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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夜不語 -【夜不語詭秘檔案VI.六】惡魂葬《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1:43 PM     標題: 夜不語 -【夜不語詭秘檔案VI.六】惡魂葬《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4-8-6 07:33 PM 編輯

【書名】:夜不語詭秘檔案VI.六 惡魂葬

【作者】:夜不語

【內容簡介】:

為了追查帶走「鬼門」的周岩,夜不語低調的成為柳山殯儀館的工讀生,但才來不到一個星期,就天天遇上一群家屬抗議--五個年輕人,莫名死在殯儀館裡!

得不到交代的父親,用自己的生命,對工作人員下了詛咒,母親也絕望的身穿紅衣在大門口上吊自殺!

沒開電源卻燒死人的焚化爐、屍變、神祕的「攝青鬼」……令人心驚的詭異事件,接踵而來,夜不語只能一一接招,而他發現,這一切,竟然是個很大的棋局,只是,下棋的人,不是他……夜不語是否有辦法安然脫身?

第六部最終回,結局絕對讓你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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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1:50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4-8-6 07:34 PM 編輯



夜色中的殯儀館,像是橫躺著的一口口棺材,

棺材蓋子隨時都會被巨大的死屍掀開,

跑出來,用尖銳的獠牙刺穿你的脖子,喝光你的鮮血……

為了追查帶走「鬼門」的周岩,

夜不語低調的成為柳山殯儀館的工讀生,

但才來不到一個星期,就天天遇上一群家屬抗議——

五個年輕人,莫名死在殯儀館裡!

得不到交代的父親,用自己的生命,對工作人員下了詛咒,

母親也絕望的身穿紅衣在大門口上吊自殺……

沒開電源卻燒死人的火化爐、吃屍體的蝸牛、神秘的「攝青鬼」……

令人心驚的詭異事件,接踵而來,夜不語只能一一接招,

而他發現,這一切,竟然是盤「大棋局」,

只是,下棋的人,不是他……

夜不語是否有辦法安然脫身?

火葬場,也有地方叫做安魂之所。在世界各處的功能似乎都一樣,就是提供火化的場地。

每個國家的火葬場布置不盡相同,但是大多數都和殯儀館在一起。人總會走到歲月盡頭的一刻,而人生的盡頭,大多數都是火葬場。

火葬場遠離城市,位置偏遠,對生性多疑的人類這種生物而言,只要是涉及了死亡的場所,就會聚集陰氣。

而陰氣,會帶來所謂的不幹淨的東西。或許真是這樣吧,大凡火葬場周圍,總是能聽到當地人說上幾件詭異的故事。

而這次的故事,就要從一個位子偏遠的火葬場,講起……

Chapter 引子一

窗外,本來漆黑的道路兩旁,又出現了路燈。昏暗的路燈間隔很遠,路燈的盡頭,一座陳舊,瀰漫著死氣的建築群,出現在視線中。

「今天,我在公車上對一個背著大書包的小女孩讓座時,她張口一句謝謝阿姨。你明白嗎,她居然對我說謝謝阿姨!真是個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小女孩,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麼教育她的!」何彤喝了一口咖啡,望著咖啡廳外秋天蕭索的梧桐樹葉被秋風吹落,落得滿地都是。

她只感覺現在的心情,就和今天的天氣一樣憂鬱。

死黨孫柳眨巴著眼,「小女孩叫的沒錯啊,挺有禮貌的,人家怎麼就得罪你了?」

「這還不算是得罪我?簡直是赤裸裸的對我犯罪嘛!」何彤等了孫柳一眼,「你耳朵沒聽清楚嗎?我說那個小女孩居然叫我阿姨,不是叫姐姐,而是叫我阿姨!」

何彤頓了頓,鬱悶的表情比秋天都還難以讀懂。

孫柳愣了愣,撓撓頭,「美女, 你確實已經到了被叫阿姨的年齡了。」

「可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啊。魂淡!那個小女孩居然叫我阿姨,太讓我難以接受了,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無情地將我從沾沾自喜中震醒。最可恨的是,我想開口糾正,動了動嘴脣卻社麼話都說不出來!」何彤嘆了口氣,她用手指摸著咖啡杯的邊緣,眼神空洞。

「我只能挫敗地對那些年輕的小孩們無比佩服,一張利嘴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就能輕易將敵人消滅在無形之中。

「該死!真是不甘心!在小孩們理所當然的眼神中醒悟,然後無奈地承認自己終於到了自己曾經羨慕無比的年齡。不過,現在的自己,似乎早已忘記曾經的夢想。成長,將一切都磨滅乾淨了,或許曾經的我只是想快點長大以後坐公車時就可以握那個高高在上的握把,又或許只是想玩旋轉木馬的時候不需要家長陪同……

「現在自己確實不需要家長陪同了,人也人老珠黃了!」

何彤一邊感慨,一邊惡狠狠的將咖啡杯中剩餘的黑色液體喝的一乾二淨。她將手舉向天花板,用力的抓了一把,似乎想要牢牢地抓住已經從指縫流逝的青春。

孫柳從兜裡掏出一把小梳子,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笨蛋,你才二十四歲吧,就自稱人老珠黃了,那叫比你還大半歲多的我情何以堪!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呢,可不想和你這種自稱人老珠黃的丫頭一起感嘆人生。」

「我還不想呢,可時間,時間這鬼東西,太遭人嫌了。」何彤從沙發上站起來,激動地比劃著亂七八糟的動作,完全不顧咖啡廳中別人的眼神。

「美女,淑女、淑女一點,再發神經,你更找不到男朋友了!」孫柳用包包捂著臉,一副「我不認識那歇斯底裡的女人」的表情。

「該死,我才二十四歲,幹嘛非得要找個男朋友。該死的男人,老娘未來的老公,你死哪裡去了!」何彤乾脆擺出了思考者的姿勢,準備將神經質發揚到底。

孫柳用手指在何彤的咖啡杯裡沾了沾,將指頭塞進嘴裡嚐了嚐味道:「咖啡裡沒被人下藥嘛,你幹嘛一副喝醉酒的模樣在發酒瘋。那個小女孩的一句感謝話,真把你刺激成這樣了。死女人,你的心裡承受能力也未免太差了一些。」

「要你管!」何彤又瞪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傷心了,乖,回家睡一覺就什麼負面情緒都沒有了。飽飽的睡一覺,狀態之神會重新給你加正面能量的。」孫柳哄小孩般,好不容易才將何彤哄回家。

結果,當天晚上,剛做完公司的CAD,熟睡的孫柳,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小柳,大學畢業前,還記得我們列了一張表,說是要在臨畢業前一定要做完嗎?」電話的那頭,傳來了何彤激動的聲音。

「大小姐,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孫柳看了看電子錶,凌晨三點半。

「別管時間不時間的。」何彤的聲音很高昂,「我神奇的將那張單子翻了出來,上面寫著,要找校草吃飯;要戲弄班導師;要想喜歡的男生告白。我發現單子上的十條都實現了,可是第十一條,唯獨只剩那一條,我們沒去做!」

「美女,我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呢。」孫柳摸著腦袋,被硬生生吵醒,弄得她有些低血糖,火氣也大得很。

「可是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何彤問,「大學畢業,也就意味著青春期徹底結束,我們就是社會人士了。當了社會人士兩年,結果自己列出的願望表居然都還沒實現完,小柳,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切,你最近散文讀多了?滿嘴多愁善感。」孫柳抱著枕頭打瞌睡,「說實話,那個所謂的願望單,都是你擅自寫的,上面到底有什麼,我都徹底給忘了!」

「小柳!你這個沒有青春的女人,我一定要拯救你!」何彤不管不顧,「明天是禮拜五,你的公司也要放假,對吧,晚上八點在東郊的豪家商場門口集合。我們去完成最後一個願望,不見不散!」

「我才不去呢!平時工作累死了,不想休息個週末也要被你折騰。」孫柳張嘴就拒絕了。

「切,不去你會後悔的。」何彤「嗤嗤」地發出「有陰謀」的壞笑聲,「劉瑜也要來。」

孫柳愣了愣,腦袋頓時清醒了一點,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可仍舊猶自嘴硬道:「他去不去關我什麼事!」

「我替你打探好了,他還是單身哦!」何彤增加了籌碼。

「臭女人!」孫柳從鼻腔發出哼的一聲,雙手將枕頭抱得更緊了,「算你厲害,我去!」

掛斷電話,孫柳冥思苦想了許久。兩年多前大學畢業,自己和何彤確實列過一張願望單,似乎也確實有一個願望沒有實現。

可是究竟是哪個願望呢?她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劉瑜,他也會去。真不知道自己的死黨是怎麼想的,怎麼就真跑去邀請他!他真的會去?

帶著亂七八糟的思緒,孫柳一整晚都沒有睡實在。早晨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好不容易煎熬到放假。

她在公司下面的小吃店隨便吃了些東西,坐公車朝東郊的豪家商場門口趕去。

「小柳,這裡,這裡啦!」剛下車,就看到一輛小車停在商場大門外,何彤將頭伸出副駕駛座的窗外,用力朝她揮手。

孫柳撓撓頭髮走上去,拉開了後座的門,一邊上車一邊問:「你哪裡弄來一輛車的?」

「張旭的車。」何彤拍了拍駕駛座,「張旭,你應該還記得吧,大學時的鐵哥們。」

「廢話,當然還記得,上個禮拜才剛剛一起吃過飯呢。」孫柳瞪了她一眼,說道,「賢婿啊,又被小彤逮到小辮子了?這次她用什麼威脅你?」

「沒威脅我,本帥哥本身就對這件事感興趣。」張旭轉頭不滿的說,「拜託別叫我賢婿了,我上個女朋友就是被你們叫跑的。」

「切,聽到你的綽號都能跑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愛你嘛。跑了也好!」何彤大大咧咧的用力拍著他的肩膀。

張旭哼了一聲,「別說了,你們兩個萬年老處女也是生理有問題。」

「你才生理有問題!」孫柳和何彤同聲罵了回去,「憑什麼說我們有問題?不給個解釋,我倆跟你沒完。」

「你們還說自己沒問題。」張旭啟動了車,「畢業兩年了吧,包括我,你們身邊有多少鐵哥們?少說也有十多個吧,那麼多優秀男人圍繞身邊,你倆不但沒有解決自己的單身問題,就連生理問題都不解決,還說沒有問題。」

「切!」何彤用力敲張旭的腦袋,「賢婿啊,你不會是暗戀我倆多年了吧。」

「算了,姑奶奶,我就算是暗戀金氏世界紀錄上最醜的女人,也不敢暗戀您老人家啊。」

「可我倒是一直都在暗戀你喔!」何彤突然嚴肅道。

張旭的臉色頓時一抽,「你說真的?」

「白痴,當然是假的。」何彤壞笑起來,「我就算死心塌地的暗戀金氏世界紀錄上最醜的男人,也絕對不會愛上你。氣死你!氣死你!」

「好啦,你們倆別耍嘴皮子了。」孫柳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天已經漆黑了,路兩旁的路燈也沒了蹤跡,顯然是朝郊外開去,她不由得問:「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

「小柳,你不會是把願望清單上的願望忘記的一乾二淨了吧?」何彤突然反問。

孫柳心虛的乾笑了兩聲,「如果我說自己忘記了,你不會把我從車上扔下去?」

「當然不會,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可怕的女人嗎?」何彤眨巴了一下常常的眼睫毛。

「那我承認,我完全忘掉了。」孫柳嘿嘿笑著。

「果然你也忘記了。」何彤看了窗外一眼。

「什麼叫果然,難道你也忘乾淨了?」孫柳詫異的問。

「這可不怪我,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把它忘到了九霄雲外。」何彤連忙說道。

「其他人?」孫柳更加疑惑了,「我們倆的願望清單上,居然有其他人?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要問列清單的人了。」何彤說。

孫柳一把抓住了她從前面被風吹來的頭髮,「喂,列清單的不就是你嗎?」

「嘿嘿。」何彤也想了起來,捂住半張臉,學漫畫人物尷尬的表情。

「別裝可愛了,這類精神攻擊對本女子無效。」孫柳用力扯了扯她的長髮,「給我說清楚。」

「其實這件事也挺簡單的,我就是昨晚感覺很不爽,翻了翻從前的陳年舊物。結果翻出了那張兩多年前的願望清單。」何彤小聲道,「清單上說,我、你、劉瑜、張旭,還有王曉東,要去一個詭異的地方,看一場戲。」

「什麼詭異的地方?」孫柳追問。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現在告訴你,你這個膽小的傢伙一定會跳車逃走。」何彤緩緩道。

窗外,本來漆黑的道路兩旁,又出現了路燈。昏暗的路燈間隔很遠,路燈的盡頭,一座陳舊、彌漫著死氣的建築群,出現在視線中。

沒人想到,那個本來就代表著死亡的場所,會給所有人帶去刻骨銘心的死亡。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03 PM

Chapter 引子二

何彤在前面帶路,殯儀館的門口,大門反常的開著。裡邊只有一個警衛,看也不看監視器螢幕,而是閉著眼睛打瞌睡。

等車停了下來,孫柳倒吸了一口氣,「這,這裡是柳城的火葬場嘛,我們到這裡來幹嘛?」

何彤一邊拉開車門,一邊撇撇嘴,「當然是聽戲了。」

「聽戲?」孫柳愣了愣,「你腦袋秀逗了,到火葬場來聽戲!」

「願望清單上是那麼寫的。」何彤將隨身帶的,大學畢業前的願望清單拿了出來,遞給孫柳,「你自己看看,上面寫了,我們的最後一個願望,就是邀請死黨劉瑜、張旭和王曉東去火葬場聽戲,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可,願望清單上為什麼會有不合邏輯,思想扭曲的不健康願望呢?」孫柳打了個冷顫,她直覺有些不太對勁兒。

「誰知道,管他那麼多。我看到願望清單後,就覺得自己一定要完成它,不然渾身不舒服,就像毛孔無法呼吸似的,憋得慌。」何彤搖了搖腦大,「打電話給劉瑜他們三個,三人也覺得很有趣,都同意了。」

「對,我們都同意了。」火葬場大門口的停車場冷冷清清,只有兩輛車停著,從另一輛車下來了兩個人,正是劉瑜和王曉東。

聽到劉瑜的聲音孫柳顫了顫。劉瑜一直是她暗戀的對象,只是除了死黨何彤外,沒有人知道。大學畢業後,劉瑜就和校花去了大城市發展,可是兩人的性格不合,據說前不久又回到了柳城。

再看到他,孫柳覺得這個帥氣的男孩,似乎變得有些陌生了。社會,果然像是一把刀,能將一個人活生生的磨掉性格,讓人變成另一幅模樣。

「現在工作生活壓力大,有些刺激的消遣,怎麼樣也要算我一個。」王曉東笑嘻嘻的從車廂中拖出一個大背包,背在了背上。

「我叫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何彤小聲問。

王曉東點點頭,拍了拍背上的旅行包,「都裝好了。」

「那行!」何彤用大眼睛掃了四人一眼,眼眸在黑暗中散發著興奮的光澤,「我已經打聽過,前段時間有個富貴人家的千金死了,那個富翁包了殯儀館,準備演一場戲。」

她抬手看了看錶,時針已經越過了八點,到了九點一刻。再過半個小時,就是夜晚九點四十五,在柳城的傳說中,這個時間段,剛好是亡靈離開世界的日子。

張旭有些膽小,「我們偷溜過去,不會被逮住吧?」

「怎麼可能!」王曉東對這類事情清楚的很,「包場演戲的夜晚,整個火葬場和殯儀館的人,除了一兩個保全外,全都會因為某種原因迴避,不會留在殯儀館裡。」

「為什麼?」孫柳有些好奇。

「等你去聽戲後,就明白了。」王曉東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

停車場一片漆黑,許多燈都關閉了。孫柳覺得, 以前晚上也來過火葬場,可是也沒覺得有今晚這麼陰森。

五人摸黑向前走著。柳城的殯儀館位於城市東郊,大約三十多公里的地方,很偏僻。人類真的是很諷刺的生物,代表死亡的場所,卻通常是最有油水可撈的部門,例如火葬場,就富得流油,員工的薪水也遠遠高於普通人。

但是死人錢,也沒那麼容易賺。

何彤在前面帶路,殯儀館的門口,大門反常的開著。裡面只有一個保全,看也不看監視器螢幕,而是閉著眼睛打瞌睡。

「這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屬於約定成俗。」王曉東解釋道,「一般有戲看的夜晚,殯儀館的門一定會開著,讓人類看不到的東西能夠進去。而保全,絕對不能去看監視器,以免看到不屬於人類世界的玩意兒!」

「這麼玄乎?」劉瑜笑起來。

「這種事情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就像我們五個,還不是偷溜過來聽戲了。」王曉東說。

「也對。」劉瑜有意無意的湊到了孫柳身旁,悄聲問:「小柳,最近過的怎樣?」

「挺好的。」孫柳的心臟,猛的跳了一下。

「挺好是有多好,有男朋友了?結婚了?」劉瑜又問。

「也沒好到那種程度。」孫柳搖了搖頭。

「這樣啊,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劉瑜試探著說,「就,我跟你。」

孫柳的腦袋暈了一下,這傢伙什麼意思,難道何彤將自己喜歡他的事情說了出來?不對啊,自己這個大學同寢室的死黨,雖然人不太可靠,腦袋又經常秀逗,可是也並不是那種嘴巴沒有遮攔的傢伙。

怪了,劉瑜到底是什麼意思?孫柳一時間想了許多,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

劉瑜大喜,「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吧,下午五點半,就在半島咖啡廳,我們倆敘敘舊。」

「嗯。」孫柳紅著臉,又點了點頭。

劉瑜這才滿意的拉開兩人的距離。而戲台,已經到了。

殯儀館裡只要花錢,就會替客戶搭建戲台,據說是為了超度亡靈。其實為死人表演,在全世界的風俗裡都很盛行。

戲台搭建在殯儀館的廣場中央,台上還沒有人,不過燈光和音響已經就位了。台下擺滿了百張桌椅,桌椅上全是瓜果熟食,每一桌還擺了紅酒、白酒、飲料各一瓶。

五人偷偷找了戲台下最大的主位,鑽進了桌子底下。

「排場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何彤,你說的那個富翁究竟是誰?」張旭感覺很刺激。

殯儀館、空無一人的戲場,按照最高規格布置的卻不招待任何人的宴席,每一個都能令人無比興奮,這一刻,什麼工作的壓力,什麼生活的重擔,都被詭異的環境和恐怖的氛圍排擠的一乾二淨。

「是天天連鎖便利店的王貴。」何彤回答。

「王貴,哇靠,這可是柳城首富啊。怪不得!」張旭咂嘴,「聽說他的女兒死的很慘,年紀輕輕就被綁票,還被綁匪強姦後懷孕了。王貴怕丟人,沒讓女兒做人工流產。結果女兒臨盆時,找了個接生婆在家裡生產。那位千金身子骨弱,遇到了大出血,嬰兒又臍帶繞頸,最後死得很慘。唉,有錢人家又怎樣,遇到生老病死,一樣躲不過。」

五人閒聊著打發時間,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在外界一片死寂中,音樂從揚聲器裡傳了出來。從桌子的縫隙裡,孫柳無人正好能看到戲台上的一舉一動。

戲台上,走上來兩個唱川戲的,一個黑一個白,用手中的各種武器打來打去。音樂不斷變換著曲調,顯得極為陰陽怪氣,傳入耳中,聽的人通體發寒。

「好可怕喔!」孫柳連著打了兩個冷顫,「這些表演,究竟有什麼意義嗎?怪聲怪氣的!」

「廢話,這戲本來就不是給人看的。」王曉東接嘴道。

「不給人看,難道給鬼看?」張旭問。

「答對了,恭喜獲得十分!」王曉東點頭,「正是演給鬼看的。王家千金死的很慘,母子一起喪命,這種死法很忌諱,據說會還魂禍害自己家,所以王貴才出大錢演一場戲,打點過路的陰魂野鬼,讓它們帶自己的女兒和未出世的孩子離開陽世,早日投胎。」

「原來是這樣!」張旭明白了。

孫柳卻狐疑起來,「小彤,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我們的願望清單上有到殯儀館聽戲的願望?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嘛,而且,我完全不記得啊!」

「別在意那麼多了,那戲挺好看的,看完我們就回去了。」何彤滿不在乎的扯了扯外套,她覺得周圍越來越冷了,就連呼出的氣也蒙上了一層白霧,不由抱怨道:「這該死的天氣,真冷。」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

孫柳撇了撇台子上,川戲已經結束了,又上來兩人將起了響聲。明明是平緩的聲音,可傳入耳道,卻變得扭曲起來。兩人的相聲線拉的很長,恍如經過了幾十光年後,才被自己接收到。

這,簡直太怪異了。

「我有些害怕。」孫柳向何彤縮了縮。

「有什麼好怕的。」何彤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從桌子底下伸出手,摸索了一些零食小吃和熟食,遞給大家吃。

「我們這麼做,不會遭報應吧?」張旭問。

「有報應的話,光是看死人才能看的戲,就會被報應了,我們現在頂多罪上加罪而已!」何彤大咧咧的說。

戲台上的表演花樣百出,層出不窮,可都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聲音低啞無比,越拉越長,聽的人毛骨悚然。

孫柳更加害怕了,她開口道:「我們早點走吧。」

「走?去哪裡?」何彤仍舊大大咧咧的,一邊吃一邊津津有味的聽戲。挺好看的,還有一個本地的三線明星呢。

戲台上,那位三線明星大約二十六歲,拿著麥克風,默默的站在表演台中央,有氣無力的唱著自己的招牌歌曲。

明星很漂亮,已經是深秋了,柳城的天氣降到了十多度,可是她仍舊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晚禮服,長髮垂下,遮住了自己的臉。

「她的聲音好奇怪啊!」張旭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聽的人怪難受的。」

突然,王曉東睜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蹦了出來,「那個女明星,像是李荷對吧。」

「什麼叫像是李荷,她明明就是李荷嘛!」何彤不追星,但是李荷還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李荷不是兩年前已經死了嗎?」王曉東大聲道。

剩下的四人,同時一冷。

「曉東,你在講什麼鬼故事,想嚇唬誰啊!」何彤打了個抖,罵道,「如果李荷死了,那站在台子上的是誰?」

「我怎麼知道!可李荷確實是死了,她買了一輛跑車,跑到高速公路上飆,結果遇到車禍。」王曉東害怕的說。

劉瑜也點頭,「雖然我在外地,可是這個新聞還是聽說過。據說她腦袋被割下來飛出了窗外。」

「這麼玄乎!」張旭摸了摸脖子,「她也算當地的知名人物了,沒聽說有雙胞胎姐妹啊。」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有些不太對勁兒。」王曉東膽寒道。

「哪裡不對勁兒了,台上說不定只是個像是李荷的人罷了。」何彤擺擺頭,「我一定要看完這場戲。」

孫柳瞪了她一眼,「小彤,為什麼我倆的願望清單上,會有到殯儀館來聽戲的願望?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那個願望清單,我們兩年前一個一個的實現。可,你和我兩人,卻偏偏對這個願望沒有任何記憶,太不科學了!總之,我覺得這件事有點怪。」

何彤嘟著嘴,「雖然我記不太清楚了,可是,願望清單上白紙黑字寫著……」

還沒說完,戲台上的李荷唱了一個高昂的音調,高昂到像是慘叫,在這個寂靜的殯儀館中,尖銳的慘叫如尖銳的刀,猛的刺入了五人的耳中,聽的他們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五人使勁兒的捂住耳朵,就在這時,李荷一甩腦袋,居然因為用力過猛,長滿長髮的頭顱竟然就這樣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滾去,最後滾進了主位的下方。

李荷的頭滾到了五人中間,孫柳等人尖叫一聲,嚇得差些暈倒。

只見這位兩年前死掉的小明星的瀑布長髮中,兩隻陰冷的大眼睛睜開著,一眨不眨的死死看著他們。

劉瑜、王曉東和張旭是男生,力氣很大,一激動站起身,就將主位給掀翻開。桌面上的食物瓜果與酒水「劈哩啪啦」的落了一地。

「逃,快逃。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旭罵道,轉身就準備逃掉。

可是五人的「逃」的行為,頓時全部停止,他們張大嘴巴,全身不停的發抖,恐懼的再也沒法行動。

眼前,原本空無一人的酒席桌子,數百張的酒席前,不知何時坐了人。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人。

那些人吃著桌子上的事物,目不轉睛的看著戲。

主位被掀開後,五人露出了身形,本來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人群,也一個個緩慢的移動著腦袋,朝他們看去……

「哇,救命啊!」大大咧咧的何彤再也沒有脾氣,她大叫著,使勁兒的拽著孫柳的手。

「快逃,快!」孫柳深吸一口氣,他們身旁那些臉色漆黑,臉頰乾枯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最可怕的是,剛剛明明沒有聽到有人入場聽戲,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了數百人出來?

孫柳感覺腦袋不夠用了,她怕的要死,拉著死黨就開始往外跑。

周圍的怪人並沒有阻攔他們。五人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從戲台外逃出去,拋到了殯儀館大門口。

可是本來打開的門,居然不知何時合攏了,那高達五米的巨大鐵柵欄令張旭等人膽寒,不知所措。

「我們,我們該怎麼逃?爬柵欄,爬出去嗎?」王曉東渾身都嚇的哆嗦。

「爬,爬得出去個屁。」張旭看著五米高的鐵門頂端,還拉著帶刺的鐵絲網,差點哭出來。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見鬼了?」何彤縮著腦袋問。

「不清楚,媽的,我要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打死都不回來。」王曉東抱怨。

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遠處的戲台,仍舊清晰可見。戲台前百餘個桌子旁坐著的人,也回頭看著他們,仍舊是那種陰郁沒有生機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看著。

王曉東突然更加怕了,「你們有沒有覺得,那些人又變多了。剛才逃走的時候,才百餘個而已,現在每個桌子前都座無虛席……這,這是我的錯覺嗎?」

「你沒看錯。」孫柳也望過去,頓時帶著哭腔道:「那些人,是真的變多了。我們,肯定是碰到了髒東西。小彤,我就說不要來這種鬼地方。」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最重要的是逃出去。」何彤的粗神經有一個好處,就是暫時還沒嚇破膽。

王曉東也看著那個戲台,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臉色大變道:「劉瑜,我們一直是死黨,對吧。」

「對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劉瑜早就被嚇得不輕了,他瞪了王曉東一眼。

王曉東結結巴巴的說:「你看戲台上的遺照!那是王小姐的遺照。柳城首富的女兒,王小姐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兩年前,她被人強姦還懷了孕,你立刻拋棄了她,去了省會城市。」

劉瑜打了個抖,吼道:「別說了。」

「怎麼可能不說!我看,這全是報應,是王小姐來找我們了,不然為什麼兩年前死掉的人,現在才做法事,搭戲台!」王曉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何彤看了戲台一眼,只見那王小姐蒼白的遺像就擺在戲台最明顯的位置,很大,大到就算遠在殯儀館大門口,也能清楚的看到王小姐眸子裡的怨氣以及恨意。

那微微裂開的笑容和露出的潔白牙齒,在黑暗中,顯得活靈活現,仿佛她隨時都會從遺像上走下來,一口咬住他們的脖子,將他們吃掉。

何彤看的通體發涼,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對啊,那個王小姐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劉瑜猶自嘴硬道。

「當然有關係,大有關係。我全部聽到了,但是身為死黨,一直都幫你保密。」王曉東將劉瑜的衣領拽的更緊了,「你在省城找了個更有錢的女友,可是王小姐卻死活不跟你分手,還威脅要將你的齷蹉事情全部曝光,你就買通一些流氓,綁架強姦了她,你藉著她亂搞懷孕的藉口,順利將王小姐甩掉,去了大城市,奔向更好的前程。」

這番話令眾人全都吃驚不小,孫柳難以置信的看著劉瑜帥氣的側臉。

「你,你污衊我!」劉瑜一把將王曉東的手打開,「虧我還當你是一輩子的死黨,你究竟拿了誰的好處,居然用這種白痴謊話污衊我。」

「我污衊你幹嘛,你就是個人渣!」王曉東突然朝戲台跪下去,「王小姐是我不對,是我知道真相最後還替那個人渣隱瞞,可是我罪不該死啊!」

孫柳低頭看著歇斯底裡的王曉東,臉色鐵青的劉瑜,以及死黨等四人,她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兒。

她使勁兒的想,卻感覺記憶被吸塵器吸過般,始終無法回憶起來。

猛地,身後發出一陣劇烈的響聲,戲台上的遺像莫名其妙的掉下來,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那像是一個訊號,同一時間,在桌子旁吃喝的怪人們也站了起來,那些人仍舊眼睛一眨不眨的紛紛看著孫柳等人,慢吞吞的朝他們走來。

何彤又尖叫一聲,「他們過來了,我們快逃啊!」

她一邊叫,一邊什麼都不顧的往柵欄上爬,找不到別的出路,其他人也只好學著她的模樣,一個個的爬上去。

孫柳腦袋翻天倒海,不停運轉著。何彤突然找出的願望清單,大學時的鐵哥們也因為這張清單湊到了一起。為了實現清單上的願望,偷跑到殯儀館聽戲,卻看的是兩年前死掉的王小姐的儀式……

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這中間,肯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難道是那段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的記憶?

