「怎麼可能,那都是錢啊,一直沒告訴你……已經翻番了,老江。」鄭忻峰故作風輕雲淡,其實內心已經激動死了,他當然堅持要去。

  江澈心說我這都翻幾番了,想了想,接著道:「那你要堅強點啊,平穩氣場。」

  這傢伙非要去,江澈也是很無奈。不能告訴他,第一還是怕他露餡,第二,看他這次的表現,依然毛躁,需要「教訓」。跟著江澈,老鄭別的不說,至少生意之路,實在太順了,這個教訓與其以後讓別人給,不如江澈自己來。

  聽江澈這麼說,鄭忻峰心跳亂了一下,緊張了,磕磕巴巴問:「嗯?為,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堅強?還平穩氣場。」

  「大喜大悲嘛,賺這麼多,我怕你激動過度。」

  「……哈哈,我以為呢。」

  …………

  「篤篤篤。」

  謝興敲門,直接隔著門道:「江兄弟,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

  「辛苦謝哥。明天不用來,你……後天再來吧。」屋裡,江澈回應說:「「對了,再來記得穿整齊點,把你以前的西裝皮鞋翻一套出來,我帶你見幾個朋友。」

  「好。」謝興答應下來,離開回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6:00 AM

第二百三十八章 2333股

  關於劉曹和管大海的「坑害」,江澈之前沒有選擇告訴謝興他的判斷。

  因為如果告訴了,卻解決不了,報復不了……

  那麼謝興如今好不容易沉下來的心,很可能就會被仇恨充滿。然後只剩下兩種選擇:

  要嘛他去拚命,拚命的結果能否成功暫且兩說,至少他自己,還有他的家,肯定毀了。

  要嘛他咬牙隱忍,跟著長期壓抑,漸漸充滿戾氣,由此影響,他做人做事也可能會變得急功近利,不計手段。

  兩條路,都不可取。

  至於江澈出手幫忙,劉曹和管大海若是死活不進場,那麼江澈作為守法公民,模範青年,其實短時間內一樣拿他們沒辦法。

  你說指使胡彪碇的小弟去行兇殺人?

  不存在的,那般下乘手段,簡直失了智,又豈是大師所為。

  後來,鄭書記一個電話,御駕盛海,君臨滬市,以他獨特的氣質,如同一隻黑暗中的螢火蟲一般,輕而易舉吸引了劉曹和管大海。

  自此,江澈果斷決定把年初五對自己說過的話,改邪歸正,從此高大上的追求,身為重生者的自尊……延遲到過完元宵再開始,畢竟過完元宵才算過完年。

  萬一實在來不及,也可以等到正月結束再開始嘛,畢竟過完正月,才算過完年。

  要還是來不及?那就只能等過完這個春天再開始了,畢竟夏天,才是萬物開始走向成熟的季節。

  還好,沒有漲停和跌停的錯亂年代,事情進展奇快。

  到現在,江澈已經不著急告訴謝興了,他只是先讓謝興過來,實際操盤,親手將刀子捅還。

  …………

  「被人陰了一把。」管大海有些鬱悶說。

  「我知道,到這會兒還不知道,你以為我腦子進水了嗎?」劉曹大吼大叫,把情緒發洩在管大海身上。

  這一夜,兩人沒法入睡。

  劉曹和管大海兩次下套的操作手法,其實是完全一樣的。

  明面上,他們和合夥人同個戰壕,從剛開始一起炒作拉升;到後來,當出現下跌,一起拚死護盤,穩住股價;再到最後,無奈一起慘敗離場。

  這樣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也同樣蒙受了損失,誰都怨不得誰,但實際背地裡他倆賺得盆滿缽盈,吞掉的,除了散戶,還有合夥人。

  這個套路玩的就是一個明暗兩手準備,還有時間差。

  上次他們這樣吞掉了謝興等好幾個人。

  這次的新目標,以鄭忻峰為主,畢竟新手中能掏幾百萬出來「做莊」的也沒那麼多。

  只不過這一回,他們進的是江澈的場子,江澈不但掌握一切情況,而且手頭握有相當比例的愛使股票,這些股票,擁有極大的價位優勢。

  他們幫江澈抬了一波,江澈還不讓他們走——情況就是這樣。

  算了算,稀里糊塗手頭上愛使股份的持有量,已經大到可怕,幾個賬戶之間完全可以宣佈控股,再控股,反控股……可是控股有毛用,他們得賣啊!