還沒等她想明白,成百上千的怪人們已經潮水般湧了過來,殭屍般的站在了他們身下。那些人眼眸空洞,那些人皮膚灰濛濛的,沒有血色。

那些人,絕對不是人類。

這是孫柳短暫的人生中,最後的一個念頭。

空寂的殯儀館,監視器裡只記錄了安靜又空盪的戲台,以及戲台下,五具已經冰冷的屍體!

掉下來的遺像,仍舊煩著陰冷的氣息,只是王小姐那可怖的眼睛,卻永遠的閉上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21 PM

Chapter 1 怪異的詛咒

太出人意料了,那中年男子逃出來的不是刀,也不是槍,而是一張泛黃的紙符。那張紙符有一種能夠讓人全身發冷的奇怪力量,光是看了一眼,我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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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工讀生,去那邊,給我用最惡毒的詞語,使勁兒的把那幫白痴罵走。」張輝對我說。

西班牙作家何塞普·普拉將人分成三類:朋友、認識的人與點頭之交。

我和眼前這個叫做張輝的娘炮,就是點頭之交,至少,我一直這麼認為。張輝正罵罵咧咧的用尖細的聲音跟一群中年人對罵。自己罵不過來,隨手將正在打雜的我拉了過去,讓我用最難聽的人間穢語跟一群中年人對罵右邊的十多人。

這群中年人幾乎每天都會來殯儀館一趟,拉橫幅,發傳單,大吵大鬧,要讓殯儀館賠償。至於原因,據說是因為他們的兒女跑進殯儀館中偷看了一場冥戲後,怪異的死在了廣場上。

殯儀館的監視器裡什麼線索都沒有,警方立案後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五人的家長覺得殯儀館監管不力,應該有賠償責任,而殯儀館方方面就咬定自己沒有責任,是那些人自己偷溜進去的,而且殯儀館最近丟了不少東西,說不定正是那五人偷的,沒有追究那些已經死去的人的責任,已經是很大度了。

所以這場拉鋸戰持續了下來。

家長每天都來大門口鬧事,嚴重的影響了殯儀館的生意,而殯儀館也破罐子破摔,乾脆每天派出幾個人去應付那些歇斯底里的家長們,如此折騰來折騰去,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月了。

日常雙方對罵一點都不出氣,有時候甚至會拳腳相向。

而我,來這家殯儀館,到今天為止剛好第六天!

至於自己為什麼回到殯儀館中工作,這是一個很長很複雜的故事。呃,好吧,我承認這個悲催婉轉的故事,解釋起來也沒那麼複雜,似乎也不是太長……

我是夜不語,一個倒霉的從小總是會遇到不太好,真是稱得上糟糕的怪異事件的男孩。有人說我像是柯南,走到哪裡,人就死在哪裡。我不太同意這種形容,因為會讓我的世界觀崩潰。我覺得自己更像是經常中彩的笨蛋,一個所有人都說之上很好,但仍舊在無數事件中一無所獲的笨蛋。

不是我帶去了死亡,而是死亡找上了我。如果我不去調查那些可怕的事,怪事依舊會發生,雖然我的到來,似乎也沒對事件有太多改善。

笨蛋有笨蛋的人格特點,我的人格特點與自己的遭遇混在一起,於是,便造就了《夜不語》系列,於是,也就認識了許許多多《夜不語詭秘檔案》的讀者。

周岩就是我其中一個讀者,至少在他的信中是這麼說的。他給我寫了一封長長的微博私信,卻讓我經歷了一個可怕的故事,一個關於鬼門關的故事。我死裡逃生後,他卻帶著鬼門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甘心,自己從來就是個複雜的動物,或許一直以來,就連我也搞不懂我自己,透過那個事件,我直覺的感到,周岩並不簡單。

他和我算不上朋友,也不是點頭之交,甚至自始至終,就連面也沒有見到過。但是那扇聞所未聞的鬼門,確實真實存在的,想要得到它,利用它的力量的勢力,絕對不少。

讓一個不確定威力的物品,落入敵人手中,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何況和我敵對的勢力,也不算少,所以自己和楊俊飛一合計,利用大量的資源,終於查到了周岩的蹤跡。

楊俊飛的一疊資料,上面顯示周岩最後在柳城活動過,至於目的,完全不詳。不知他接受死掉的陰陽先生衣缽後,究竟學到了什麼。總之周岩神秘兮兮的,每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會出現怪事。

或許,他帶走的鬼門本身,就有召喚詭異事情的能力,又或者,周岩知道了某些事情,正在不斷尋找某些東西。

這令我越來越在意,於是偵探社所有人兵分三路,一路人調查在我進入鬼門前後,周岩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人緊緊盯著敵對勢力。

而能夠自由行動的人,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於是,我又悲催的變了裝。

這一次不是學生,而是化身為工讀生,進了這家陰森森的殯儀館。

這家位於柳城東郊三十公里處的殯儀館,修的十分宏偉大氣,但是裡面的工作人員,卻全是些怪人。

例如這個被我定義為點頭之交的娘炮張輝。他對每個男性都會偷偷的性騷擾,很不幸的,我最近被他給盯上了。

「我不會罵髒話。」我撓撓頭,死了兒女已經夠不幸了,還要用髒話侮辱對方,雖然我的人格確實是公認的惡劣,但也做不出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

「工讀生,你也該認識一下社會了。」張輝伸手在我屁股上一拍,噁心的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比劃著蘭花指,「不會罵的話,就直接問候他們家族的女性,順便在語言上用言之鑿鑿的語氣聲明和他們家族上至八十歲,下至八個月的女親戚們發生過性關係。」

「呃,這,這個本人真的做不到啊!」我連忙擺手。

張輝斜了我一眼,「喲,做不到的話,不做就是了,最多人家晚上抽時間通宵輔導你。死相!」

我在人格和與他的通宵輔導之間的選擇上,瞬間拋棄了人格。躲開他再次拍向屁股的噁心的手,我硬著腦袋,走到了分配到身上的對罵對象旁。

那群人這次又換了新的花招,從卡車上拖下一大堆的花圈將殯儀館的大門堵上了。

我撓撓頭,慢吞吞的問:「請問有什麼能替你們服務的?」

該死,本來是想開罵的,結果一張嘴就不聽使喚了。

「替我們服務,哼,你們殯儀館巴不得我們這些人死掉,賺黑心錢。」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冷哼一聲,用力瞪著我。

「我的女兒死得好慘啊。」中年人一旁的中年女人哀嚎著,將花圈放在地上。

花圈中間有死者的照片,長相挺普通的女孩,但是看上去很有活力。照片邊上寫著:「女兒何彤含冤天下,死的不明不白,求查明真相!」

女人乾脆一屁股倒在地上繼續嚎叫:「我的女兒死的好慘啊!」

我揉了揉鼻子,這麼多天了,似乎這女人從頭到尾都是在哭,都只有這句話。雖然她死了女兒確實有些可憐,但,能不能換一句話說啊。

「我們女兒就死在這裡,殯儀館還在推卸責任。老子以後死了,絕對不會把自己拉到這兒來燒。」中年男子沒有去扶自己的妻子,而是接著搬花圈。

我苦笑道:「這個,附近幾百里只有這麼一個殯儀館,您百年了,去不了哪兒的,最後還是會被拉這兒來燒掉!」

「你個混蛋,居然咒我死!」中年男子憤恨的盯著我,一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們都聽到了,殯儀館這個工作人員居然公然詛咒我死。你把你們上級叫過來,我要跟他理論。」

又是找理由讓上級出面,這幾天已經換著花樣的找殯儀館上層了。我聳了聳肩膀,用例行公事的語氣說:「對不起,上級去公幹了。」

「公幹個屁!」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剛才我還看到他在那棟辦公樓的窗戶後面偷看。」

「您都知道了,也清楚他們絕對不會跑出來自討沒趣,對吧。」我不動聲色的掙脫了他的手,向後挪了挪位置。

「他們不出現,行,那我就找你。」中年男子臉色不對勁兒起來,他伸手在衣兜裡不知道想掏什麼。

「老公,不要啊!」他的妻子突然站起來,想要阻止他。

我眉頭一皺,這傢伙不會是想不開,帶了凶器準備殺人了吧?

「喂,你們在那邊吵吵嚷嚷的幹嘛?」娘炮張輝已經光榮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他用自己獨有的噁心娘娘腔嗓音加上說話必帶髒字的語言,將十多個人都罵的臉色鐵青的失去了行動能力。正得意著,不小心看到我們這邊的氣氛有些古怪。

他開口後,本來針對我的中年男子立刻轉移了目標,「你這個混蛋,你才是殯儀館裡最該死的人,你才是!你每天都出來羞辱我們,我要你一命換一命。」

「白痴,你女兒死了,還是早點下葬吧。她現在屍體都還在我們家的冷凍庫裡,遇到你們這種死要錢,一心就想我們賠償的無賴家長,她也挺夠慘的,死了都久久不能安息。」張輝撇撇嘴,一臉鄙視。

「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我們殯儀館免費給死在這兒的五個人提供一條龍服務,甚至還提供墓地,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法院都沒有明文規定我們必須要這麼做!你們這些當父母的,嘖嘖,把兒女不當一回事,嘖嘖,我看啊,全都一個個鑽錢眼裡了,骯髒,齷蹉。」

「你這個死娘娘腔!」中年女人氣的險些暈過去,「我們才不要你們殯儀館骯髒的死人錢,我要的是公道、是真相!我女兒不明不白的死了,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殯儀館的變態殺的?我看你,就是那種變態。」

「我變態?謔謔,真可笑,居然說我是變態!」五大三粗的張輝輓著蘭花指遮住嘴,「我哪裡變態了?我只是有一些女性化,是雌性激素分泌旺盛。你們這些文盲,雌性激素懂是什麼意思嗎?」

「不要跟他扯嘴皮子了,」一直猶豫不決的中年男子悶不作聲的走過去,從兜裡掏出了一團東西,使勁兒的朝張輝的腦袋拍去。

「危險!」我一直都在觀察那中年人,見他行動了,立刻撲過去準備將他推開。

「老公!」他的妻子慘叫一聲,也跑了過去。

中年男人的速度太快,我完全來不及碰到他,也足以說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男子臉色陰沉,咬著牙,眼中全是已經滿溢出來的恨意。

「死定了!殺人了!」張輝也感覺到了危險,他感到那個男人用什麼東西死死的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這個娘炮怕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叫了好久,才發現怎麼不痛,於是才張開了眼睛。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了原地,腦袋有些亂。太出人意料了,那中年男子掏出來的不是刀,也不是槍,而是一張泛黃的紙符。那張紙符有一種能夠讓人全身發冷的奇怪力量,光是看了一眼,我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中年男子用力的把紙符貼在張輝的額頭上,張輝臉色慘白,一副自己已經死掉了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發覺自己沒事後,用力將身旁的男人推開,「死老頭,要死啊,亂在人家臉上貼奇怪的東西,人家就靠這張臉吃飯的!」

我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就已經被這個娘炮的話給噁心的險些吐出來。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

張輝用力扯了扯臉上的紙符,扯了幾次,都沒有扯下來。

不遠處被推到的中年男人被自己的妻子扶了起來,妻子臉色煞白,一臉世界末日就要來了的表情,「老公,不值得啊,他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要詛咒他!我要詛咒他!」

中年男子恨意彌漫的全身都是,我甚至都產生了恨意扭曲了陽光的錯覺。

不,不對!他的身旁,陽光真的扭曲了,猶如高溫的車頂,空氣被加熱才會出現的光線渙散現象。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男子的周圍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是臉色卻黑的很,仿佛生命力全都被抽走了。模樣還是那模樣,但被妻子扶著走時候,卻盡顯老態龍鍾,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生龍活虎。

一個五十歲不到的中年人,在一分多鐘時間裡,居然出現了反差如此大的怪異現象,令我更加疑惑起來。轉頭看著張輝依然在用力扯那張破破爛爛的,仿佛被風一吹就會碎掉的紙符,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希望,剛才只是自己的幻覺吧!

莫名其妙的用盡力氣的中年男子和自己的妻子坐上車走掉了。鬧事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殯儀館。

殯儀館這才慢慢恢復了正常運作。

「真是有夠嗆呢。」在另一個部門的老王嘆了口氣,他看著那些離開的車輛,喃喃道:「雖然說是在殯儀館工作,替死人提供服務,可最近那幾個年輕人的死,也太怪了。」

我立刻湊了上去,裝作好奇的問:「王叔,我最近幾天也聽說了那件事,但是沒聽明白,究竟是怎麼個怪法?」

「誰知道呢。」

老王接近六十歲,在殯儀館工作了快四十年了。人說老了的都會變成狐狸,老王這個人,在殯儀館職位不高,但為人就跟狐狸般謹慎,說話滴水不漏。他打著哈哈,看向休息室裡,還在不停的弄額頭上的紙符的張輝。

「小張啊,還沒弄下來?」老王笑呵呵的問。

娘炮抱怨道:「這東西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絕對不是紙張。人家用見到都沒把它剪開,該死,比塑膠還有彈性,而且,好冷啊,弄得人家的額頭冷得很。」他說著打了個冷顫。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紙符上寫著一些自己完全看不懂的鬼畫符,和尋常的紙符不同,這張紙符的比劃順序根本就找不出規律,也不像是漢字。

只是,就算是知識豐富的我,也弄不明白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麼,這讓自己十分在意。

「而且紙符上的膠水,也不知道是哪一種,我用力摳就發痛,痛得很。」張輝氣到破口大罵,「再讓我看到那老頭,人家非狠狠揍他一頓,讓他把這張紙符給人家吞下去!」

說著又用力將紙符拉扯了一下,紙符與額頭連接的地方,皮膚都被扯了起來。張輝立刻痛得又慘嚎了幾聲。

「忍著點吧,過幾天皮膚上分泌油脂了,紙符自己就會失去粘性掉下來!」我安慰道。這張紙符遮蓋了張輝大半張臉,他只有嘴脣和一部分鼻子露在了外面,再配上他娘裡娘氣的語調,看起來滑稽極了!

「希望如此吧!」張輝鬱悶的嘆氣道,他找了個夾子,把紙符卷起來夾住,總算是將臉給露了出來。

張輝在鏡子裡照了照,唉聲嘆氣的抱怨:「人家閉月羞花、花容月貌的臉啊,完全被這張紙符給和諧了。」

我和老王險些被他的語言攻擊打出內傷。

「好啦,好啦,那些人最近鬧得越來越厲害了。上頭沒人願意出面,就是苦了我們這些基層員工,呵呵。」老王笑呵呵的說,「小張,你臉上的紙符,我給你算因公受傷,大家辛苦了,我過段時間給大家申請獎金。」

「獎金?」張輝一聽到有錢拿,立刻就來了精神,「老王,在你手底下做事就是舒服,多給人家申請一點,人家還差一件衣服呢。」

「好啦,好啦。去吧,去吧。」老王對他揮揮手,張輝就走了出去。

我也準備離開時,老王卻叫住了我,「小夜啊,你留下來一下。」

自己眨巴著眼,停下了腳步,不太明白這隻老狐狸留我下來幹嘛。

「小夜啊,坐這裡。」老王隨手拍了拍身旁的破舊沙發,示意我坐下。

我坐了下去,這沙發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裡面的海綿都沒了彈性,坐著十分不舒服。

「據說,你是上面安排進來實習的工讀生,有背景啊。」老王笑著探我的話。

「哪裡,我就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學生。剛好大學要畢業了,準備找地方打工,更好巧不巧的,正好認識一個和家裡交情不錯的叔叔,他介紹我過來實習一段時間,哪裡算是有背景的人。」我急忙擺手,用早就準備好的藉口搪塞。

「這樣啊。」老王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在這事上繼續糾纏,反而主動轉移了話題,「小夜啊,我們做殯儀館這個行當,賺的是死人錢,你好好工作就是了,不要好奇心太強。」

「為什麼?」我好奇心強,已經是升華到人格上的問題了,是絕症,無論如何掩飾,都會被有心人看出來,所以也就懶得掩飾了。

「好奇心太強了不好。殯儀館本來就屬於和死人打交道的行業,每年都會多多少少發生一些怪事。太好奇了,就會有危險。人啊,怕的就是不該知道的東西,非要去弄清楚,結果死了,都不明白為什麼。」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科學,不相信這些老古董迷信,有空去看看門口的板子,上面有每年都會因為工傷莫名其妙的死員工。呵呵,有空了,去看看,你就什麼好奇心都沒有了。」

老王苦口婆心的說完後,便先離開了。

我眯著眼睛,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楞了許久。

老王的勸告很真誠,想是不太願意我出事,難道這隻老狐狸誤會了什麼,以為我是殯儀館高層某個股東的兒女,安排到基層訓練,以後準備接手公司的?

我一邊想著,一邊也走出休息室,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34 PM

Chapter2 逼近的未知危險

焦黃的痰很噁心,裡面竟然有血絲一樣的東西,看了一會兒後,我的眼皮猛地跳了幾跳。

不對,這不是血絲。而是,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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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殯儀館中的工作其實很枯燥、無味的。

我被安排在弔唁廳工作。所謂的弔唁廳,也就是遺體告別的地方,通常一個殯儀館的弔唁廳的數目、規模和大小都由城市的大小來決定。

要去弔唁廳,就要經過休息室,這裡是供喪家的親朋好友休息。一個城市,每天都有嬰兒落地呱呱叫,也會有人死亡。

剛出生的北鼻惹人憐愛,給世界帶來生機,給家庭帶來欣喜和活力,而剛死去的人,死亡的原因卻各有各的不同,但最後的終點,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眼前走廊的盡頭。

柳城雖然是一個城市,可是並不算大,總人口也不過三十萬而已,所以附近的殯儀館,也就只有這麼一個。這家殯儀館集合了火葬場與停屍房的功能,甚至離這裡十多公里外的墓地,也屬於一個老闆所有。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慢步調,也有小城市自己的生態系統。

我看了一眼弔唁廳前的牌子,上面用白色的字跡在黑色的牌子上寫了幾個大字:「綠山殯儀館弔唁廳,敬請安息。」

通常殯儀館的名字,在小城市都是直接冠以城市名的,不過這家綠山殯儀館不同,它的老闆楊俊飛調查過,並沒有問題。他靠房地產起家,在柳城房產飽和後,轉移到了更加暴利的殯葬行業,甚至壟斷了柳城附近的喪葬業務。

說實話,我追著周岩與鬼門的腳步來到了這兒,卻有些疑惑。周岩肯定還藏在柳城中,沒有離開,這是楊俊飛的偵探社花了大力氣調查的結果,但是我對周岩的目的,卻完全不清楚。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待在綠山殯儀館,究竟有什麼用。

但是資料顯示,這家綠山殯儀館,哪怕老闆的背景以及一切都查不出問題,但是殯儀館本身,就迷霧重重。

綠山殯儀館很大,主建築中有一條長長的,主要給工作人員進入的走廊,這條走廊幾乎連接了殯儀館的大部分功能廳。

第一個門是賓客休息室,第二個門屬於弔唁廳。可是這條黑漆漆,常年燈光不足的走廊繼續往前走,就會通向存屍體的停屍房、存骨灰的往生廳、以及最主要的火化爐與拾骨所。

這幾天時間,我也只是大略的明白了殯儀館各個部門的所屬工作和大概的分布。

綠山殯儀館的名字由來,也只是最近的一座海拔只有五百多米的丘陵罷了。

來的時候我也曾詳細的做了功課,綠山就是一座最普通的小丘陵,沒有任何歷史古跡,也沒有王陵遺墓,甚至沒有一個可以拿得出手唬人的民間故事。當地人將其稱呼為綠山,不過是山上的樹木相對其他地方更綠一些。

這令我更加難以理解了。究竟周岩,暗地裡在盤算著什麼?有他的線索,想要得到鬼門的勢力,也不止我一家,恐怕現在的柳城,已經滿城皆兵,暗地裡流淌著恐怕的暗流了吧。究竟有多少實力會跑來,我一個人能不能搞定,要全靠楊俊飛那一隻隊伍的周旋。

「周岩這傢伙,早點給我出現!你這小子現在危險的很呢。」我小聲咕噥著,不無擔心的推開門,走進了弔唁廳中。

綠山殯儀館的弔唁廳還算闊氣,雖然用這個詞形容觀瞻亡者的地方有些褻瀆,但是,這裡裝修的確實可圈可點。

足足兩百多平方米的長方形空間,正中央有一個方棺材的楠木架子。而棺材,是上好的水晶棺,寬大舒適,外表漆成了漆黑的顏色。棺材兩旁擺滿了鮮花和低矮的青松,房間的墻壁上古色古香的掛著許多名畫和名家的題字,雖然為了應景,無論字畫,都是有關往生的題材。

畫中有百鬼宴、有天堂、有地獄,不過亡者家屬,似乎也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有閒工夫去看。

今天的弔唁廳中,正在舉辦著一場儀式。每天,柳城都會死許多人,而殯儀館中的弔唁廳只有一個,亡者的觀瞻儀式通常是需要排隊的。而弔唁廳在工作日,似乎也從來沒有空閒過。

娘炮張輝和我一個工作組,據說弔唁廳還有一個工作人員,但他還在休假,所以至今我也沒見到。

我的工作並不複雜,三天時間足夠讓我熟練了。指揮人將亡者的屍體抬上屍體台,放入水晶棺材中,然後又忙著在屍體上撒花,放入常青樹的枝葉以及防止屍體放太久已經開始腐爛而發出臭味的芳香劑。

這次的死者是個女人,大約八十多歲。她死的很痛苦,臉色焦黃,身體已經瘦的變形了。綠山的屍體化妝師手藝還算好,盡量讓她表現出安詳的一面,讓她的模樣不是太可怕。

娘炮張輝還在撥弄著自己腦袋上那張卷起來的老舊的紙符,紙符在他額頭與頭髮之間,看起來十分搞笑。

「前輩,弄好了。」我弄好弔唁廳中的布置,又確認了一遍又,才走過去報告。

「哦,你通知外面的人一聲。」張輝無精打采的將對講機扔給我,「用三頻道。」

我點點頭,將對講機的頻道調到三,和休息室中的工作人員聯繫後,看了張輝一眼,「前輩,我們該去門口迎接死者家屬了。」

「哦,真麻煩。」他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仍舊撥弄著紙符,在我多次催促中,好不容易才不情不願的站起身。

剛站在弔唁廳的大門兩端,休息室的工作人員已經安排死者家屬過來了。家屬們排在弔唁廳門前,默哀致辭過後,一個一個的以逆時針的方向依次走入市內觀瞻遺體。

觀瞻儀式很有趣,總是能看透人間百態。那些死者的親戚朋友,有人假裝嚴肅,有人暗自偷笑,只有最親密的人才會落下眼淚,哭泣。

可是哭泣過後,大多數人都會走出去抽根煙,然後又說說笑笑起來,親戚如此、朋友如此、兒女亦是如此。

人死就死了,幾年過後,又會有多少人還會懷念呢?

我感嘆著,低著頭,帶領死者家屬從右邊進去,左邊出來,在最後一個人離開後,弔唁廳才關閉。我又指揮著工作人員將屍體從棺材裡抬出,將亡者的花圈與花籃拿走,在檔案上簽名後,屍體被推入那深邃漆黑的走廊,朝火化爐推去。

「死了辦那麼隆重的儀式幹嘛,還不如生前孝順。」娘炮張輝「呸」的一聲朝地上吐黃顏料。

「喂,工讀生,你覺不覺得,這裡就像是一個流水線的屠宰場?」張輝見我沒理自己,又開口道:「屍體進來,被人看來看去搬來搬去,還會被美容一下。最後拖進爐子裡燒成灰,親戚們哭哭啼啼的看著拾骨師將骨灰和沒燒乾淨的骨頭撿進骨灰盒裡,然後下葬。回家後,死者家屬又恢復了從前的生活,好像世界上再也沒那個人似的。」

「前輩,你今天怎麼突然變得睿智了?」我撇撇嘴,真稀奇,這句話倒是娘炮六天來說過的最有道理的話。

「你也覺得我睿智?」娘炮撥弄了一下額頭上的紙符,嘿嘿噁心笑著,「不知為什麼,突然腦袋就清醒了。再這樣下去,我感覺我都可以當哲學家了!」

「是!是!」我敷衍的將弔唁廳的大門鎖上,「前輩,今天我可是幹了本應該是你做的工作,怎麼說也要請我吃一頓。」

「請個屁,年輕人就應該多鍛煉一下。」張輝又吐了口口水,推開走廊們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我臉上的嬉皮笑臉立刻消失乾淨。那張符,令我十分在意,自從貼上後,娘炮的動作都已經不怎麼娘炮了,行為也古怪了。那口痰,怎麼會那麼黃?

我蹲下身,掏出一張紙巾把痰包起來,湊到眼前仔細打量。

焦黃的痰很噁心,裡面竟然有血絲一樣的東西,看了一會兒後,我的眼皮猛地跳了幾跳。

不對,這不是血絲。而是,神經。

痰中怎麼會出現人類的神經?

皺著眉頭,我將這口痰放入了密封袋,藏好,這才離開。

整個下午,張輝都懶散的要命,幾乎是我一個人完成了工作。

等下班後,自己幾乎要累癱了。沒想到只是簡單的工作,重複無數次後,居然會如此令人心力交瘁。

殯儀館的宿舍樓在建築物的最後面,條件不算好,是一座長條形的三層板房。板房使用貨櫃屋搭建而成,每個貨櫃都住兩個員工。其實真的願意住在這個地方的人並不多,許多員工工作的再晚,也不願意留下來,特別是有家有室又在柳城的人。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單身漢才會住宿舍的約定俗成。

整個殯儀館大約一百三十個員工,只有不到四十人會在晚上住宿舍,所以宿舍樓也就寬裕起來。我被安排在三樓最裡面,每次回屋子,都會經過一道長長的深邃走廊。那個走廊沒有窗戶,因為很高,所以看的也特別遠,幾乎能將綠山殯儀館眺望的清清楚楚。

吃了晚飯後,拖著疲憊的身體,我回到了宿舍,經過走廊時,下意識的向遠處看了看,綠山不算高,這裡的樹木確實比柳城的所有地方長得都好的多,就算是接近初冬了,仍舊抽著綠葉,看得人心曠神怡。

太陽西沉,最後一絲餘暉也暗淡下去。殯儀館的路燈一段段的亮起來,暗淡的路燈只能照耀很少一部分範圍,殯儀館就這樣潛伏在黑暗裡,死寂而又帶著點淡淡的詭異。

人類對充滿死亡的地方,總會心生忌諱,會害怕、會遠遠離開,所以綠山殯儀館周圍的住戶全都在殯儀館建起後不久,遷走了。我望著黑夜中的圍墻,墻外有些許燈光泄露出去,附近的田地隱隱露出了行跡。

居然還有人在這裡種地,真是有趣。

夜色中的殯儀館,所有的建築都方方正正的,像是橫躺著的一口口棺材,棺材蓋子隨時都會被巨大的死屍掀開,跑出來,用尖銳的獠牙刺穿你的脖子,喝光你的鮮血。

辦公樓是這樣,主建築也同樣是這樣,說起來,不知道建築的設計者是誰,還真是個有低級趣味的傢伙。

沒有再仔細看下去,在殯儀館這鬼地方,一到晚上就心悸悸的,哪怕是膽子自認特別大的我,都老是覺得背後涼颼颼,像是有什麼偷偷的潛伏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自己。

錯覺吧!在人類生命的重點站工作,總會產生各式各樣的錯覺,而源頭,就來自於自己的恐懼。

我搖搖頭,打開宿舍門,走了進去。

可是當時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在走廊的黑暗中,在一道宿舍門的窗戶後面,真的有一隻眼睛看著我,一眨不眨的看著,直到我的身影小時候,它,也消失的乾乾淨淨。

只剩下一支冰冷的手掌印,慢慢的在玻璃上淡化、消逝。

將電腦插上電源,連上衛星網絡,我照理簡單的搜集了一下資料。殯儀館通常都會有怪事發生,就如同學校和監獄,人們認為它們是積陰之地,會吸引那個世界的東西,所以殯儀館裡每一個非正常死亡的員工,都會在當地引起轟動,甚至傳播成怪談。

其實任何一種工作對公司而言,都有折損率。員工自認是人類,但是對公司而言,就是可以運行的螺絲釘,殯儀館同樣如此。

相對別的殯儀館而言,綠山殯儀館已經算非常乾淨了。十多年來,極少有員工死亡,而且因為是許多人不太熱衷甚至排斥恐懼的工作,所以薪水也非常高,但是對這家殯儀館,哪怕是沒有發生過員工非正常死亡的殯儀館,在柳城,仍舊有許多的小道流言。

例如,晚上絕對不要去殯儀館的停屍房,因為會被亡靈帶走。

白天不要路過殯儀館的大門口,除非是祭奠先人,否則就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如果非要路過殯儀館,那就一定要按照逆時針的方向,否則,霉運會一直纏繞你,被惡靈折磨,妻離子散、最終死無葬身之地。

還有,千萬不要在殯儀館演冥戲的時候,偷偷跑去看,不然……

都市傳言的性質,都是有令人害怕的恐懼點,以及然人感興趣易於傳播的禁忌。不過柳城都市傳說中,關於冥戲的一點,恐怕最近要坐實了,畢竟前不久,在冥戲期間,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五個人。

至於五人為何會死,眾說紛壇。但是警方根本就沒有在現場找到證據。按照殯儀館的規定,冥戲期間所有員工都是需要迴避的,只能留下換班的兩個保全。

我打開那五個在綠山殯儀館死掉的人的檔案,沉思起來。這五個人分別叫做:孫柳、何彤、劉瑜、張旭與王曉東。就讀同一所大學,據說大學時也是好友。在大學畢業後各奔東西,可為什麼會在兩年後又重聚在一起,跑殯儀館來看冥戲呢?

而最大的疑點,還是在他們五人的死因上。法醫鑒定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死亡——突發性動脈心肌破裂,也就是俗稱,嚇死的!

那晚,究竟是什麼東西嚇死了他們?

而且,監視錄影上看到的情況更加詭異。按照慣例,當晚冥戲期間,殯儀館處於不設防狀態,大門打開,坐在警衛室的保全全低著頭,不看監視熒幕,何彤五人正是在這個時間段偷溜進去的。

戲台搭建在主建築前,剛巧遮蓋住了監視器鏡頭,只看到冥戲演到一半的時候,何彤等人突然大喊大叫著朝大門跑,滿臉恐懼,叫得撕心裂肺。

到了明明大開著的大門口,五人反而像沒頭蒼蠅似的,焦急無比,停在了只需要一步就能邁出去的門前。

五人互相說著話,臉上的神色更顯得害怕了,彷彿有一堵無形的墻壁將他們與外界硬生生隔開。他們在敞開的大門前大吵大嚷,爭論著,然後用嚇破膽的絕望眼神,看了身後幾眼。

何彤等人手腳並用,在空氣中揮舞,彷彿想要在空氣裡接力爬上去。這一幕看起來很可笑,可是所有看過影片的人,都沒一個能笑出來,每一個看了之後,都手腳冰冷,感覺背脊整整發涼。

他們的情況,就如同傳說中的鬼擋牆,出口只有一步之遙,但就是那一步,那微不足道的半米的距離,卻猶如遠在天邊,永遠也無法走出去。

毫無徵兆的,手腳胡亂揮舞的五人猛地停止了行動,驚恐無比的他們一個個倒在了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半個小時後,保全這才發現大門口的五具還依稀帶有體溫的屍體,報了警。

警方根據監視錄影,對五人的屍體進行了酒精和毒品測試,但是一無所獲。五人死前沒有吸食過毒品,也沒有喝過酒,但最令人費解的是,法醫在五人的胃中發現了一堆讓人頭皮發麻的東西。

是冥紙,用來祭拜先人的冥紙。

那些冥紙被擺在戲台前的賓客桌上,供奉後,準備第二天拉去香燭燃燒點燒掉,可是,不知為何,卻出現在了五人的胃中。

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解釋,他們胃中的冥紙有明顯咀嚼的痕跡,但是正常人會將冥紙香噴噴的吃進去後品味,然後吞咽嗎?

何彤五人的死亡疑點還不止這一些,但是警方根本找不到他殺的痕跡,只好草草結案了事。或許,辦案人員也害怕了,不願意深入吧。

涉及到殯儀館的死亡案件,就是是警方,也會因為自己的恐懼感而敷衍了事,所以這才引起了死者家屬的抗議,接近一個月了,每天都會來殯儀館抗議。

我看著孫柳五人的屍檢結果與現場照片,皺了皺眉頭,他們死於一個月前,而之前綠山殯儀館也經常會舉辦冥戲,尋找刺激跑去偷看的年輕人也不少,但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可怕怪異的刑事事件。

一個月前,柳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用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突然眼前一亮。老男人楊俊飛尋找到周岩的下落時,證實周岩在一個月前來到了柳城,潛入過綠山殯儀館,難道,他還在這附近?

帶著鬼門的他,造成了何彤五人身上的怪事,甚至他們的死亡,也是因為那道鬼門的關係?

不對!我總覺得有那裡不太對勁。或許,真相, 遠遠比自己想的更加複雜!

將電腦屏幕合攏,我拿著洗簌用品準備去走廊盡頭的廁所簡單的刷牙洗澡,就在自己正要走出宿舍門時,一塊石頭猛地打破玻璃飛了進來。

石頭掉在地上,在薄薄的金屬地面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翻滾著正好停在了我的腳邊,我定睛一看,還裹著一層白色的紙。

猶豫了一下,我才從兜裡掏出資料袋,隔著袋子將紙張解開,展開。這是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並不多。

我只看了一眼,就猛地跑到破掉的窗戶前,往外使勁兒的張望。

宿舍樓背後就是殯儀館的外牆,牆外只有陰暗的樹枝在風中搖動,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我坐回桌前,小心翼翼的將紙條放在桌面上,陷入了沉思中。

紙條上只有五個字:「有危險,快逃。」

落款是M。

陌生的筆跡,陌生的M,卻特意來警告我有危險,這算什麼意思?

是敵對勢力的故布疑陣,還是真的有危險再吵我一步一步的緊逼過來?可是那個M,為什麼會好心來為我傳遞資訊?

一股陰颼颼的風從破碎的窗戶外吹了進來,我通體發寒,打了個冷顫。在這個陰森森充滿死亡氣息的殯儀館裡,或許是真的不安全吧。還是找個人過來保護自己為好!

我一邊想,一邊拿出衛星電話撥通了老男人楊俊飛的電話號碼,但總是顯示無人接聽,我又撥打了死女人林芷顏的電話,仍舊無法接通。

就連守護女李夢月,自己也沒法聯繫上,這根本就不可能,夢月的電話簿中,只有一個號碼,那就是我,無論在何時何地,在地球的哪個位置,只要電話響起,她就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我身邊。

這是我倆約好,她才放我一個人去其他地方探案的原則約定。

可是就連她,我也無法聯繫上了。

事情,果然比自己想像的複雜得多。

我瞇著眼睛,右手緊握著的衛星電話,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手心的汗水打濕。

看來那個M傳遞來的資訊是千真萬確的,自己,顯然是真的有危險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43 PM

Chapter3 扯不掉的紙符

「怎麼,怎麼會這樣?!我不過是見了一張紙而已,居然把手術刀給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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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有逆鱗觸之則死,狼生暗刺窺之則殺。」說的就是海中的白珊瑚、貝殼、玳很危險;要小心瑁、鳥的羽毛、犀牛鳥製品不宜放在家中要不然會出現家破人亡。而凶惡的動物如:狼、熊、蛇、猴、象等,爪牙皮毛等不能放在家裡不然會出現血光橫禍。

危險的等級有許多種,但是最危險的一種莫過於我現在的狀況。所有外援全部因為某種原因而無法聯絡到,只能被動的被圈在柳城這個小城市裡,步步為營。

煎熬著過了一整夜,我幾乎翻來覆去的沒有睡著過。實在熬不下去了,等清晨的第一道光刺破窗戶透進來時,我乾脆起了床。

門外才麻麻亮,被雲層遮蓋的朝陽根本不足以穿過大氣層,傳導到大地上。簡單的洗漱過後,我伸了個懶腰,亂糟糟的思緒被早晨的涼風一吹,全都吹散了,暈乎乎的腦袋也舒服了許多。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擠壓進肺部,腳下的殯儀館已經開門營業了,清潔工正在各條路上用掃帚掃地。

現在才六點,食堂還差一個小時才會開飯。

我走出宿舍,走到殯儀館的休息大廳,坐著發呆。沒過多久,娘炮也走了進來。他眼眼睛上盯著一個比我還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

張輝似乎沒有看到我,在偌大的休息室中找到了前排的位置坐下,頭低著,手在腦袋上不停擺弄。

整個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大廳裡,我倆就這樣距離十多米,一前一後的坐著。看著墻壁上貼著的關於死亡的標語,氣氛頓時就怪異起來。

我咳嗽了一聲,走過去問:「前輩,這麼早就醒了?弔唁廳的工作七點半不是才開始嗎?」

「睡不著啊。」張輝搖了搖頭,「一閉上眼睛,就整晚整晚做惡夢。」

「什麼噩夢?」我看了他一眼,只是一天的功夫,這個娘炮已經精疲力盡到沒力氣裝腔作勢了。他的手一直不停的玩弄貼在額頭上的紙符,一會兒將它往下扯,一會兒又將它捲起來。

「很奇怪的噩夢,我只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究竟做的是什麼夢,完全不記得了。」張輝嘆了口氣。

「這張紙符,還沒弄掉?」我好奇的又問。

一般一整晚人體毛孔分泌的油脂,會把皮膚更新一次,上面貼的東西大約都能弄下來,可為什麼那張紙符還好好地貼在娘炮的額頭上?

「扯不下來,不管怎麼扯都扯不下來!」張輝歇斯底裡道,「這東西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明明看起來是紙做的,可我洗澡的時候特意將它泡在水裡,這東西都完全不會破。我整晚又拉又扯,都沒法弄掉它!」

「要不,我陪你去醫療室看看。」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七點了,殯儀館的醫療室也開了門。

「嗯,行。」五大三粗的張輝做出柔弱的模樣,點頭,伸手要我扶住他。

我忍著噁心將他扶起來,這傢伙還趁勢在我肩膀上靠了靠。如果不是自己想搞清楚那張紙符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早將他扔水溝裡了。

殯儀館的醫療室就在主建築的右側,挨著屍體化妝室。據說兩個部門的人員和器材在最忙的時候是互通的,靠得近比較方便。

今天值班的是殯儀館的館花,周醫生。周醫生大約三十歲,早就結婚了,三年前生了個漂亮的小蘿莉。這位有著還算姣好臉蛋的御姐館花至今據說還有許多老員工愛慕。當然,娘炮張輝不屬於其中一個,兩人甚至是互相看不對眼的死對頭。

「靠,白骨精在這兒。」張輝一看到周醫生,就像轉頭離開。他可不想自己現在的模樣被那隻白骨精看到。

結果事與願違,周醫生眼尖,以飛快的速度一把關上了醫療室的門,不懷好意的笑著,「娘炮張,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不是都說娘炮這種類型的生物,是一輩子都不會得病的嗎?」

「要你管!」張輝回頭千嬌百媚的瞪了周醫生一眼。

周醫生看到他的臉,愣了愣,「你額頭上別這個什麼東西?今天剛出來的娘炮新潮流嗎?」

「屁的新潮流。」帳混轉過身,氣呼呼的罵道。

周醫生沒理他,看著我說:「你是新來的工讀生吧?」

「對,剛來一個禮拜。」我點頭。這位御姐醫生的白大褂被改裝過,穿在身上挺性感的。

「辛苦你了,遇到這麼一個奇葩上級。」周醫生憐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沒性騷擾你吧?真被性騷擾了記得千萬要報警,被爆菊可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我被這位御姐直白的話弄得滿腦袋黑線。都說奇葩的地方出奇葩人,難道這家殯儀館就沒有正常的人類嗎?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你以為人家會像你這隻白骨精一樣。」張輝橫了周醫生一眼。

「醫生,前輩的腦袋上那張紙符,你看到了吧。」我被兩人的對話弄得不耐煩起來,自己早已經麻煩纏身了,還是離這兩朵奇葩遠一些為好,免得被傳染了笨流感。

「紙符?」周醫生狐疑的看了張輝腦袋一眼,用手將那張捲起來的紙符使勁兒往外扯了扯,「這是一張紙符?喲,娘炮張,跟你的臉蠻配的嘛。」

「別廢話了,既然看到了,就把它給我弄下來。」張輝鬱悶的快要吐血了。

周醫生撓撓頭,「我當醫生那麼多年,還第一次看到這種笨蛋。明明一扯就下來的東西,還特意跑來麻煩醫生。」她說完,有更加用力的扯了扯紙符。

紙符沒被扯下來,反而弄得張輝怪叫一聲,「媽的,白骨精,你手輕一點,痛死人家了!」

周醫生吐吐舌頭,意外道:「貼的真牢,看來要用工具了!」御姐醫生從醫療箱中拿出鉗子、鑷子、究竟和一些酸鹼性藥劑,「一般黏性物質都是鹼性的,我用酸性藥劑中和一下,然後用鑷子給你夾下來。」

說完,她在符咒和張輝的黏貼處到了些藥劑,然後試著用鑷子夾了夾,符咒依然貼在張輝的額頭上,一絲一毫鬆動的痕跡也沒有。

「奇怪了,怎麼會這樣?」周醫生疑惑道,「我再試試其他酸性的藥劑。」

說完用清水洗了張輝的額頭,又拿出一瓶紫色藥劑倒了些上去。這一次,仍舊沒辦法取出符咒的粘性。

「乾脆把符咒周圍剪下來,自身連接處那一小片,過幾天就會因為皮膚的分泌物掉下來的。」周醫生不屈不撓的拿出剪刀,準備將符咒剪掉。

「等一等。」我突然攔住了她。

「怎麼了,工讀生?」周醫生遲疑的看著我。

「醫生,你不覺得有些怪嗎?」我昨天就覺得這張紙符有些奇怪了,今天看到御姐醫生用各種方法都沒法將這張薄薄的,看起來就很脆弱的紙張弄掉,不由得謹慎起來。

「確實有點怪。」周醫生點點頭,「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柔韌度和堅硬度這麼厲害的紙張,差些令我懷疑它的材質了!」

「所以……」

我正準備說下去,突然,周醫生手起刀落,以訓練為不及掩耳之勢將見到壓了下去。

只聽喀嚓一聲,娘炮張猛地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他被一股莫名的痛苦弄得從椅子上翻滾下去,不停的在地上翻滾,就連臉色,都痛得煞白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

周醫生被他的舉動嚇得有些手足無措。

「暈,我只不過想剪掉那張紙而已,又沒有碰到他的肉,他怎麼痛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御姐醫生怕怕的喃喃自語。

「醫生,你看你的剪刀。」我突然感到喉嚨有一些乾澀,就連背都發冷起來。

周醫生呆呆的順著我的話看向低垂著的手,不由得整個人都愣住了。只見她手上鋒利的手術剪刀,不知何時刀刃居然出現了缺口。

「怎麼,怎麼會這樣?!我不過是減了一張紙而已,居然把手術剪刀給弄壞了。」她將剪刀湊到眼皮子地下仔細打量,難以置信。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痛得說不出話,已經沒有力氣,只能平躺著喘息粗氣的張輝。他的額頭上,那張泛黃的紙符依舊好好地貼在上面,沒有一絲破損的痕跡。

能夠讓特殊材質製造的手術剪刀都出現破口的紙張, 真的還是紙張嗎?

我將那把手術剪刀從她手裡拿了過來,瞅了瞅。這把剪刀使用440C不鏽鋼製作的,440C具有所有不鏽鋼、耐熱鋼中最高的硬度。它的硬度通常可以達到HRC45到54。而手術刀這類的特殊刀具,一般還進行過深冷處理,所以硬度可以達到HRC56到58,耐蝕性和韌性都很強。

也就意味著,剪刀就算是剪切硬度一般的鐵絲,也游刃有餘,絕對不可能因為一張薄薄的紙張就損壞掉。

何況,那張紙還沒被剪斷,果然,事情有些詭異。

微微瞇了瞇眼睛,我輕輕的將剪刀放回了醫療箱中,從地上扶起張輝,讓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前輩,你到底哪裡痛?」我問。

張輝緩了好一會兒,才在身上亂摸著,怪道:「具體哪兒我也不太清楚,就覺得不知為什麼從骨頭開始,一直痛到皮膚,痛得我受不了了。」

周醫生和我對視一眼。

御姐醫生又掏出一把鉗子,張輝下意識的起身一躲,怒道:「死白骨精,你還弄,想痛死我啊!」

「你是病人,有義務弄清楚病人究竟得了什麼病,是醫生的義務。來,娘炮張,乖乖的躺在床上別動。」周醫生用力將他推倒,拿著鉗子輕輕夾起紙符,然後用一些醫療工具透過紙張和皮膚之間的空隙檢查起來。

過了大約五分鐘,周醫生才臉色發白的離開張輝的腦袋。

「怪了,真是奇了怪了,我還真從沒見到過如此古怪離奇的事情。」周醫生用鉗子在長髮上撥弄了幾下,「那片紙符,幾乎都和你的肉和在一起了,你會痛,或許是拉扯是偶爾會碰到你的腦部神經。」

「怎麼會這樣!」張輝大吃一驚。

「我這個小作坊是沒辦法伺候你這尊大神了,明天,我陪你去城裡的醫院做個權威檢查。」御姐醫生在醫療單上唰唰的寫了請假條,撕掉遞給她,「去找你的部門主管請個假吧。」

「切,腦袋上被貼了張亂七八糟的符咒都會淪落到請假的地步,這個月我的全勤獎拿不到就全都是你的錯!」張輝罵罵咧咧的搶過請假條離開了。

我也正準備離開,卻被周醫生一把按住。

「工讀生,你知道他腦袋上那東西是怎麼回事嗎?」她問。

「最近不是每天門口都有人鬧事嗎?就是其中一個中年人將那張紙符貼在了前輩的腦門心上。」我解釋道。

「你親眼看到的?」她又問。

我點點頭 。

「昨天貼上去的?怎麼可能嘛!」周醫生搖了搖腦袋,一臉驚悚模樣。

「難道,張前輩的情況,比你剛才說的還要複雜?」我不動聲色的問。

「何止啊,我剛才對那個娘炮說紙符的位置碰到了他的神經,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周醫生眼睛閃爍了幾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總之,太可怕了。我撥開那張紙符,用放大鏡看,居然看到紙符貼著額頭的地方,幾乎將娘炮張的皮肉都腐蝕掉了一大塊,腦門的大量神經已經和符咒挨在了一起,恐怕再過不了多久,符咒就會將神經吸過去,那時候,他的命就有危險了!」

我的臉抽了抽,不由得感覺一陣後怕。當初,那個中年男子,其實是想貼在我臉上的。

明明只是一張紙符而已,怎麼會造成如此可怕的後果?

自己也怎麼想都想不通,那個中年男人的紙符,究竟是從哪裡、從誰手裡弄來的?

帶著滿腹的疑問,我離開了。周醫生仍舊站在醫療室的窗戶前發呆。

時鐘的時針,已經越過了早晨八點,自己匆匆忙忙的跑去食堂吃了早飯,回了殯儀館。一般而言只要不是特別的客人,早晨九點鐘,殯儀館才會開展一切業務。

今天早晨的業務還算清閒,沒有往生者安排進吊唁廳。張輝無聊的坐著,將手機抓在手心裡,顯得心事重重,顯然是在擔心額頭上的符咒。

我坐在他背後,玩玩手機,不時瞟他幾眼。突然,張輝的身體模糊起來,彷彿有一層看不清的磨砂薄膜將他覆蓋住,他的身影在我的眼睛裡變得扭曲,吃了一驚剛想走過去,他又恢復了正常。

整個早晨,同樣的現象出現過五六次,弄得完全摸不著頭腦。嘗試著用手機拍攝下來,可是拍出來的效果,更是令自己大吃一驚。

手機螢幕上,我偷偷回放了一下,只見張輝的身體隨時都像是被空氣拋棄了似的,不斷地扭來扭去,光線也在他身體周圍不斷出現折射現象!

難道,這也和他額頭上的紙符有關?

那張看起來殘破老舊、一扯就會壞掉的紙符,在我心中越發神秘起來。

煎熬了兩個小時,上午十點,老王慢悠悠的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走了進來。

「小張,你腦袋上的符咒還沒掉啊。」老王在安魂室工作,說難聽點,就是看守停屍房,清點屍體的看屍人。這隻老狐狸,在整個殯儀館是出名的迷信。

「這可要不得,這種不詳的東西,可不能在身上放久了。」老王坐到張輝身旁說。

「我把它弄不掉啊,哎,煩死了。」娘炮哭喪著臉抱怨道。

「是啊,醫生用了剪刀,也沒把它剪掉。」我張口簡單的講述了一下醫療室的經過。

老王眉頭一皺,「這麼邪乎?」他站起身,圍著椅子走了幾圈,又拉過張惠額頭的紙符看了看,這才嚴肅的緩緩道:「我看,小張啊,你這紙符不簡單,我認識一個大師,等下就寫一封介紹信給你,你拿去見他,看他能不能幫你。」

「我可是無神論者。」張輝撇撇嘴。

「你再無神論者,那怎麼解釋你現在身上發生的事情?一般的紙符能這樣嗎?無論怎麼都弄不掉,而且還無法剪斷。」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殯儀館工作久了,什麼怪東西碰不到?」

「好吧,明天我先去醫院,如果醫院也沒法解決,再去擺放老王你提到的那位大師。」張輝顯然被說動了。

「行,等下你到我這裡來拿介紹信!」老王點點頭。

「弔唁廳的張輝和夜不語,布置好場地,有客人準備進來了。都叫你們幾遍了,你們在摸什麼?」對講機另一端,殯儀館接待處工作員凶巴巴的喊道。

「知道了,叫什麼叫,你媽又沒死。」張輝沒好氣的回嘴。

他帶上我走出休息室,來到弔唁旁的準備室裡,將往生者家屬拿來的花圈、花籃和牌子等一些物品往裡抬。

當抬到往生者的遺像時,我和張輝兩人,同時驚呆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51 PM

Chapter4 詭異的往生者

昨天早晨她丈夫還活著,到今天早晨就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卻要在這裡舉行葬禮,而且,參加葬禮的,也不過她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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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說,人生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有人因為意外活下來,卻有人因為意外而死去。或許在殯儀館,看著屍體進來化為灰塵,倒是能真正的詮釋意外的意義。

當我和張輝看到了遺像後,自己才真切的感覺到或許還有一種意外,是最為可怕的,那就是昨天還見過的人,今天就死掉了。

張輝在發抖,他的雙腳抖的厲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強壓住狂跳不已的心臟,提起遺像,背著放在了一旁。

遺像離開了張輝的視線範圍,他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額頭都嚇出了冷汗。

娘炮摸了摸額頭上的汗,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用沙啞的娘兮兮的語氣,乾癟的問:「工讀生,那個,遺像上是那個人?」

「應該是了。」我點點頭。

遺像是一張照片裁剪而成的,顯得那人的死亡非常突然。這次的往生者是個中年人,照片顯得目慈面善,可是我的記憶裡只有他凶狠惡毒的眼神,那人破口大罵的聲音猶然還縈繞在耳邊,沒想到卻已經沒了命。

「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就死了?我還想,還想……」張輝結結巴巴的說這話,他覺得一股涼氣不斷地吹著自己的後腦勺,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寒意,弄得他全身冰冷刺骨。

我看著那張被自己轉過去的遺像背面,沒有再說話。沒錯,那個中年人我們確實見過,絲毫都不陌生,自己上班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和他的妻子每天都會跑來鬧事,因為他倆的女兒因為偷溜進來看了一場冥戲,就意外猝死了。

沒想到,連這個人,也死掉了,昨天他還氣勢洶洶的將一張怪異的符紙貼在了張輝的額頭上,精神好的很,怎麼就突然死掉了呢?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我看了看弔唁廳中花圈上的名字,這個中年人叫何陽州,享年五十一歲。死因沒有寫,不過拉到殯儀館來,是需要出示死亡證明的,或許能從死亡證明上看出些端倪。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那張怪異的無論怎麼都扯不下來的紙符、這個叫做何陽州的人的死亡……怎麼想,都迷霧重重。

張輝從地上站起來,滿臉鐵青。他幾步走到棺材前,想要揭開蓋子看看裡面的中年人,但是在他剛碰到開蓋的電鈕前,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想幹什麼?」我用淡淡的語氣問。

「我要看看裡面究竟是不是那個男人!」張輝的聲帶依然發抖的厲害,顯然嚇得不輕。

「你瘋了!按照殯儀館的規定,棺材蓋必須當著家屬的面打開,你的行為嚴重違反規定,嚴重的會被辭退的。」我沉聲說。

張輝的手一顫,猶豫片刻後,終究還是縮了回去。在殯儀館中,他怎麼說也是底層小主管,薪水相比柳城其他行業高了一倍不止,被殯儀館辭退了,哪裡去找這麼高薪水的職業?

我倆相對沉默的整理著弔唁廳裡何陽州的葬禮用品,過了十多分鐘,張輝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他不情不願的打開了鐵捲門。

鐵捲門外,何陽州的親人們,已經靜靜的站在了弔唁廳外。所有的親友,不過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罷了。她應該是何陽州的妻子,這個中年女人帶著蓋著半邊臉的帽子,顯得死氣沉沉。

冰冷的早晨,雖然有一絲太陽,可是光是看弔唁廳前筆直站著的這女人,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不知為何,這女人第一時間根本沒有看棺材,而是隱晦的偷瞟了張輝一眼,滿臉陰惻惻的笑。

張輝心神不寧顯然沒有察覺,可是那笑容我倒是看到了,看得我心涼。

這個女人,似乎知道些什麼。

突然回憶起何陽州將紙符貼到張輝的額頭上後,我看到了他身邊空氣都在盪漾、扭曲的幻覺……突然覺得,或許,那並不是幻覺吧,那張紙符的古怪,恐怕並不是貼上去後扯不下來那麼簡單,難道還有別的什麼?

最怪的是,以人的心理而言,一個人的親人在這家殯儀館死了,沒有談好賠償問題,哪怕附近就只有這一家殯儀館,也是不願意將自己家另一個死掉的往生者帶來這兒增加仇人的營業額。

可是這何陽州的妻子偏偏這樣做了,而且做的還很迅速。昨天造成她丈夫還活著,到今天早晨就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卻要在這裡舉行葬禮,而且,參加葬禮的,也不過她一個人而已。

人活了五十多年,總有一些社會關係,親戚朋友不會一個都沒有吧,為什麼臨到葬禮了,一個親朋好友都沒來?難道他夫妻倆真的沒有朋友?

我越想越覺得很不對勁兒,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開始吧。」中年女子的聲音,沒有絲毫悲傷,比昨天不知道冷靜了多少,她扶了扶帽子,冷冷的說道。

儀仗隊坐過來奏樂,司儀在吊唁廳前發言,每個人都覺得彆扭的慌。一大群殯儀館工作人員忙來忙去,下方只有一個冷冰冰的隨意站著的陰森森的女人。

「這是怎麼回事,太滲人了。」站在我不遠處的司儀低聲咕噥著。

何陽州的妻子站在松樹的陰影下,偶爾垂下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拉扯的扭曲變形。

葬禮的進程不因我的懷疑而緩慢絲毫,弔唁廳中死寂在流淌著,唯一的亡者家屬,那個中年女人提了個怪異的要求,不準放哀樂。

然後她緊閉著嘴,隻影形單的一步一步踏進了弔唁廳裡。

本來就有些昏暗的弔唁廳,隨著她的走入,顯得更加陰森起來。

這個何陽州雖然沒有任何親友,但是流程卻一個也不能少,畢竟人家已經付了錢。他的妻子穿著黑色的衣服,面無表情,緩緩走到棺材前,似乎準備接待瞻仰遺體的親友。

「這女人也真固執,明明一個人也沒有來。」司儀古怪的探頭看了幾眼,搖頭離開了。

這些儀仗隊的傢伙顯然是有些害怕,本來半個小時的程式,居然十多分鐘就弄完了走人。

何陽州的妻子站著就位,臉朝著弔唁廳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門外的風景,似乎真的會有人走進來,悼念自己的丈夫似的。

張輝已經被眼前的詭異氣氛弄得快要精神錯亂了,他感覺額頭上的紙符又緊了緊,在往他的肉裡鑽。

無論多麼不願意,殯儀館的流程還是要走的。張輝按下了棺材蓋的電鈕,電動蓋子輕輕的升了起來。弔唁廳的工作一般是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站在棺材附近引導往生者的親友有序的走動,而另一個工作人員在大門口讓人按次序進入,說起來挺無趣的,事實上也確實很無趣。

棺材蓋完全打開後,張輝還是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裡面的人。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嚇得險些叫出來,他的臉色大變的退後幾步,背幾乎緊貼住了墻壁。

他的反常舉動引起死者家屬的注意,何陽州的妻子,笑得甚至更加陰森起來。我心臟急跳了幾下,難道那個棺材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否則張輝為什麼會被嚇成那副模樣?