  至於賣,又算了算,每股入手均價莫名其妙已經達到16.9之高。

  再算一算,外面拆借的資金,高利貸,已經接近兩百萬。

  這樣算完,兩人互相看著,面無表情不吭聲……簡直失了智了。

  撐!必須撐!

  第二天天亮,兩人強打精神,準備再戰。

  還不到跳樓的份上,經過昨天收盤前最後關頭的幾筆大額成交,目前愛使股份的股價穩定在20元上下活動,散戶持股的持股,持幣的持幣,都在糾結,觀望,想看清楚買家主力和賣家主力到底誰強勢。

  現在這個價格,如果能直接用加減法計算的話,劉曹和管大海非但不虧,還有不小的賺頭,但問題股市不是加減法,只要他們敢大額掛賣,散戶就敢瘋狂跟上,股價就敢崩給你看。

  所以,用這個價格完成那麼大量的出貨是不可能的,他們暫時不用跳樓,但也不敢讓賣盤跳水。

  「掛買,試探一下,那個王八蛋到底賣完了沒有。」劉曹橫下一條心,他不甘心,他覺得還有機會。

  管大海猶豫了一下,說:「沒錢了。」

  劉曹扭頭看他,「……再借一點。」

  管大海回看,良久,說:「……好。」

  這一局,他們騎虎難下,不肯斷臂四肢求生,就只能賭上一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掛買的單子沒有動靜,那個王八蛋沒有出現……所以雖然被坑得很慘,但是總算對方彈盡糧絕了,劉曹和管大海稍稍安心。

  …………

  「各位,大家都看到了,昨天,有人使絆子,咱們的股價,跌了一點。」

  語重心長說完開場白,沙龍包間裡,劉曹和管大海神情不漏破綻,像是仗義的兄弟,視死如歸的豪傑,把一張百萬元借款單拍在桌上。

  劉曹接著開口,慷慨道:「這是我們倆的態度。」

  「現在,看各位了,只要我們把股價穩住,安全出貨,大家就能一起發財。反過來,一旦崩盤跡象出現,我們就只能一起死了。」

  管大海接上,這段詞他很熟,因為一樣的話,半年多以前,他就是這樣的語氣,對謝興等人說過。

  那次說完,其他合夥人紛紛出去借款,死撐股價,直到他倆背地裡完成出貨,拿錢離場,股價才崩。

  那次過後,兩人身家翻了兩番不止。而其他人如謝興,徹底破產,債務加身,甚至其中有公務人員因此還不上挪用的公款,被捕入獄,甚至有人跳樓,自殺未遂,落得一個終身殘疾。

  「各位籌措的資金到底到位了沒有?」劉曹壓抑火氣,扭頭看向鄭忻峰道:「鄭總,這十萬火急了,你那邊?」

  他錯就錯在選擇先問鄭忻峰。

  「說了明天。今天你們先撐一下。明天一定到。」資金沒到位,鄭忻峰一點內疚沒有,沉穩回答。

  同時,他在心裡連連思索:

  「想老子拿錢出來填,你大爺哦。別說我現在沒有,就是有,我能傻乎乎衝前面?」

  「竟然他媽的跌了,干。對了,我有五十萬下場比較早,入手價比較低,要跑肯定是我先跑掉。現在賣,應該不怎麼虧吧?」

  「算了,老子再看一天,這一天要是穩不住,別怪哥們就撒由那拉,先跑就是。」

  就像他們低估了鄭總滿嘴跑火車的本事一樣,他們同時還低估了鄭總「見勢不妙,哥們先撂」的不仗義,完全沒有半分猶豫。

  「你們他媽的又不是老江,愛誰死誰死,別拖著老子就好。」鄭書記最後想到。

  剩下幾個合夥人都被他帶壞了,紛紛找藉口在拖。

  劉曹和管大海把湧到胸口的一口老血嚥下去,強烈譴責了幾句,先行離開包廂。

  「那幫王八蛋。」管大海一路罵。

  「沒事」,劉曹勉強穩住說,「他們手上的貨也都不少,貪心、膽小,只要看到形勢好,一樣還是會進來。外面的散戶也還在觀望,情況還沒到沒救的地步。」

  事實上,若不是自己明暗兩手加起來的量實在太大,若不是昨天被那個王八蛋莫名其妙又塞了幾十萬股,而且把入手均價拉到這麼高,他們自己都想不顧一切先跑了。

  可是現在,他們不能動,他們是絕對大頭,量最大,價最高,一旦股價崩盤,他們誰都跑不過。

  他們目前只能先盡全力阻止發令槍響。還有希望,要是完全沒有希望,他們也就不管了,可是看形勢,還有希望,他們不能放棄。

  「那現在怎麼辦?」管大海沒主意了。

  劉曹站住,一咬牙,「外面應該沒有大戶了,對吧?」

  管大海跑交易所花錢查了一遍,回報:「買賣都是些小單。」

  「好,把借來剩下的錢花掉,再掃一批小單。」

  「還買?」

  「不買能怎麼辦?不買怎麼穩住他們明天投錢,不買怎麼穩住散戶?放心,只要穩住他們,」劉曹咆哮,「穩住,我們必須穩住。等明天,把股票賣給他們,我看最後誰死。」

  他抬眼示意了一下沙龍包廂的位置。

  管大海口乾,嚥了口吐沫,「……好。」

  …………

  另一邊,酒店房間。

  江澈親手寫下一單,價格:19.8;數量:2333.

  「照這個,價格跟著市場走,數量不變,上午一單,下午一單,臨近收盤前,再掛一單。」江澈對胡彪碇交代,「剩下的,你讓小弟按自己的心思掛,有零有整,數量不超過3000股,價格不能太低就好。」

  交代完這些,江澈就出門了,今天不會有大動靜,他準備去看一下林俞靜學校的那位石教授,以韓立大師的身份,幫他解決下孫子的求子問題,同時也是去商量,看怎麼替自己的大學路做點鋪墊。

  【19.8】【2333】

  交易截止,這一天,散碎買單不少,但是沒有大戶出沒,管大海和劉曹自己更是根本不敢出貨,股價好歹被穩住了,上午完全就是劉曹和管大海在死撐,到下午,有幾個心急的合夥人追加了一點投入,還可能有些許散戶進場。

  「終於撐下來了,明天,可以開始出貨了。」

  真正徹底的彈盡糧絕,借都沒處可以再借,撐住了,管大海長出一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隔著玻璃穿隨意掃了一眼,瞥見交易所大屏幕上保留的一個掛賣單子,恍惚覺得有些眼熟,同樣的價格,數量,好像買過,好像還不止買過一次。

  湊巧嗎?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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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7-11-21 06:13 AM