站在弔唁廳門口的我頓時好奇起來,親友們很快就一個個從我身旁走了過去,轉身繞到棺材前。

突然,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親友們?哪裡來的親友們?明明是何陽州的妻子一個人來的,這裡弔唁廳,明明只有三個活人,一個死人。

自己轉頭一看,背後本來一個個順著逆時針走來的人群,突然一個也不見了!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一陣風吹過,弔唁廳外的樹葉被風吹起,落了滿地。

蕭索的風景令我全身發寒,不敢再胡思亂想,我偷偷的往棺材走了幾步。何陽州的妻子仍舊一動不動的低著頭,等待她的只有從腳底拂過的穿堂風。

弔唁廳昏暗的燈光閃爍了幾下,然後又恢復了照明。張輝的臉色在白熾燈下顯得無比蒼白。

我慢吞吞的探頭看了一眼棺材內,頓時嚇得後退了幾步。只見棺材中,躺著一個中年男子,確實是昨天看到的那個何陽州。他的屍體就算是化妝都掩飾不住臨死前可怕猙獰的模樣。

何陽州的嘴巴大大張開,嘴角被什麼東西撕裂開,如同日本傳說中的裂口女,殯儀館的化妝室盡量用針線將嘴角縫合好,還塗抹了厚厚的一層遮瑕粉。

但是不知為何,遮瑕粉裡透出一絲黑色,似乎縫合線被某種塗料給浸黑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何陽州裂開的嘴巴很不尋常,看起來很想有東西從他的嘴裡鑽出來。東西很大,所以嘴角被撐破了,就連下顎都軟塌塌的,呈現不規則的撕裂狀。

他,絕對不是自然死亡。

屍體雖然恐怖,但是在這裡上班許多年,見習慣了更多可怕屍體的張輝,為什麼會被嚇成那樣?這令我十分疑惑。

何陽州的妻子腳下的陰影漆黑無比,像是一團黑洞,深邃的能將人給吸進去。明明燈光就在頭東,弔唁廳的燈具按照手術燈的無影原理,投下的光芒應該也不會出現影子的,但是不但那中年婦女腳下有影子, 就像棺材也拖拉著長影。

棺材下的影子似乎還在動,扭曲的像是一條蠕蟲,慢慢爬到了何陽州妻子的腳底下,而不遠處張輝的樣子,也被拉長,他的頭的投影,也緩緩的融入了那團漆黑中,再也分辨不出來。

事情越來越怪異了。

我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可是仍舊能真真切切的看到那融成一團,越變越大的影。

墻上的掛鐘,輕輕發出哢嗒一聲,時針分針秒針重合在了早晨十一點整,葬禮終於結束了。

「葬禮結束,何太太,請節哀。」我跳到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總算是微微一鬆,吐了一口氣,這該死的氣氛再待下去,不把人逼瘋才怪。我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對何陽州的妻子說。

這中年女人仍舊面無表情,微微點點頭,走出了弔唁廳。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後,我這才來到張輝身旁。這個嚇壞了的娘炮還蜷縮在墻角,全身發抖。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前輩,葬禮結束了,快通知火化爐的工作人員,將屍體拉走焚燒掉。」

張輝哆嗦著手,掏了幾次都沒有將對講機從皮套裡掏出來。

我嘆了口氣,總覺得棺材下的黑影讓人心驚肉跳,預兆著會出大事的情況。不敢再耽擱,幾乎是用搶的把對講機搶過來,迫不及待的通知了火化的部門後,這才又用力搖了搖張輝的肩膀。

「前輩,你究竟看到了什麼?」我沉聲問。

張輝搖晃著腦袋,好半天才從喉嚨裡發出了艱難沙啞的聲音,「剛剛那具屍體,那個男人,睜開眼睛瞪了我一下。他的瞳孔一片血紅,紅的像是血海,他到死都想殺了我,他肯定想殺了我。」

「鎮定一點,前輩,他已經死了。」雖然說著這句話,可是我的第六感卻在發出強烈的警告,棺材中的屍體,絕不簡單,還是早點燒掉為好,只要燒掉了,就算是真有凶靈惡鬼,也沒後患了。至於搞清楚原因,等真的安全了再說吧!

第一次,我的恐懼戰勝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知道他死了,就是因為死了,才可怕。唉,真的和老王說的一樣,在殯儀館待久了,什麼怪事遇不到。」張輝好不容易扶著牆站起來,隔了老半天後,他老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幻覺,「工讀生,麻煩扶著我一下,我腿抖得厲害。」

我點點頭,伸手將他扶住,正想朝休息室走,張輝阻止了我,「扶我到棺材邊上去,我要在看看那具屍體。」

「算了吧前輩,別看了。」我皺了皺眉。

「扶我過去!」張輝聲音打了起來,從前的娘聲娘氣都沒了,稍顯了一些陽剛之氣。

我無奈的只得將他扶過去,看這傢伙的決心,就算我不扶他,搞不好他自己爬都要爬過去。張輝,究竟想要看什麼?

帶著他一步步走進棺材,張輝雙手扶住棺材的邊緣,頭朝裡探了探。就在這時,棺材中那句猙獰的屍體猛地睜開了眼睛,屍體的眼發白,眸子已經翻了上去,只剩下白仁。本來被縫合的嘴巴,也因為某種力量張開了,從喉嚨裡吐出一道黑煙。

濃濃的黑煙,在空氣裡往上升,嚇得我連忙躲開。自己接觸過不少案子,也看過許多古怪利器的屍體,可是從沒見過有屍體能自動張開嘴巴的。

張嘴可以解釋為屍體的肌肉在抽搐,但是什麼抽搐能將縫合線都繃開?而那黑煙,難道是因為內臟腐爛後產生的?

可什麼細菌消化分解屍肉後,能排泄出黑煙來?

一時間想了很多,手腳不靈敏,來不及躲避的張輝鼻子一抽,屍體內吐出的黑煙全都被他吸了進去。

「呃,該死,噁心死了!」張輝噁心的使勁兒捂住脖子咳嗽,身體抖個不停。

他不停的抖,突然發生了一件更加意外的事情,本來貼在他額頭上怎麼扯都扯不出來,還被醫生斷定為已經融入肉裡,和神經連在一起的那張紙符,居然悄無聲息的掉落下來。

紙符飄蕩在空氣中,搖搖晃晃的落入棺材,正好蓋在了屍體的額頭上。猙獰的屍體顯得更加詭異了,就算遮住了臉,也無法掩飾那呼之欲出的恐怖。

「這算怎麼回事?」張輝揉了揉喉結又摸了摸光滑的額頭,愣了半晌。

「別管怎麼回事,掉了總比不掉好。」我也有些無語,乾脆敷衍的安慰道。眼神如有若無的打量了屍體幾下,扶著張輝往後走了幾步。

張輝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我沉默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火化爐的工作人員很快就走了過來,他們將棺材中的何陽州抬上火化爐專用的鐵架,離開了弔唁廳。

弔唁廳頓時顯得清冷起來,就連裡面的擺設,都顯得陰森恐怖,橫屍讓人不舒服。屍體雖然是抬走了,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留了下來。

我倆面面相覷,待在原地好幾分鐘後,張輝才打破了寂靜,他抬頭看了看鐘,「屍體應該已經放進火化爐了,正在燒吧?」

「應該是。」我點點頭,乾巴巴的說。

「燒了好,燒了好!」張輝仍舊感覺心驚肉跳,一邊說著,一邊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我仍舊待在弔唁廳裡,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跟著離開。那具屍體給我的感覺很特別,我幾乎可以斷定,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類型的怪屍。

將屍體燒掉真的就沒問題了嗎?就不會再發生其他怪事了?

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

或許是在證明我的擔心,自己剛進入休息室,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據說是火化部門出事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2:58 PM

Chapter5 火化爐的怪事

只見屍體仍舊完好無比,和放進去前一個模樣,只是全身的衣服已經被燒化,隨葬品也被燒成了灰,可是屍體卻連皮膚都沒有燒黑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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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什麼人,總有一天會踏上死亡這條不歸路,在面對死亡時,或許才能看出什麼是平等,任你生前為何人,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最終的歸宿,不過是那一小小的或華麗或寒酸的骨灰盒而已。

從屍體成為骨灰盒裡的堆積物,也只需要十分鐘。

十分鐘,充分詮釋了人類,究竟有多脆弱。

火化爐裡的火燒起來,人體的油脂被點燃,皮膚、指甲、毛髮、骨肉,一切的一切,全都盡為飛灰,再也不復存在,留下的只剩白色的殘留物以及不容易被燒掉的些許骨頭。

一般而言,火化部門在許多地方都是劃歸火葬場的職能範圍,不屬於殯儀館的基本功能。但是在這綠山殯儀館,倒是將一切都壟斷了,所以整個占地面積極大的殯儀館,才會顯得比別的殯儀館更加的陰森可怖。

其實因為設備複雜的關係,火化部門是最容易出現危險的部門。綠山殯儀館的火化爐一共有十二個洞,按照十二生肖的順序排列,焚燒屍體的時候,會將往生者放入相同屬相的火化爐中。

這個習俗,不止在柳城有,在中國的南北地區都有些講究。

但是這一天,焚燒屍體時,工作人員卻發現了一件怪異的事。

一具屍體運進來後,老五核對好死者的身份和年齡屬相,將其放入了虎屬相的火化爐中,然後吼了一聲:「何陽州的親屬進來看他最後一眼。」

火化爐外的走廊空盪蕩的,只有微風在吹拂著冷清的地面,捲起一地的樹葉。

老五皺了皺眉,又喊了一聲:「何陽州的家屬在不在,進來看他最後一眼?」

還是沒人回答,老五和身旁的同事對看了一眼,不無憐惜的說:「這傢伙明明活了五十一年,結果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還真是夠可憐的。人情冷暖啊,只有死掉後才看的出來。不知道這叫何陽州的死人,現在有意識的話,是什麼心情!」

「他什麼心情還不用你管,趕緊燒完這個,後面的後還多著呢。最近柳城可不太平,死了不少人,好多都是非正常死亡。」同事擺擺頭,在單子上打了幾個勾,然後又走到門口探頭看了看。

門外果然一個人也沒有,他示意老五按下電鈕。

「老錢,你看這具屍體的臉上還蓋著一張紙符。」

老五看著平躺的屍體,覺得這屍體明明是手腳舒展的躺著,可是姿勢卻越看越奇怪。那張紙符,黃燦燦的,明明老舊的很,卻非常醒目,猶如白色的乾淨馬桶裡沾了一滴黑漆漆的東西,礙眼的很,令人有種將其衝掉的慾望。

難道是自己的強迫症又犯了?

老五一邊想,一邊伸手想要將紙符扯開看看,可是他手抓住紙符一用力,就頓時感到了阻力,自己無論如何,居然無法將這張薄薄的紙從屍體的額頭上扯下來。

「別鬧了,那張紙符可能是某些風俗,別亂扯,被死者親戚看到了可是要遭到投訴的。」叫做老錢的同時打斷了他的無釐頭舉動。

「好啦,好啦,這紙符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的,居然這麼堅忍不拔。」老五也怕被投訴,連忙將紙符擺好,這才按下了電鈕。

一陣電流聲響起,火化爐的舌頭緩緩往裡縮進去,連帶著屍體進入了煉屍用的圓筒中。老錢簽了最後一個字,老五仔細的關上火化爐的門,檢查已經密封好了,然後按了燃燒電鈕。

無數天然氣從火舌孔噴出來,炙熱的火焰充斥滿整個圓筒內。

老五和老錢各站一邊,有些無聊的掏出手機玩。焚燒需要十分鐘,老錢有些不爽,死者家屬不來,等一下骨灰還要自己送去管理處,增加的工作量可沒錢拿。這何陽州生前的人緣也太差了,怎麼就一個親戚都不願意來參加他的葬禮?

人死了就死了嘛,幹嘛要給不相識的陌生人增加麻煩,活該他孤獨的化成灰。

拿著手機玩的起勁的老五突然耳朵移動,像是聽到了什麼。他疑惑的拍了拍老錢的肩膀,「老錢,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什麼動靜?」老錢一愣。

「像是誰在使勁兒的抓撓火化爐的金屬壁。」老五眼皮使勁兒的跳了幾下,不敢確定的說。

「別傻了。」老錢看了看對面的鐘,「都燒了三分鐘了,那具屍體的手骨估計都沒有了,拿什麼抓!老五,早就叫你不要看恐怖電影,你就在殯儀館工作,什麼恐怖的屍體沒見過。恐怖電影裡的場景能有這地方恐怖?」

「不是,你仔細聽聽,現在那聲音都還有。」老五喉結動了動,「老錢,你說,醫院是不是檢查錯了……那個何陽州根本沒死,他在火化爐裡醒過來,現在正在求救呢,許多電影小說都有這個橋段嗎?」

「屁的電影小說,那些都是瞎編的。你看到所有小說和電影在開始的時候都有一行小字,赤裸裸的提醒你,故事純屬虛構嘛!」老錢撇撇嘴,「退一萬步,就算他還活著,現在也死了,火化爐的溫度高達三千多度,誰能在裡面活的過三分鐘?」

「也對。」老五點點頭,他想自己或許真的是多心了,可是仍舊沒有死心,透過火化爐的玻璃往裡面看了看。

滿眼都是高溫的火焰,屍體若隱若現,或許是因為高溫的原因,內部的空氣扭曲的厲害。老五揉了揉眼睛,雖然看不真切,但是也沒見屍體在動,這讓他安心了不少。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當火化爐開啟,一股熱浪頓時襲了過來。屍體被電動鐵台推出爐子內部,老錢和老五的視線一接觸到屍體,嚇得差點沒有暈倒。

只見屍體仍舊完好無比,和放進去前一個模樣,只是全身的衣服已經被燒化了,隨葬品也被燒成了灰,可是屍體卻連皮膚都沒有燒黑絲毫,甚至額頭上那張泛黃的紙符也沒燒毀,被一陣不知從那裡吹來的惡風拂動,輕輕搖了搖。

「這,這算什麼?火化爐出問題了?」老錢第一時間覺得恐怕是爐子出了問題,火力不夠。

老五搖了搖腦袋,「不對,如果是爐子出了問題,那他身上的衣服和隨葬品怎麼回事?有些隨葬品的燃燒點比人體高多了,為什麼偏偏屍體沒問題,隨葬品卻成了灰?」

老錢搖搖腦袋,他感覺全身都在發冷。

「你剛才說火化爐裡有東西發出抓撓聲?」老錢突然問。

「對啊。」老五點頭,疑惑的問:「你想到原因了?」

「或許是噴氣嘴出了問題。唉,真麻煩,等一下我還要急著走,老婆有事,女兒上幼稚園要我去接呢。」老錢不耐煩的說,他想快點把屍體搞定了早點走人。火化爐在屍體運進來之前就已經確定好了,基本不能夠更換,如果臨時更改需要一級級申請批報,麻煩的很。

如果只是噴氣嘴的原因,他倒是能修好。老錢一邊想,一邊噴冷卻劑,然後將火化爐的電源鍵關掉了。

「我進去看看。」老錢說完,就順著鐵架爬入了鐵桶中。路過屍體時,一瞬間他似乎看到身下的屍體本來緊閉的眼睛睜開了,白色的眼仁死死的盯了他一眼後,又再次閉上。

屍體眨眼的速度太快,老錢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也沒太在意。

好不容易爬入鐵桶後,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抓住噴氣嘴一個個的檢查起來。兩排噴氣嘴,一共十八個,似乎都沒什麼問題。老錢檢查完微微皺了皺眉頭,突然,他看到了鐵桶壁上,有幾道抓撓的痕跡。

那痕跡像是什麼東西用利器刮出來的,將厚厚的鐵層都刮開了一層,顯得很突兀。每一個痕跡都有微微的弧度,到底是什麼東西才能造成這種傷痕?老錢有些奇怪,這些火化爐每天早晨都會檢查一遍,派出安全隱患。

這麼顯眼的痕跡,今天早上明明都沒有的,難道剛才老五聽到的抓撓聲是真的?就是那些抓撓聲造成了這些痕跡?

老錢渾身猛地一抖。他越看那些痕跡,越像是人的手指刮出來的。誰的手指那麼可怕,竟讓能將堅硬的合金刮出這麼深的印子?

他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見鬼了,真是見鬼了。那具屍體有古怪!

老錢想著,覺得有些害怕。他拼命地擺動雙腳往後退,突然聽到吱呀一聲,火化爐的門關上了。

「不可能,火化爐的電動架都沒進來,怎麼可能關上門。」老錢用力的用腳踹門,可是門牢牢地關著,根本踢不開。

「見鬼了!老五,快把門打開。老五!」老錢撕心裂肺的吼道。

火化爐外沒人回答,就如同現在的爐子內部已經變成了另一個空間,和原本的時空分割開了。

沒有電的火化爐中,噴嘴開始噴出天然氣,火焰燃燒起來。

老錢瞬間被點燃,他能清晰的感到全身的脂肪在發熱,然後才傳來刺痛感。在死亡的前一刻,老錢的意識中只剩下那叫做何陽州的屍體睜開的全是白仁的眼……

當我跑出休息室時,一切都亂了。殯儀館所有工作人員都在亂七八糟的朝火化部門跑去,鬧鬧嚷嚷的,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老王從停屍房走出來,我連忙湊了上去。

「前輩,怎麼回事,怎麼大家都一臉恐慌?」我問。不錯,身旁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惶恐不安,拿著手裡的對講機吼著什麼。

老王也拿著對講機,滿臉陰郁,「據說是火化爐裡有一個員工,因為意外死掉了。」

「殯儀館的火化爐不是用電控的嗎?應該很少出意外才對,居然一出意外就死了人!」我有些意外。電控的火化爐有許多應急機制,不同於從前的老式火化爐,究竟要出什麼樣的意外,才會致人死亡?

答案,我很快就知道了。

一個叫做錢齊的員工為了維修火化爐,居然被活生生的燒死在了爐內。他的同事癱軟在地上,顯然早就嚇壞了。

錢齊的屍體從火化爐中被掏了出來,說是掏,這個字還真的很貼切。錢齊的屍體已經碳化,手腳部分甚至化成了灰,或許是爐子是意外啟動的原因,火力不均勻,他的上半身還倖存,只是倖存的那部分,還不如不倖存好一點。

死者的臉部肌肉燒融了,脂肪也燃燒了大部分,整張臉都塌了下去。甚至能看到內部沒有燒到的骨頭和一些說不清究竟是什麼的噁心液體物質。

胸部以上,衣服燒沒了,皮膚燒掉了,露出了大部分的內臟,但是錢齊的臟器顯然被烤熟,一股烤肉的味道從他腹腔中緩緩散發出來,遊蕩在空氣中,很香。

燒烤肉香味,飄入我的鼻子,讓自己險些沒有吐出來。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淡定,許多看慣屍體的員工,倒是很少見識這種可怕的場面,他們忍不住捂著胃狂吐不已,直吐到膽水都嘔出來了,每個人的臉色都慘白無比。

火化部門的主管是個四十八九的中年人,他臉色鐵青,一把抓住了那個發呆員工的肩膀,「老五,老錢究竟是怎麼死的?說話啊,你別發呆了!」

「他被燒死了。」叫做老五的員工眼睛發直,呆呆的回答。

「廢話,老子知道他是被燒死的,總有個原因啊!」主管吼道。

這一吼,像是把老五吼清醒了一些。

老五捂著臉,大聲哭道:「今天送來了一具屍體,我和老錢焚化他。剛開始還很順利的,可是等出爐的時候,屍體居然沒有被燒掉,老錢有些著急,就沒有通知維修組,自己跑進火化爐裡修理噴氣嘴。」

說到這,老五的思維總算利索了許多,「老錢進去後,我繼續檢查那具沒燒掉的屍體,沒有注意他。可沒想到,火化爐居然自己關了門,然後噴氣嘴開始噴氣燃燒起來,等我發覺的時候,想要救他,結果怎麼用力都沒法將門打開。我,我,我眼睜睜看著老錢被燒死,什麼都做不了……」

「混蛋,怎麼可能,你根本就是在說謊!」主管也快哭了,自己管理的部門出了這種事,他的位子還坐得穩才怪,「火化爐的鋼板架都沒伸回去,門怎麼可能關的了?」

「可門就是關了。」老五哭道。

我身旁的老王掃視了幾眼,突然愣了愣。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了上來。老五所說的沒燒掉的屍體,居然是今天早上的那個中年人何陽州。

屍體好好的躺在鋼板架上,已經沒有了衣服。可是那張本來貼在娘炮張輝額頭上的泛黃紙符,卻仍舊牢牢的貼在何陽州的腦袋上。

紙符被風一吹,緩緩飄動了幾下,偌大的火化部門,幾千多平方米的空間,似乎就因為這一張小小的紙符,而變得更加陰森起來。

我有些害怕,便移開了視線,朝頭頂的監視器看了看。老錢的死似乎有很大的疑點,還是去監控室看看錄影更直觀一些。

正想著,各個部門管理者的對講機突然又響了起來。主管們聽到管理樓發來的指令,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變得更加難看了。

「我們快去殯儀館大門口。」來不及管老錢的事情,火化部的主管匆忙吩咐其中一個員工處理他的後事,便和其他人一起,慌張的朝殯儀館的大門口跑去。

我很是疑惑,今天還真是忙碌的一天。怪了,有什麼事比員工死了還要重要?

和數百員工跑到殯儀館大門口後,只看了一眼,我的大腦就亂哄哄的響個不停。

只見殯儀館大門口,高達五米的大門門樑上,飄蕩著一具屍體,一具穿著紅色衣褲的女性屍體,屍體上的紅刺眼的很,也凄厲的很,就連她周圍的空氣,彷彿也因為那層紅色而凝固了。

屍體使用繩子自個兒活活吊死的,在初冬的寒風中,搖晃不止。

那女人,自己早晨還見到過,赫然是何陽州的妻子!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中年女人,為什麼要自殺?退一萬步,就算是要自殺,她究竟是怎麼爬上五米高的門,躲過保全的視線,生生吊死的?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3:06 PM

Chapter6 鬧鬼殯儀館

突然,那顆頭不動了,本來鏡頭只能照到它的後腦勺,如同感受到我的視線般,緩緩地轉過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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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已經七點了。作為一個工讀生,我不敢太靠近屍體,免得別人懷疑。今天是自己來到綠山殯儀館的第七天,沒想到一整天,發生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周岩的蹤影沒有找到,我反而深深陷入了何陽州夫妻倆的怪事中,這兩夫妻在兩天中,一個暴斃,一個自殺,將麻煩統統扔給了殯儀館。

殯儀館的行政部聯絡不到何家的任何親戚,頭痛得很。

黑夜再次降臨了這家殯儀館,宿舍外清冷的風不斷刮著,仿佛鬼哭狼嚎,有些悚人。或許不光是我,就連殯儀館匯中許多員工,都感覺那對夫妻的事情有些詭異。

何陽州在張輝的額頭上貼了一張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紙符後,當晚暴斃。第二天他的妻子舉辦完丈夫的喪禮,居然自個兒吊死在殯儀館的大門, 怎麼想,都不尋常。

我看了一眼窗外,夜幕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低沉的風吹過玻璃,尖銳的嘶吼著。我打了冷顫,隨手打開了電腦。

自己的筆電中隱藏著一個楊俊飛的偵探社開發的駭客程式,操作界面很白痴,使用起來也很便利,綠山殯儀館的監控系統是聯網的,我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目的,剛好可以利用那個程式駭進系統中,看看中午火化部門在焚燒何陽州的屍體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實話,那個錢齊的死,我稍微有些在意。

電腦中的軟體很快就駭入了監視系統,我調出今天中午一點半左右的影片,綠山的監視系統像素不算高,而屬虎的火化爐又在鏡頭的邊緣,只能隱約看到些許畫面。

錢齊和老五檢查完屍體,火化爐的電動鐵板自動縮了進去。十分鐘後,屍體出來了,除了衣服,居然完好無損。

錢齊對老五說了什麼,然後自個兒爬進了火化爐中。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人還算細心,爬進去之前還斷掉了電源。老五愣愣的看著沒有焚燒掉的屍體,完全沒有注意,火化爐的門,緩緩的關閉了。

不錯,火化爐的門確實詭異的關閉了,就彷彿門前站著一個看不見的人,那人用力氣將門關上,最詭異的是,門前進的路徑上明明還有鐵板和屍體,但門就是關閉了。

我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自始至終都搞不明白那門如何關得了。舉個例子,就算是普通的門,門的關閉路徑上有障礙物的話,那扇門只能將障礙物夾在門框之間而不可能合攏,但是在我眼前,在影片中,火化爐的門確確實實隔著鐵板和屍體牢牢的關閉了。

就像門與火化爐之間, 什麼都沒有一樣,這是在很難解釋!

我的心猛跳了幾下,感覺自己的科學道理根本無法理解眼中看到的一切,將這件事暗暗記住,自己繼續播放起影片。

門關閉後,老五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連忙撲過去使勁的敲擊門,想要將火化爐打開。可是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濟於事,我注意到,火化爐的操縱板上,電源鍵就沒有亮。

怪了,既然電源都沒有通,那火化爐中的噴氣嘴是如何噴出天然氣,還點燃火的?

我感覺到自己更加的冷了,難道,是何陽州的冤魂在作祟?想到這裡,我用力的搖了搖頭,這世界上那裡有冤魂這玩意兒!或許,還有什麼,是我沒有注意到的。

猛然間,影片突然晃動了一下,本來就不算清晰的畫面變得更加模糊起來。我下意識的將臉朝螢幕湊了湊,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突如其來的撲在了鏡頭上。

那個影子遮蓋了光線,立體的像是會從螢幕中撲出來。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後仰,右手迅速伸出,將筆電的螢幕用力蓋了下去。

心臟被這意外的狀況嚇得險些蹦出來,靠,那個白色的半透明的影子,到底是啥玩意兒!

我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強自鎮定。緩緩伸出手,將熒幕再次掀開,畫面亮起,那影子並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影子就圍繞著鏡頭轉來轉去,從半透明變得逐漸成形。那貌似是一顆人的頭,男性的頭,板寸頭,皮膚又黃又皺,而且,有些眼熟。

我瞇著眼睛,看著這顆違反常識以及地心引力的頭如同古代的妖怪典籍中記載的飛頭蠻般到處晃悠,恐怖的感覺從頭冷到了腳底。

突然,那顆頭突然不動了,本來鏡頭只能照到它的後腦勺,如同感受到我的視線般,緩緩地轉過了臉。

那張臉,我居然真的認識!居然就是那個已經死掉的中年人何陽州。

我的大腦亂糟糟的,發出嗡嗡的聲響,我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太陽穴。事情,怎麼逐漸朝著越發靈異的方向在發展,自己難道掉進了某部極度恐怖的電影場景中?還是有人利用影片處理技術,早就在監視系統中做了手腳?

可是,做手腳的人,為什麼要幹這樣的事?

如果沒有人對影片做手腳的話,又該如何解釋呢!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螢幕,畫面裡的何陽州,對著鏡頭,衝我陰惻惻的笑起來。那冰冷的一笑過後,整個腦袋就朝鏡頭衝去。

那顆孤零零的頭撞到鏡頭的瞬間,我的筆電也同時搖晃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想從畫面中掙脫,逃出來。

螢幕不斷的發出撞擊聲,啪啪作響!我沒敢再看下去,再次將螢幕蓋子蓋下去。

蓋下去的一剎那,筆電從內部被撞的幾乎跳離了桌面,一聲痛苦不堪的慘嚎隨之傳遞出來,在不大的宿舍中迴盪,一直迴盪,過了許久才散去。

我心驚肉跳的坐倒在床邊,不停的喘息,手腳發抖的厲害。

從前以為「活見鬼」是一句感嘆詞,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動詞。如你的,剛才我不是活見鬼了是什麼?

我呆坐了好久,一直不敢去碰電腦,屋外的冷風刮得更加凄厲了,本來還算溫暖的宿舍,也被剛才的情形弄得像冰窟似的寒冷。一個人在宿舍裡,完全沒帶給我安全感。

自己的視線慌亂的轉來轉去,想要看看何陽州的腦袋有沒有跑進宿舍中。孤單單的宿舍只有頭頂的燈和我腳下縮成一團的影。

突然,我的視線愣了愣,一把抓住了被自己隨手放在桌上的紙團。這是昨晚不知誰從外面包住石頭,打破窗戶玻璃扔進來的。

上面只有五個字:「有危險,快跑。」

落款也很奇怪,名字居然是M。這沒頭沒腦的警告信在現在看來,或許真的有道理。難道這看起來無聊平靜,從開辦以來從來查不出事故的綠山殯儀館,其實深深隱藏著某些部位人道的隱情?