第二百三十九章 砸盤,流氓操作

  她的學校還沒有開學。第二次來了,不習慣有太多感慨,江澈走過校門,走進校園,繞了幾個彎找到教職工住宅區。

  石教授竟然不在家,兩口子都不在。

  「你找石教授一家?」旁邊相鄰的院子裡走出個穿中山裝的小老頭,看年紀比石老頭還大,站那探頭詢問。

  「對,你好,石教授他,出去了麼?」

  「嗯,他去慶州了,說是那邊有幾棟古建築最近要拆,他抓緊去保留些資料。阮教授一個人住著害怕,也跟著一起去了。」小老頭說。

  「……」石老頭兩口子竟然去慶州了!江澈下意識摸了摸包裡的那兩包「辣丸」。

  為什麼是辣丸呢?因為就是辣條不成條,揉成團,再放幾味溫和滋補的藥材裡煮了煮,變成神奇味道,再拿透明無印塑料袋密封——這就是江澈本來計畫帶給老頭的「土特產」,給他家獨苗孫子吃了生兒子的秘方。

  這樣的話,會不會被發現啊?

  就他思索這一會兒,對面小老頭從頭到腳給他仔細打量了一遍,又問:「你是老石的學生?還是阮教授的?」

  江澈回過神來,笑一下說:「應該都不算。」

  小老頭點頭,繼續問:「那你是不是姓韓?」

  「不……」江澈否認一半,改口,「呃,偶爾姓一下。」

  「那就對了,石老頭交代過。你等我一會兒。」小老頭身體挺康健,快步去,快步回,很快取了一角不知從哪裡臨時撕下的小紙條回來,說:「這是老石打電話來交託我給你的,他在慶州住地的電話。他說他會在那邊呆上一陣,你要是回南關,過慶州,打電話給他就好。」

  「哦,好,謝謝教授。」江澈道謝,接了紙條告辭。

  走沒幾步,小老頭在身後有些遲疑問:「你是不是……」

  「不是。」江澈果斷否認,加快腳步。想了想,沒準這位也是弟子,更沒準石老頭私下已經說了,身為一代宗師,不好這麼藏頭露尾,於是意味深長加了一句:「看破,不說破。」

  身後老頭懵逼一下,小聲嘀咕:「可是,你是不是走錯邊了啊……好吧,看破,不說破。」

  這學校有點大啊,回頭有點尷尬啊……

  最後,江澈是爬牆出來的。一個梯雲縱——助跑,兩手先掛上去,然後一段蹬,嘿,二段蹬,三段搭上去一條腿,翻出來。

  一身水泥灰。

  …………

  這天夜裡,盛海市與股市相關的各處沙龍,茶樓,公園角落,都有人在神神秘秘地散播一個內部消息:愛使股份兩天技術性調整結束,明天大莊會再次出手,所以,這支近期最火爆的小盤神股,還要拉升,還會暴漲。

  這些人都是劉曹和管大海安排的,不管散播消息的效果有多大,死馬當活馬醫了。

  事實上,類似的手段在互聯網時代依然被廣泛使用,甚至效果更佳,那些電視裡的,互聯網上的股票專家,十個裡至少八個干的是這種營生。

  真能煽動起來的話,資金聚少成多,效果同樣非常可怕。

  他們倆本人沒出去,窩在酒店房間算了整整一夜。

  19.8;2333;這兩個數字反覆出現,到底有什麼含義在裡面,是不是暗處那個小莊在暗示什麼?

  求和,還是邀戰?

  一直到早上,從小數學很好的管大海一手夾煙,一手握筆,筆尖下一排8個「6」。

  66666666

  唯一全都能扯上關係的數字,就是6了。

  這是說他要溜了?順便祝我們66大順?

  來不及思考更多,又一天,滬市開盤。

  昨天,劉曹和管大海拚死把盤護住了,代價就是高利貸越借越多,同時手上的愛使股份又多了不少,入手均價又高了不少……

  大概,再這樣下去的話,上市公司就要變成個人企業了。

  今天必須開始出貨,再不出貨,那些拆借的高利貸就要壓死人,而如果暴跌出現,那些人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交易重新啟動。