我從行李中掏出衛星電話,逐一撥打楊俊飛和守護女李夢月等人的號碼,可是電波的另一邊,只剩忙音,他們根本無法聯絡上,這讓自己本來就有些亂的大腦,更是充滿了不好的預感。

我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拿著那張落款M的紙條細細打量著。

記得不久前,自己也曾經收到過好幾種莫名其妙的匿名信,那些信件的出現方式,也極為神秘,我以為寫信給我,勾引我過去的人是老朋友趙韻含,可最後證明,我完全猜錯了。知道事件最後,我仍舊沒有將匿名信的主人挖掘出來。

會不會其實這兩個事件中的信件,其實都是一個人所寫的?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多了。是誰這麼好心,連續兩次提醒警告我?他或者她到底是敵是友,抑或他根本就是中間勢力,藉著我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

一整晚,我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偵探社的資源和咨詢管道自己現在是暫時指望不到了,只能自力更生。多少年了,第一次感覺隻影形單,哪怕整個宿舍樓還住著四十多人,可我仍舊感覺孤單的受不了。

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還活著,心臟還跳躍著。

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好不容易才有膽子將筆電的螢幕掀開。將頭轉到一旁不看畫面,我迅速的關機,再打開。

熟悉的系統畫面出現了,沒有發現異常,我坐到了桌子前,開始整理起資料來。

對於一直來殯儀館搗亂,搗亂了接近一個月的何陽州夫婦,其實我並不陌生。自己還特意在來之前調查過他們女兒的死亡事件。

那天,準確的應該說是二十三天前。當晚死掉的一共有五個人,分別是孫柳、何彤、劉瑜、張旭、王曉東。五人是大學時的朋友,據說何彤與孫柳是死黨關係,在柳城的兩家普通的公司上班,典型的普通OL;張旭在家裡的蛋糕店工作;王曉東開了一家柳城本地的靈異網站,住家裡吃家裡,是個名正言順的啃老族。

劉瑜的經歷很雜,他靠著自己帥氣的模樣,早年大學畢業時和柳城土豪王貴的女兒王曉談戀愛,然後又甩王曉,和省城天意連鎖超市的富家女李莉勾搭上了。

臨到結婚,李莉的父親覺得劉瑜的人有問題,不像是愛自己的女兒,打死都不同意這門親事,還揚言只要他靠近自己女兒,就買凶殺掉他。劉瑜被嚇得不輕,連忙在兩個月前屁滾尿流的逃回了柳城這小地方。

這五個大學畢業後,除了何彤與孫柳外,就沒什麼交集的人,居然一起相約跑來看冥戲,而且古裡古怪的全都猝死在了大門口,這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我突然打了個冷顫。

何陽州的妻子吊死的地方,不正是何彤五人猝死的位置嗎?

雖然五個人的家長在兒女們死後,一直在殯儀館拉橫幅鬧事,但是都雷聲大雨點小,沒有一個像何彤的父母倆那麼極端。

何陽州夫妻正是何彤的父母。女兒死了,父親也死的不明不白,就連母親也在殯儀館自殺,連帶著那張怪異的紙符……何家到底有什麼問題?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別有原因?

我皺了皺眉,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查了一晚上的資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嘴角掛著口水,人趴伏在桌子上,渾身都因為睡姿不好而不太舒服。

窗外泄進了一縷陽光,冷風從窗戶上被石頭打破的裂口中吹進來,就算是貼了一張紙,也掩蓋不住冰冷,我伸了個懶腰,潛入綠山殯儀館的第八天開始了。

和前七天一樣,我按照流程去食堂吃了早飯,然後去休息室等待工作。

路過大門口時,探頭看了看停車場。今天的停車場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往常孫柳等人的家長早就來鬧事了,今天反常的一個都沒有到,難道是因為何彤父母死掉的原因?

何彤一家也算是奇葩了。這家三口人的社會關係如同天上掉下來似的,殯儀館的行政部門查了一整天,都找不出任何親戚,他們似乎不上班,也不去領社會補助。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就算是睡大街上的乞丐,或許都比他們有人緣。

我一邊想一邊走進休息室。偵探社靠補上,只能靠自己的感覺,很微妙,有些打拳用不上力似的。以前也不覺得楊俊飛等人有多大的涌出,但是真的沒依靠了,確實很不爽,特別是守護女李夢月,她以前也常常不在我身邊,可是我卻一直覺得安心,因為夢月會在我出任務時每天晚上打電話給我,一旦我有危險,她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現在,我聯絡不上她,她也聯絡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險!

眯了眯眼睛,我的心臟猛跳了幾下,直覺告訴自己,如果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的話,問題的答案,一定在柳城中。

柳城有一股,甚至幾股勢力在擾亂夢月等人的視線,將他們拖延住。那些勢力,很清楚我就在柳城中,或許正努力想將我挖掘出來。

那些人,應該暫時還無法得知我已經潛入了遠離柳城的殯儀館。話又說回來,自己已經一再高估了周岩以及他手裡的鬼門,或許自己的高估,還估計的太低了,鬼門,比我想像的更加危險,更有誘惑力,甚至不遜於陳老爺子的屍體。

不,說不定鬼門,根本就和那個不知道在哪個朝代,為什麼分屍,分成了幾塊的陳老爺子有聯繫。

一時間想了許多,直到我碰到了休息室的椅子,才清醒過來。

停屍房的老王看了我一眼,「小夜,你昨晚沒睡好?怎麼盯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老王頓了頓,搖頭道:「也虧你沒睡好,昨天一連看到了兩場怪事,作為一個新人而言,能睡的好才怪。」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別有心理負擔,在殯儀館待久了,就習慣了。」

「謝謝。」我點點頭,悶不作聲的坐到椅子上。自己一個人必須要低調,在這草木皆兵的柳城,誰知道身旁的人沒有那些勢力的探子?說不定這個老王就是!

老王見我不想多話,也識相的沒有再開口。等了一會兒,當對面的掛鐘敲響九點整的鐘聲時,娘炮張輝才一搖一擺的走了進來。

我的這位娘炮領導今天的氣場更加弱了,一臉無精打采,就連走路都走不穩,虛弱的厲害。他沒力氣裝娘,推開門的手不停地發抖,猶如患上了帕金森綜合症。

老王繞著他走了幾圈,「你模樣不對勁兒啊,昨晚一整晚都沒睡?」

「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一張紙符在眼簾裡飄來飄去,還有那個何陽州的屍體。」張輝說到這,腿一顫,跪坐到了地上,「那個何陽州,他,他做鬼都不會放過我。」

我皺了皺眉,這世上哪有鬼。何況那張撕扯不掉的紙符,不是已經自己掉了嗎?雖然現在貼在了何陽州的額頭上,被存進了老王的停屍房和自己上吊自殺的老婆躺在了一起。

老王也皺了皺眉頭,他伸手摸了摸張輝的額頭,嚇了一跳,「你的額頭冷的厲害,像冰塊一樣。你敷過冰?」

我一聽,也跑過去摸張輝的額頭。手一接觸到他的皮膚,就感覺指尖一緊,一股冰冷刺骨的觸感從他的額頭上竄過來,直接衝入了身體,那股陰寒氣息凝而不散,我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幻覺,滿耳朵都充斥著厲鬼的尖叫!

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使勁兒往後退了幾步,臉色煞白,「這是怎麼回事。好冷!」

刺骨的冰冷感,花了許久才逐漸在身體裡散去。我打了個抖,心臟仍舊不停急跳。不過是摸了張輝的額頭,居然有種去了地獄旅遊一趟的錯覺。

這種事,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常識。

「我沒敷過冰,就是覺得渾身冷的厲害。」張輝搖頭,喃喃道,「是那個何陽州,他不放過我,他變成了厲鬼。」

「好了,我看你是著魔了!」老王搖了搖頭,「我這輩子都在殯儀館工作,從十六歲開始,就在原柳城殯儀館看守停屍房。到了綠山殯儀館,也快十年了,還從來沒見過鬼。」

「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何陽州那混蛋貼在我額頭上的紙符算什麼?他的屍體為什麼燒不化?」張輝嘶吼道,「我昨天查過資料了,一個人死後如果怨氣不散,屍體就會化為僵屍。那僵屍如果生前特別用了某些手段,會非常厲害,就連火都燒不化!」

「夠了,別嚇到新人了。」老王吼了他一句,沉吟了片刻後,這才緩緩又道:「最近幾天的事情,確實很怪。小張,你最好盡快離開綠山殯儀館,甚至遠遠地離開柳城。如果你跟那些怪事確實有關聯的話,離開這裡,對大家都好。」

張輝愣了愣,覺得老王的話有些道理,可他不由得又迷茫起啦,「我能去哪裡?人家從小在柳城長大,社會關係都在柳城,外地沒有熟人啊!」

聽到這裡,我的心沉了一下,怎麼這番話有些熟悉。上個事件中,其中一個受害者在警局做筆錄時,也有一個老警員如此警告她。但是那個受害者,仍舊沒有逃過,最終慘死了。這次的事件,和上一次在屬性上有所不同,但是卻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老王嘆了口氣,「上次我不是給了你一位大師的地址嗎?你去找他,或許他能救你!」

「對,對!這件事科學無法解釋,只能找大師了。」張輝精神一振,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我現在馬上去辭職,等一下就去找大師去。老王,謝謝你了,如果我真的能逃過一劫活下來,這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恩情。」

老王擺擺手,「報恩就不用了, 你好自為之,快去吧。」

我看著張輝屁顛顛的離開了休息室,他的背影籠罩著一層黑暗,就算走廊的燈光也無法刺破。張輝腳下的那團影子,仿佛無數扭曲的蛇,也像無數冤魂亂抓的手。正在將他緩緩地朝地獄中拽。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3:21 PM

Chapter7 屍變

何陽州的屍體在李強的驚慌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蠟燭終於因為搖晃的太厲害而熄滅掉,停屍房,再次恢復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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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強敏捷的繞過監視鏡頭,從把你一個一處最矮的圍墻上翻了過去,他三十五歲,當過兵,會些武術。退役後沒有找到工作,乾脆靠著自己藝高人膽大以及在部隊裡學過的反偵察技術,幹起了盜墓的勾當。

本來前段時間他在陝西蹲守一個老墓,就快要下手了,沒想到居然有一個女人在他的窩子門口找到了他。那個女人臉長得很僵硬沒有特色,不太容易令人記住容貌。女人抬手扔給了他十萬,說是訂金,讓他到柳城的村子幹一件事,事成之後,還有十倍的獎勵給他。

李強喜出望外,上百萬就算是他盜好幾年的墓也弄不來這麼多錢,當即就答應了。李強為人光棍,只要給錢,他什麼都可以做。

在柳城的一個小村落裡,沒想到一待就是兩個多月,每天都按照吩咐挖屍體,也不知道那女人拿那麼多女屍有什麼用。

昨天,雇主又傳來了消息。潛入綠山殯儀館,從一個叫做何陽州的屍體的胃中,取出一樣東西。

何陽州的屍體放在殯儀館的停屍房,照片和需要找的東西的照片都有。

李強雖然德行很爛,但是為人還算仔細。他用了一天時間徹底的將殯儀館的裡裡外外都研究一遍後,覺得並不算太難。

今天晚上,他就行動了。翻過圍墻,他稍微有些激動,因為事成之後,雇主答應再給他五十萬。

李強潛伏在圍墻下的影子中,當過兵的他耐心很好,當然,耐心不好的人,也乾不得盜墓的營生了。他看了看手錶,快要午夜十二點了,殯儀館裡的人走的走睡的睡,哪怕坐在監視器前的保全,應該也昏昏欲睡了。

他這才緩慢的走出墻的陰影,小心翼翼的朝主建築走去。

雇主給了他詳細的綠山殯儀館建築圖,李強盡量避開鏡頭,極為順利的來到了員工通道前。這個通道很深邃,連接了所有的主要功能部門。

李強掏出萬能鑰匙,打開了門鎖。這條只容許工作人員進入的走廊上,燈光早就關閉了,他掏出一個小燈,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腳步輕的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走廊兩旁分布著許多道門,將布局圖背熟的李強看了眼右邊第一個門。

這是賓客休息室,休息室的斜右側屬於弔唁廳。

李強順著這條黑漆漆,只有手中微弱光線照亮這壓抑空間的走廊繼續往前走,在第三個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道門上掛著一個牌子,安魂廳。所謂的安魂廳,就是停屍房的別稱。

李強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裡面有個叫做老王的五十多歲老頭,吃睡都在停屍房裡。他要在這個老王沒有作聲之前搞定他。

用力將矇著臉的黑布往上拉了拉,他用萬能鑰匙想要開鎖,結果愣了愣。停屍房的門沒有鎖!

李強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隙,迅速朝裡探頭看了看。只見一個老頭正背對著他津津有味的看電視,電視上正播放著川劇。

天助我也!李強嘴角咧開一絲微笑,他從敞開的縫隙將身體插了進去,然後走到老頭身後,一個手刀砍在了老王的脖子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老王立刻就暈倒了。

「這筆錢來的還真輕鬆。」李強心裡樂開了花。

他用繩子將老王綁住,用膠布貼住老王的嘴,這才悠哉的走到了一簾之隔的停屍房內。停屍房的四面墻壁都密密麻麻的放著冷藏箱,棺材式的冷藏箱每一個都能容納一具屍體,足足有數百之多。

李強找了好一會兒,才將何陽州的屍體找到。將這具凍得冰冷刺骨的屍體放在手術推車上,拉開裹屍袋,李強不由得愣愣。

他長期盜墓,什麼可怕的屍體沒見過,但是眼前的這一具,卻讓他有些雙腳打顫。何陽州的屍體完全不能用可怕來描述,基本上已經只能形容為恐怖了。

屍體臉色發青,猶如惡鬼般打打的張開嘴巴,他的犬齒,似乎比一般人長了許多,在李強手中的手電筒下,反射著鋒利詭異的光澤。

「靠,不會在醫院裡也能遇到肉粽子吧?」李強的臉色不好看起來。

肉粽子是盜墓賊的行話,用來稱呼被埋葬後數百上千年也沒有腐朽,有可能屍變成殭屍的屍體。

「有怪莫怪,我李強也只是出來找口飯吃。」李強心裡有些不踏實,他對著屍體拜了幾拜後,又從老王的床頭找來幾根白蠟燭點燃。

停屍房和墓地有一個非常相似的地方,就是密閉,將蠟燭點在屍體的腿上,在沒有風的環境裡,如果蠟燭的火搖晃了,就是屍變的徵兆,而且盜墓者們通常都相信,點蠟燭能防止屍變,甚至令殭屍甦醒的可能性降為最低。

李強加快了速度,想要趕快弄完雇主的委託,早點走人,這個地方詭異的很,比盜墓還可怕,讓他心裡不踏實。

他拿出手術刀在何陽州的胸口劃了一刀,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居然沒有將屍體的皮肉分開,甚至連皮膚都沒有割破,李強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他心虛的朝屍體腳邊的蠟燭瞅了瞅。

蠟燭的火焰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安靜的燃燒著,沒有絲毫動彈。

李強稍微安心了一些,他繼續拿起手術刀想要將何陽州的胸口隔開,將胃中的東西拿出來。

可是無論他怎麼弄,就是沒辦法弄傷屍體一絲一毫。李強疑惑起來,自己的手術刀是不是有問題?他秀逗的將手術刀在右手手指上碰了碰,立刻一股刺痛感傳遞進了腦神經裡,他險些叫出聲來。

幾滴殷紅的血液從他的手指滴落下去,濺到屍體的臉上。

被濺了血的屍體,顯得更加青面獠牙,恐怖無比。

「媽的,老子拼了。」都沒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屍體了!被金錢誘惑的李強再也顧不得害怕,他幹脆用兩根木頭將屍體的嘴巴撐到最大,把手探進屍體的嘴中,準備從口裡伸入胃裡,把東西掏出來。

正當他將手探入了一半時,突然,屍體腳邊的那兩根蠟燭火焰猛地搖晃起來,沒有風的環境,燭焰晃蕩的就快要熄滅了。

「不好。」李強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盜墓許多年,只是知道這個規矩而已,但從來沒有真的見到過。李強拼命的想要將手縮回來,錢他不要了,小命重要一些,他只想盡快從這個該死的鬼地方逃出去!

可是,似乎已經晚了。何陽州的屍體在李強的驚慌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蠟燭終於因為搖晃的太厲害而熄滅掉,停屍房,再次恢復了死寂!

「前段時間我玩一款AVG遊戲,挺好玩的,沒想到還有電影。我一時手賤,搜索了線上影片來看,他媽的,我果然是手賤啊。老子要是再看遊戲改編的真人電影,老子就自殘雙目,挖心掏肺,橫屍街頭!數學考不好,走路會跌倒,出門被狗咬,真他媽下了老子24K純鈦和硬化克金狗眼,媽蛋的!」

張輝辭職了,第二天接替他的是大約比我大三歲的男子,叫李昌。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宅男,不知道靠什麼關係進了火葬場,由於最近綠山殯儀館的負面傳聞有些多,正式員工也有人想要辭職,管理層乾脆死馬當活馬醫,將這個宅男從資訊部調到了弔唁廳。

弔唁廳果然是容易呼喚奇人的地方,走了個娘炮,來了隻宅男。

這李昌戴著厚厚的眼鏡,滿嘴鬍子拉喳,也不知道多久沒修過面了。衣服也穿得很隨意,看起來邋邋遢遢的,一見到我就開始喋喋不休。從最近《進擊的巨人》為什麼會停刊,到今年流行什麼漫畫和遊戲、他在日本的官網買了多少手辦等等,還一再要請我去看看自己的藏品,弄的我不厭其煩。

還好李昌從前也在弔唁廳幹過,知道流程,不需要我指導,但是弔唁廳卻沒有了主管,只能由我這個剛來不久的工讀生暫時負責。

我為自己的事情都還滿腦袋一團糟呢,現在還被加重了工作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偏偏為了盡量隱蔽,不被或許正滿大街找我的幾個勢力發現,我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忍受著李昌不斷的魔音穿腦,潛入綠山殯儀館的第九天早晨,我迎來了第一位客人。呃,說進殯儀館等待火化的生者是客人,對他們似乎有些不敬,可是,對殯儀館而言,帶來收入的他們,不正是客人嗎?

對講機裡響起來,我打斷了李昌對某款遊戲改變的真人電影的抱怨,這部光聽名字都極有可能是改編成日本雙人肉搏動作片的電影我也不想吐糟了,只是淡淡的對李昌說:「去弔唁廳,工作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昌一副怡紅院接客的小姐的嘴臉,不情不願的跟我離開休息室。

我離開時,回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早晨九點一刻。

將弔唁廳布置好,其實說實話,也沒什麼好布置的。這個往生者就連一個花圈也沒有人送,就送了一束菊花。往生者的照片也是隨便在街上找了個店列印的,用的是最普通的A4影印紙。

我只得自己找了個牌子,將這張貼在上面,權作遺像了。

打開弔唁廳的門,冰冷的空氣頓時涌了進來。都九點過了,外面還悶著一層濃霧,濃霧中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隔著霧氣翻滾,女孩子的身形看起來若隱若現,像是飄在空氣中。

「哇,有鬼!」宅男嚇得急忙躲到了我背後。

我伸手敲了敲這位足足比我大三歲的傢伙,「看清楚了,那不是鬼,應該是往生者……」我轉頭看了看遺像下的名字,「往生者游桂的家人。」

「小夜,你別騙我,都初冬了,誰還會穿那麼單薄的站在霧裡,而且她腳沒有沾地……」李昌嚇的說話都在打結。

白衣女孩從濃霧中走了出來,居然是個秀美異常,無比清秀的女生,年齡不大,不超過十九歲,「大叔,我看你才是鬼,你們全家都是鬼!」女孩顯然很在意自己被人罵成鬼,憤憤的罵了回去。

看到這女孩,李昌整個人都被驚艷住了,他的聲音更加結巴起來,「美女,嘿嘿,我不是在說你……那個,嘿嘿。」

他的豬哥臉女孩看都沒看,轉身朝弔唁廳裡走,「快開始吧,我還忙著呢。」

我微微皺眉。自從除了何陽州的事情,對只有一個親戚參加的葬禮自己就會有一種天然的防備,何況這個女孩似乎對弔唁廳中躺著的親戚並不在意,臉上更像是剛睡醒,到了旅遊勝地參觀拍照的表情。

暗暗戒備著,我問女孩:「請問您和這位游桂是什麼關係?」

叫做游桂的往生者大約九十歲,女性,醫療資料上顯示是自然死亡。

「她是我祖母。我們游家死的只剩我一個了,所以參加葬禮的也就只有我。」女孩語氣流暢,像是在背書,「我叫游雨靈。」

「這樣啊,游雨靈小姐,請從弔唁廳的右側,以逆時針方向繞棺材一圈。」我對她講起殯儀館的風俗。

游雨靈漂亮的臉蛋莫名的微微一動,她笑咪咪的點頭後,抬腿緩慢的繞著逆時針走。我感覺到了她的舉動,感到這女孩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本能的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在走動的過程中,自己一聲也沒有哼。

自己早已煩惱纏身,可不想再多添麻煩了。

不過我不想找她麻煩,這個聽名字都覺得很可疑的游雨靈小姐,反倒是有事沒事的找話跟我搭訕,「帥哥,聽說最近殯儀館裡是不是出了些怪事?」

「沒有。」我矢口否認。

「不對哦,我聽坊間傳聞,據說這裡在鬧鬼。」女孩不死心的再次問,瞻仰往生者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低頭看過躺在棺材裡的祖母一眼。

「殯儀館本來就很容易傳出恐怖的傳聞,不過那些都僅僅是傳聞而已,就像哪個學校不被傳是亂墳崗上修起來的?哪個監獄沒有十大詭異傳說?」我撇撇嘴,一臉不屑。

游雨靈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這樣啊,帥哥,你挺鐵齒的,難怪敢在這種陰氣重的地方工作。」

女孩沒有再吭聲,走到弔唁廳前,臨了要出去時,突然又說了一句:「帥哥,我看你是好人,勸你一句吧,我從小就有陰陽眼,這家殯儀館凄厲無比,無數冤魂在遊蕩,恐怕最近就要發生可怕的事情,你還是趁早走人,或許能留下一條命。言盡於此!」

游雨靈頭也不回的朝休息室走去,自始自終沒有看她帶來的往生者。她的行為,她的話都令我驚詫無比。

什麼陰陽眼?什麼冤魂遊蕩?怎麼那麼像是大街上算命的勾引你上當的話?

我本想一笑而過,可猛然想起了離開的張輝與何陽州夫妻,頓時打了個冷顫。

整個柳城都籠罩在濃霧中,那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對我而言,也是一種致命的陰霾。究竟是那周岩帶著鬼門躲到了什麼地方?究竟有多少勢力為了追鬼門而行動?

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就是因為無知,才會令我更加恐懼。這個叫做游雨靈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李昌用直勾勾的眼睛看著女孩離開,眼珠子都不願意動一下。

我敲了敲他的腦袋,「她都走了,你還看什麼看!」

「哇,夜帥,那個女孩好漂亮啊。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女子。那些島國的一線雙人肉搏片明星,什麼蒼井空和小澤瑪莉亞之流比起她來,簡直弱爆了。」李昌流著口水。

我完全被他打敗了。如果游雨靈知道李昌用AV女優和自己做參照物,非把他的24K純鈦和硬化氪金狗眼給挖出來補課。

整個早晨,除了游雨靈的生意後,綠山殯儀館就冷清了下來。說實話,自從何陽州的妻子穿著一身紅衣吊死在了大門口後,殯儀館的傳聞就沒有停止過。柳城的各大本地論壇都在活躍的討論著這件事。

穿著大紅衣服,自殺,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許多神秘色彩。紅衣代表喜慶和吉祥,所以結婚的新人會穿紅衣,而老人大壽時也會穿紅衣,但是紅色的衣服和死亡結合在一起,就沒有那麼有意思了。

華人圈無論哪個民俗文化的故事中,穿著紅衣自盡的人,最後都變成了厲鬼幽怨有仇報仇。

所以縱然綠山殯儀館中的員工都是膽子大、牛逼轟天的人,但最終何陽州夫妻倆的事情傳開後,還是弄得人心惶惶起來,再加上他們的女兒何彤之死也有些撲朔迷離,這讓殯儀館的員工更加害怕,晚上願意留下來的人也少了許多。

稍微調查了一些資料後,我吃了午飯,緩緩走向弔唁廳。一到門口,就遇到了老王。

他也是剛吃完飯,正用牙籤剔牙,看到我就樂悠悠的說:「小夜啊,你們弔唁廳大概又要安排一位新員工進來了。」

「哦,是誰?」我敷衍的問。殯儀館的事情自己沒什麼興趣,眼下自己的煩惱還纏的我動彈不得呢。

「一個挺有趣的女娃,據說父母都死絕了,從小就過得很苦,但這女娃為了盡孝,祖母死後還是將其送來了殯儀館好好安葬。」老王一說到八卦眼睛都眯了起來,「可這女娃也挺光棍的,欠了咱們殯儀館一大筆錢還不了,直說要以工抵債,管理層一想,最近倒是挺缺人手,得了一個免費勞動力也不錯,就允許了。」老王語氣頓了頓,「便宜你們了,聽說是個挺漂亮的女娃,年齡也不大!」

我的腦袋頓時幾根黑線飛過,根據老王的描述,怎麼有一個女孩的模樣很清晰的具現化在了眼前……不會真有這麼不搞笑的事情吧?

事實證明,世事通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下午兩點過,那個早晨才見過,叫做游雨靈的乖女孩就拿著入職單走入了弔唁廳中,找我簽字。

這女孩看了我一眼,有些驚訝,「怎麼你還沒有走?」

「我為什麼要走?」自己撇了撇嘴巴,我倒是確實想要走,但是我能走到哪裡去?一到顯眼的地方,非被敵人的探子發現不可。

「本……呃,我明明已經好心好意大發善心警告過你。唉,現在人怎麼總是冥頑不靈。」女孩不滿道,一臉施恩沒有好報的失望模樣。

「得了得了,你欠錢沒法還,我是一個缺錢的工讀生,等一下還有一個靠關係進來的宅男。我們這個部門幾乎將『極品』這個詞演繹的淋漓盡致。」我擺擺頭,懶得再和她亂扯,「你好,我叫夜不語。」

這女孩的裡面穿著綠色的打底衫,外面一件裙子狀的薄羽絨服,都是我叫得上的名牌,價值不菲。騙鬼呢,能穿這種衣服的人,會因為祖母的死亡給不了殯儀館錢?