  愛使股份因為昨晚的一波造勢,還有本身這幾天來的暴漲和頻繁交易,依然是很多人關注的焦點,包括散戶,包括其他「玩家」,太多人在糾結,觀察,研究,看是否有機可趁。

  差不多時間,江澈帶著一早趕來的謝興,幾天來第一次走進了胡彪碇的大戶室,關門。

  從9:30到10點左右,盤面穩定了一會兒。

  有相對衝動的散戶開始進場。

  有的小莊開始在低價位掛小額買單,試水。

  股價上揚了0.1,從劉曹和管大海那邊偷偷鑽出來的小弟們開始在交易廳裡四處宣揚,愛使股份又一波拉升,又一次暴漲,馬上要開始了。

  開始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動。人的天性就是這樣的,錯過了一次大好機會,因為內心的失落和期待,就會特別努力地尋找下一次機會,總以為它隨時會來。見著一點端倪,就以為它是,就怕再錯過……

  江澈站起來看了會,聽了會兒,這樣下去,說不定還真被劉曹和管大海跑掉一些,同時也圈進來更多散戶,一起死……

  這倆混蛋,很皮啊。

  皮?那就反手一記重錘。

  「咱們手上剩下的貨不多了,一次性都扔出去吧。」江澈拿定主意,轉回身來,向謝興平靜交代。

  謝興聽完江澈的操盤指令,第一次,沒有直接執行。他站起身後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現在買盤上未成交的單子,價格有點低……」

  「我知道,不過我的入手價更低。而且手上的貨,實在不多了。」江澈說。

  他和胡彪碇在愛使股份單支股票的獲利已經600多萬,接近700萬,目前總獲利超千萬。這一波,差不多了。

  謝興猶豫了一下,再次道:「可是,慢慢賣,等盤面拉升一點,我們再出一點,應該還能多賺一些。」

  他的本心,肯定是為江澈好,正常的操作,就應該是他說這樣。

  江澈扭頭看他,溫和微笑一下,緩緩說:「可是,我要砸盤啊!」

  砸盤?謝興錯愕一下,愣了幾秒,他不理解,對面莊跟江澈有什麼仇,為什麼江澈寧願少賺一些,也要置對方於死地,但是明智地選擇不問,也不再勸。

  做掉劉曹和管大海其實只是江澈其中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這一輪把愛使股份的盤砸崩掉後,在低價位,他還要買回來的,然後繼續拿著,等下一撥莊。一年,兩年,無所謂。

  「去吧,由你操作,從高到低把買單掃掉一批。」江澈說:「你會發現,很痛快的。」

  …………

  20左右價位的股票,如果有人在16塊左右掛幾個小買單,你只能認為他是閒著無聊。

  嗯,突然之間,18、17、16……愛使股份16塊的買單,被吃掉了。

  交易完成,交易大廳裡一片痴呆,跟著,嘩然。哪怕是在沒有漲停、跌停的時代,這樣的操作,依然有些不可理喻。

  另一邊,劉曹和管大海的大戶室裡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弟,在劉曹耳邊低語幾句。

  劉曹整個人晃了晃,呼吸困難,面色鐵青。

  他起身,急衝衝跑回旁邊沙龍。

  」各位老闆,你們的資金呢,到位了嗎?我們馬上要組織拉升了。然後出貨。相信我,盤是空的,我們隨便掛一些高價買單,價格就回來了,對面陰我們的人,他沒貨了。「

  對的,江澈沒貨了,但是劉曹還有,只要騙出來合夥人的資金,掛單,他就能把自己在暗處的籌碼高價兌現一部分,同時重新拉一把盤面。

  底下議論紛紛,確實有不少人重新籌措了一些資金,他們正在猶豫。

  「鄭總,你的資金今天應該……」劉曹目光找了一圈,「鄭總人呢?」

  鄭總不見了。

  …………

  交易廳,鄭總戴了個帽子,填完委託交易單,交給紅馬甲,走出交易廳。

  他走到一條小河邊,手握著大哥大,猶豫一下,先點了根菸,一臉惆悵:

  「估計還是虧大了,唉,怎麼跟老江交代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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