「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重新介紹一次,我叫游雨靈。」女孩見我岔開話題,氣呼呼的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羽絨服的袖口露出了她一截雪白的手腕,游雨靈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奇怪的珠子,被光一照,閃閃生輝。

我不動聲色的在她的入職單上簽了名後,還給了她。

游雨靈仍舊不死心,「夜不語,我說你啊,真的,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裡。」

「是,是,工讀期結束了,不用你說我也會離開。」我淡淡的點頭,「把入職單拿到行政樓去,歡迎你加入弔唁廳悲催無聊的工作。」

游雨靈見我不耐煩了,依舊嘮嘮叨叨,完全不會察言觀色。這女孩的社會實踐能力以及與人相處的能力,貌似無限接近於零。

過了上班時間一個多小時,宅男李昌才慢悠悠的走進了弔唁廳旁的休息室,一進門就嚷嚷道:「小夜啊,聽說咱們部門來了新人。」

「不但是新人,還是個美女。」不斷的用手機上網查資料,被他打斷了,微微有些不悅。

「美女?」李昌眼睛一亮,然後迅速的熄滅下去,「得了吧,現在的美女哪有那麼多,都是騙人的,是靠化妝這項技能加點加上去的。何況我們這地方鬼氣森森的,除了五大三粗的大爺們,哪裡有美女肯來?」

「真的是美女。」我看游雨靈推門走了進來,腹黑心立刻炙熱的燃燒起來。

「屁的美女,小夜啊,敢不敢跟我打賭?如果部門來的真的是美女,我敢把面前的這個花圈吃下去。」李昌用腳踢了踢半人高的沾滿白色紙花的花圈,一臉高手寂寞的欠扁神情。

已經走到他背後的游雨靈冷不丁的開口道:「你們在賭什麼?」

空靈的聲音填塞滿李昌的耳道,李昌緩緩的轉過身,看到女孩的臉整個人都呆滯了,「我們在賭,賭,賭……」這傢伙的宅男精髓深入細胞,一見到美女就結巴。

我張口道:「我們在賭一個有趣的事情,想知道嗎?」

「當然想。」游雨靈滿臉的好奇。

李昌立刻將我拽住,低聲道:「不准告訴她。」

「不說也行。」我伸腿踢了踢剛才的花圈,「兄弟,你準備什麼時候吃掉這花圈?」

「我,我……嗚嗚,不吃行嗎?咱換別的條件?」李昌笑的像是剛吞了一口蒼蠅。

「別的條件也可以。」我點點頭,「我一時沒想到,等我想到了,你也不要敷衍我。」

「行,行,絕對沒問題。咱們是漢子,漢子說話一言九鼎!」李昌如臨大敵,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用結巴的語調死纏爛打的和游雨靈搭話。

一個下午,都在非常複雜的關係中渡過的。李昌這宅男也是沒怎麼和其他人類交流的主,兩人都在探對方的底細,可是用的技巧簡直笨拙的不堪入目,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走出休息室呼吸新鮮空氣。

也許游雨靈也厭煩了和這隻噁心的宅男虛與委蛇,乾脆也跟著我走了出去。

「喂,你真厲害,居然受得了那個大結巴的嘮叨。」游雨靈抱怨道。

早晨的濃霧中午才散乾淨,本來霧後有陽光,但今天特別反常,居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小雨下個不停,我沒有跟她說話,只是看著這場雨,悶不作聲。雨滴從天空落下,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一如我現在的處境般,一不小心,就會和這雨滴一樣,但是雨滴不會痛,不會掙扎,但是我呢?自己的人生掙扎來掙扎去,看似在處理一個又一個詭異無比的案件,可是在所有熟悉的人裡,我反而是最沒有目標,最迷茫的人……

沒有了外援,自己深陷囹圄,唉,真是束手束腳的柳城。

雨停了,下午也過去了。游雨靈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下班吃了晚飯後,回到宿舍。今晚特別冷。我用便利貼將窗戶破損的地方重新黏住,冰涼的風嘶吼的聲音才停歇。

默默的研究了下資料,突然,一個奇怪的新聞躍入了眼簾。我直覺感到有問題,立刻將其點開仔細看了起來。

剛看了沒多久,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6:52 PM

Chapter8 秀逗的女道士

看清楚她夜行衣中包裹的身體後,頓時,我腦袋上無數的黑鴉飛過。游雨靈將夜行衣從腿上扯下去,露出了一絲金黃色。那是一件,金黃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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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報導,講的是柳城北邊一個小村莊,綠莊的新聞。

大約兩個月前,綠莊村民人心惶惶,害怕得很,因為內村裡發生了怪事——安葬入土的死者被人盜走。

據當地村民說,一個月時間,已有十具屍體被盜,現在弄得每當有人下葬,家人都會花錢雇人守墓。但守墓人的出現也沒有防住屍體被盜,說話間,記者就聽到外面有人嚷嚷,村裡一女性屍體又被人盜走了。

據死者丈夫孫先生說,妻子因患癌症去世,三日前剛下葬,並花錢雇人守墓,但在結束守墓期限的第二天,屍體就被人盜走。

墳墓裡的死者的屍體究竟是怎樣被盜的?被何人盜走?盜走的屍體又用來做什麼?這些疑問在當地村民心裡一直存在,更讓人費解的是,當地村民會在鄉間的田地裡發現被肢解的屍體。目前,警方已經對此立案,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根據記者走訪,大概的清楚了屍體被盜案的軌跡。屍體被盜這種事以前從來沒發生過,直到兩個月前,才陸續出現,而且被盜的屍體多為女性。盜去的屍體已腐爛,村民也時常在村裡發現被肢解的屍體。

第一起案件,發生在村民李先生的祖墳中。李先生的媽媽去年九月份因病去世放入祖墳後和父親合葬,安葬後兩個月,有村民發現棺材被撬開,父親的屍體無恙,但母親的屍體卻被盜。當天下午,另一村民在農田裡發現了李先生目前的屍體。

嚴重腐爛的屍體已經被分屍。

急著隨後採訪了綠莊村長趙先生。村長提到,村民所說的屍體被盜事件確有其事,剛開始還是偶爾的一兩起,但是最近這種現象在村裡開始頻繁出現。趙村長回憶,兩個月前,村裡曾抓過一個盜墓者,盜墓的動機是因他聽算命的說盜屍體可保證兒子考上大學。

這個盜墓者警方認為在撒謊。據說此人坐過三年牢,出獄後在別的城市打工,一直沒回來過,可是不知為何今日卻徑直回到了綠莊,更古怪的是,這個盜墓者在被警方逮捕,關進警局後的當晚,自殺身亡了。

警方沒能從他身上找到線索,反而覺得盜墓案是一個團隊在背後操控,目的不明。

盜墓者死後,村裡的盜屍事件仍沒有停止。本月二十七日,村民錢先生的妻子屍體被盜,至今下落不明。

一時間,整個綠莊的村民都人心惶惶起來。死後不能入土為安,是農村的大忌。家裡有女性往生者而且已經入葬的村民一邊譴責警方的破案不力,一邊尋求自救,乾脆請人二十四小時守墓。

村民孫先生的妻子今年四十七歲,九月份因為癌症去世。夫妻倆結婚二十年,感情一直很好。孫先生知道村裡屍體被盜的現象常有發生,怕自己妻子的屍體也被偷走,特意請了兩個守墓人。

根據孫先生說,守墓人最初只有一個,在他妻子墳墓旁邊的房屋居住。但半個月前,那個守墓人守墓到凌晨一點半,突然發現墳墓邊有個人影,也許是發現有人在看守,但當晚倒是沒有出事。

聽說了這個情況的孫先生毫不猶豫的多請了一個人守墓。

兩個守墓者就住在墳墓斜對面房屋的三樓陽台上,兩個人二小時更換一次班,二十四小時盯著墳墓。守墓時間為兩個月,一直沒出事,但就在兩人結束守墓的第二天,孫先生妻子的屍體被盜。

是誰出於什麼動機盜屍?讓人費解的是,盜取的屍體已腐爛,村民也時常在村裡發現被肢解的屍體。既然那些人費盡力氣盜墓後,又為什麼要隨意的將屍體丟棄?為什麼偷的全是女屍?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滋生在每個綠莊村民的心裡。如同蟲子在撕咬他們的心臟。

村民們說盜屍事件已影響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村長說盜屍的時間不固定,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來抓住這些人。村民李先生覺得可以找村裡的年輕人蹲點,抓住盜墓者,但畢竟是義務來幹這件事,而且需要花很長時間,所以這個提議一直沒有人回應。

目前,村民們期待警局方面能夠盡早破案,讓犯罪者早日落入法網,還綠莊一個安寧的環境。

截至到記者發稿為止,警方還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回應記者臨走前,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兩個月時間,綠莊一共被盜屍體五十六具,每個被盜墳墓的墓碑上,都被留下了一個相同的痕跡,像是一個紅色的神秘符號。

本報,將對此事件予以關注,請注意後續報導。

看完報導後,我呆滯了。驚訝的不是屍體被盜的新聞本身,而是新聞上的配圖。被盜墓碑上的所謂神秘符號,像極了一個紅色的古代文字,那個文字是用某種動物的血液作為顏料,徒手畫上去的。

血液已經乾澀了,顯得紅得發黑,甚至讓人有一種陰颼颼的感覺,顯得極為恐怖,最重要的是,這個古文字,自己見過。

這分明就是自己既在不久前進入鬼門關時,在鬼門中看到的文字中的其中一個。鬼門就在周岩手中,他帶走鬼門後來了柳城,至於為什麼要來柳城,我猜測了許多原因,最後都否定了,只能說是一個謎。但是既然出現了鬼門的文字,那是不是代表著,正是周岩雇人在偷屍體?

不對,就算他擁有鬼門,可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哪裡來的錢雇人?何況從警方捕獲的其中一個盜墓賊判斷,這些傢伙都是窮凶極惡的人物,雇主也不是個好貨色,盜墓賊被逮住後所謂自殺,實在是一種滅口的手段。

雖然沒和他接觸過,但我本能覺得,周岩也不是那種狠得下心的人。這也是自己想要找到他,將他拉入我的戰壕的原因,那麼偷綠莊女屍的勢力又是哪個?他們要屍體的目的是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們為什麼會知道鬼門中的文字?

那個文字上了本地報紙,自然也被傳播開了,現在柳城的各大勢力估計已經沸騰起來,正在朝綠莊趕去。

我眼睛微微一眯,這個可以塗抹在墓碑上的文字,會不會是勾引周岩,或者我現身的餌?

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我順手打開地圖,搜索了一下綠莊的位置。自己的心頓時一沉,綠莊果然如它的名字般,就在綠山腳下,離綠山殯儀館只有幾公里的距離。

我繼續留在綠山殯儀館,還能安全嗎?

清冷的月光從天空泄露下來,我轉頭看了一眼綠莊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正準備收回目光繼續搜集資料,突然,聽到走廊發出了一陣微乎其微的腳步聲。

因為出了許多怪事,願意住殯儀館宿舍的人越來越少,這個宿舍冷清了許多。那個腳步的主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躡手躡腳的從我隔壁房間走出來,偷偷的準備離開。

我眉頭大皺,這個用貨櫃屋堆積起來的三層宿舍樓本來就不隔音,地板用的也是傳導性很強的鐵板,在走道上走路聲音很響,這個人偷偷摸摸的,顯然是準備去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自己不動聲色的站起身,走到門口,透過窗戶朝外望了一眼,只見走廊燈沒有自動亮起,只有一抹影子消失在了走廊的轉角處。

我越看那背影越覺得熟悉,不由得心裡一動,悄聲跟了上去。

綠山殯儀館的監控部門估計是所有部門中最懶散的,建築內的監視器分布的稀稀拉拉,根本起不到監視的效果。

我研究過這套監視系統,所以也不怕行跡可疑被發現,但是那個黑影,顯然沒調查過殯儀館的情況和結構,在黑夜裡走來走去,居然,居然迷路了!

這個傢伙腦子大概本身就有問題吧!我偷偷的朝黑影靠近了一些,朦朧的月光,還不足以照亮四周。殯儀館的路燈間隔了很遠才開了一盞燈,顯得四周極為冷清陰森。自己的眼睛還算好,而且,黑影的防備心差得很,就算靠近到離他只剩下五米距離了,居然也沒被發現。

我能夠清楚的看到黑影的細節,應該是個女性,身材也挺不錯的,穿在身上的緊身黑衣將軀體曲線勾勒的很誘人,渾圓的屁股隨著走動而搖來搖去。

女子的夜行服不知是從那裡買來的二手便宜貨,洗脫色了不說,還在背上沾了螢光粉……夜行服上有螢光粉還潛行個屁啊!這傢伙就不知道在行動前稍微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

我完全有一股一掌將她拍暈的衝動,認真跟蹤這種白痴的我,真是有夠可憐的。

不用看女子身形,自己已經判斷出這傢伙究竟是誰了。我懶得再跟蹤下去,加快了速度來到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已經迷路正在團團轉的女孩被嚇得差些尖叫起來。我迅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女孩的聲音衝到喉嚨口,遇到障礙,只好又咽了下去。

「嗚嗚,魂淡!」女孩掙脫我的手,一邊罵一邊想要打色狼似的用手巴掌我。

我退後了兩步,叫出了她的名字,「游雨靈,你在這幹嘛?」

女孩顯然大吃一驚,驚慌的裝作左顧右盼的模樣,「誰,誰是游雨靈?」

「不是你嗎?」我問。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個偶然路過的小偷而已。」女孩慌忙撇清關係。

喂!喂!名正言順的說自己是小偷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報警嗎?我無力吐糟,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沾著螢光粉的夜行服一角上,赫然繡著三個字「游雨靈」。

「這夜行服上明明都有你的名字,你還不承認!」我的眼睛抽搐了幾下。

這女孩的大腦到底是怎麼長的,用膝蓋想,正常人都不會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夜行服這種見不得人的特殊任務裝備上吧?她倒好,不但寫了,還是用針線繡上去的。

她怕別人偷嗎?

「糟糕,我光是怕被誰偷了,沒想到居然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女孩敲了敲自己空蕩蕩的腦袋,乾脆一把將夜行衣的口罩扯了下來,「既然已經暴露了,我也不用偽裝了,這身衣服穿著真難受。呼呼,夜不語是吧,哼哼,你識破了我的身份,不錯,很厲害。」

靠,果然是怕別人偷!我說這女生,你的社會經驗太少了吧,隨便說說你就徹底暴露了自己的身分,還真是天真爛漫呢。她的常識到底有多爛?

我沒理這個搞笑美女,徑直問:「你潛入殯儀館有什麼企圖?」

一個能在穿著不舒服的二手夜行衣上繡名字的傢伙身上,自己能指望得到多少資訊?

「這個,我不能說。」女孩一邊說一邊脫身上的夜行衣。

我說啊,這夜行衣穿著到底有多難受,用得著大晚上的迫不及待的脫掉嗎?

「那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我又問。

「這我更無可奉告。」女孩搖搖腦袋,將夜行衣脫了一半下來。

看清楚她夜行衣中包裹的身體後,頓時,我腦袋上無數的烏鴉飛過。游雨靈將夜行衣從腿上扯下去,露出了一絲金黃色。那是一件,金黃的道袍。

「你是女道士!」我驚訝道。

游雨靈比我更加驚訝,「啊,你怎麼猜到我的職業的?不可能啊,我明明什麼都沒有說!」

「你白痴啊,夜行衣裡塞道袍,職業裝備都露出來了,我還猜不到你的職業。」我眨巴著眼,覺得還是盡量離這個秀逗小道姑遠一些。據說,笨是會傳染的。

「再見!」我對她揮揮手,雖然仍舊好奇這個小道姑特意潛入殯儀館來幹嘛,但是麻煩纏身的我顯然不適合摻和近她的故事裡,連忙轉身準備離開。

我不理她,可是游雨靈顯然不願意放過我,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擺,不好意思的說:「夜不語,那個,我迷路了,麻煩你帶我去停屍房。」

「我可不去那麼陰森的地方。」我立刻搖頭,隨手指了指主建築的方向,「停屍房就在那個建築裡,順著白天你走的員工通道,第三個門就是了。」

「我有夜迷症。」游雨靈低聲說,「晚上比較容易迷路。」

「那個主建築就在直線上,沿著這條路走,怎麼可能迷得了路!」我敷衍道。

游雨靈也覺得很有道理,她對我點點頭,「夜不語,你是個好人。記住,今晚我們誰都沒有見過誰,不然,哼哼。」

女孩的威脅有氣無力,不著是從那部無聊電影裡隨手拈來的,說完她就順著我指的路往前走。

剛走了幾步,我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這個白痴女哪裡是比較容易迷路,她壓根就是個超級大路痴,明明就是直線,眼睛都能看到主建築的直線,這傢伙居然邁出五六步後,毫不猶豫的左轉,朝行政樓的方向走去。

我摸著腦袋,居然有些不忍心將她一個人放在冰冷的夜裡。如此白痴的傢伙,大概也不是敵對勢力派來的,但是她為什麼要特意潛入殯儀館,還大晚上的跑去停屍房呢?

帶著疑惑,我再次走到了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游雨靈嚇得又準備尖叫,我照例捂住了她的嘴巴。

「夜不語。」女孩帶著哭腔,眼角還含著淚水,看來她也清楚自己又迷路了。

「算了,我帶你去吧。」我搖了搖腦袋,「你去停屍房幹嘛?」

「秘密!」游雨靈緊跟在我身後,「雖然你是個好人,但是我還是不能告訴你我的目的。」

「好吧好吧,不說就不說。」我滿不在乎的回答。總之自己都要跟去的,到時候自己用眼睛看得了。

游雨靈跟在我身後,在寂靜無聲的殯儀館裡一直在絮絮叨叨。

喂,這傢伙真的明白潛入這個詞的用意嗎?她完全愧對剛剛穿在身上的夜行服,而且,現在那身金黃悶騷的道袍,也是太搶眼了。

我一邊吐糟一邊帶路,進入了員工通道後,女孩攔住了我,「你送我到這裡就行了,裡面我自己去。」

「你確定不用我跟著嗎?」我問。

女孩不屑的道:「哼哼,真以為本道姑是路痴啊,剛才我只是在考驗你是不是真的好人。很好,你通過考驗了,獎勵就是,聽本道姑的話,盡快遠離這鬼地方。這裡有鬧鬼,你知道嗎?」

鬧你個大頭鬼,我看搞鬼的是你這個大半夜穿著道袍的女紙才對。我摸不清這女孩為什麼一定要去停屍房,見她一臉堅持,只好點點頭,「行吧,你一個人小心點。停屍房在走廊的第三道門。」

「知道,本道姑今天早就把地形弄清楚了。」游雨靈撇撇嘴,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因為迷路險些哭出來的模樣。

說完女孩就徑直往前走去,一直走,我在門口看了幾眼,然後忍不住拍了拍腦門。靠,清清楚楚的跟她說了是第三道門,她居然毫不猶豫的將停屍間的門路過,朝火化部門走去。

實在忍不住,我只得快步走上去,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游雨靈第三次本能的想要尖叫,我無奈的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啦。」都三次了,這小妮子一次都沒有刷到經驗值,提升記憶力。

「怎麼又是你!」游雨靈瞪了我一眼,「都說讓你回去了,這兒有危險,本道姑自己能夠搞定。」

我弱弱的指了指背後,「美女,你走過頭了。」

女孩微微臉紅,嘴硬的沒承認,「我知、知道走錯地方了,就是想多走走,溜達溜達。」說完就朝回走,第二次路過停屍房的門,毫無懷疑的擦肩而過向大門口走去。

我急忙拉住了她,指了指左邊的門,「這裡就是停屍房。」

「我知道!」游雨靈臉紅的更加厲害,甕聲甕氣的推了我一把,「既然我都找到了,你快走吧。」

我撓了撓頭,「你為什麼一定要我離開?」

女孩的舉動,令我越來越好奇,雖然跟她這種秀逗的人在一起,確實讓人累。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裡鬧鬼!」游雨靈說。

「鬧鬼,停屍間裡?」我眨了眨眼。老王就是負責停屍房的,今天早晨他還沒事人似的,樂呵呵。如果真的鬧鬼的話,以他的性格,雖然不會只說出來,但是也會看出些端倪……

不對!我突然愣了愣,今早的老王,似乎倒是有些怪異,自己又偏偏說不上來。

游雨靈搖了搖小腦袋,見和我說不通,只得嘆了口氣,「如果你非要跟我進去,也行,但是別怪本道姑沒有提前警告你,那個停屍房充滿了邪氣,就連我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付。一切,都必須聽本道姑的!」

「知道了。」我敷衍道,腦袋裡一直在想老王的事情,或許,停屍房中,似乎真的有大事發生。那對何陽州夫婦的屍體,似乎也仍舊存放在裡面吧?

想起了何陽州的妻子穿著紅衣服孤獨的吊死在大門口的驚悚模樣,我打了抖。

停屍房的門沒有鎖,因為作為往生者肉體的存放地,裡面只有屍體,也沒什麼值得小偷光顧的。

游雨靈推開了門,一股陰寒的氣息頓時撲到了臉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7:03 PM

Chapter9 危險停屍房

怪了,這個盜墓賊究竟想幹嘛?他買手術刀準備解剖何陽州的屍體又是要幹嘛?最怪的是,盜墓賊怎麼會莫名橫死在了手術架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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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屍體是靈魂逃逸的溫度,但是冰冷的靈魂,它的歸宿在哪裡?

許多人都說停屍間的陰冷,正是聚集了無數靈魂的冰冷。無數找不到路的靈魂在停屍間裡擁擠摩擦,腐蝕人類的意志,於是意志薄弱的人在停屍間,就會看到鬼。

我從來不信這種鬼話。來了綠山殯儀館接近十天了,和老王也挺熟,到那時老王這隻挺有性格的老狐狸,從來不邀請我到自己的部門去。每次我隱晦的提起,他都裝作沒有聽到。

沒想到第一次拜訪,居然是午夜以非正常訪問的形式進來了。

門後是老王的房間,據說老王嫌住宿舍走來走去太麻煩,乾脆將停屍房的前端用布簾子隔開,弄出了個小空間,權作自己的窩。

沒想到是真的。我正想如果老王沒有睡著的話,該怎麼應付他,就看到老王真的醒著,正背對著我們看電視。

他孤寂的背影坐在床頭,電視似乎有些破舊,就連揚聲器裡的聲音都顯得模糊不清。初冬的停屍房,再加上從簾子後面不斷冒進來的冷氣,就連呼吸,似乎都能凍結。

「這房間好冷!」游雨靈裹了裹自身上皺巴巴的道袍,單薄的身體可憐兮兮的。

我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老王的背影。他看電視的姿勢,古怪的很。游雨靈推門的聲音不算小,都沒驚動他,難道老王睡著了?

自己換了角度,總算看清了電視的熒幕。螢幕上播放著一些奇怪的畫面,不斷有什麼在畫面裡飛來飛去,可速度快的就是令人看不清楚,喇叭發出「嗤嗤」的電噪音,煩人的很。

老王沒有任何動靜,反而令我覺得更奇怪了。正想走上前去看看他到底怎麼了,就聽到停屍房裡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聲。

那是東西落地的聲音,又像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游雨靈臉色沉了下去,撥開對面的簾子就往前衝,臨了還對我喊道:「小心,別碰那老頭,他有問題!」

我皺了皺眉,跟這游雨靈跑了進去。簾子後的停屍房,自己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偌大的空間裡,四面墻壁都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冷藏箱。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患者,大概是就算死也不願死在這裡的吧。

游雨靈拉開點燈,但是頂端的大燈沒有亮起來,依舊只有幾盞應急燈在閃爍著微弱的紅光。紅光一閃一閃,只能藉著這個看清周圍。

我將手機掏出來,點出了手電筒功能。一束白色的光刺破了黑暗,自己四處照了照,沒有找到剛才發出聲音的原因。

停屍房中除了能夠儲藏百多具屍體的冷凍箱,中間幾乎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殯儀館的停屍房不像警局,兼有屍檢的作用,就算是專門給屍體化妝的化妝師也有單獨的部門,所以這裡沒有多餘的東西。

我跟神情凝重的游雨靈繞著停屍房走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你看,這裡明明沒有鬧鬼。」我小聲咕噥著。

游雨靈大眼睛不停的游弋,「那是你看不到,本道姑的眼睛裡,這裡的陰氣越來越重,再不解決,馬上就要出事了。」

突然,手電筒照射在了一個手術推車上。就是這輛推車,頓時吸引了我倆的注意力!

只見推車上躺著一具裸露的屍體,屍體的裹屍袋已經被拉開了,露出了死者的頭部和胸膛。一根只剩半截就熄滅的蠟燭擺在屍體的腿部位置,就在推車的正下方,還躺著一個人。

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我蹲下看了看這人一眼,大約四十多歲,短頭髮,臉長得有些凶狠。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辨別身份的證件。

游雨靈撇撇嘴,「看你一副認真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偵探呢。」

「我倒是看過許多偵探小說的電影,知道些偵探手法。」這個男子已經死了,身體冰冷,由於停屍房的溫度,自己很難辨別死亡時間,「他不是綠山殯儀館的員工。」

「你怎麼知道?」女孩的視線落在了手術架的屍體上,眼神一凜。

「綠山殯儀館總共一百一十三人,除了管理層的二十二人外,其餘的九十一人我都記在了腦子裡。」我指了指腦袋,「這個人的手非常粗糙,應該經常從事挖土的工作。綠山殯儀館的管理層自然不會有人有這種體力勞動的嗜好。我猜,他應該是個職業盜墓賊。」

「你連他的職業都猜出來了?」游雨靈有些吃驚。

「很容易猜。同樣從事體力勞動的建築工,手掌的繭因為重複工作會呈現縱向紋路,但是這個人的繭卻是橫向的,證明他挖土時經常變化位置,這是盜墓賊的顯著特徵。」我輕聲道。

女孩沒有再接嘴,一眨不眨的死盯著手術架上的屍體看,像是看到了什麼吃驚的大事。

「你怎麼了?」我抬頭,正好看到那具屍體。剛才一直在觀察躺在地上的盜墓賊還沒來得及檢查手術架上的屍體,一看之下,我頓時倒吸了口冷氣。

那具屍體,居然是何陽州的!

怎麼回事,本來放在冷凍箱的何陽州屍體怎麼被抬了出來?是這個已經死了的盜墓賊幹的嗎?什麼時候盜墓賊不去盜墓,反而跑進停屍房偷屍體了?

不對,他並不是想要偷屍體。我敏銳的發現了扔在一旁的手術刀,這把手術刀並不是殯儀館所有,應該是附近的醫療用品店買來的。

怪了,這個盜墓賊究竟想幹嘛?他買手術刀準備解剖何陽州的屍體又是要幹嘛?最怪的是,盜墓賊怎麼會莫名橫死在了手術架下面?

我蹲下身,沒有理會一直盯著何陽州屍體看的游雨靈,而是再次更加仔細的觀察起盜墓賊來。

盜墓賊的夜行衣很完整,沒有被脫過的痕跡,也沒有其他傷口。唯一的傷痕,位於右手手腕上。那個傷口很難描述,如同兩根鐵釘鑽入了手腕動脈裡,屍體的臉色慘白,有死亡前失血過多的現象。

難道是有人用兩根吸管將血從他的身體裡抽了出去,所以才留下了這麼怪異的傷痕?不對!我暗自搖了搖頭,與其說是吸管,我反而想到了一種生物。一種美洲吸血蝙蝠,那種蝙蝠以吸食小動物的血液為食,它的兩根犬牙就是中空的,能夠將被自己咬住的小動物的血抽光。

但是盜墓賊身上的血並沒有被抽光,這點從他身上出現的屍斑就能判斷出來。被抽走的血不過全身的六分之一而已。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最令我疑惑不解的是,手腕兩個血洞旁邊的血管,已經完全呈現了黑色。如同被黑色顏料染色似的黑色從血洞開始一直往外輻射蔓延,隨著血管爬向手臂、胳膊、最終一直到了心臟。

盜墓賊的死因,應該是中毒。

「他中了屍毒,沒救了。我們最好將他燒掉,免得屍變。」游雨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凌亂的黃金道袍,冷聲說。

我愣了愣,這個小妮子穿著一身道袍,就真以為自己是道姑了?估計她林正英的恐怖電影看多了,腦袋都中毒了。

「你認識何陽州?」我問。

「何陽州是誰?」女孩一臉疑惑的反問。

「就是你不眨眼看的很認真的這具屍體。」我回答。

「這具屍體非常可怕,用普通方法根本毀不掉,我本來就是為了將他的三魂七魄全部打散,免得他醒過來害人。」游雨靈有模有樣的說著,看來入戲很深。

也對,一個能迷路的如此徹底如此嚴重的女孩,她的腦袋可能本身就有問題。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無所謂,本道姑做事情從來不解釋。」女孩兒見我滿臉不信,冷哼道,「這張紙符,你看起來挺普通的,可是它就是問題之一。我首先將它給取下來!」

喂,不是說不解釋嗎?我無語的聽著女孩的講解,突然一愣。紙符,他怎麼知道紙符的事情,而且還說的非常凝重。

紙符的怪異,幾乎只有我、張輝以及老王寥寥幾個人知道,這不算是光彩的事,也沒人亂傳,況且大半夜裝道姑跑來停屍間的秀逗女孩,看到了何陽州額頭上的紙符,肯定會嚷嚷著第一時間用手摸一摸,瞧一瞧,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可身旁的游雨靈,自始至終都沒有,難道,她並不是單純的路痴,而是真的知道些事情,例如這張符咒,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知道這張符咒?」我沉聲問。

「何止知道,這張紙符,屬於我老爹。」女孩撇撇嘴,「我本來就是為了收回它,以及另一件物品。」

早就猜測到了這張紙符可能蘊藏著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它果然是一種奇物,而且屬於路痴女孩的家族。這情況,自己完全沒有猜到。

「不錯,這張紙符很怪,貼上人額頭後,根本扯不下來。」我嘆了口氣,心裡暗自防備。

擁有奇物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勢力,甚至是楊俊飛與趙韻含稱呼為「那個世界」的勢力。可是「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沒人跟我解釋,我只能自己猜測,但是卻什麼頭緒也沒有。

這個叫游雨靈的路痴女,會不會就是來自於「那個世界」的其中一勢力?

「我們祖傳的紙符,當然不會那麼好拿下來,需要特殊的手法。」游雨靈沒注意到我的神色變了變,給我解釋著,「你幫我守著周圍,千萬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我要施法將它弄下來!」

說完就自顧自的從兜裡掏出了香煙、桃木劍等等十多樣物件,看的我眼睛都直了。

這個路痴女將東西藏在了哪裡?明明穿夜行衣的時候身材窈窕,曲線畢露,可脫了夜行衣後還穿著寬鬆的道袍也就算了,能夠解釋為她夠瘦,但是在道袍中取出那麼多東西,我就有些無法不在意了,這簡直違反了空間學嘛!

游雨靈在屍體上用硃砂畫了幾個莫名的符號,這些符號看得我眼皮一跳,雖然不認識符號的意義,但是根據筆法走勢以及形勢判斷,應該屬於鬼門關中刻著的神秘文字。怪了,這女孩怎麼會寫鬼門關裡的字?難道她和周岩有什麼關係?

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游雨靈一臉凝重,小心翼翼的將香爐擺在屍體的雙腿之間,數了五十一根香插在了香爐中。

五十一根,應該代表的是何陽州的年齡。這女孩調查過何陽州?香爐中的香是特製的,我甚至看不出用的材料是什麼。

游雨靈在嘴裡念念有詞,穿著道袍的她不斷繞著屍體轉圈。沒有點燃的香,居然在她繞了第三圈的時候,自動燃了起來。

香上的火焰竄起足足三釐米高,幾秒後才緩緩滅掉。香頭上五十一個燃燒點,只剩下了暗火。經過暗火焚燒,整個停屍房內部都傳出了一陣怪異的味道。

我揉了揉鼻子,這味道很複雜,有種氨基酸與脂肪混合燃燒的感覺,不香,甚至有些臭。想到了什麼,我的臉頓時一抽。該死,難道這香曾經一直浸泡在屍油中?

隨著游雨靈的轉動,本來就很冷的停屍房,更加冰冷刺骨起來。女孩的眉頭緊皺,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她不斷的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在何陽州屍體的額頭、腹部、大腿內側點來點去。

我將其可能在眼裡,越發的懷疑女孩的身份。這小妮子,肯定和周岩有關係!周岩寫給我的微博私信裡,就提到過一些風水師的法術,看起來和游雨靈的套路很相似,何況,女孩還會寫鬼門關內才有的文字。

就在法術如火如荼的進行時,突然, 女孩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頭。我大為感概,施法的人也真不容易啊,居然要咬破舌頭逼出精血來,可真夠敬業的。舌頭那麼敏感,一口咬上去,換了是自己,可能都沒那個膽量動嘴。

正當我認為女孩下一步就是將舌頭上流出的精血噴在屍體上時,游雨靈竟然臉都扭曲了,大眼睛淚汪汪的,在一明一暗的感應燈下,反射著淚光。

「嗚嗚,好痛!」游雨靈痛得忍不住原地蹦蹦跳跳,雙手夾著耳朵。

靠,原來這小妮子不是因為敬業而咬舌頭吐精血,而是說話太快不小心咬到舌尖了。虧我剛才還一臉感動敬佩了。我無力吐糟的看著這個秀逗的傢伙嗚嗚了半天才停下。

女孩痛過後,總算恢復了理智。她看了一眼四周,突然驚慌起來,一把抄起香爐,扯斷爐子裡的五十一根香,扯著我的手拔腿就跑,「外套!」

「外套?」我沒明白她的意思。

「花束呸折亂,會綠。」游雨靈的舌尖痛得暫時沒有恢復發音功能。

不過下一刻,我就算聽不懂,也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呢。她在說快逃,法術被打斷了,危險。

一股陰寒的感覺在我們跑到停屍房門前時,猛地竄了上來,只見大門口一個人影將我們的出路堵住了。

帶著閃爍的燈光,我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居然是剛才還坐著睡覺的老王!不,應該說是曾經的老王。老王顯然已經死了,脖子上有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洞,血洞周圍的血管全是烏黑中毒的痕跡。

死因,和裡面的盜墓賊一模一樣,如游雨靈說的,中了屍毒。

可是這個明明已經死掉的老王,眼中是泛紅的白仁,正搖搖晃晃的朝我們走過來。

「他果然也中了屍毒,早就死了。」游雨靈將小舌頭吐出來在冰冷的空氣裡一彈,感覺好受了許多。

我的背後涼颼颼的,「如果老王已經死了,那麼今早我看到的究竟是誰?」

老王的臉上也爬滿了黑色的血管,顯然已經死了超過二十四小時。怎麼會這樣!明明今早老王還跟我講過話。

可現在的情況也由不得自己胡思亂想。老王的爪子幾乎要碰到了我的胳膊,游雨靈一把將我拉開,伸腿將他踢倒。

「笨蛋,發什麼愣,別被這些活屍給抓到了,一被抓傷就會感染屍毒。」

我恍惚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某部殭屍恐怖片的攝影棚中,不過對於殭屍,自己也並不算陌生,畢竟楊俊飛的偵探社中,還有齊陽這個有智慧、不會傳染,蠻力大的僅次於守護女的現代活屍呢。

游雨靈會一些功夫,老王的屍體僵直笨拙,倒在地上許久也爬不起來。可背後,也傳來了慢吞吞的腳步聲,居然是死在了地上的無名盜墓賊,他從放屍體的台前站起,朝我們逼近。

「你念錯就念錯了嘛,幹嘛在關鍵時刻念錯?」我很無奈。

這個女孩患有嚴重路痴我也忍了,可做重要事情也不靠譜,她真的是跑來斬妖除魔的?而不是搞笑的?

「咬到舌頭是天災,是不可抗力。」女孩抗議道,她用手中的桃木劍輓了一個劍花,一劍刺在了無名盜墓賊屍體的額頭上,屍體頓時就不動了。

游雨靈的手再動,迅速以同樣的手法刺中了老王的腦袋,老王的屍體也沒有繼續掙扎。

「呼!還好這招還管用。」女孩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搞了半天,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管用,我已經完全沒力氣理會她了,扯開停屍間的門就跑。房間裡陰冷的氣氛完全刺入了骨髓,這已經無法簡單的用冷氣開的足來形容。

身後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滋長蔓延,那危險已經實質化到凝固了空氣,我甚至沒有勇氣往後看一眼便落荒而逃。

自己和游雨靈一直逃到了建築物外,感受著外界的空曠好新鮮空氣,心裡總算是踏實了一些。

女孩抱怨道:「你拉我出來幹嘛?」

我愣了愣,「不是你讓我逃的嗎?」

「我是讓你逃,是讓你一個人逃,本道姑還準備去搞定那個罪魁禍首呢。」游雨靈有模有樣的掐指算了算,「如果放著它不管,再等三天,它一定會凶殘到為禍人間。就算是我,也控制不住它了!」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正向開口,猛然間想到了什麼,「那個何陽州的屍體,到底有什麼問題?」

自己恍惚記得,游雨靈法事裡咬中了舌頭,打斷了儀式,就在那一瞬間,本來還正常的何陽州,手指甲猛地彈出了一寸多長。那鋒利的指甲,在紅色的應急燈下閃爍著,反射著悚人的光澤,那情況,太不正常了。

「屍體本身沒有問題,是他得到的紙符有問題。」游雨靈剛想解釋,突然,她轉過身,死死的看向了員工通道的小門。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已經發出「啪」的巨大撞擊聲。結實的鐵質防盜門似乎從內部承受了極大的壓力,直接變了形。那是一顆腦袋的形狀!

我呆住了,游雨靈也呆住了,不停的喃喃道:「怎麼可能,不應該啊。明明還有三天時間!」

說話間,整扇防盜門都飛了出去,殘破的門一直落到了十多米開外的空地上,碰撞聲震耳欲聾。

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走了出來,在朦朧的月光下一片模糊。那人赤裸著身體,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長,最顯眼的是雙手上那十根長長的指甲,銳利無比的指甲。

「何、何陽州!」我大吃一驚,結巴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這正是何陽州的屍體,只不過那具屍體和一分多前看到時完全變了模樣,用「青面獠牙」這個成語也不足以形容。它,早就沒有了正常人的樣貌。

何陽州額頭深深的鼓了起來,臉上全是脹大的漆黑血管,如同爬滿了亂扭的蚯蚓;兩根獠牙從緊閉的嘴脣裡探了出來,睜開的眸子彷如貓瞳似的焦黃。

它,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倆看。

被它盯住的我倆,就像是被掠食動物盯著的小生物,從心底滋生出了無法抵抗的衝動。

「不可能!沒理由啊!」游雨靈仍舊覺得何陽州的屍體不可能現在復活,「難道這個男人的屍體上,除了我家的紙符,還有別的可怕的東西?」

我的恐懼從腳底傳遞到了頭髮末梢,好不容易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美女,快想辦法解決它!這東西明顯想咬死我倆。」

「別急,我有招!」游雨靈緩慢將手伸進道袍中找東西。

明顯已經變成了殭屍的何陽州,雙腳不能正常行動,僵直的朝她輕輕一跳。這一跳就跳了五六米遠,落在了游雨靈的身旁。僵屍頭一歪,雙手直愣愣的在地上一掃,不滿寒光的十根指甲眼看就要將女孩分屍了。

「找到了!」女孩終於翻到了東西,她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符,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貼在了僵屍的額頭上。

僵屍的指甲離她的脖子只剩下了零點零一公分看,就這樣停了下來。

游雨靈的冷汗從額頭滑落,一直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向後退了幾步,喘息道:「這樣應該能讓它安靜一天一夜,我們必須要在一天之內找到毀掉它的方法……」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劇烈的不祥預感從內心深處涌了出來。

「小心!」我一把將女孩撲倒在地,不停的順勢朝著遠離殭屍的方向滾去。

就在撲倒她的一瞬間,殭屍額頭上剛貼上去的紙符就燃燒起來,眨眼功夫居然燒了個精光,而下面的那張符紙,仍舊絲毫無損。

「怎麼可能這樣!」游雨靈瞪目結舌,準備從道袍裡繼續掏紙符,可是不遠處的殭屍沒有給她機會,或許是知道暫時無法奈何我倆,殭屍輕巧的一跳,從地上跳到了足有七米高的殯儀館主建築上,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主建築前的空地,冰冷的午夜,刮起一陣無名風。

我和游雨靈不雅的滾成一團,同時傻了眼……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7:13 PM

Chapter10 游雨靈的故事

游雨靈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解釋,反而回答起我上一個問題:「我認識周岩,但是他或許並不認識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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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的人做事情,往往不靠信念,而是要聽別人怎麼說,可是你要登上山峰,需要問的是那些爬到過山頂的人,千萬不能問沒有爬過山的人。

這一直都是我做人的準則。

游雨靈的身上,肯定有許多我不能理解的地方,甚至她所處的世界,我都沒有涉入過,那些離奇的法術,那些能讓屍體變成殭屍,又讓殭屍停止活動的紙符……

從前也看到過一些有神奇能力的東西,但是游雨靈的紙符,顯然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我總覺得,她的身世不簡單。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潛入綠山殯儀館的第十天。早晨六點半,幾乎一夜沒睡的我,終於忍不住爬了起來,站在了游雨靈宿舍的門口。

這個超級路痴女的宿舍就在我隔壁。我敲了敲她的房門,沒人應門。心理的疑惑實在像是貓抓一樣不舒服,自己乾脆取出萬能鑰匙,幾下將門打開走了過去。雖然擅自闖入女孩的閨房確實有些不禮貌,甚至可能引發刑事案件,但是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

腦袋上的陰雲以越來越沉重的速度向自己壓來,不知什麼時候,就能見我壓得粉身碎骨,自己,必須要找到突破口。直覺告訴我,突破口就在游雨靈身上。

綠山殯儀館的每間員工宿舍布局都一樣,只有一個貨櫃屋大小,裡面有櫃子有單人床。游雨靈正沒心沒肺的穿著睡衣睡熟,睡覺的模樣實在不敢恭維。

「喂,醒一醒,太陽都曬屁股了。」我老實不客氣的拉開窗簾,往外望瞭望,第一絲朝霞,正破開厚厚的雲層。

「嗚嗚,再讓我睡一會兒。」游雨靈睜開惺忪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閉上了。

「睡什麼睡,我可是『嗖』的一下就起床了。」我撇撇嘴,搖了搖她亂糟糟的腦袋。

這傢夥不但是路痴,不但腦袋秀逗,就連防備心都散漫的很。明明有一個剛認識的算得上陌生的男人擅自闖入了自己的房間,居然還能繼續睡,真虧她能活到現在。

女孩眯著眼,將被子蓋住了腦袋,「媽媽說,不要和這種天氣可以『咻』一下就起床的人做朋友,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一口氣憋在喉嚨裡,險些被噎死。這傢伙的媽媽算是什麼人,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呃,想象似乎也有道理,自控能力強的人,或許比正常人更加危險。

「快起床收拾,再不起來,我就把你的事告訴殯儀館管理處。」我威脅道,「最近附近偷屍體的盜墓賊有些多,你那天弄來冒充親戚的屍體,誰知道哪裡偷來的?」

游雨靈的身體僵了僵,「要你管。起來就起來嘛,真麻煩。」

見她艱難的掬起屁股,準備從溫暖的被窩往外爬。我這才走出了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剛一進門,我就瞇了瞇眼,迅速摸到了身上偵探社配發的手槍。

對面的窗戶上,又被小石頭打出了一個洞,正猶自從洞中往裡吹入冰冷的風。玻璃碎塊散落一地,我看向地上,砸中窗戶的石塊外包裹著一張紙,和上次署名M的警告信的手法一模一樣。

我凝重的將紙條展開,上面仍舊只有一行字:

快逃,最後的機會,有大陰謀正在針對你!你的朋友:M

看完後,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己不是個善於交朋友的人,現在在全球各地忙著搜集擁有特殊能力的物品,解決詭異的事件,沒頭蒼蠅似的,更加難有朋友,這個自稱是我朋友的M,以我過目不忘的能力,都無法想起了她是誰。

不錯,寫字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他。懂得筆跡學的我能夠敏銳的判斷出寫字人的性別,上一個紙條中她用的是中性字體,加大了判斷的難度,但這一次,M寫的很匆忙,似乎遇到了非常緊急的情況,所以掩飾用的比劃就潦草起來,出了漏洞。我甚至能從幾個橫折鉤的落筆中,看出和《恐怖寄生》中,冒充趙韻含筆記的匿名者有相同的手法。

這兩個人果然其實是一個,可是,她卻自稱是我的朋友,一個我都不知道是誰的朋友。

我將紙條隨手放入了兜裡,整理了一下著裝和必備物品後,走出了房門。而游雨靈也老大不情願的起床了,她嘟著嘴站在充滿寒風的走廊裡,只是簡單洗漱了一下,素顏的臉上白淨如昔,柔嫩的吹彈可破,顯然,這傢伙成長在一個常照不到陽光的地方。

「殭屍逃掉了,今天我們要在附近轉悠一下,看看殭屍逃去了哪裡。」游雨靈看到我,不滿的解釋道,「殭屍喜歡陰冷潮濕的地方,我們盡量在樹林或者洞穴找找。」

我點點頭,跟她走出了殯儀館。或許是昨晚和我合作的比較舒心,她沒有再提議讓我逃的事,反而主動跟我合作了。這女孩腦袋雖然不夠用,但是不代表她笨,也許她也看出了我可能並不是單純的殯儀館員工,和我不同,游雨靈什麼都不打算問我。

但是有幾個問題,我卻不能不問她。

「你認識周岩嗎?」我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站在清冷的寒風中,游雨靈朝手心吹了口氣。殯儀館外是大片大片的荒地,荒地上種滿了蔬菜瓜果。

女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輕聲道:「你知道嗎,在火葬場周圍種菜,是大忌。」

她蹲下身,從地裡扯了一片高麗菜的葉子。翠綠的葉子在陽光下反射著誘人的光芒,「吃著附近的火化爐中飛出來的人類骨灰長大的植物,就算是能夠食用,也沒什麼好處。」

我不以為然,「人類體內有許多有益元素,隨著骨灰飛出去,被植物吸收了,對活人而言,是好事。」

游雨靈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解釋,反而回答起了我上一個問題:「我認識周岩,但是他或許並不認識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看了女孩一眼,心裡隱隱有個猜測。果然,女孩的話證明了我的想法。

「我的父親,真名姓游,是西南一處小地方的風水師。那個地方很詭異,有個必須要我家世世代代鎮壓的東西。本來這一代輪到我繼承衣缽的,但是父親臨時改變了主意,將衣缽傳給了只見過一次面的周岩。我很不甘心!」

游雨靈望向天空,早晨的陽光不算刺眼,卻讓她淚盈盈起來,「憑什麼是周岩?那小子什麼也不懂。我從小就拼命學習法術,家族的風水法術傳承了幾千年,一代一代,都是靠著那個詭異的東西發揮作用。本以為周岩離開了後就再也不會回來,可是他卻在十多年後鬼使神差的回去了,得到了我父親的衣缽,竟然還帶走了那物品。」

我雖然已經猜測到了,但是真的親耳聽游雨靈說出來,還是感覺到震驚,「那個物品,是不是一道門?」

這次輪到游雨靈震驚了,她猛地向後跳了幾步,警戒的厲聲問:「你怎麼知道?不對,你究竟是誰?」

這個遲鈍的女孩現在才回過神來。怪了,眼前的男生是怎麼知道自己跟周岩有牽扯的!

「我也認識周岩,就是因為他帶走了鬼門,才會追著他來到了這裡!」我嘆了口氣,大略的將前因後果講了講,「鬼門我研究過,那東西太危險了。在一個十多歲的小男生手裡,只會害了他!」

聽了我的解釋後,游雨靈才稍微緩了緩臉色。

她點頭道:「不錯,周岩雖然得到了傳承,但是他根本就不清楚,鬼門到底是什麼,有什麼用,那玩意兒,比他想像的可怕的多。

「我的家族之所以在三千年前將鬼門帶到河城,雖然具體原因已經沒了記載,但是父親曾經猜測過,只有在河城的特殊地理環境中,才能將鬼門的邪氣鎮壓住,讓它不會為禍人間。我一定要將鬼門帶回去,重新封印好。」

「何陽州腦袋上的紙符,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深以為然,特殊物品之所以稱為特殊物品,就因為它們蘊藏著超越人類常識的非自然能量。古人相信一切不正常的事物皆有道理,所以遵循這個規矩,將特殊物品擺放在了能夠鎮壓住的地方。千百年過去,現在已經是科技時代,迷信從中性詞變成了貶義詞。

不信的人多了,卻令本來鎮壓得好好的可怕物品,偷偷流了出來。

「那是和鬼門一起傳下來的紙符,它被周岩一起帶走了。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流入那個何陽州的手中。」游雨靈輕聲道,「對於和鬼門配套的奇物有許多件,周岩全都帶走了,我只剩爸爸的仿製品,雖然有些效果,但是效果很差。」

「那你為什麼知道那張紙符在殯儀館中?」我又問。

「你這個問題才奇怪,紙符和鬼門,我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尋找方法,不然本道姑怎麼知道周岩到了柳城?」游雨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這都想不通。」

我撓了撓頭,廢話,這種事她不解釋,一個外人能想通才怪。稍微深呼吸一口氣,綠山的空氣,負離子的含量比城市多許多,呼吸起來肺部很清爽。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父親不讓你傳承衣缽,是為你好。據說接觸那個鬼門多了,長相會變得很恐怖?」

游雨靈愣了愣,「我知道他是為我好。父親臨死前一天,出門時回頭看了我一眼,或許那天他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當時,我才六歲。

「他語重心長的跟我說,雨靈,為父如果十天後再不回家,你就離開吧,遠遠離開,長大後找個好人家嫁了。三千年的輪迴,對你一個女性而言實在太沉重,為父要在明天終結掉。」

「那你為什麼執著的要將鬼門找回來?」我也覺得女孩的父親說的不錯。與其令自己的女兒短命毀容,還不如獨自毀掉輪迴,這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必須做的事情。

「因為我不甘心!」游雨靈突然咬住了嘴脣,「我不甘心父親就那麼走了!不甘心我六歲就失去了父親!不甘心將三千年的傳承,就那麼隨便扔給了另一個小孩,父親根本就是讓一個不相干的小孩去承擔本應該我承擔的義務。」

女孩說到這裡,欲言又止,但是我卻嗅到了她話裡最後的意思。

「恐怕最重要的是,鬼門,能復活你的父親,對吧?」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女孩惶恐的跳起來,「連這你都知道?」

「猜的。」我心臟跳動的厲害。

一直以來,鬼門的傳說都包含了生死兩部分。死亡在上個事件中,我確實看到了,難道,它真的能令人生?如果真是這樣,恐怕世上暗藏在地底下的勢力,或者趙韻含口中「那個世界」的人, 會為鬼門更加瘋狂。

現在的柳城遠遠比我要危險的多。

「周岩為什麼會來柳城,你有頭緒嗎?」我鎮定了一下心緒,問道。

游雨靈搖頭,「不知道。別管那小子了,現在何陽州的屍體逃了,整個柳城都非常危險。你根本不清楚那張紙符的威力。它在三千年前還是一般祭祀用的普通紙符,但是被先祖放入了鬼門中,一千年後拿出來時,居然變成了一個奇物。它能讓任何屍體變成凶厲的殭屍。」

「殭屍現在害怕陽光,不敢白天出來,但是只需要一個星期,它就會變得什麼都不怕,甚至很難殺掉它。」女孩咕噥著,「周岩那小王八蛋,究竟怎麼想的?居然將那麼危險的東西交給一個普通人用?」

我皺著眉頭,覺得事情恐怕不簡單。說不定那何陽州根本就不是從周岩那裡得到的紙符。

游雨靈和我殯儀館附近折騰了一個早上,什麼也沒找到。殭屍的跳躍能力我見識過,速度我卻不清楚,自己想來想去,也測算不出一個晚上,它究竟會躲到了哪裡。

「你說,殭屍會不會有記憶?」我走累了,坐在一塊石頭上,一邊揉腳一邊問。

女孩搖了搖頭,「屍體怎麼會有記憶?但是變為殭屍後的屍體,倒是會有厲氣,會報復它生前最難以忘懷的人或者事。」

我拖著下巴,緩緩道,「那麼,它一定還在殯儀館附近。它的女兒死在了這裡,就連妻子也穿著紅色衣服大白天的吊死在了大門口。如果要報復誰的話,估計他對殯儀館中所有人的恨意早就逆流成河了。」

聽到這裡的游雨靈,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你說何陽州的妻子,穿著紅衣上吊死了?!該死,你怎麼不早說!」女孩不雅的吼道,使勁兒的朝右側的路上跑去。

「你要去哪裡?」我疑惑的問。

「回殯儀館看看何陽州的老婆。昨晚我就覺得他的屍體有些不太對,恐怕,那個自殺的妻子的屍體也有問題。」游雨靈飛快的跑著。

「喂,大小姐,你又犯路痴了。」我好不容易才追上去,將她回去的方向矯正過來。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何陽州的妻子死的模樣,看到我都覺得害怕。

果然,整個何家都有問題,看來是時候抽個時間,小心翼翼的回到柳城市區,到姓何的家裡找找線索了!

我看游雨靈急急忙忙的模樣,奇怪的問:「那個所謂的殭屍還沒找到,你這就回去了?」

「當然,事情大條了。我本以為最麻煩的是何陽州的屍體,但是如果事情像我想像的那樣,估計他的老婆,才是最可怕的存在。」游雨靈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模樣。

「在許多種族的傳說中,穿著紅衫而死的人,其靈魂會化為厲鬼,向它的仇人報仇。所以通常人們說紅衣鬼時,都很忌諱,其實,還有一種鬼比紅衣鬼更可怕,它就是攝青鬼!」

「攝青鬼?」我愣了愣,因為經常遇到怪事,自己被迫通曉幾乎全部古今中外的民俗和故事,攝青鬼的傳說,倒是記得,「你說的是那種因深仇大恨,而又不能報的人,採取的一種終極方法?那人會在自殺前,躺在棺材中,臥在屍底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而修煉成半人半鬼的存在。」

「這你都知道?」游雨靈驚訝道,「真好奇,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偏門知識。」

「我知道的東西,恐怕比你多得多。」我搖搖頭,臉色有些陰沉。

這種鬼之所以叫攝青鬼而不叫其他,是因為它是攝取屍體的屍氣而修煉。在奇書《山海經》中,曾經叫做攝屍鬼,因為它的成因是攝取屍體的屍氣而變成。

但千百年來流傳,這種古代傳說中的厲鬼不知何時就被成為了攝青鬼。

女孩深深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攝青鬼是懷著仇恨而成的,所以比一般的鬼更加凶厲,我手中的很多法器都對它無效。而且攝青鬼一旦形成,很難被殺掉。至今有典籍記載,除掉攝青鬼的例子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得道法師等利用純陽之氣布下重重陷阱,才順利將其封印住,最可怕的是,就算它報了大仇,也不會因心願得償而消失。

「我父親就提醒過我,利用鬼門與眾多屍體確實可以製造出攝青鬼。這種鬼並不是一般的鬼,它介於人與鬼之間,超出三界之物,成了氣候後,就連鬼門也無法真他。它極為危險,會恨上一切試圖殺掉它的人,將其列為報仇對象。

「父親說,如果遇到了攝青鬼,一定要有多遠逃多遠。」游雨靈渾身都在發抖,「希望那不會是真的攝青鬼,否則就真的難搞了。以本道姑半吊子的功力,一百個自己也弄不死一隻攝青鬼的。」

「攝青鬼的形成,需要鬼門和眾多屍體?」我聽完她的話,猛地停下了腳步,腦袋裡似乎有些線索正在發芽,勾勒出了些許輪廓,「那些所謂的眾多屍體,有沒有性別的規定?」

「有,必須要和攝青鬼是同一個性別。」游雨靈皺眉,她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停下來。

原來如此!我的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雨靈,先別回綠山殯儀館,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去哪?」游雨靈疑惑的問。

「去何陽州的家。在那裡,我想肯定能找到些線索。」我沉聲道。

女孩抗議,「現在當務之急,是回殯儀館將何陽州妻子的屍體毀掉。」

「如果那具屍體真的是攝青鬼,你能毀得掉?」我反問,「退一萬步講,你見過攝青鬼,你能看出攝青鬼的特徵?」

「不,不能!」游雨靈被我的氣勢嚇得弱弱的回答。

「那就行了。」我拽住她的胳膊,朝柳城的方向奔跑而去,「我有個猜測,柳城中暗地裡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局,一個很大很大的局。我們都被束縛在了棋盤上,何陽州一家都是被操縱的棋子。」

不錯,這是一個很大的棋局,只是下棋的人,不是我。綠山殯儀館就是棋局的楚河漢界,我的存在,恐怕早就被下棋的人發現了,而周岩,也是棋子,甚至就連無釐頭亂入的游雨靈,也變成了棋子。

下棋的人目的不明,但是它卻令我陷入了危局中,將我深深和認識的人隔開,讓我處於無保護狀態,可是,卻偏偏沒有主動派人找我,讓我自由活動,探索。

下棋的人是在享樂,還是在謀劃更大的陰謀,我無法揣測,但是我只能一步一步的按照它的棋走下去,除非出現逆轉的情況。

我冷笑一聲。自己本身就是個最大的不可測因素,膽敢將我當作棋子的人, 總有一天會被我挖出來自食其果,到時候,它會深深的後悔沒有第一時間殺掉我。

棋盤上的世界充滿殺戮,變化莫測,只需要一個閃失,攻守便會易主。

守了十天,該輪到我,逆襲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7:20 PM

Chapter11 攝青鬼

屍體,密密麻麻的身體。不知道有多少屍體被擺放在房間中,每個房間都塞滿了。放置屍體的地方被特殊處理過,臭味不會外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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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陽州的家並不好找,還好從她妻子的登記中,我早在幾天前就弄到了他們的住址。本來想抽空去找找線索的,但是沒想到去是去了,卻是以一種極為複雜的心情展開搜索的。

地址位於柳城的一個流淌著骯髒污水的貧民區中,在一處小巷子的深處,不敢隨便詢問人,只能借用GPS定位,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才找到位置。

這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在貧民區算是極大的了。從外面望去,占地足足有兩畝。這更加重了我的懷疑。以華人的邏輯,都會為了下一代的教育賣了貧民區的大房子,去好一點的社區買小房子,但是何陽州夫妻偏偏沒有這麼做,這很不正常,除非,房子原本就不屬於他們!

「好深的陰氣,就算呼吸周圍的空氣,都會感到喉嚨發涼。」游雨靈看了一眼附近,漂亮的眉毛就皺了下來,滿臉的不舒服。

我看不到什麼陰氣,但是也覺得呼吸不順暢。初冬的柳城本來就冷,但這裡似乎比遠處還要冷上幾度。

游雨靈的所作所為以及昨晚自己看到的,已經讓我的世界觀變得破爛不堪了。

攝青鬼這玩意兒放在從前我是根本不可能相信的,可現在,我卻不得不信。既然鬼確實不可能存在,但借用從古時候傳下來的擁有超自然能量的物件再施以特殊的步驟,類似攝青鬼的東西,的確能被製造出來,甚至能夠量產!

之所以會先到何陽州的家,就是想證實我的猜測,有沒有可能,這棟二層的小樓房,已經變成了攝青鬼的製造工廠?

用萬能鑰匙將門上老舊的青銅門鎖撬開,剛推開門,更冷的空氣就迎面撲來,我跟游雨靈同時打了個冷顫。

門後面很昏暗,只有一條窄窄的過道。我小心的將門關上,順著青石板鋪就的過道往前走,通道只有大約一米寬,高達三米的兩側墻壁有些歷史了,爬滿了青苔和雨痕,陽光照射不進來,顯得格外陰森。

走了大約十多米,小樓才出現在眼前。這棟磚瓦結構的樓房大概建造於清朝末年,保養得不算好,也沒什麼居住的痕跡。

「小心一點,這地方沒那麼簡單。」我的心臟猛地跳了幾下。

果然,何陽州的身份地址雖然都在這裡,可他們絕不住這地方。這棟樓,或許已經很多年沒人住了,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傢伙,是故意留下資訊,將我引過來的。

進去,還是離開?

我一咬牙,往前踏了一步,走上了門檻。離開,能去哪裡?自己早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跳進去。

剛走進房門,游雨靈就倒吸了一口氣,「這,怎麼會這樣?」

走廊盡頭是木質的堂屋,這間堂屋很大,約有三十多平方米,可是兩人頭皮發麻的是,藉著窗戶微弱刺入的光線,隱約感覺地上、墻上、柱子上,有什麼東西密密麻麻的爬在上面,緩慢的如潮水般移動著。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只感覺雞皮疙瘩都噁心出來了。

密密麻麻的蝸牛趴在屋子裡,將堂屋的每個角落都鋪滿,爬的到處都是,密不透風,蝸牛移動留下的粘稠的痕跡,隱隱散髮著屍臭的味道。

「噁心,我最怕蝸牛了。」游雨靈不由得緊緊靠住我,一臉掙扎,「我們真的要進去?」

我微微點點頭。

哪裡來的那麼多蝸牛?雖然說這個屋子潮濕陰暗適合蝸牛繁殖,但是也不可能繁殖這麼多出來,除非,是有人基於某種目的,故意養殖的蝸牛。

「進去把,別浪費時間了。」

我忍住噁心,在這片蝸牛地毯上,輕輕的踩了下去。說實話,踩到蝸牛是件很難受的事,一腳下去,腳底會傳來蝸牛殼碎掉的聲音,還會有內臟爆出來。

我和游雨靈緩慢的朝裡走,每走一步,就有大量的蝸牛被踩死,蝸牛的內臟伴隨著更加濃烈的屍臭味頓時逃逸出來,將整個本來就不算清新的空間染得渾濁不堪。

「嘔,腳底滑滑的。嘔,想吐。」女孩緊緊輓住我的胳膊,臉色慘白,每走一步,都是一種對心靈的摧殘和煎熬。

我走得也很難受,同時也更加疑惑,這些蝸牛身上,哪來的那麼濃的屍臭味?

終於將堂屋走穿了,進了裡屋中,我倆才同時松了口氣。跨過堂屋後,那些該死的蝸牛竟然一隻都沒有,彷彿門檻就是楚河漢界,蝸牛們無法越界。

「我能吐一會兒嗎?」游雨靈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被染成了綠色的靴子,扶著墻,乾嘔了幾下。

「沒時間等你吐了,你自己咽回去吧。」我「咦」了一聲蹲下去,用手在鞋子上抹了一下,弄了一些蝸牛的汁液,湊到眼前仔細打量起來,「怪了,怎麼會是綠色的?」

游雨靈看得冷汗都流了下來,「離我遠一些,這些屍體是綠色的,也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我掏出紙巾擦了擦手指,「蝸牛有一個特徵,吃下去什麼拉出的排泄物就是什麼顏色。我沒發現這裡有綠色的東西可供這些蝸牛食用。」

「往裡面走就知道了。」女孩不願在那個噁心的地方多待,率先向前走。

走了沒多久,屍臭的味道更濃了。拐過一個轉角,我倆被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得再也沒法往前走一步。

屍體,密密麻麻的屍體,不知道有多少屍體被擺放在房間中,每個房間裡都塞滿了。放置屍體的地方被特殊處理過,臭味不會外洩。

「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體!」游雨靈見到屍體,反而沒見到蝸牛害怕。

「這些屍體,擺放的方式和執著的模樣好像西西里島木乃伊啊。」我皺眉道,最近幾天皺眉的次數已經多得難以計數了,再這樣下去,非得長抬頭紋不可。

「西西里島木乃伊?」游雨靈不解的看著我。

「西西里島木乃伊都沒聽說過?」我解釋道:「意大利的西西里島,巴勒莫的嘉布遣會修道院地下室,許多十九世紀製成的男性木乃伊僵硬地列隊而立。將二千名死者就安歇在這裡,或掛在墻壁上,或擺在椅子上,或躺在陳舊的棺木裡。

「有些神父對這種保存屍體寄託哀思的方式心懷不安,把其中一些從地下墓穴裡運出掩埋到墓地裡,但是這些木乃伊被製作了一層又一層,沒人知道那個神父具體埋了多少,也沒人知道這種乾屍究竟有多少具,總之埋到最後,神父無奈的放棄了。」

我一邊說,一邊檢查其中的幾具屍體,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色,「這些屍體全是女性,應該是從綠莊偷來的!」

「綠莊?」女孩迷惑道。

「綠莊是綠山殯儀館五公里外的小村莊,那裡的村裡是柳城附近一百公里內,唯一一個堅持土葬的地方。兩個月前綠莊開始陸續出現女性屍體被盜的現象。當時,我就懷疑有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請了大量專業盜墓賊偷盜屍體。」我喃喃道,「看來,我猜對了!」

這些屍體不但放置的位置很有講究,符合風水學上關於「煞氣」的方位,而且,屍體內部還經過處理,每一具屍體上,都沾滿了厚厚的綠毛。

「我總算知道那些蝸牛為什麼內臟和排泄物會是綠色的了。」想到這,我感覺渾身發冷。

「為什麼?」游雨靈好奇地問。

「蝸牛確實是人為繁殖的,它們透過吃屍體上的綠毛不斷繁殖。雖然目的,我仍舊猜不到。」我輕聲說。

女孩聽到這裡,臉色立刻大變,「或許,我知道原因!」

我看了她一眼,還沒等自己開口問,游雨靈已經解釋起來:「驅動鬼門需要大量的能量。由於鬼門的特殊性,一般的能量是不行的。祖先有記載,透過養殖小動物,請它們吃屍體,感染屍體的煞氣,確實能夠為鬼門充能。」

「這樣都行?」我撓了撓腦袋,周岩帶走的鬼門,怎麼越聽越像是一種超越人類的高科技產品?

「都是祖先的記載,究竟是不是這樣,我也不清楚,但是挖掘屍體、養殖蝸牛的勢力,肯定得到了周岩的手札。」游雨靈頓了頓,「或許幕後的主事人,就是周岩。」

我不置可否,嘆了口氣,「他們弄來屍體,驅動鬼門,究竟想幹嘛?」

雖然在發問,可是心中已經稍微有了一個答案。

「屍體全是女性,這完全符合祖先記載的用屍體和鬼門培養攝青鬼的條件。」游雨靈打了個寒顫,「他們果然在培養攝青鬼。而那個何陽州的妻子,就是他們培養出來的攝青鬼。」

女孩的結論,和我的想法幾乎一樣,但是自己總覺得,有些地方被疏漏了。

到底是什麼?我搖了搖腦袋,「既然已經找到了證據,我們馬上會殯儀館。那個所謂的攝青鬼看來還沒有成型,說不定還有毀掉它的辦法。」

「對,我們發現得早,應該現在還來得及。」游雨靈點點頭,我倆立刻準備往回返。

路過一個房間時,自己突然又停下了腳步。只見不遠處的一具屍體,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居然是一具男性屍體,屍體的主人我還認識,正是娘炮張輝。老王讓他去找大師,結果他終究還是沒有逃出柳城。

「啊,這個人是,周岩!」

游雨靈面容呆滯的看著張輝背後的一顆人頭,我轉過身,正好看到人頭上稚嫩的臉蛋和死不瞑目的雙眼。

周岩,總算被我找到了,可惜已經變成了死人。

「原來暗地裡搞鬼的真不是他!」女孩一臉黯然。

「走吧。」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率先走了出去。

回綠山殯儀館的路上,我倆沒有開口,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剛一走到弔唁廳大門口,宅男李昌就走了過來,他沒心沒肺的衝我倆開口說:「小夜啊,游美女,你們是不知道啊,殯儀館出大事情了。昨晚停屍房的老王被謀殺了,還有一個陌生人死在了停屍房內,其中一具屍體,居然還被人偷走了,現在殯儀館亂的啊,簡直是一團糟。」

「報警了沒?」我問。

「當然報警了,警方將兩具屍體拉了回去,準備解剖。本來想要查查監視錄影的,結果最近監視設備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畫面一片漆黑。」李昌一臉喜色,「殯儀館最近本來傳聞就多,現在恐怕是沒生意了。嘿嘿,也好,省得爺我遭罪。」說完,這小子對游雨靈眨眨眼,笑的那叫一個猥瑣,「美女,喜歡玩遊戲嗎?我這裡珍藏很多喔!」

「沒興趣!」游雨靈冰冷冷的回答,看著我說:「我先去停屍房瞅瞅。」

「幹嘛要去停屍房啊,那裡剛被警方拉了警戒線……」沒等李昌反應過來,女孩就徑直離開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這個女孩,你還是離她遠一些比較安全。」

游雨靈的身份只有我知道,一個會神奇的法術的人,這類人我從前也認識一個,她叫趙韻含。她神秘莫測,至今我都揣測不出那女人的真生身份。游雨靈雖然為人秀逗,但同樣不簡單。普通人和這種人扯上關係,只有災沒好處。

李昌眨巴著眼,一臉沮喪,「小夜,你不會已經跟她有一腿了吧?嗚,長得帥果然占便宜。」

「這種話可別亂說。」我立刻搖頭。自己同樣也不想跟會法術的女人沾上關係,誰知道那所謂的法術基於什麼原理,萬一一個不高興,用個符咒仍在你腦袋上,就讓你陽痿一輩子呢。

游雨靈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

我三言兩語大發了極為失落的李昌,趕緊朝停屍房走去。女孩已經扯掉警戒線,站在了停屍房內。停屍房被警局詳細搜查過,但是這空盪蕩的只有屍體的地方,也實在不太容易搜集線索。

「警方應該收集過指紋,昨晚我倆的指紋就在這裡,老王和盜墓賊的兩具屍體上都有,恐怕他們要不了多久就回來找我們麻煩。」我沉聲道。

「他們運走了屍體,還是自求多福吧。」

游雨靈用眼睛搜索這何陽州妻子的冷凍櫃標籤。

「什麼意思?」我愣了愣。

「那兩個屍體都被何陽州咬過,中了屍毒。我昨晚只是暫時讓它們停止活動,到了今晚,屍體會活過來。所有被咬的人,都會死。」女孩冷冷的解釋。

我撓撓頭,苦笑,「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的經歷,越來越向恐怖電影的節奏了。喂,你知道何陽州妻子的名字嗎?」

「不知道。」女孩搖頭。

「那你在找什麼?」

我回憶了一下,何陽州的妻子,似乎叫孫香,年齡為五十歲。怎麼想都不像是會被只作為攝青鬼的材料。在她自殺之前的前幾天,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總是默默的站在丈夫旁邊流淚,怎麼會是攝青鬼!不是說攝青鬼,需要吸收屍氣七七四十九天嗎?我從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征兆嘛!

「我不知道攝青鬼什麼樣子,但是能看出使用過鬼門後,殘留的痕跡。」游雨靈輕聲道,「昨晚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是感覺這間停屍房中有我熟悉的東西。本以為是那張紙符的,沒想到,居然是鬼門留下的味道。」

女孩眼眸流轉,突然一把抓住了西面墻壁第四行中間的冷藏櫃的把手,「就在這裡!」

我瞥了一眼標籤,心頓時一沉。標籤上寫著兩個字:孫香。這,果然是存放何陽州妻子的冷藏箱。

難道……

游雨靈猶豫了一下,用力將櫃子拉了出來。一股比冷氣還刺骨的寒意衝入了骨髓,我倆同時往後退了兩步。

「好可怕的凄厲之氣!」女孩臉色大變,居然嚇得不敢動彈。

我深吸一口氣,將孫香的屍體抬出來,放在了附近的手術架上,輕輕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鏈。

隨著拉鏈拉開,我的心臟不停「砰砰」直跳。明明是白天,在這陰暗的密室空間中,充滿了無比的詭異和壓抑。空氣的壓力,壓得我幾乎快要窒息了。我不停大口呼吸,終於徹底將裹屍袋拉開。

「這,這個人是孫香?」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屍體,根本不像是一具屍體。屍體赤裸著,彌漫著滲透靈魂的冰寒,但是皮膚白皙沒有一絲雜質,在燈光下閃爍著如玉石般的光澤,透著涼氣的完美皮膚似乎吹彈可破,白的妖異。

女人皮膚下的肌肉與脂肪恰到好處,盈盈一握的腰身上有著兩團令所有女性羨慕的挺拔高聳、瓜子臉,長長的睫毛緊閉著。美得驚心動魄。女人似乎沒有死,只是睡著了,隨時都會醒過來。

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孫香。

何陽州的妻子孫香,明明是個五十歲的歐巴桑,因為長期風吹雨淋而臉色暗沉,雖然長相不算難看,姿色也是中等以下,屬於過目就忘的人。但是現在我眼皮下的女人,明明最多不過二十歲。

該死,這女人到底是誰?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7:28 PM

Chapter12 輪迴

我感覺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猛地衝入了腦門,耳洞在轟鳴,大腦散發出破碎的響聲,眼前染上了一層溫暖的紅,紅色的潤開,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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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屍體,是我這輩子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屍體,它的美絲毫不遜於守護女李夢月,就算是我的節制力很強,也能感受到心中的陣陣躁動和雄性荷爾蒙不斷分泌的衝動。

不動聲色的和屍體拉開一些距離,悸動的心這才恢復了一些。這屍體好強的媚惑力。

「這女人就是孫香。沒想到傳聞竟然是真的!」游雨靈遲疑著,艱難的說道:「祖宗在數千年前曾經記載過一隻被鬼門轉化為攝青鬼的屍體。七老八十的女人,變成了二十歲的樣貌,傾國傾城。那時候,它造成了無數冤孽,殺了數不清的人。」

「我就當在聽民間故事了。」我嘴角有些苦,再和這個游雨靈待下去,自己的世界觀非得肢解不可。

掏出手機,我調出了孫香的女兒何彤的照片。這一家人如此詭異,自己當然調查過。何彤照片上的樣貌,果然依稀和眼前這具美麗到詭異的屍體有些相似處。

這具屍體,真的是孫香的。

我的心裡涌起一陣陣反胃,剛才自己居然對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屍體產生了性衝動,簡直是太有罪惡感了。

游雨靈迅速的從頭髮到腳尖,將孫香的屍體徹徹底底的檢查了一遍,然後稍微鬆了口氣,「太好了,這隻攝青鬼還沒有完全製作成功,還能毀掉它!」

「怎麼毀掉?」我言簡意賅的問。隨著證據一個一個出現,我心中的輪廓越來越分明了。

估計早在何彤五人死在殯儀館之前開始,就有個位置的勢力在布局。布局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利用鬼門和綠莊偷來的屍體,製造攝青鬼?他們真的有把握控制這種可怕的東西嗎?

或許攝青鬼的製作,對人的體質和某些因素也有要求。非孫香不可,所以何彤的死可以說是早有預謀,為的就是讓她的父母絕望,充滿恨意,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那個組織將周岩手裡得到的紙符給了何陽州,一步步的緊逼孫香,讓她配合,好好利用她製作攝青鬼。

只不過何陽州出乎意料的提前暴斃,所以孫香在絕望中,自殺了,間接阻礙了攝青鬼的轉化過程。

這個棋局的棋面基本應該是這個模樣,但是這個局,真的有這麼簡單嗎?我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這個龐大的陰謀中有個斷層,而那斷層,才是迷局後面,未知勢力想要達到的,最大目的!

「攝青鬼是因為怨氣不散才形成的,鬼門只是加大了它的怨氣而已。只要將它的怨氣化解掉,就能燒掉它的屍體。」游雨靈用手捏了捏孫香細膩的皮膚,突然,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把刀,使勁兒的刺下去。

看得我冷汗立刻就冒了出來。這個超級路痴女看起來腦袋秀逗,竟然是個殺戮果斷的主。

刀狠狠的刺在了女屍的喉嚨口,充滿彈性的皮膚被刀尖壓了下去,居然沒有破,甚至沒留下任何痕跡。

「我的這把刀也進入過鬼門數千年,也割不開攝青鬼的喉嚨,它現在果然傷害不了。」游雨靈嘆息道,「只能做送葬儀式了。」

女孩詳細的將送葬儀式的規矩和講究說了一遍,要我去準備東西。我聽完後腦袋一團亂,現在的綠山殯儀館恐怕比自己的腦袋還亂,去哪裡找她要的東西。

沉吟片刻也沒想到辦法,突然,身後冒出了一個呆呆的聲音,「小夜,游美女,你們湊到停屍房裡幹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這麼久都沒出去。」

聲音的主人是李昌,看到這宅男,我頓時眼睛一亮。這個遊戲狂人的背景也不簡單,能夠懶懶散散的在殯儀館裡到處混,他的長輩,肯定屬於殯儀館高層。

「李大帥哥!」我笑咪咪的摟著他的肩膀。

「幹嘛對我這麼親切,喂,你笑得好像一隻狐狸。」李昌看到我在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靠,這傢伙的自覺還真靈敏。

「是這麼回事,游雨靈的家裡還有個親戚,她意外死了,被安置在停屍房內。根據游家當地的風俗,必須今天送葬,否則會無法安息,不能下葬。」我說出了目的,「你能不能幫她去弄點東西來?」

「游美女家人不是死光了嗎?她還有個家人的屍體在我們殯儀館,怎麼我不知道啊?」李昌疑惑道。

這宅男看起來什麼事都不管,呆呆的模樣,居然還不笨。

我給游雨靈打了個臉色,游雨靈這社會經驗不足的傢伙,一點配合的反應都沒有。沒辦法,自己只能進行第二步計劃了。

一把抓住了李昌的手,我臉色一變,威脅道:「你還欠我一個要求,對吧。是現在吃花圈,還是幫我弄東西?」

「就算是吃一個花圈也比現在幫你強得多。」李昌果然不笨,「現在殯儀館就是個火藥桶,我幫你了,非得被叔叔給掐死不可。」

「現在你可不是吃一個花圈就了事了。」我陰笑道,「我為人善良,做事情都喜歡實行跳樓價。算算,你的一個花圈利滾利,今天也不過變成了十二個罷了,你非要吃的話,我馬上去給你拿過來。」

「奸商,我可吃不了十二個花圈那麼多。」李昌立刻愁眉苦臉起來,「你還一天到晚叫我兄弟,有你這麼整兄弟的嗎?」

「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我眼神閃爍了幾下,將他拉到了孫香的屍體跟前。

李昌猛地看到了孫香,整個人驚呆了。他一臉呆滯,口水不停的往下流,「好美的女孩。怎麼她活著的時候,我沒認識她!這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人嘛!」

我沉聲道:「你忍心讓這樣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孩,死不瞑目嗎?到死,都不能入土為安嗎?」

「不,不能!」李昌擦了擦口水,大吼道。

成了!我笑得迷住了眼,「那就去準備東西吧。」

李昌雄赳赳氣昂昂按照我的要求去弄東西了,剛出門,游雨靈就看了我一眼,哼道:「死狐狸。果然媽媽說的是對的,不能跟早晨能『咻』的一下就起床的人做朋友,你們這種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的笑凝固了一下,很是無奈。這女孩的思維觀還真是健康到麻煩呢!

李昌很快就找來了一輛殯儀車,殯儀館因為在停屍房發現了兩具明顯非正常死亡的屍體,正陷入一團亂的狀態,他屁顛屁顛的跟在我倆身後,幫忙將孫香的衣服穿上,抬上了車。

「誰坐後面守著屍體?」我直覺的做到了駕駛座位置,游雨靈看向李昌。

這小子自覺自願的樂呵呵道:「我來守游美女的親人吧,如此美人,也應該有騎士守護。」

這混蛋將自己比作了護花的騎士,唉,他是多久沒有照過鏡子,瞻仰過自己的尊容了。

游雨靈點點頭,做到了副駕駛座上。

「那個孫香的丈夫,之所以變成殭屍,會不會不止是你家那張紙符的原因。」我啟動殯儀車,不經意的問。

「其實那張紙符,並不能直接將屍體變成殭屍,但是他的妻子是攝青鬼的話,倒是能夠解釋許多事情了。」游雨靈欲言又止,似乎在隱瞞什麼,「按照逆時針走,不要走回頭路。」

我滿懷心事,沒有注意到她話中的隱藏。開著車,往殯儀館右邊的路行駛,開了沒多久,突然,車猛烈的動彈了幾下,車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我立刻將車停下,拉開車門跑了出去。游雨靈也跟著下來了,她看到一個影子從車頂飛了出去,遠遠地向著柳城的方向逃竄。

「攝青鬼復活了,它跑了!快追!」女孩根本不管自己究竟能不能控制得住攝青鬼,拔腿就追。

我趕緊拉開殯儀車後面的門,當門敞開,自己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李昌已經死了,被吸乾了血肉,變成了一具乾屍。車頂有一個大大的裂口,復活過來的孫香化為攝青鬼,正是從這裡逃出去的。

怪了,這隻攝青鬼為什麼不攻擊我倆,而是逃掉呢?看著攝青鬼遠遠離開的背影,我瞇了瞇眼睛。總感覺,這隻攝青鬼的行跡可疑,似乎真的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

追著游雨靈泡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追到攝青鬼。我倆垂頭喪氣的準備走回殯儀車前,正想著該怎麼解釋李昌的死,以及他離奇可怕的死像時,突然,我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就連喉嚨都有些乾澀。殯儀車外,安安靜靜的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我只見過幾面,卻一直在滿世界找的,恨得刻骨銘心的女人!

本以為再次見到她我會很憤怒,非常的憤怒,但真的找到她了,自己卻反而冷靜了下來。這個女人主動來找我,肯定沒有好事。該死,何陽州屋子中那些爬來爬去被養殖來啃食屍體的神秘蝸牛不就是怪異的小動物嗎?我早該想到,是她那夥人幹的。

那漂亮女人恬靜安寧,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站在初冬的寒風中,用含情脈脈的雙眼,遠遠瞅著我。

我輕輕退了游雨靈一把,「逃!你快逃!」

「逃,為什麼?」女孩愣住了。

「別問為什麼,拿著這封信,去信封上的地址,找一個叫做李夢月或者黎諾依的人。」那個叫做M的人給我的匿名信,早就指出了有個大陰謀在對自己設下陷阱。自己怎麼可能不做兩手準備,逃不掉的話,將提前寫好的信件送出去也行,「她倆能救我!」

游雨靈接過信,一咬牙,沒有再多問。她從金黃的道袍裡掏出了兩張紙符,迅速貼在雙腿上,以飛人的速度竄逃出去。

那個靜靜站著的女人,沒有阻礙她的離開。

「你是故意放她離開的?」我的臉抽了抽。

那個女人,就是雅心,為一個神秘的能驅動小生物的勢力賣命的女人,就是她,殺了我的妻子,周芷婷。

「不錯,人家是故意放那個可愛的小女生走的。」雅心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好久不見了,夜大帥哥。」

「柳城的局,果然是你們布下的?殺了周岩,奪取鬼門,用蝸牛喂養屍體,將那些從綠村偷來的屍體轉化為綠毛屍,從而加快孫香轉化為攝青鬼的速度,給鬼門提供能量。同時,將她的丈夫也轉化為了不死殭屍。」

我死死的盯著她,「我就搞不明白了,弄了那麼大的陣仗,為的是什麼?難道是要我的命嗎?」沒等她回答,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對,你不止為了要我的命。如果要殺我,你們有許多機會。我一直在綠山殯儀館待著,只有一個人,要殺我,簡單得很。」

「夜大帥哥,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雅心笑盈盈道,「人家和人家的組織,怎麼可能會捨得要您的命。」

「不要我的命?」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心裡一個更加不好的預感浮現上來,「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何陽州夫妻倆,一個是攝青鬼,一個變成不死殭屍,難道……」我終於得到了結論,聲音頓時高了幾個分貝,「難道我的守護女就在柳城附近,你弄出那兩個鬼東西,就是為了阻止她!」

「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喔!」雅心沒有隱瞞,「你家的守護女,就在……」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我將早已經偷偷握在手中的槍隔著外衣,扣動了扳機。子彈準確的擊中了雅心的額頭,一個黑洞頓時出現在了她漂亮的頭顱上。

但令人恐怖的是,就算她的額頭開了個孔,甚至能清晰看到孔的深處鑲嵌著一顆金色的子彈,那個洞中,卻一絲一毫的血也沒有流淌出來。

雅心,沒有死,甚至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她依舊笑吟吟的,「夜大帥哥,胡亂打斷淑女說話,可不是紳士的行為啦。」

這女人說完,在額頭上點了一下,將子彈扣了出來。子彈一離開她的肉體,額頭上的傷口就自動合攏了。

我面如死灰,「你到底是什麼人?不,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人家是不是東西,可由不得夜大帥哥來判斷。總之,你的守護女現在應該正在和人家組織弄出來的攝青鬼與殭屍打成一團,不過那兩個鬼門弄出來的速成品,恐怕也抵擋不了多久,所以人家可要抓緊時間了。」雅心完全沒有因為我的突然攻擊而生氣,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的心徹底冷了,「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很簡單,我們想從夜大帥哥家的守護女身上弄到一樣東西。可惜,您家的守護女太可怕了,就算集合全組織的力量,也無法奈何她。只能出此下策!」雅心從背後小心翼翼的逃出來一樣東西,那是鬼門,縮小了無數倍的鬼門。

那原本龐大的鬼門現在只有十多釐米高,一拿出來周圍的空氣,就陰冷起來,刮過來的風,也變得陰惻惻。

「鬼門!」我的瞳孔一縮,她拿出鬼門幹什麼?

「夜大帥哥或許還不知道您家守護女到底有多珍貴,我們不敢殺掉您,因為殺掉了您,那樣東西也就被毀掉了。夜家歷代的守護女,我們組織研究了三百年,她們通常和歷代的守護者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羈絆,主人死了,她們也會斷氣,就如同連生命都共用的寵物。」雅心笑嘻嘻的玩弄著鬼門。

「要從守護女身體裡拿到那樣東西,就必須在不傷及主人的情況下,隔斷他倆的羈絆,人家的組織到處尋找能夠隔斷羈絆的東西,不過這鬼門的其中一個功能,倒是比任何奇物都要好得多。」雅心快快樂樂的說著。

我沒有試著再攻擊她,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是人,她為什麼殺不死?

「鬼門,能夠切斷一個人的因果喔。」雅心抬頭,盯著我的眼睛,「只要切斷了因果,所有認識你的人,以及和你有羈絆的人,都會失去關於你的記憶。就算是你,也會忘記你自己到底是誰。失去了主人的守護女,就不再是守護女了,到時候,她不過是個普通的漂亮女孩而已。」

原來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原來如此。我終於弄明白自己到底陷入了怎樣的絕境中!

我冷哼一聲,「別妄想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達到目的!」說完,就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我殺不了你,但是我能自殺。哼,你們的目的,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我扣動了扳機。

「夜帥哥,已經晚了。你逃不掉的,就算是想死,也無法逃脫!」雅心仍舊笑盈盈的看著我扣下扳機,沒有阻止。

我感覺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猛地衝入了腦門,耳洞在轟鳴,大腦散髮出破碎的響聲,眼前染上了一層溫暖的紅,紅色的潤開,變濃。

然後就徹底的迷失在黑暗中……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4-8-6 07:29 PM

Chapter 尾聲

我不解的看著這個女孩,她近在咫尺的臉上滿是紅潤和興奮,絲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惡臭。

難道她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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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這是哪裡的街道?

我走在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頭有些發暈。

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疑惑著,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呆,頭頂的太陽很刺眼。

步行街,這裡似乎是一個城市的步行街。

我的腦海裡跳出了步行街這個辭藻後,身體感覺有些累了,於是找了個冰冷的墻壁,靠著緩緩坐了下去。

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腦袋裡什麼畫面都沒有,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從我身旁走過的人,通通都嫌棄的捂住了鼻子。

「那個乞丐好臭啊,城管究竟在幹嘛,怎麼讓一個臭乞丐跑了進來?」一個女孩經過時,抱怨道。

突然,跟著她逛街的另一個女孩,發出「咦」的一聲,猛地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悅穎?你在看什麼?」那個使勁捏著鼻子的女孩奇怪的問。

「沒什麼,總感覺看他有些眼熟。」這女孩輕輕搖了搖腦袋,疑惑道,「可能是錯覺吧,我認識的那個他,明明已經死了。」說著就準備和死黨離開,但是走了兩步後,她終究還是想不通,又走了回來,「喂,這位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抬起頭,露出一絲苦笑,「抱歉,我忘了。」

「你忘了?」女孩眨巴著眼,美麗無暇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奪目的笑,「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喂,忘記自己是誰的先生,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旁邊的女孩嚇了一跳,「啊,你要見這個乞丐回家?不會吧,悅穎,你腦袋秀逗了?平常撿一些小貓小狗什麼的,我也就不說你了,但是你居然撿了一個人!一個人耶!而且還是個臭烘烘的乞丐……喂,我說你呢,你還真撿啊?」

女孩沒有在乎自己死黨的話,用力挽住我的手,使勁兒的挽住,用力到似乎一放手,我就會再次逃掉似的。

怪了,為什麼我會認為是再次逃掉?

我不解的看著這個女孩,她近在咫尺的臉上滿是紅潤和興奮,絲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惡臭。

難道她認識我?

我迷惑著,被她拉走,越走越遠。

「忘記自己是誰的先生,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嗯,就叫……」女孩笑盈盈的,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就叫小奇奇怎麼樣?」

小奇奇?多古怪難聽的名字。

我剛想抗議,女孩就不停的喊了起來:「小奇奇,小奇奇,小奇奇,小奇奇!」

女孩叫著叫著,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面,一邊笑一邊哭。

她,怎麼哭了?

我們三人的背影在陽光下被拉長,逐漸遠去。

女孩不斷留下的莫名淚水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全文完

——《夜不語詭秘檔案第六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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